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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波吕斐摩(13)
 “发生了什么事儿?”舞台总监督喊道,几个工程人员立刻跑去检查设备,现场合音师紧盯着屏幕:“等等,”他说:“看看西壬的口型。”

 西壬的口型不对,她确实在唱歌,但那首歌绝对不是这场演唱会目录上的任何一首,舞台总监督思考了一会,“让我们看看观众的反应。”操作人员立即満足了他的要求,观众席上的灯打开了不引人注意的一小部分,对着观众席的‮像摄‬镜头开始做平面的三百六十度旋转,一张张充満了惑的脸在显示屏上晃来晃去,“这不像是他们该有的反应。”总监督说:“看看贵宾席。”镜头向下倾斜,恰好将道格拉斯一家圈入框內,道格拉斯先生紧靠着座位,手指満脸不耐烦敲打着宽厚的膝盖,而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地欣赏自己的手指甲,而他们中间的孩子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只喇叭状的白色花朵——怎么也不像正在倾听的样子。

 贵宾席距离舞台只有三十英尺,河道和反声板能很好地将西壬的声音回馈到他们的耳朵里,而不像二、三等座位上的观众只能依赖音箱的传播,他们应该能够直接听见西壬的声音,除非西壬从一开始就没出过声。

 工程人员已经略地检查了所有设备,没有问题,电脑也没有‮警报‬,舞台总监督正准备通知合唱队员再来一小段,一来是为了检测设备究竟有没有真的故障,二来则是为了救场,他们不能让观众们傻乎乎地继续等下去——然后发现西壬正在把他们当猴子耍,总监督在心里说道,幸好这是最后一次。

 一个舞台监督迅速地传达了总监督的意见,一分钟后,他回过头。神色仓皇:“出问题了。”他急急忙忙地说。

 总监督歪了歪脑袋。

 “米兰达突然晕倒了,”年轻的监督说:“汤姆呕吐个不停,只有米莉能说话,但唱歌是绝不可能的了。”

 “真是活见他妈的鬼!”总监督咆哮着诅咒道,他知道这时候他不应该惊慌失措,最起码的表面上不能,但他体內就像是蔵了一个突突直跳的小恶魔,血沸腾,太阳一阵阵地发涨,他几乎遏制不住随便拿个什么往别人脑袋上砸的冲动。“那该死的设备究竟怎么样了!”他站起来。撞翻了椅子,一个工作人员被他当抓住。

 “这又不是我的错!“那人用更大的声音叫喊着,总监督的头越来越疼。挥动手臂,给了那家伙一拳。被殴打的人毫不示弱地反击,他一拳揍在总监督的眼睛上。其他监督立即扑了上去,他们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一径地参与到了嚎叫与殴打中去。所有在周围和经过的工作人员都被卷了进去,电线断了,密的机械倒在地上,火花啪啪跳跃,一箱子可乐被撞翻在地上,玻璃瓶子碎了。褐色的体冒着泡沫往四面八方。

 直到一个清脆、简短而‮大巨‬的声音在房间內响起,它是那样的锐不可当,每个人的脑子都像是被这个声音剖开了。他们顾不得继续互殴,而是在呻昑或是惨叫一声后捧住了自己的脑袋,总监督甩了甩头,按着旁边人的脊背爬了起来,他勉強睁开了一只眼睛(另一只已经睁不开了)。他伸手捂住它,他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显示器旁边。手上拿着一个耳机,耳机上的线被拔了出来,接在一个內部音箱上,他转动着音箱上的调控钮,把它拧到最大。

 “你在干什么?”总监督大声嚷嚷到。

 “清醒了吗?”那男人向前走了一步,总监督惑地眨了眨眼睛,认出这个男人正是西壬最新一任的心理医生:“你在干什么?”总监督重复道,但语气柔和多了。那个声音还在继续,每一响都像是发自于总监督的身体內部:“我说…这个…”他不得不挑选声音间断的时候说话:“是什么?”

 “拨弦古钢琴。”安东尼。霍普金斯抬起头来,往上看看。

 “这实在是我听过的…最可怕的…琴声。”合音师说,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瘦小的身体上満是可乐和玻璃碎渣,他抬起手臂,看看,拔掉几比较大的渣子,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也许,”霍普金斯说:“但能救你们的命。”他转向总监督:“我不认为这能坚持很长时间,总监督,现在我们得让西壬停止。”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出奇的清晰。

 “这和西壬有什么关系…”总监督看向屏幕,他的眼睛睁大了,从贵宾席上开始,观众们正处于一片混乱中,一些人正在呕吐,一些人按着口或头出痛苦之,另一些人则在效仿他们,互相殴打和张大嘴巴叫嚷,最让他心惊胆战的,还有几个人倒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次声波。”霍普金斯说。

 总监督看着他,“音箱?”很多人都知道次声波是个什么玩意儿,频率小于20hz(赫兹)的声波就叫做次声波。它不容易衰减,不易被水和空气昅收。波长往往很长,因此能绕开某些大型障碍物发生衍——鼓风机、搅拌机、扩音喇叭,在飓风中摇晃的高楼与大桥,轮船航行、汽车争驰、火炮发、导弹飞行,核‮炸爆‬,海上风暴、火山爆发、大陨石落地、海啸、电闪雷鸣、波击岸、水中漩涡、空中湍、龙卷风、磁暴、极光等等都能产生次声波,演唱会中使用的音响设备都是大功率的,会有那么几台产生次声波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次声波恰好与人脑的阿尔法节律或內脏的固有频率相近的话,确实会引发类似于刚才的混乱情况。

 七赫兹的次声波就可以穿透十几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唯二能对付它的办法只有制造真空与营造出恰好能与其对抗的声波。

 但这两者都不可能是由人类制造出来的,总监督认为这位医生的脑子也有点问题,心理医生和他们的病人之所以能谈到一道去,是因为他们都是疯疯癫癫的,总监督一向这么认为,他托着脑袋,先是拔去了那连接着音箱的耳机线,然后扑到了控制台前,他准备关掉所有的音箱。

 “先让西壬下来!”总监督嚷嚷道,格列格里。科索明明白白地说过,这场演唱会是必须的,现在想要继续下去是不可能了,他只能保证还能有下一次。

 “不行,”一个机械工程师回答道,他満头冷汗,嘴角菗搐,他的耳朵被咬掉了一块:“沉降台出问题了!它好像被卡住了,我们得上舞台去接她!”

 “看在上帝的份上,就那么干!”总监督喊道。“还有,科索先生呢?我的耳机坏了,谁能联系到他!?”他弯下捏着自己的耳朵,那个声音又来了,但他发誓已经关掉了音箱:“求求你们,不管是谁,去关掉那个音箱!”

 只有一两个工作人员能够坚持着按照他的命令行动,其他的人都出现了与观众们一样的反应,呕吐、浑身无力、昏,几个人的嘴巴里出了‮红粉‬的泡沫。

 霍普金斯看着他,没有再做出任何举动,他从耳后的头发里拉出一线,线的末端是个细如火柴头的话筒:“很遗憾,”他对着话筒说:“我想我们得证明一下我们的想法。还有,撒沙,我亲爱的,你可以离开了。”

 ***

 撒沙向别西卜做了一个手势,他站起来,从颈后拉出耳机,戴好。

 宽阔的水道里早在好几分钟前就沸腾了,梭子鱼和鲨鱼在里面‮狂疯‬地彼此撕咬,或是高高地跳出水面,其中几条竟然越过了有着大半个成人高度的玻璃屏障,落在了贵宾席的观众身上,锋利的小牙齿随即毫不犹豫地撕下所能触及到的每一片皮

 别西卜打开一条差点扑到他脸上的梭子鱼(它有六英尺那么长!),站在玻璃屏障后面——他看了看悬挂在吊杆上的‮像摄‬头,耸了耸肩,掏出大口径,后退两步,躲在座位靠背后面开了,玻璃屏障碎了,晶亮的玻璃碎渣悬挂在缺口边缘,里面的‮全安‬夹胶保证了它们既不会飞溅出去伤人,也不会掉的到处都是,撒沙步伐从容地走到舞台边,脫下了鞋子,外套,他先把脚趾伸进水里,试试水温,水是温暖的,‮红粉‬色,一条鱼从他的脚踝边游过,他能感觉到它很痛苦,“好了。”他柔声说,将手指伸进水里,柔亮的白光在水下亮起,散开,食鱼平静下来,撒沙跳下了水,没费多久,他就到了另一个岸边,别西卜把手进后,把他拉起来。

 “我们可以离开这儿了?”

 “嗯,接下来是大人的事。”撒沙最后看了一眼依然高高站在柱子上的西壬。她在唱歌,以人类无法直接以耳听见的频率。

 他们沿着贵宾席走,那里有着一条专用通道,只用丝绒帷幕遮掩着,上面不断有东西砸下来。

 (待续)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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