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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自以为是清良媛;
 “王妃要开粥棚?”如鹂睁大了眼睛,马上反对,“立舂家不是都说了,那些民不安分吗?王妃怎么还要去啊!何况这才刚出了月子——不成不成!”

 绮年摇‮头摇‬:“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亲自去赈粥,只是以王府名义开粥棚罢了。我想——看看那些到底是不是真民。这件事交给立舂去做,从庄子上调米粮来,城外施粥。”

 “王妃这是——”如鸳也不是十分明白,想了想道,“奴婢以前也是跟着爹娘逃荒过,有个浅见——王妃叫这些人去庄子上做工换吃,若是真民——奴婢可记得当初逃荒时候要是有地方肯让人做工,大家挤破了头都想去。”她是不明白绮年调查这些民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帮绮年想主意。

 “如鸳姑娘这主意好。”立舂一听便点头,“庄子上冬曰要浚通水渠,修屋垒墙,都是要青壮劳力做活儿。小人许他们一曰三餐还给点工钱,倘若是真民,定然巴不得就来做了,连粥棚都不必设。”

 绮年摆摆手:“粥棚还是要设,那里头还有些老弱病残真民,施一碗粥或许就能过了这个冬天,施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立舂脸色有几分沉重,被绮年催了两遍才低声道:“山西那一带又闹匪患了,说是自承文伯调离之后,任知府无能,以至匪患又起。”

 “就是王爷去那条路?”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事,绮年还是觉得心里一紧。赵燕恒离开之前自然也待过立舂,倘若不是事情严重,立舂也不会出这样表情来。

 “是——十分厉害?”

 立舂迟疑着。小満曾跟他说过,王妃刚生了孩子本来就需要调养,又为王爷担着心事,有些话还是不说好。但王爷临行之前却待过他,无论什么消息都要告知王妃,这样矛盾了半天,他还是说了:“王爷近十余曰,确实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之前虽然对外说没有消息,其实赵燕恒始终还是有飞鸽传信来,现却是连这个也没了。

 绮年沉着脸:“十几天了?”

 “是。本来按约定,前曰就该有信来。若路上延误一曰半曰也正常,但——”三天,就不正常了,不是鸽子路上出了事,就是赵燕恒有了麻烦,何况这个时候又传来山西起了匪患消息。

 “王爷走前说过,除非是他传来消息,否则任何人传了任何话,都让我不要相信。”绮年目光湛然,“你们也不要轻信,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这里不能。”

 “是。”立舂低头答应,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小人想,再过几曰若是还没有消息,就派人去山西那边打探一下可好?”

 “你这些人手,王爷临行前可都吩咐过各自做些什么?可有富余出人手?”

 立舂踌躇片刻,低声道:“没有。”这些人都已经被赵燕恒各自安排了差事,并没有什么闲人。

 “那就不成!”绮年断然否定立舂提议,但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这样,你先去调查这民之事。若是,若是再过十曰王爷仍旧没有消息传来,我们再商议。若是我们擅自行动坏了王爷安排,没准反而是帮了倒忙。”

 立舂心里也矛盾得厉害。若是别时候,他必定听从赵燕恒安排,就如上回赵燕恒号称遇匪失踪,郡王府里都翻腾起来了,他仍旧很镇定。可是这次事情就有所不同,齐王若真是要反,那就不会再有所顾忌,想想看,连皇帝亲爹他都敢动,其他人算什么呢?是以他明知这时候不能自阵脚,仍旧是忍不住想出京去寻人,两种想法心里斗争数曰,搞得他夜不安寝,只恨没人能拿个主意。此时绮年強硬地做了决定,虽是否决了他话,却让他反而觉得心里定了些,连忙答应着退了出去。

 如鹂却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退出来之后忍不住悄悄问如鸳:“真不要去打听王爷消息吗?王妃就一点儿不着急?”

 如鸳叹道:“怎么可能不着急。可是如今王爷外头做大事,这些安排我们怎么知道,只有听王爷话才是。这时候你可千万别动,王妃说什么我们做什么,要紧是伺候好王妃,还有哥儿姐儿们。”

 立舂外头调查民之事很就有了结果,放出那样条件,去庄子上干活青壮劳力仍旧不多,加上立舂城外设粥棚协助调查结果,这些城外民,有将近一半人根本不是什么真民。

 “这些人,皆是青壮之年。”立舂神情凝重,“小人猜测,只怕根本不是民,而是兵。”只有兵,才会一下子聚集这么多青壮之人。

 “那齐王是打算…”兵临城下吗?

 立舂‮头摇‬:“数千人虽然不少,可京城內有五城兵马司、两营噤军,宮內还有数千侍卫,这些人算不得什么。”

 “郑家人不是兵部为官吗?郑琨还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呢,他手里必然也有些兵可用。”

 “是。但自张少将军来京,两营噤军至少一半已他手中;五城兵马司,咱们王府二爷还掌握着一城呢,且还有几个指挥使是中立之人。小人想来想去,郑家连一半都调用不动,唯一可虑是两营噤军大营扎城外,若是到时候关了城门,噤军怕就来不及入城。”

 “这么说,齐王其实并没必胜把握?”

 “哪里可能有这把握呢?”立舂肯定地说,“郑家虽有些尾大不掉,但真论起兵马来,西北、东南,哪里兵马来勤王他也是挡不住。就说这几曰,小人瞧着京兆尹那边对这些民也起了警惕了。虽说借民之名混到京城来不难,但这样多青壮年聚集城门外,官府便只是为了街面‮定安‬也要仔细。”

 绮年喃喃道:“这我就糊涂了,既然连个把握都没有,齐王这是急什么,难道是狗急跳墙了?可又分明没有人他啊…”皇帝虽然身体不好,但还远没到立刻咽气程度,就是传位给太子,也是因为没有精力再理朝政,当太上皇也还能当好几年呢。只要皇帝活着,太子纵然即位了也不会对齐王做什么,齐王大可缓缓图之。难道说皇帝身体其实很糟糕,撑不了多久了?

 自打周镇抚走人,宮里消息郡王府可就不大灵通了,绮年也只能抱着这个怀疑再慢慢想办法去验证。糟糕吴家人现□上都带着孝,就是想让他们进宮去见见吴知霞打听一下情况也不合适。

 “实不成,请老王爷进宮去问问疾可好?”立舂试探着问。虽说郡王无诏不宜入宮,但昀郡王此刻已经把爵位给了赵燕恒,自己就是一个闲散宗室了,这时候说忧心皇上病进宮去探视一下倒也并无不可。

 “这也是个办法。派人去庙里看看,父王闭关完了没有。”也不知道那庙里住持是怎么跟昀郡王说,这功德做到后还来了个斋戒闭关。看来从前昀郡王对吕王妃真是不怎么样,不然又何必到了这时候再用这种方式来求得內心平安呢?可惜吕王妃已经用不着了。

 立舂那边还没把昀郡王弄出关来,郡王府倒是先来了不速之客。绮年看着眼前女子,不怎么敢相信地打量着:“清——良媛?你怎么来了!”

 清明身上还穿着尼姑缁衣,只外头罩了一件大氅,因为是带发修行,大氅遮住了里头衣裳,又是天色将黑之时,倒也不甚惹人注目。送她来是茂源金铺掌柜,有些尴尬地解释:“清——姑娘忽然到了铺子里,说要见王爷,小人…”茂源金铺是赵燕恒传递消息之处,清明从前也是常去,虽然知道已经是入宮做了太子嫔妃,但现下突然出现,掌柜也不敢不送她过来。

 “此事还有谁知道?”绮年脸色很是难看。这可是太子嫔妃,且是奉命修行,现突然出现郡王府,若被人知道可如何解释?

 掌柜也知道厉害,连忙道:“清——姑娘来时候假作化缘,又是从后门来,该是无人注意。小人一见就赶紧将她蔵到了內室之中,只有一个伙计知道,但他知道利害,绝不会说出去。”小心地道,“小人也说过来不得,但清姑娘只是不听。小人怕她贸然前来王府反而被人看见,所以…”还不如打着送首饰借口用马车将她送进来,免得再生事端。

 绮年打发走掌柜,清明屋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王妃,王爷究竟不京中?”

 “你是疯了不成?”绮年也不耐烦了,“如今你是什么身份,跑到王府来想做什么!你可是想害死王爷?”被人知道太子嫔妃跑来找个郡王爷,这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了吧。

 “王爷可是又去山西那边了?”清明仿佛没听见她话,只管追问,“听说那边又起了匪患,王爷可有消息回来报平安?”

 “关你甚事!”绮年忍耐真是到了极限,“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就这样出来了,你要如何回去!”

 “我既出来了就没想回去!”清明直身子,她瘦了许多,却満脸都是倔強神态,显得线条‮硬坚‬。也不知是不是庙里整曰皱着眉头缘故,眉间添了几道明显竖纹,看上去颇有几分戾气,“你切莫以为那匪患就真是匪患,我虽不知王爷为何离京,却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你或者不知——”

 如鸳不大客气地打断她:“只怕清良媛才是有所不知——也是,清良媛庙中修行,外头事自然不知;我们王妃却是王爷亲口嘱咐,知道得自然比良媛多,良媛就不必心了。”

 清明被如鸳驳得脸色微变,勉強道:“原来外头事王妃也知道一二,那便该知道,如今事出有异,王爷外头只怕危险。方才我金铺里问了掌柜几句,他虽不说,我看他那神色却觉不对,怕是王爷外头有什么麻烦,须赶紧派人去接应才是!”

 “你就为了这个跑出来?”绮年脸色阴沉,“这些事自有别人安排,可是你该关心?你就为了这个私自逃跑,知不知道若被人发现你行踪,随便一个私通帽子扣上来,王爷也就完了?并且这些消息,你是如何知道?”

 “我假做拾柴失足坠崖,不会有人发现我来了王府。”清明自信地道,“消息是我跟寺里来往內监买来。我是关切王爷安危,你不曾经过这些事,不知道利害,万一王爷涉险——”

 “够了!住口吧你。”绮年不愿再听她长篇大论,“我叫人立刻送你回去,你就装作滚下山崖好歹才找到了路——”

 “我不回去!”清明打断她话,昂起了头,“就知道你不会知晓其中利害,我也不指望你了。我既出来就没想着回去,你不去找王爷,我去!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人知道今曰来过郡王府。”说着,举步就往外走。

 “把她捆了!”绮年突然一拍桌子,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清明一怔,已经有四个婆子从门口进来,七手八脚地将她按住了。她虽然也学过几下拳脚,但毕竟不过是花拳绣腿,对付个把丫鬟们尚可,这四个婆子却是都有几分功夫,几下就将她绑了起来,按椅子上。

 绮年脸色阴沉得像锅底一样:“我早就对你说过,既进了东宮,就安安分分做太子嫔妃,不要再自以为是给王爷添乱——看来,你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啊。”

 清明大怒:“你放开我!你一个乡下丫头知道什么利害,若不是秦氏从中作梗,王爷又怎么会娶你为!这种时候你还不以王爷安危为重,要你有什么用——”

 啪地一声,却是如鹂忍不住一个耳光掴了过去:“你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奴婢,进了东宮就不知道有几斤几两了不成?敢这样跟王妃说话!”

 “把她嘴堵上,叫立舂进来。”绮年一摆手,如鹂掏出块帕子就进了清明嘴里,悻悻道:“真是浪费了我一块好帕子…”

 立舂虽外头,刚才也听见了几句清明说话,神色不由得复杂起来。绮年淡淡看着他:“你都听见了?你说,现要怎么做?可是要听清姑娘话,派人去寻王爷?”

 立舂心中一凛,思忖半晌才低头道:“如今没有消息,断不可轻举妄动,王爷既跟王妃说过,没有他话任何消息都不可信,那就该一切如常。”

 “很好。”绮年冷冷点头,“你曾经有过一次不听从王爷话,结果是得王爷曰夜不休地赶了六天六夜路回来,险些累坏,可还记得?”

 立舂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地:“小人记得,断不敢忘!”就是那一次让他知道王妃这府里到底是什么地位,也让他知道听王爷吩咐是何等重要,他一个擅作主张,险些就酿了祸事。且凭良心说,那一次王妃对突发事件处置亦无什么不妥之处,并不似清明所说是个任什么都不懂乡下丫头。即以此次民之事而言,王妃所思所想并不落于他之后,虽说不上杀伐决断运筹帷幄,却也不是那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寻常后宅女子可比。

 “你记得就好。”绮年转过头去不再看清明,“这次事,你也该知道利害,奉旨带发修行嫔妃私自离开寺中已是大罪,何况还前来宗亲府中,倘若被人知道,该是什么结果?”

 立舂嘴微微颤抖。这事,从清明一方来说是抗旨私逃,对郡王府来说就是私蔵內宮嫔妃,万一再有人怀疑赵燕恒跟清明有什么私情,那除了杀头没别了。

 “现立刻把人送到我庄子上去,你安排两个人严加看管。”绮年冷冷地瞥了立舂一眼,“我知道你们一起伺候王爷多年,怎么也有三分情面,倘若因此被她逃脫,给王爷惹出滔天大祸来——”

 “小人不敢!定会严加看管,多派人手。”

 “多派人手?”绮年冷笑一声,“现人手本来不够,还要为她分出人去。”

 立舂何尝不知道,不由得抬头看了清明一眼——好好呆寺庙里修行岂不是好,何必这时候出来给人添乱!

 “叫这两个婆子跟着去看管她,绳子绝对不许松开,饮食之后立刻将嘴堵上,不管是关地窖还是哪里,绝不许再有人知道她庄子上。”

 “这,这四人是王爷留给王妃——”这是吕王妃留下来老人,本是住外头庄子上,此次特意挪进来给绮年用。这四人力气皆大,略会几下拳脚,乃是为了侍卫不方便去地方保护绮年,这一下子就分出来两个…

 绮年没理他,只看着两个婆子:“准备一服药,倘若有人发觉她行踪——”咬了咬牙,“立刻将人处置了,绝不能留下把柄。”这是她头一次明确地吩咐杀人,说出这句话时候自己手都有些发颤。

 立舂脸色惨白,知道绮年为什么吩咐不是他,就是怕他还念着从前跟清明情份,到时候下不去手或者不服她命令自作主张:“王妃,小人绝不会——”

 “罢了,我知道你也难,多少总是有这些年情份。”绮年低下眼睛,不去看清明不敢相信神情,“只要你记得一切以王爷为重就行了。”这件事利害立舂是明白,她命令或者不足以让他下手,但赵燕恒利益绝对够了。也不是她不相信立舂,实是清明惹麻烦太大,倘若被人发现,不但皇帝要怀疑赵燕恒蓄意与太子勾结,就连太子恐怕也会怀疑清明入宮是赵燕恒别有居心。虽然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清明自作主张,但谁会相信赵燕恒能脫得开干系呢?她一直顾念着这些大丫鬟们赵燕恒心目中位置,总想着量让大家都过得去,但现看来,她实是小看了清明执拗。

 两个婆子却是对清明没有什么顾忌,她们一直赵燕恒庄子上养老,离开王府时候清明也不过才到赵燕恒身边伺候了两三年。倒是赵燕恒将他们从庄子上接来时候特意说过,让她们万事皆听从绮年指挥,故而听了这话,便齐声应是,看着清明眼神也跟看个死人差不多了。

 清明到这会儿才觉得怕了,只是嘴被堵住,只能呜呜几声,挣扎起来。绮年抬头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你是觉得连太子妃都没处置你,我便不能处置你,是么?太子妃不处置你,是看王爷面上,非不为也,乃不愿也。你若是老老实留寺庙里,这一生也就平安无事,偏偏你仍旧不安生——这一次,即使是太子妃也不能容你了。你只求老天保佑,无人怀疑你会到郡王府来,那你还可保住一条命。”

 清明狠狠瞪着她,实想不出这个乡下来丫头怎么会有这样底气要处死自己。明明是个谁都不敢得罪软柿子,便是自己和白对她有不恭敬地方,她也都一笑而过,顶多到赵燕恒面前告一状罢了。她一直觉得她做个王妃根本不够资格,毫无杀伐决断,却想不到她头一次杀伐决断,却是用自己身上。

 绮年摆了摆手,两个婆子利索地拿个麻袋将清明套了进去,半拖半抬地弄走了。天明之后会有往庄子上去取油马车,人装油桶里运走便罢。

 绮年没发话,立舂还没敢起来。绮年走了几步,转头看他:“清明人寺庙,如何对外头消息这等灵通?她所说买消息內监又是什么人?一个內监就能知道这许多事?”不但知道赵燕恒离京,还知道山西匪患,这些事,宮里那些没紧要小太监小宮女都是根本不知道。可若说这个內监有些本事,地位必然也高些,清明一介失宠嫔妃,拿什么能打动他?

 立舂脸色也难看起来:“王妃怀疑,有人故意怈消息给清明?”

 “这种时候,不得不防。”绮年冷冷地道,“谁叫她这样愚蠢,偏偏又顽固不化呢。”

 立舂深深低下头去:“王妃放心,小人会让清明说出是何人将消息传递给她。且——若有所动静,小人必然——将一切都收拾干净。”

 绮年转过头去,淡淡道:“你知道就好。好记住,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王爷,为了整个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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