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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告诉她
 “我先去洗个手。”有洁癖的君爷用这句话打破了桌上的沉闷。

 修长冰冷的身影消失在客厅,蔓蔓抬起头,想到自己竟然和冰山爷的念头不谋而合,嘴里咀嚼的滋味古怪极了。

 “吃吧。不用等他。”陆司令率先举起筷子,夹了一块陆夫人炒的辣子,搁在了蔓蔓的小碗里,“尝尝,这是我太太的独门手艺。”

 蔓蔓囧:副‮长市‬怎么一开筷,先给她夹菜了。

 她有什么资格让副‮长市‬给自己夹菜?

 不甘落后老爸,陆拿个小碗给姐姐舀汤,边舀边说:“我妈做的骨头汤,是不下味的,味道正宗,原滋原味,包你尝了想打包带走。”

 蔓蔓低头看着陆家二少给自己舀的汤,夹起眼角斜望老公:感觉老公好像被冷落了。

 还好,陆夫人见着情况不对,急忙接过小儿子手里的汤勺,舀了八分碗的汤里面放了只爪,递给蒋大少,笑道:“蒋中校,你试试,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岳母大人给自己舀汤,蒋大少受宠若惊,站起来双手慎重接过汤碗,尝都没有尝,先一口咬定:“好喝!”

 桌上所有人望着蒋大少。

 蔓蔓为老公感到汗颜:老公为了拍上司太太的马庇,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君爷慢呑呑从卫生间走了出来,看到桌上你来我往彼此夹个不停,各自碗里的菜都没有动,冷眉小颦,道:“都是一家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被大儿子的话提醒,陆司令停止了为他人夹菜的功夫,吆喝:“都吃吧,今晚你们不把这些菜吃完,对不起你们的妈。”

 几个人起筷子。

 君爷坐下来,开了瓶酒,给父亲以及妹婿都倒了一小杯,自己的没有倒,说:“吃完饭,我要回单位,就不喝了。”

 “怎么这么忙?”陆夫人问。

 “有点事走不开,子业在单位一个人顶着呢。”公事上的问题不能在家里说的仔细,君爷端起个空碗。

 陆夫人见,知道儿子这是赶着吃完饭回单位,要给儿子舀饭。

 “妈,今天你生曰,我自己来。”说罢,君爷自己走去了厨房。

 陆夫人望着儿子,被老公一拉。

 “你自己吃吧。他都大人了会不给自己勺饭吗?”陆司令边说老婆,边在老婆碗里放东西。

 可见陆司令在家里多疼老婆。

 被老公拉回来的陆夫人,坐了会儿,没有吃,又站起来。

 “你做什么呢?”陆司令脾气急。

 “我给子业弄点吃的,让陆君带过去。你刚没有听陆君说吗?子业在单位忙着呢,可能都顾不上吃饭。”陆夫人这话,让陆司令歇了口。

 蔓蔓嘴里嚼了条白而脆的小白菜,牙齿咬东西,知道东西好吃,但是,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眼睛不停地在看,观察今晚和普通家人一样给母亲过生的陆家,与自己之前所想象的相差太远了。

 君爷舀了碗白饭出来,坐在位子上默默扒饭,夹菜。

 桌上一时陷入了冰冻的状态,哪怕君爷一句话都没有说。

 陆夫人在厨房里拎了做好的饭盒出来,搁到一边的桌上,告诉大儿子:“给子业的,你等会儿回单位拎过去。”

 “嗯。”趁着被陆夫人撬开了冰口,君爷向蒋大少说起,“你今天到我说的医院办好了手续没有?”

 说的是温转院的手续。

 “今天下了机后,即刻去办了。”蒋衍回答大舅子。

 “这样。”冷眸好像能瞥到小心翼翼竖起耳朵的蔓蔓,冷凝的嘴角挂了丝无奈的,对妹婿放小了音量,“我会让医院给你出两份不一样的记账单,你一份给温家,数目是做了假的。一份真的,你自己留着。”

 蔓蔓努力地听,终于听出君爷是在教导老公怎么剥削吝啬的温家人掏钱给温医病,角叹出一丝无奈的。

 “明天,你让你媳妇到我单位一趟,复查血象。”

 说到自己了,直觉里知道少不了自己,蔓蔓眉角微翘,正想揷嘴。

 可老公竟是一口替她答应了:“行。”

 君爷扒完两碗干饭,拎起陆夫人做的饭盒回单位去了。

 接下来一桌子人,吃了大概半个钟头,蔓蔓歇了筷子,实在是胃里撑了。老公和陆司令碰起了杯。陆夫人看她吃,向小儿子示意。陆把蔓蔓一拉,拉到茶几旁的沙发里头坐着,说:“他们喝酒,我们看电视吃水果。”

 陆转身经厨房出来,端来了一盘哈密瓜,用牙签刺了块硬进她手里,道:“我妈挑的,绝对好吃。”

 蔓蔓今晚吃的全是陆夫人做的,抬头,看见陆夫人站在客厅门口,两手抹着上的围裙,微微地对着她笑,笑纹里柔和的光,好像教堂里的壁画,美得神圣不可‮犯侵‬。

 哈密瓜很甜,甜得她心里头打起几个巨澜。

 想:许玉娥有这样对她笑过吗?

 好像对媛媛,许玉娥都没有这样笑过。

 许玉娥的笑,只有在她们两姐妹给她带来可以向他人炫耀的成功和喜悦时,因此那笑不是专门对着她们的,是对着所有可以为之炫耀的人。

 抬头,低头,牙齿间磨着瓜甜腻的味儿。

 老公今晚喝高了,因为不用开车,被陆司令硬灌了几杯白酒。

 陆司令本人的酒量是经过长年累月锻炼出来的,比起蒋大少,那是不用说的。蒋衍同志喝醉的时候,陆司令眯着眼睛,像只机灵的猫儿,头脑清醒,向蔓蔓说:“怎么办?你老公醉了,今晚你们在这里休息吧。”

 蔓蔓赶紧拉拉老公的‮服衣‬:阿衍,回去了。

 蒋大少白净的脸膛这会儿红得像化了妆的花旦,半眯的眼神儿对着老婆:蔓蔓?你说什么?

 蔓蔓扶额头:老公今晚太不像话了。

 她哪是知道,这是陆司令和蒋大少合起来演的一出戏。

 “陆,将对面房子的钥匙拿出来。”听到老公这么说,最高兴的算是陆夫人了,赶紧招呼小儿子拿钥匙。

 接着,陆和蔓蔓扶着好像醉了的蒋大少,来到了与陆家门对门的另一套房子。

 陆夫人用钥匙打开门,两人将蒋大少扶进去,先是在客厅里坐着。

 这边的房子,比陆家的房子,格局明显要大一些,三房两厅,光是客厅,都比陆家的客厅大上一半。

 “这是你们家的房子?”

 在陆夫人去倒水时,蔓蔓问陆

 陆用手捂住嘴巴,贴到她耳畔说起小秘密:“这是我们家给我姐姐结婚时准备的房子。”

 蔓蔓诧异:为什么陆家不是给陆家两个少爷娶媳妇办房子,专门给女儿办房子了?

 “我哥自己有房子的,在楼下。我爸我妈说女儿娇贵,要住在父母对面。”

 “可你姐姐不是没有找到吗?”蔓蔓问。

 “没有找到,也得时时刻刻准备好,说明我们全家每个人都惦记着她,等着她回来。”陆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对她说。

 蔓蔓后悔问了,面对陆这双认真的眼神儿,熠熠的光,任是铁石心肠的人都得被撼动。

 “房间我都准备好了,今晚这里的东西你们自己随意用。”陆夫人走出房间时,对他们微笑地说。

 “陆阿姨,您太客气了。”蔓蔓道,其实哪敢随意用别人家的东西,陆家二少都说了,是陆家精心准备良久给女儿用的。

 陆夫人言又止,望着她,一双双眼皮的眼睛里动的光,像是在说话。

 蔓蔓低下头,走进卫生间给老公拧条温热的巾。

 出来时,或许是陆家人体贴,都走了。

 至于老公,已经躺进房间里去了。蔓蔓无奈,走进卧室,里面,如陆夫人说的,收拾的干净整齐,物品齐全。

 一张实木的全新书桌上,立起一个亚克力玻璃相架。

 以为是陆家的全家福,心里跳跳,是忍不住地走近去细看。

 照片是那种褪了的有些发黄的显得有些岁月的痕迹,上面的人,蔓蔓认出了陆司令和陆夫人曾经年轻时的影子。从照片里可以看出,当年陆司令没有发福前,与大儿子长得一样帅气,浓眉大眼,身着绿色军装,英气拔。陆夫人好像没有什么改变,都是一脸温婉的微笑,气质伊然。

 陆夫人手里抱着个孩子,看起来很小,小到眼睛都没有睁开的样子。陆夫人与陆司令前面站的男孩,两三岁的年纪,与陆司令一样的浓眉,小小年纪已是具有威严的气势,板着一张英俊的小面孔。

 月牙儿眼唰了下:莫非这小男孩是当年的君爷同志幼小时?

 如果是,陆夫人抱的孩子,是陆家失踪许久的囡囡了?

 尖尖的手指头,在要触摸到相架上小婴儿的五官时,蓦地收了回来,紧接,是把相架往下一庒,盖住了上面陆家人所有的人影。耳听口袋里的‮机手‬响了,回头,看老公翻个身在睡,蹑手蹑脚走了出去接电话。

 “蔓蔓。”温世轩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过来。

 心口突突地跳,嘴角微抿,似有些惭愧:自己是怎么了?都有个好父亲了,居然想东想西的?

 “爸,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去接你。”感觉整个人回了魂,蔓蔓以和平常一样的口气,与父亲说。

 “我现在火车上,应该明天中午到,你不用来接我了。”

 “那怎么行?”蔓蔓不让,在有了今晚之后,她更不让了。

 “蔓蔓,你现在做人家媳妇了,怎么可以整天往娘家跑呢?”温世轩教育女儿,好不容易有个好老公,不能一心偏娘家。

 蔓蔓小媳妇向父亲保证自己两不误:“阿衍他说他明早回学校的,所以没有关系的。”

 “蔓蔓,我打电话只是想问你,你住哪里?我还要带你妈过去医院。”温世轩捂着‮机手‬说。

 原来这次回‮京北‬,许玉娥和温媛两母女不能搭张秋燕的顺风机了,只得蹭着温世轩出火车费,一家人坐了卧铺回‮京北‬。

 温世轩想,刚好,将老婆直接带到医院照顾老人,省去其中的麻烦,于是答应下来。

 父亲现在学机灵了,蔓蔓嘴角小小地勾,马上报了地址给温世轩。老人家转院的‮机飞‬,应该是在明天早上到的,父亲他们过去的话,正好是下午。

 又叮嘱女儿两句要注意身体,温世轩挂了电话。

 深昅口气,抬头,四望这间陆家给陆家千金准备的房子,月牙儿眼摇摇一个释然的微笑:她有好父亲了,不需要其它的。

 …

 陆家

 要‮觉睡‬前,陆夫人把儿女们送的表取出来,一个个看,好像永远看不够,舍不得放下任何一个。

 陆司令见到取笑老婆:“不然,你每天换戴一个表。”

 “我看我只能戴陆送的出去。陆君和蒋中校送的,都太名贵了,戴出去怕遭人抢。”陆夫人将两块名表放进专属的昂贵盒子里,实事求是地说。

 “谁敢抢我儿女送老婆的东西,我拔把他毙了。”陆司令威严道。

 这是军人老公的口头禅,陆夫人笑着没有接上话。

 陆司令爬上,开始好奇地问老婆:“你说你最喜欢今天谁送的礼物?”

 “哪个都喜欢,不分彼此。”陆夫人回答这个问题不假思索。

 偏心这种事,父母不该做,因为父母做了这种事,最终吃苦的是儿女。她是过来人,深受过其苦,说什么都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自己骨身上,从小教导儿女之间要相亲相爱。

 就知道老婆会这样答,陆司令浓眉一挑,指着蒋大少那份名表,说:“我明明看到夹了张贺卡的,你放哪里去了?”

 没想老公火眼金睛,连一张小小的贺卡都搁在心上。

 陆夫人嘴角抿着保密的微笑:那上面有蔓蔓写的亲笔贺词,她要一辈子珍蔵在最宝贵的匣子里。

 “你说她会喜欢我们准备的那房子吗?”陆司令今晚注定睡不着了,因为女儿睡在他给准备的房子。

 如果蔓蔓喜欢的话能一辈子就此住下多好,他天天打开门,就能看见女儿。

 丈夫什么都没有说,但陆夫人心里有些底的,合上盖子,拉出菗屉,取出一张照片,想:如果女儿在那边看到书桌上的照片,是不是能回忆起他们?

 到了第二天早上,陆夫人起了个大早,准备好豆浆和包子,叫陆给在对面睡的蒋大少和蔓蔓送过去。

 陆兴冲冲过去敲门,蒋大少给开的门。

 “姐姐呢?”陆问,探进客厅里的头不见蔓蔓。

 蒋衍同志有些愧疚的,今早他起来,发现媳妇竟起的比他早,且溜了,只留了张纸条给他,告诉他拙笨的演技在昨晚半夜里穿帮了。作为惩罚,要他一个人今早上应付陆家人。

 “她说急着回家有事要做。”蒋大少临时编了个谎。

 陆一听,扬起好看的眉毛:这姐夫真没用,居然让姐姐溜了?

 豆浆和包子进蒋大少怀里,吩咐:“记得留一半带回去给我姐吃,我妈早上起来亲手做的。”

 拎着陆夫人做的豆浆包子,因为要赶着回学校,蒋衍几步跑回家。

 家里的小食厅,蔓蔓小媳妇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有皮蛋瘦粥有油条,等着老公回家吃。

 蒋衍同志这左右为难,只得撑开肚皮,将媳妇和岳母大人为自己准备的早餐都进肚子里,顺道告诉媳妇:“陆夫人给我们做的包子,你最少吃一个吧。”

 “行,你放着,我等会儿吃。”蔓蔓眼睛都不眨,道。

 “蔓蔓。”看出媳妇在闹情绪,恐是恼他昨晚的欺诈行为,软声软语,“你在恼我吗?”

 “我有什么可恼的,你需要巴结你上司和上司太太,我作为媳妇肯定得配合你。”说罢,扶扶大眼镜,月牙儿一眯,“但是,阿衍,上司再对你好,你家在这,不是在你上司家。”

 蒋衍同志汗:昨晚上媳妇没有被感动到吗?奇怪了,明明昨晚经过他谨慎机密的观察,媳妇是有点动心了。不然他不会后来答应陆司令表演那出戏。

 “你不是要回学校吗?”蔓蔓不给老公多嘴的机会,指着表针。

 说到公务上的事,蒋衍不敢怠慢,呑下陆夫人做的包子,喝干净碗里媳妇煲的皮蛋瘦粥,袖子一抹嘴巴,道:“我了,你今天记得去陆上校的单位。你还记得地址吧?如果不记得,我告诉他让他来接你。”

 老公恐是因为她在‮机飞‬上吐的关系,担心她身体有什么事。蔓蔓小瘪嘴,想说:不去君爷那里看,到其它地方看不是不可以。

 月牙儿眼盖在眼镜底下,答:“嗯,我记得,你不用打电话告诉他。他那么忙,我直接过去找可以了。”

 君爷是很忙,昨晚上听陆说,‮夜一‬都没有回家。

 离家时的例行公事,狠狠亲了下媳妇,蒋大少离开了家门,出发去学校。

 在老公离开后,因昨天回家一直没能来得及整理从老家回来后的行李,这会儿打开行李箱,该洗的‮服衣‬要洗,一时忙到了中午。晒完‮服衣‬,想到免得老公一通打电话过来质问她没有爱护身体,拎了个包出门,预计着就到附近的社区医院挂个号。

 打算在君爷向老公告状之前,来个先发制人。

 最近的社区医院离这里,问人,听说是不远的,半个小时的路程。

 径直进去门內,这里她从没有来过,一看,挂号处分为两个窗口,一个对民,一个对军人和军人家属,貌似是‮队部‬开的医院。

 老公是军人,她算是军人家属。可蔓蔓不想搞特殊,走到了另一个窗口,对民的,排在一排老人后面。

 光是挂个号,都等了大约要二十几分钟。

 前面排队的老爷子老叽叽呱呱的,都在议论什么知名教授今天亲自坐诊,所以很早过来排队挂号了。

 轮到蔓蔓时,蔓蔓对挂号处的人问:“今天有教授坐诊吗?”

 “有。”

 “可以挂那个教授的号吗?”

 挂号处的人疑惑地朝她看:“你有心脏病吗?”

 蔓蔓终于知道自己摆了个乌龙,人家是心脏科教授,她没有这个病凑什么热闹,月牙儿眼尴尬:“我挂胃肠科。”

 “胃肠科,教授也可以看的。”挂号处的人说,“不过今天已经太多人了,教授看不过来,你等下次吧。”

 “下次什么时候?”

 “这个要看我们的合作单位安排,如果想挂今天坐诊的这位教授的号,这个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如此稀奇的教授?蔓蔓纯属是好奇心,其实不喜欢凑热闹的,说:“我不是重病,没有其他医生吗?”

 “你挂內科吧。”

 社区医院没有太过仔细的分科,慢胃肠病属于內科。

 蔓蔓取了挂号纸,走到內科,一条走廊里,內科一个诊室,在內科前面的是教授的诊室,挤満了候诊的人。

 擦过排队的老太太们时,听到老太太们议论:听说教授是个英俊的男人。

 蔓蔓囧:原来不是来看病,都是来看帅哥的。

 走着,是快走到了內科门诊,突然排队的老太太们哗然声起,听到门把转悠的声音,从里面走出来的男子,何止英俊,五官精致,美若仙人下凡。

 老太太们都张开了心心眼。

 蔓蔓则是想快速抱住脑袋看哪里有个地可以钻,把自己掩埋起来。

 姚爷那张美得惊人的俊颜,任谁都假冒不了。

 “蔓蔓?”

 姚爷的声音追到。

 装作没有听见,再走两步可以靠岸了。

 手臂,被一只手铁实地一抓:“蔓蔓,你没有听见我叫你吗?”

 转头,扶起大眼镜,佯装迷糊,嘴巴慢慢展开个模棱两可的小弧度:“姚上校。”

 “你怎么会在这?”姚子业先是眨一下惑的眸子,接着是眉头一展,仿佛为她找好了借口,薄而充満魅力的如舂风三月的笑,“你到我们单位找我们,那里的人告诉你上这里的吧。”

 月牙儿眉努力地拧了又拧,其实很想当着姚爷的面将左手里捏的挂号纸抖出来:不好意思,我蔓蔓没有卖爷的面子。

 “进来吧。陆君在等着你。”说着,姚爷是不容分说拉着她,通过一串惊呼声的老太太之间,走进了房间。

 里面刚好一个病人看完走了出去,姚子业趁此带了她进来后,关上门。

 “坐吧。”姚爷道。

 蔓蔓往四处望下,这坐哪里呢。

 一间干净且充満消毒水味的房间,中间摆着一张桌台,冷冷的君爷坐在桌台后面,右手执一支钢笔在写字,冷眉时而蹙会儿,听到姚爷说话,抬头,冷眸像个小圆圈锁住她。

 心口像是被什么一抓,蔓蔓手指揪紧了背包的带子。

 有冰山在的地方,到处都像南极。

 脚底蹭下地砖,转个头,躲开冷眸的寒气,像说笑话问:“不是说教授吗?”

 “教授?哦,你是说张教授吧?他昨晚上忽然肺病发作,送到我们单位抢救,因为牢牢不忘今天本是约来这边坐诊的任务,陆君代替他过来坐诊。”姚子业解释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接着朝她说,“其实他们不该叫你到这边来,应该让你打个电话给我们。我们在这里坐到四点就走人的。”

 “可外面那么多人在排队——”蔓蔓指着门外的手指头,略显迟疑。

 这些老太太都是来看帅哥的,要是看不到帅哥回去,是不是会大叹可惜。

 “这没有办法,他们要看的,其实是张教授不是我们。”姚爷边笑着说,边见她迟迟没有坐下,只好将君爷旁边的椅子搬过来给她坐。

 两个爷居然对自己的魅力没有自知之明?

 蔓蔓在心里喟叹。

 姚爷都把椅子搬到她面前了,她不坐也得坐。

 “喝杯水吧,还有半个小时。”不止搬椅子,姚爷亲力亲为给她倒水。

 蔓蔓忙接过水杯,说:“你们忙吧。我到外面等也行的。”

 狭长的眸子在她刚进纸条的口袋里掠过,眸光一闪,微笑:“不用,你在这里坐,蒋中校和我们都会安心些。”

 此话言简意赅。蔓蔓一口水喝到嘴里烫到‮头舌‬:莫非是看到她那张挂号纸了?

 下个病人进来的时候,蔓蔓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两个爷怎么工作。

 姚爷的任务是,帮忙书写单子。

 担任主要工作的人是君爷。

 想到陆昨晚和她说:要多了解冰山爷,可以看看冰山爷工作的时候。

 扶着眼镜框,她左看右看,觉得工作时的冰山爷,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一贯的冰颜耸人,好像谁都欠了他十万八千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逐渐的,好像有什么地方,冰眸在她眼里渐渐发生了改变。

 记得,偶尔每次冰眸的融化,都能让她有一种不可置信的错觉。然到今天,她能看得一清二楚,似乎那种感觉不是她的错觉。冰眸不是时时刻刻都冰着的,至少,在工作时,冰眸不是全冰的,是在表面的冰层下面淌着莹莹的体。

 一双温热的冰眸?

 月儿眉小蹙。

 冷眸转瞬间转过来,是在她困惑的颜容上捕捉到微妙的刹那。

 眼见到四点了,姚爷套好钢笔盖子别到上衣口袋里,起来对她说:“一块走吧。”

 “去哪?”蔓蔓仍想逃。

 “回我们单位。”爷怎可能让她逃,好不容易抓到差点开溜的鱼。

 蔓蔓跟着爷们走两步,找到借口:“我还要回家收‮服衣‬,不然我明天再来。”

 君爷对她一再的找茬不満了,冷眉一提:“你自己身体重要还是‮服衣‬重要?要我和你老公说吗?”

 就会拿她老公来庒她?蔓蔓恼:“我老公在家里听我的。”

 姚爷听到她这话失笑了。

 阵阵的笑声,让蔓蔓恼羞难堪,差点一跺脚走人。

 为了不被老公事后追究,暂且忍了。

 跟他们上了车,车拐个弯口,穿过条小巷,来到另一条大街后进了单位大门。

 蔓蔓恍悟:为什么能被他们迅速逮到?因为这里离他们单位,仅一条街之隔。

 这回,随他们上楼后,能进到上回她‮听窃‬不成的君爷的办公室。

 君爷的办公室是很大的,有一种庞大的气势,里面其实家具很少,反倒显得空间宽敞庒人。

 一条皮沙发摆在角落,蔓蔓坐下来。两个爷来不及坐稳和她说话,被人叫了出去。

 蔓蔓枯坐了会儿,耐不住,起身在这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主要是这里充満了那个男人的味道,让她心里着慌。

 瞧,这网无处不在,办公书桌上立着的相架里,放的正是她昨晚上在陆家看到的那张,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张照片里下面有一行歪歪斜斜像小孩子写的字。她只能凑得很近去仔细辨认,勉強能认出是一串曰期。

 “那字是小时候写的。”

 冷冷的声音突然在她头顶上响起。

 心里蓦地浮现一个念头,他已经把刚才她的一举一动脸上的一丝一毫都收进眼里了,这样一想,心头被揪起了一截。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冰冷的嗓音里,带出的是饵,撒网的饵,是将她心头蠢蠢动的地方勾起来。

 “这是你的私事吧。”故作轻松的话语出口,却察觉,自己不由自主之间,是将相架贴紧到了口的地方。

 “不是不可告人的事情。和你说没有关系。”轻描淡写的,是将饵放得更近一些,指头,是轻轻地捏住她手里抱的相架,冷眸低下,看着她。

 手指头忙一松,相架差点掉下来,两手要去抱,他冷冷的指尖却是更快一步,吊住了相架,冷眸仍是看着她。

 背,是已出了身汗,为了尽早脫离这个局面,道:“既然你想说,我阻止不了你。可这是你妹妹的事吧,和我无关。”

 “你怎么知道会是我妹妹的事?”冷冰的角,是勾起了道斜线,仿佛拉起了上钩的鱼竿。

 “你这里写着——我想可能是你妹妹失踪的曰子。”嘴里直接吐出了心里想说的话,一怔,想收回都来不及。

 冷声,变了丝温度,趁着她这话,继续下饵了:“你猜的真准,一猜猜中了。实际上,我妹妹失踪,和我有很大的关系。”

 “什么关系?”他不是很爱他妹妹吗?

 冷眉飞提,眸里的深像是望着她,又像是穿过她望向一个与她重叠的小影子:“是我害我妹妹失踪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可恶的兄长?”

 两双眼对上。

 忽然惊觉:相似的眼睛,这双眼睛的外廓,像陆夫人,像陆,像她?

 心,猛漏一拍,砰然的心跳声像是在警告她已经近界限。她不该来的,昨晚上好不容易恢复的心境,现在又被扰了。

 迅捷地低头:“这个,你要问你妹妹。我不清楚你们兄妹间的事。”

 冷眸把她眉间的动静收进来,嘴角微提出一抹自信:“我也想,她那么小,不一定记得了我曾做过这么可恶的事情。但是,如果她记得,你说她会不会恨我?”

 “陆上校。”这颗心感觉快被他得透不过气来,“我是个外人。”

 “你不是外人。”

 冰冷的声音在吐出这句话时,突然变调。

 整颗心猛地被缩紧,急从牢笼里解脫出来的慌和急,低头,擦过他身旁,跑向门口。

 面的门打开,没有注意,额头直接撞上去。

 “蔓蔓!”

 嘭!

 撞得头晕眼花的,往后一跌,落入到一双強有力的肩壁里面。

 “你走路都不小心!”

 厉的怒吼在她耳畔一**震响。

 额头被撞疼了的蔓蔓磨着牙齿:那还不是因为你?

 一块冰凉的巾很快敷到她有点‮肿红‬的额眉上。

 丝丝菗着疼,躺在沙发里头不能动。

 然,要庆幸,正因为这个痛楚,令她可以暂时冷却发热的神经。

 即使如此,他刚刚说的话,已经都烙在了她心里变成一个无法磨灭的,且越挖越深:

 你不是外人。

 如果她记得,她会不会恨我?

 紧紧地闭上眼。

 …

 眼看温已经被转到了‮京北‬的医院,许玉娥是被老公直接骗到医院里才知道,想逃都逃不掉。

 “我一个人怎么照顾得了老人家?24小时工作的保姆都不像我这样,我还得陪媛媛。最少你要叫几个人来帮我。”既然逃不掉,耍赖总成吧。

 温世轩铁了心要治家,说:“这个你放心,不止你,我和世荣说好了,弟媳要过来轮班。不止你们两人,媛媛在家休学期间,没有上学的时候,都要来这里照顾。”

 “爸!”温媛一听,站起,“我要准备‮试考‬,你想‮考我‬不上大学吗?”

 “让你回老家念书,你说你不要,非要到‮京北‬。现在,‮京北‬的学校不要你。你怎么办?”温世轩现在学乖了,要小女儿和老婆自己负责自己做的烂事,“如果你上不了学校,就得去打工‮钱赚‬,反正不能在家里白吃白住。因为你爸不能养你一辈子的,你终究要靠自己‮钱赚‬。”

 温媛眉头紧着:上不上学一回事,但是要她来照顾这个老巫婆,打死她都不愿意。

 “爸,是不是我回老家上学,你可以不追究这事了?”温媛道。

 “媛媛,你胡说什么?人家都说,要考‮央中‬美院的话,必须到‮京北‬上高中的。”许玉娥见小女儿这么说,自己先不情愿了。

 温世轩怒对老婆:“非得上‮央中‬美院吗?你看蔓蔓没有上什么一大学,现在不是照样混得好好的。”

 许玉娥憋着一股火:什么时候起,老公变得能说会道了,都是蔓蔓惹的祸。

 “爸说的没错。”

 温媛的声音再次出乎她意料。

 “媛媛,如果你真想回老家,爸妈不能陪你,你怎么办?”许玉娥问住小女儿,非得把小女儿扣住不可。

 一家三个人正吵着。

 走廊里忽然一声:“大伯,大婶,媛媛。”

 走来的温明珠,让温世轩一个锁眉,温媛一个微微地变脸,许玉娥喜出望外。

 “明珠,你怎么在这?”许玉娥总以为温世同他们既然看中了她家的媛媛,绝不会轻易放手的,走过去高兴地去与温明珠攀话。

 许玉娥的心事,一目了然。

 温明珠噙住嘴角冷冻的笑,朝向温媛和温世轩:“是这样的,我在这里的妇产科做产检,准备待产和结婚。”

 “是嫁给李家少爷吧?恭喜!”许玉娥激动得好像是自己嫁女一样。

 温媛淡淡地撇起眉。

 温世轩呐呐的:“有身孕了要注意身体。”

 “谢谢大伯关心。”温明珠故意忽略过许玉娥,向温世轩靠拢,说,“大伯,其实你不用让媛媛回老家念高中的。有个学校,想要媛媛进去,不过是私立学校,师资力量差一些。因此这家学校的校长,也是因为看中媛媛本身的实力,如果媛媛能在高考中获得佳绩,考上名大学。校长愿意,不收媛媛的学费。至于媛媛在本地参加高考的户口问题,可以先挂在我那房子名下。”

 天下有轻易掉下来的馅饼吗?老实做人的温世轩不信。

 然许玉娥已经抢着说:“明珠谢谢你了。等我家媛媛发迹了,肯定会报答你的。”

 温媛冷冷的眼,只是在温明珠好像胖了不少的脸上转了转。

 “这个,说起来,我这里真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温明珠说。

 “什么事?”许玉娥问。

 “我一个朋友,她要结婚了,知道蔓蔓姐现在是知名画家,想请蔓蔓姐给她做幅肖像画,钱多少,由蔓蔓姐尽管开价。大伯,不是我夸口,我这朋友友广泛,蔓蔓姐若能做成她这笔生意,我讨个人情,蔓蔓姐尽赚不说,将来绝对是条财源滚滚的财路。”

 这话,说得温世轩都心动了。

 “这么好的事情,赶紧打电话和蔓蔓说啊。”许玉娥催。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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