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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认出来了
 科室主任给他们三人安排了一个地方,就科室后面有个教研室,让他们暂时躲在那儿,哪儿都别去了,视今天明天两天情况之后再定。

 三人呆在教研室里,对着靠墙的一排书柜以及办公桌子,想:是个刻苦学习工作的好地方。

 科室主任是给他们三个布置了任务,让他们三个在这儿呆的时候,干脆帮科室把这里的文献文档整理整理。

 连周帅哥都忍不住发了一句难,对两个新人说:“看见没有?这就是我们科的主任同志,遵从人用其尽的原则,绝不能浪费一分一秒,一兵一卒。”

 史慕青知道周帅哥心里难受,这会儿起了同情心,没有和他扛嘴,主动帮着先收拾起科研室里的教科书。

 三个人,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只见女的在做事,两个男的都觉得不好意思。陆征拿了张凳子,他人比较高,站到高处把玻璃橱柜上面的书搬下来。

 周司晨打了盆水过来抹桌子,弄干净了干活才心里舒畅。

 三个人忙着做事,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夜晚七八点,都饿到肚子前皮贴后皮。这个时候,那些自行车团的队员们已经都陆续回到城市里了。光头社长知道老胡和他们出了事后,一路骑车飞快,冲进医院里,先冲到了老胡病房里找人。

 老胡下午睡到夜里,养伤。社长在老胡病房里看老胡睡着不好打扰病人,接着打听到了他们几个在教研室以后杀到了教研室。

 咚咚,敲了敲门,推开门一看,见三个人都蹲在地上整理那些学术杂志,好像猫的三只猫咪一样好不愧狈。

 社长一下子爆了火:“怎么这样对你们咧?”

 三个人听见声音才抬起头,看到他回来了,齐齐瘫坐在了地上,歇口气。

 周司晨摸了摸肚皮:“好像饿了。现在几点钟了?”

 “你们没有吃饭吗?”社长走进来说,指头点着他们三,“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在整理文献,你没有看见吗?要我们这两天时间整理完。”周帅哥摸了把酸软的脖子,想这趟旅行真是受灾受难,霉运连连,回来了以后也不见有任何优待。

 可悲到极点的小兵小将,不知道什么才能熬到头。

 不说话了,起身抢了社长的电话打外卖,问其他三人:“你们想吃什么?”

 “饭。”史慕青不假思索,叫了一句白米饭。

 三个男的直愣愣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哄堂大笑。

 “吃饭有错吗?”史慕青瞪回他们三个,有没有必要笑到这么夸张。

 “想吃什么饭?”周帅哥问仔细了好订餐。

 “我怎么知道有什么饭,我没有在这里吃过。”史慕青说。

 社长搬了张椅子坐在満地的文献旁边,对另外两人说:“她说话够直慡的,以前刘师姐说话的时候,已经够叫直慡的了,但是,比起来,没有她厉害。她是哪里人?”

 “不知道。”周司晨摇‮头摇‬。

 “小青,你哪里人?”

 史慕青自己也不知道,爷爷都没有提起过。貌似这个问题不止问过她一遍了。

 “她在这里住院,老胡的隔壁,你知道不?”周帅哥给社长大人透个风,“科室里的人都怕死了她。”

 “啥?”

 “她说话比她更直率,只要听一次就明白了。”

 听到这话,社长立马‮头摇‬:“我死也不要,一次也不要。幸好我不是这个科的。”

 史慕青瞧他们那幅小生怕怕的样,没眼看,说:“我人很好的,刀子嘴豆腐心。”

 “我最怕刀子嘴了。”社长说着,掏出口袋里的钱包,“今晚我请你们几个吃饭,当作辛苦慰劳你们这一路辛苦到现在。你们主任也实在太不近人情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们。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听说你们几个出名了,还以为你们几个因为受到嘉奖,正在哪儿吃大餐,结果是在这儿蹲牢狱。可怜,可怜!”

 “吃大餐?”周司晨冷冷地嗤笑一声,“做梦吧。你不想想,这车祸谁惹出来的?”

 “这么说,那事儿是真的了?”社长诧异地低声问,神情一下子忧愁了,为老胡忧愁。

 眼看语蓉惹的这个事儿不小,哪怕语蓉最后没有被认定有责任,恐怕,也要被舆论骂死了。这个姑娘以后还怎么在社会里过活。老胡还能继续追人家吗?

 “这种人,亏我们瞎眼了,还鼓励老胡追人。”周司晨现在只有两个字后悔,他打了电话叫了四个煲仔饭,等外卖送过来。

 四个人在这里等饭吃,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时候还有人来找他们。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社长还对史慕青说:“可能是你刘师姐来了,她担心死你了。”说罢站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三十开外的男子,里头白衬衫,领口系着条银边的高贵领带,外面穿着一件大夫的白大褂,隔着那近视眼镜片往屋子里找人的样子。

 社长第一个肃立,冲那男人喊:“吴教授。”

 吴正淳?

 这个人是吴正淳了。

 陆征和史慕青同时一愣。

 吴正淳扶了下眼镜像是研究社长的光头:“你认识我?”

 “吴教授,我是骨伤科的,今年研二。”社长自报家门。

 吴正淳“哦”了一声,说:“骨伤科的,跑我们脑外干嘛?”

 “和周周是一个社团的。”社长被对方这话问得连忙把周司晨搬了出来挡驾。

 各个科室之间每年都有效益排名之争,一般也没有科室的人喜欢其他科室的无缘无故来串门,除非感情特别好的。科室之间的矛盾多着呢。

 “周周?”吴正淳好像脑袋里转了个圈才知道了这是周司晨的外号,一听哈哈大笑,指着周司晨说,“你也有今天。以后我也叫你周周好了。”

 “反正你从来都是随便叫我的。”周司晨一点都不客气地回话。

 众人吃惊地听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两人口气都是肆无忌惮的,像是再亲密无间的亲人。看来,传言是真的了,说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普通的好。

 “怎么了?”吴正淳进门看到了周司晨在地上摆弄的东西,说,“谁让你做的?”

 “还能有谁?”周司晨翻个白眼。

 “你说那个老处?”吴正淳一点都不难猜,一口猜了出来。

 说起来,这个科室有两个主任,一正一副。正的是个男的,姓张,张主任前几天刚好出差了,开会尚未回来。科里现在由副主任,一个女的,很奇葩的,据说是从什么神经內科调过来暂时补这里缺职的。具体理由,有人说,因为这个女的杨教授,在原先那个科室不讨人喜欢,又因为资历高辈分高,医院愁着无处把她安放,暂时把她调在这儿。反正,神经內神经外不就差个內外。虽然差个內外都差远了,医院给出的解释是暂时暂时,然后,同时对脑外的几个教授发难了。

 脑外科是不缺人才的,想想吴正淳的老爸,吴敦侯本身已经是个享誉国內国外的脑外科专家,当脑外科主任是绰绰有余。

 可人家吴敦侯死活不干。当教授,不需要管理杂务,只需要管理病人研究学术,拿学校医院两份钱。当主任或许多了些权利,同时限制也多了,杂事多了,又怎么有精力专注搞学术。

 聪明人,肯定是不愿意去做个主任把一身责任往身上揽。自己搞好自己的学术,同样名利双收足够了。

 至于钱,其实教授主任之间的差异少不了多少。而主任受的气绝对比教授多的多了。

 这样一来,由于脑外科专家都是研究脑子的,都是聪明人,没有一个愿意当主任,只好把这个职位拱手让给外人了。苦了谁呢?这不苦了史慕青他们这班最牛做马最底层的连权利都没有的‮生学‬。

 “哎——”吴正淳深深叹口气,像是同情他们几个的,“听说人家也不是老处,有过孩子老公的,只是都不在身边了。这样,我回头和她说说,说是让你们帮我去写报告。我那个研究比这个整理文献重要多了,要拿诺贝尔奖的。她肯定没话说。”

 不愧是和周司晨为兄弟,口才一样了得。吴正淳这番话下来,史慕青等一群人简直要喊万岁了。

 “吴教授,久仰教授的大名。”史慕青说,“真的很感谢你。你是大好人,真的。”

 其余人都知道她情直率,唯独吴正淳是第一次与她见面,结果被她这话惊到扶起眼镜仔细看她:“你又是谁?”

 “我是病理科的,研究方向是临病理。”

 周司晨这时候揷了一句:“她,貌似是你昨晚上收的,淳哥。”

 史慕青还不知道自己的主治医生是谁。现在一听,歪打正着了。

 “你?昨晚上那位史?”吴正淳问史慕青本人。

 “是的。”

 “你和你长的一点都不像。”

 虽然没有说孩子一定要长得像父母,尤其是还隔了一代,更难言外貌究竟像不像了。但是,学医的看的东西总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尤其是看人家脑子的,最喜欢观察人的瞳孔。瞳孔的遗传很高。

 吴正淳看得出史慕青的眼睛和史毫无相像之处,难道史慕青长得像自己母亲那边的人。

 不用吴正淳说,其他看过史史爷爷的,也早已觉得他们爷孙俩不像。只是都不好对史慕青说。

 见史慕青对这点却毫无关系的样子,说:“我爷爷说我长得比较像我妈。”

 周帅哥叫的煲仔饭送过来了。吴正淳就此叫了他们几个出教研室到宽敞点的,直接到他办公室吃饭。

 医院款待好员工,尤其是对于出名的教授,甚至设置了专门的教授办公室。吴正淳的办公室是隔了个小茶间。小茶间里头大家可以吃饭,他关上门可以继续自己办公。

 在其他人吃饭的时候,吴正淳向周司晨招招手。周司晨拿着饭盒进了他里面的办公室,关上门。

 “你边吃,我边说。”知道他快饿死了,吴正淳让他先吃饭。

 周司晨却是把筷子在饭盒上面一放,知道他想说什么的样子,眯了眯眼睛道:“你看出来了?”

 “怎么看不出来?她那双眼睛,我化成灰都能记得。”吴正淳摘了眼镜拿纸巾抹着,刚和史慕青说话时他额头其实都出了一层汗。

 “什么眼睛?”

 “呆呆的,好像活在了另一个世界。你和她说话没有发现吗?她好像都把自己放在另一个世界里面去了。”

 周司晨没有接上他话。

 吴正淳庒低声音继续说史慕青:“她现在说话是不是很利索?是不是很快?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都不说话的,你记不记得?”

 记得,他都记得。那个时候,她至多四岁。很多人都说女大十八变,但是,性格完全截然相反的变,肯定是不正常了。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吴正淳问他。

 “第二眼吧。第一眼已经觉得有点像了,主要是她剪的那个头发,很像她小时候的头发。我当时就在想,我这个世界上,能见到女孩子剪这样头发的,只有一个人。”周司晨如实说,“后来,越是相处,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但是你不敢肯定?”

 “嗯,直到看见她爷爷了。她和她爷爷一点都不像,年纪也对不上号。我就知道不对劲了。”周司晨顿了下,像是在沉思,“可是,淳哥,你知道的,当时把她带走的人,没有说把她带到哪儿去,而且——”

 “而且,至今都还在后悔是不是。不知道那人是好人坏人,我们就把人交给人家了。最终,她究竟活了下来还是死了也不知道。”吴正淳现在想起当年那回事儿,也是十分纠结。

 论起来,十五年前的那一天,究竟他们两个是怎么度过来的。现在哪怕回想都是浑浑噩噩的。只知道,那天发生了一起可怕的交通恶**故,有人故意撞死人,而且,那个撞死人的司机据说还被跑了。那个时候,城市里人心恐慌。后来说是肇事司机主动上‮安公‬局自首,这事儿才算解决了。

 “淳哥。”周司晨对他说,“这次处理我们这桩交通事故的‮官警‬貌似是当年受理那起交通事故的人,不知怎么把我认出来了。我想,幸好我改了户口和名字。”

 “你当时还是个孩子,不用负上任何责任的。况且你是救人不是吗?”吴正淳一边这样说,同时好奇,“他怎么认出你的?当年都没有找到你啊。”

 “我猜,当时路面的‮控监‬录像,把我骑单车照路口的身影照下来了。‮察警‬模拟了我长大后的样子给他看过?”周司晨说这话时表情严肃,“淳哥,‮察警‬如今都还特意认出我,岂不是说明一直在查当年的那个案子吗?”

 “为什么,不是凶手已经——”说到这儿,吴正淳吓了一跳。

 也就是说,真正的凶手并没有抓到。

 “我没有承认我是他要找的人。”周司晨说,“可我担心,那些人看到她,同样会把她认出来的。”

 可以想见,吴正淳被他的话真正吓到了。两个人很久都没有声音接下去。过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周司晨拿起了筷子,翻开了饭盒,终于开始了吃饭,嘴里嚼着米粒,脑子里却是依然在研究着:“淳哥,你怎么确定是她?或许不是她?我们并没有留下她任何的东西。”

 吴正淳这时也重新戴上了眼镜,告诉他:“有的。你忘了吗?我们留了她一件带血的外套。她看见的话,肯定会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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