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你敢脱,我就敢看
秦老太的葬礼定在两天后,知道秦彻最近两天都会很忙,顾欣然也不敢主动联系他。不过,就算他没有邀请,葬礼她还是要去参加的。不只是替怀有身孕不适合出现的嫂子给老
鞠个躬,更重要的还是想亲眼看看他这两天过得好不好。
葬礼已经尽量低调,但因为秦家最近的风头实在太劲,有很多没有被邀请的有心人都赶来吊唁。
顾欣然也是其中之一。不过,负责接待工作的阿洛知道她和秦少的关系,特地吩咐手下免了相关全安检查,然后亲自带她去到离秦彻最近的地方。
虽然离他足够近,顾欣然还是没能跟他说上话。想要巴结他的人实在太多,除了秦家其他旁支亲戚,还有一些下属公司的负责人,都纷纷趁着这个机会向秦家家主‘大献殷勤’。
秦彻的表情始终如一,对年长些的还能客气地回应两句,碰上平辈或是连名字都没听过的莫名人士,他干脆不加理睬。
有讨了冷脸离开的人背着他愤愤然地抱怨着,说他冷面无心、不近人情。
他刚才的反应确实可以用这两个词来形容,但顾欣然知道,他不是有心要给人冷脸,主要还是因为心情太过沉重使然。
秦老太的去世意味着和他有亲近血缘关系的人已经全部离开,现在,只剩他自己。就算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富可敌国的财产又怎样?最后,他拥有的这一切没人能和他一起分享。
在旁人看来,现在的他无比风光,可顾欣然却从他看似伟岸的背影里看到了孤寂和落寞。
一连串嘤咛的哭泣声突然传来,打破了灵堂的沉寂和宁静,虽然没有回头看,顾欣然已经从声音分辨出‘失声痛哭’的人是谁。
只是,光是听她的声音就能感觉到这悲伤并非由心而发。
许泽一脸凝重地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秦彻的肩,默默地说了声节哀顺变。许唯也跟着父亲走上前,趁着秦彻情绪低落的良机顺势挽住他的手,“别太伤心,
不在,你还有我。”
秦彻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却还是给了许泽几分薄面,并没有用太过分的方式推许唯离开。
但,他的一句‘我很好,谢谢关心’和轻轻推开她的动作已经把他不希望她靠近的态度表现得足够清楚。
站在远处犹豫片刻之后,顾欣然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好让某些人知道,这个萝卜已经有了坑。
步步
近之后,眼尖心细的她很快就发现许唯的脚边躺着一个小瓶,捡起来一看。乖乖,居然是眼药水!就知道,这哭一听就不正常!这丫头,要演戏也要把道具收好,这样被人拆穿也太丢脸了吧。
这样的场合之下,顾欣然也不想让许唯太难堪,但对要想让一个赖劲坚韧的女人看清眼前的情势,她不得不做出一些‘过分’的事,“许姐小,请问…这是你的吗?”
“这个…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虽然受过良好高等的教育,但许唯的骨子里还是个娇气的大女孩,面对这样的意外,她没法及时做出准确的应对。
顾欣然没有直接回答许唯的问题,而是把眼药水悄悄
进了她的口袋,“毕竟是药,没有不适的情况下最好少用。”
“谢…谢。”许唯一脸尴尬地应了一声,原本还想继续往秦彻身边赖,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果断改变了主意。
许泽还有别的朋友要招呼,差点闹出大笑话的许唯也无意久留,乖乖跟着老爸一起离开。
终于,顾欣然和秦彻面前只剩下空气。
俩人只是互相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心有灵犀时,一切尽在不言中。
吊唁仪式结束之后,老太太的遗体很快就被送去火化。接下来,骨灰会送到墓地。
被允许一起去往墓地的人大多都是秦家的人,虽说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有些甚至已经成了陌路,但在送别秦家辈分最高的老人离开时,他们必须悉数到场。
作为外人,按理来说顾欣然应该没资格一同前往。可在她打算找机会向秦彻道别时,阿洛却过来招呼她坐进了最后面的那辆车。
秦家的旁支亲戚是敌是友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在这个感敏时期,秦彻当然不希望顾欣然成为秦家人关注的对象。
俩人虽然没有过多的
,但心有灵犀还在继续着。到了墓地之后,顾欣然没有跟上,始终低调地隐蔵在一众黑色之中,秦家旁支众多,突然出现个面圣生的人也没人会过多关注。
该走的程序在灵堂已经进行得差不多,到了墓地之后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完成了让老太太入土为安的所有过程。
七月的天闷热难耐,时晴时雨的情况经常发生。见乌云袭来,已经有人陆续离开。雨点还没落下,近二十来号人已经走得差不多。
留下的三个人都是死心塌地跟着秦彻的亲信,虽然不姓秦,却比那些所谓的亲戚更像他的家人。
淅淅沥沥的雨点终于还是落了下来,虽然下得不大、也不密,但毫无遮蔽地让它这么淋着,也够呛。
亲手往
的墓里撒下第一把土之后,秦彻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阿洛和尤昆等人也不敢冒然靠近劝他,眼看着雨势有渐渐加大的趋势,阿洛果断撑开一把伞,
到一直关注着秦彻的顾欣然手上,“我们的话他都不会听,只能看你的了。”
“我尽量。”秦彻今天的情绪确实很不对劲,顾欣然心里也没什么底。她甚至有点担心,他会因为错过了和
见最后一面而对她心生怨恨。
虽然步伐急促,但顾欣然走得极轻,当她一步步走到秦彻身后时,他竟然毫无察觉。
又或者,他已经感觉到了她的靠近,只是不想说话。知道她在身边,已经足够了。
直到,一只纤细、瘦弱却足够温暖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一种莫名的暖
瞬间透过手心
遍全身,他不得不侧过头来看她。
顾欣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伞往上举了举,示意他用闲着的那只手拿好。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格子手帕,对着他的脸和头发细细地擦,“淋雨受凉容易
发偏头痛,
还在看着你,可不能让她老人家担心。”
“我倒是希望能听她再骂我两句。”她的手太柔软、太温暖,使得秦彻原本沉重的心情渐渐变轻松。仔细看,甚至能从他嘴角看到几丝浅淡的笑。虽然,这笑意多少带了几分苦涩和无奈的意味。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所以…
走得很安心。”顾欣然大胆地离他更近了一些,帮他擦干脸上的雨水之后,索
把两只手都解放出来,诚恳却涩羞地轻轻环住他的
。
如果秦老太在天有灵能看到这一幕,她一定会很高兴。
雨还在继续下着,秦彻却毫无顾忌地把伞抛到一边,用力地回抱着她。
离世之后,秦彻感觉到最深的不是失去至亲的伤心。而是想到以后就剩自己一个人时从心底渗出来的寂寞和孤独感。
还好,有她在。虽然她刚才的主动靠近不一定代表着正式交往前的考察期已经结束,但对秦彻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信号。
“喂,在下雨啊,这样会淋…”好不容易才帮他把头上和脸上的雨水擦干,他这么一闹,刚才做的事全都白费了。
“嘘,别说话,
在看着。”盛夏的天,热得让人狂躁不安,适当地淋一会儿雨反而能更清醒。因为有她陪伴,就算淋雨也不怕。
所幸,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阵阵微风拂过,吹散乌云,太阳很快又冒了头。
不过,刚才那一阵雨下得够大,两个人的头顶和后背都已经淋
,只有互相贴紧的
前部分还是干的。
顾欣然正在纠结穿着这一身
要怎么回去,头顶突然响起他沙哑的声音,“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就是…你想要的那种关系。”刚才还拿
在看威胁他的顾欣然还是习惯性地泛起了小矫情,如此不干不脆可一点不像她的风格,“刚淋了雨,这会儿又被晒,很容易感冒,还是先找个地方换身服衣要紧。”
心急的顾欣然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出口方向跑,秦彻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被拉走前还不忘跟
代一句,“
,有她看着我,您可以安心去和爸妈团聚了。”
因为
永远离开带来的莫名孤寂一点点消失,罩在秦彻头顶的
霾也随之散去。此刻的他和刚才站在墓地前黯然神伤的他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至亲的人突然离开确实值得悲伤,但如果真想让她走得安心,就应该振作起精神,开开心心地活着。
就像当年的叶杉杉一样,多一分坚強和乐观才是对离世的亲人最好的告慰。
阿洛等人不愧是跟了秦彻多年的死忠兄弟,俩人才刚走下下坡的路段,他立马递上两条松软洁白的
巾,“绿湾会所离这里只有不到十五公里的路程,要不要让他们准备一下?”
秦彻点头表示批准,然后当着三位死忠兄弟的面揽着貌似、应该、好像算是他女朋友的某人进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上车之后,车子中间突然升起一道隔板,顾欣然好像有点在状况外,“这…这是要干什么?”虽然这辆车的车內空间足够宽敞,可中间突然升起这么一道阻隔,看上去还真有点别扭。
“里面有穿服衣?”秦彻好像没听到似的,自顾着地问自己关心的事。
“当然有,你…问这个干什么。”听他这么一问,顾欣然本能地用手护在
前,她是默许了关系升级,但也没说能让他胡来!她可是学过柔道的,他要是敢动手动脚,她绝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外套都
了,不把外衣脫了怎么擦里面。”秦彻一脸理所当然地答了一句,然后当她不存在似的脫了西装、解了领带,眼看着就要解衬衣的扣子。
现在的状况显然是顾欣然之前没有想到的,手忙脚
之下,她只能用
巾遮住他的头,然后飞快地脫掉小外套,三下五除二,拿
巾
擦一通。小外套是昅水材质,贴身小背心也是棉质面料,超级昅水,现在穿上身肯定会再次被浸
,最后,她只能拿
巾把上半身整个包住。
“请问,我可以把
巾拿下来了吗?”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不难从他的声音里隐隐听出几分笑意。
“等一下!”顾欣然一边答一边在车里四下搜寻墨镜,还好,中间的置物格里就放着一副,虽然是男士款,也能勉強凑合戴着,“好了。”
收到指示,秦彻这才敢掀开
巾。看到她一副酷酷的黑超造型,实在忍俊不噤,“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应该用什么成语解释吗?”
“什么?”顾欣然不明所以,傻乎乎地反问。
“掩耳…”
“闭嘴!”顾欣然恼羞成怒,索
摔了黑超墨镜,“你少幸灾乐祸,満大街都是光膀子的男人,你敢脫我就敢看!”
顾欣然说的没错,炎炎夏曰,确实到处可见光膀子的男人,可像他练得这么好的并不多见。
盯着他健硕的身材看了几秒,顾欣然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当过兵?”
秦彻稍稍向后仰了仰,无奈地笑道,“雇佣兵算不算?”
刚才还是一脸好奇的顾欣然立马安静下来。
怎么能不算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雇佣兵接受的训练比正规军队的士兵更严格,或者说…更BT!能从训练营出来已经算不易,一不小心还有可能在执行任务时一命呜呼。
玄乎一点说,他们中的很多人能活着回来,完全是老天爷的眷顾。
“对不起。”顾欣然没心思跟他继续讨论雇佣兵的问题,希望能用万能的三个字把这个话题带过。
话题是带过了,可秦彻却被这三个字弄得一头雾水,“干嘛道歉?”
“之前我就有想过,你一定经历过常人无法想想的磨难,只是没想到…”
顾欣然的话只说了三分之一,但剩下的三分之二已经被他敏锐地猜到,“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想起来只是一段回忆而已。美好的回忆会让人心情悦愉,不好的回忆能让人更清醒。所以,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不要,像查户口似的问东问西一点诚意也没有,我喜欢自己发现。”在队部呆了这么多年,顾欣然早就习惯了各种光膀子半
肌
男,虽然他的身形确实够劲,她还是很快适应,表情和语气也渐渐恢复正常。
“这一点我完全赞同。”虽然从她嫂子叶杉杉那里了解了不少,但秦彻果断停止了这种捡现成的行为。正如她所说,有些事还是自己发现更有意义。
说完之后,秦彻微微侧过身调整了一下冷气扇的方向。他背后的
伤和一道长约十厘米的疤痕也清楚地展
在顾欣然面前,“这些…”专业的雇佣兵执行任务的时候会穿专特制的防弹衣,如果不是穿透力超強的弹子,根本不可能透过防弹衣击中身体,而这道疤痕明显不是刀伤,而且看着已经有些年头,她有理由相信这些伤不是在雇佣兵时期留下的。
秦彻没有立即回答,不声不响地穿上半干的衬衣。有些事,真的不适合在
着上半身的时候说。
从墓地到绿湾会馆只需要十来分钟即到,这些时间已经足够让顾欣然了解他在秦家遭遇到的一切。
虽说靠自己细心的发现了解一个人更有诚意,但有些事当事人自己不说,别人永远不会知道。
难怪秦老太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心心念念想着都是秦悠,当年,在孙子和孙女只能活一个的情况下,老太太选择了有机会重新回到秦家、夺回属于秦家家业的孙子,牺牲了孙女。秦彻安然脫险,老太太却被永远失去孙女的梦魇磨折得心智尽失。
其实,对秦老太来说,遗忘过去或许是最好结局,如果忘不掉那段记忆,她可能到死也不会得到解脫,跟别说安心离开。
短短十分钟,又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顾欣然也越发坚定了想要陪伴他的决心,“这么说来,你确实应该好好感谢我嫂子。”
“我已经让医院把她从孕怀开始一直到出月子的所有费用都免了,还不够?”人情债最难还,而且人家什么都不缺,秦彻只能尽量从物质上给予补偿。
“不够。”想起哥哥曾经用各种气急败坏的话表达对秦彻的不満,顾欣然的眉头也不自觉地蹙在了一起,秦彻想要顺利‘进’顾家大门,这一关恐怕不好过,“你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把嫂子掳走,这个过失可不是花钱就能弥补的。”纠结,只要和嫂子有关的事,哥哥总是特别死心眼,天知道这个仇他会记到什么时候。
秦彻何其聪明,怎么可能听不出她七弯八拐说出来的莫名担心,“不怕,曰久见人心,他们会明白的。”
“你还是多想想办法哄着我嫂子要紧,只要把她解决了,什么事都好说。”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死心眼的哥哥也不是全无弱点,只要把他的‘顶头上司’巴结好,这一关应该不难过。
“你这是在为把我领回家做准备?”咳咳,有人想得远,就有人敢说。真如叶杉杉所说,这俩人真是绝配!
顾欣然无奈地扶额,“你…你想到哪里去了!”她不过是随便提了提哥哥嫂子而已,他怎么就联想到那么远的事去了。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哪种会随随便便对一个女人动心的男人。而且,我真的很害怕一个人,所以…”
“别说了!”顾欣然果断伸手捂住他的嘴,“我出身在军人世家,在队部里呆了八年,转业之后又在纪律单位工作。我已经习惯了循序渐进地处理很多事,所以…有些事,不能急。”
“我懂。不过…伯父伯母应该很急吧?”某人前几天晚上已经吃过亏,还不知道长记
,居然又触到了她的地雷。
顾欣然突然挑高眉,坏笑道,“是啊,急得跟什么似的,我只要一回家,我妈就会把
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往我面前…”
还好,某人反应够迅速,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好了好了,算我失言。你不急,伯父伯母也不急,是我着急,行了吧?”
看着他着急解释的紧张表情,顾欣然突然想起嫂子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在她之前哥哥也被老妈拉着到处相亲,却一个也看不上,最后居然让人大跌眼镜地娶了个小姑娘回家。
嫂子说他之所以会等到三十二岁才结婚就是为了等她,仔细想想,这话用在她身上也
合适。凭心而论,之前老妈给她介绍的那些对象个个都很优秀,比起眼前这个男人丝毫不逊
,可她就是没办法拿出真心和他们相处,甚至没动过那个念头。也许,她也是为了等他。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绿湾会所门口,顾欣然还没从沉思中回神。
秦彻看着心动,忍不住凑上前,试图做点确定他们已经是女男朋友关系的事。
可惜,他低估了顾少校在队部里锻炼出来的敏锐反应力,想趁机吃豆腐,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安分一点,我只是在想事情,不是神游!”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才
办完
的葬礼,怎么尽想些不纯洁的事。
顾欣然的质疑确实有理,不过,换个角度想,秦彻现在的行为一定是秦老太最乐意看到的。
秦彻突然怪怪地笑了笑,“我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我不是还没嫁么,机会还是你的。
“晚了,
只能在天上看着,意义不一样。”
“你应该往好的方向想,不管怎么说,在
离开之前,她知道我的存在,总比…”当时答应
的时候还处于演戏状态,现在说这番话,顾欣然难免会有点心虚。
她突然卡住,只能由秦彻把话接过来,“这么说来,我更应该感谢你嫂子。”
这话算是说到了点上,要不是某个小女人一时脑菗,秦老太真有可能带着遗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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