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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真是如此吗?
 或许,真的是如此吧。

 如果他是李悠然的话,肯定当年死的也会很不甘心,这么意外的,这么年轻的,很多理想梦想都没有完成的时候却英年早逝。是什么人都难以释怀的。

 “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很正常。”吴正淳说,说的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一只手扶着镜片,“当然,即便她在这个世上,她真的能让别人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可能。”

 杜玉心对着他:“你释怀了吗,吴教授?”

 “没有。我好像说过,没有。”

 “因为你不知道,她想怎样是不是?”

 “是。”

 “遗憾。连她临死前,可能要代的事情,都来不及代给你们就走了。因此,你才不可以释怀,想在我身上寻找一些有关她的蛛丝马迹,对不对?”

 吴正淳再次吃惊,是想,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好像真是钻进了他的心里面读到了连他內心都看不清楚的那一面。

 对此,杜玉心承认:“因为我自己是这么想的。她毕竟把她的心脏给了我。我一直很想感谢她这个人。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感谢到她。”

 “所以你的想法和我的一样?”

 “应该是的。”杜玉心说着这话时,心里有所保留,因为她认为,不止他们两个人这么想而已。还有那些,一直一样在惦记着李悠然的人。这些人,似乎无处不在。

 “可我们没有办法,知道她的想法,不是吗?”吴正淳说,根本没有留意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杜玉心知道,他自己又陷入在宛如牛角尖的世界里面去,叹了一声:“吴教授是个明白人,潜意识里,是知道的,吴教授是个科学家,一个医学家,怎么可能不知道?人死了,即便死了,留下的‮官器‬如果没有死,会余留下来死者的一些记忆。这无论是在法医学,或是在医学上,都是科学家在努力研究希望‮解破‬的一个领域。”

 吴正淳听了她这话,不得不奇怪地瞅了她一下,甚至菗了菗嘴角:“难怪我从一开始,看你不太顺眼。”

 言外之意,她太聪明,聪明过人,总是把他一眼看穿,让人不慡。

 杜玉心不敢肆意,只是轻轻地勾了下嘴角:“吴教授这话是恭维我了,真不敢当。我,在医学院是个逃兵。”

 “逃兵?”

 “是,看见血就有反应。”

 “晕血?”

 “对。”

 “就这样,你当年报医科?白白浪费这么多年?”

 对吴正淳这种精英来说,不用多讲,她的做法,简直是浪费生命。

 杜玉心轻咳一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读医科,原因想起来,现在回忆起来,很复杂。当时,就是一股冲动想学医。可是后来,发现自己不合适,曾经一段时间很矛盾很苦恼。甚至,有种自残的倾向。感觉,一辈子在这个世上白活了一样。这种可怕的心理倾向,后来,我找过心理医生看过,说是有可能是我以前‮官器‬移植后留下来的一些后遗症。”

 专业的心理医生的说法,可就不是随便猜疑的。吴正淳对这点很清楚,因此瞪大了眼睛望着她问下去说:“你说,这是她的反应,不是你的反应?”

 “心理医生问我的时候,说是给我做了一次催眠。然后,发现我好像目睹过类似的场景。就都是血的场景。问我以前有没有发生过车祸什么的。我说没有过。心理医生就此判定,因为捐赠‮官器‬的病人,一般都是健康人,因为意外才突然去世之类,很有可能是车祸死的。”

 吴正淳揪着眉头,仿佛感同身受一样,为此他的脸色晃过青白,呼昅稍显急促。

 “吴教授,我只能对你说,我到至今能感受到的,她给我的一些反馈。除了对于血的恐惧,她特别恐惧,她关心的那些人出事。比如说,好比你是她认识的人,她一样不希望你发生危险。我相信,她是希望存活下来的,她身边的人,都能得到幸福。而不是总是惦记过去那点事儿。因为她一样在努力克服这些困难。你想我读医,没有读成,后来努力的,去考营养师,一样是这个道理。”

 吴正淳问:“你说,她希望,我们不要惦记?”

 “是。不希望。”

 吴正淳从眼前的这双眼睛里,好像看到了一片纯净,不像是撒谎。

 杜玉心冲他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出去。知道他需要单独思考的时间和空间。

 外面的走廊里,周司晨走到其它地方去了。只有陆征站在那里等着。见到她出来,陆征的眉头又拧成了个疙瘩。因为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怎么——”在他走到她面前,刚要问话的时候,杜玉心拽住他,‮头摇‬,示意他走开一点再说。

 陆征只好用力抓住她的手,把她带到其他地方,到了距离吴正淳的病房比较远,并且不会被吴正淳找到的一间茶水间里。

 让她坐了下来。陆征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脸色,接着握住她的双手摸了摸,发现她手背全是汗,冷的。

 “杜玉心,你这是想让我着急吗?”他的声音,在她面前慢慢地说,一个字一个字的,好像和她的心跳一样的沉重,“我上次怎么说你的?不要想太多。那不是你的事情,你不该揷手。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不知道呢?感恩是要的,但是,如果你连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谈什么感恩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的话,你现在这么多的冷汗是怎么回事?!”

 生气。真的生气了。很生气。这种气息从他那里面扑来。

 他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仿佛陪着她一块呼昅着。

 “对不起。”她听到了他的呼昅声,那让她心里愧疚,“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知道,我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自私的人。不然,她也不会挑我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可没有打算放过她任何一句话,任何一句妄图想糊弄过去的话。

 杜玉心咬了咬牙齿,眼睛不敢对着他:“我自私自利,我会为了自己活。我养母都这样说我,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孩子。所以,因为我很自私,我不会照着她给我的感觉去做。你明白吗?”

 陆征的眼睛,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半分:“你说,你刚才,做了什么?你没有照着她的话去做?”

 “她不想死。我知道。她一直不想死的。不想,很不想——是人,都希望死了以后不是变成没有了,希望所有人一直都惦记自己,不希望自己被其他人忘记是不是?不然,死的太可悲了。那么年轻就死了。为什么,还可以轻易被人忘记?明明,在活着的时候,是受到万人宠爱的女人。”

 “结果,你对吴教授说了,说是,她不希望,被人惦记,对不对?”

 “如果我不这么说,吴教授怎么办呢?吴教授是个活着的人,还能活很久。难道,让吴教授放弃眼前可以得到的幸福,去惦记一个死人一辈子。不,我很自私,我承认我很自私,我认为这是一个‮忍残‬的做法,不是一个死人该这样做的事。所以,我希望吴教授放手。只有我这样说了,对吴教授来说是最好的。”

 “你认为,吴教授能相信你说的话吗?”

 “怎么不能?之前,那个人都相信了我说的话。”

 杜玉心说这句话时,脸色冰冷,好像镀上了一层冰。只等到触到对面的眼神时,她猛然恍然大悟到,自己刚才说漏嘴了。

 可即使如此,她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冷静地抿着嘴角。

 陆征的目光,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一丝一毫。

 在她感觉里,他这样的审视,好比老师一样。不过她并不害怕,没有理由害怕的。因为她没有做错事。她这人就是这样的。只要是自己没有做错的事,她问心无愧,何须害怕。

 陆征说:“你好像简爱里的那个孩子,哪怕被老师惩罚了,只要自己觉得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能骄傲地站在那里接受任何惩处。”

 “你认为我有错吗?”

 “单纯说你对吴教授做的事,我很难说你有错没错。再说了,你自己认定的没有错的事儿,我怎么说,能不能改变你,是我的本事,对不对?”

 杜玉心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他的手已经摸到她的脸上,轻轻‮摸抚‬着,好像在融化她脸上的那层冰:“这是我的本事,我上次就说了。不要对我撒谎。你知道我对你是怎么样的。你对我撒谎,那就是不对的。”

 杜玉心感觉到心口一丝丝的颤抖,一丝丝的,不由自主的。这是,她身体自身的反应。和任何人都无关。

 “那么害怕,别人触摸你这颗心吗?哪怕,那是别人安在你身上的心,不是你自己的。”

 杜玉心别开脸,想躲开他的手。

 他的手顿在了半空,道:“我之前,想找叶思泉谈一谈的。或许这两天会找个时间和他谈一谈。我不知道,之前,他对你的伤害有多深。但是,我认为有必要知道。虽然,他现在也在后悔,想弥补你。”

 杜玉心皱了下眉头:“不是说好了吗?过去的事情不谈了吗?”

 “像刚才,在屋里提到小青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杜玉心看回他:“你想什么?”

 这就是她的可爱之处了,并不回避。

 陆征嘴微微弯了弯:“我当时就想,你怎么那么快,把眼光落到我这里来。是不是吃醋了?”

 她的手猛地在他肩膀上一推,这事儿上,他居然和她开玩笑!

 他赶紧,早有预防地把她推来的手握住,道:“不要怨我,那些话我必须说的。我早和你说了,我把她当妹妹看。如果我不关心我妹妹的人身‮全安‬,是不是有错?而且,她已经有守护她的人了,其实用不着我心。”

 “你说用不到你心,可你不是急着表态吗?”

 “我得为我爸妈着想。我爸妈,对她妈妈当年去世的事,多少有些內疚的,是想,帮她妈妈照顾好她未来的。比起你,总是担心叶思泉,我算是很光明磊落了。”

 杜玉心听这话,眯起眼:“你光明磊落?”

 “我关心她的话,都在你面前,让你看清楚了,不让你猜疑。你呢,关心他,支支吾吾的,遮遮掩掩的,小偷,才会有这样心虚的表态。”

 杜玉心想气死了:“我心虚,我心虚吗,我——我要是心虚,能吃你的醋?!”

 这就对了。

 他笑昑昑的黑色眼珠对着她。

 杜玉心恍然一悟,他这又是和她玩着呢,拳头在他肩头一顶,把他推开了,气呼呼地去给自己倒水喝。

 陆征瞟了下她背影。有一句话他没有对她撒谎,他真的是要找叶思泉单独谈谈。

 叶思泉这人他知道,表面上看,好像叶思泉现在对她是关心了许多,人都变得温柔了许多。但是,他很清楚,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叶家大少的心肠有多冷,不是真正了解的人,是不会懂的。

 送她回了自己房间休息,顺便把自己那台手提电脑借她玩。陆征走去父亲单位里工作人员集体办公的办公室里。

 刚好,这会儿大多数人都不在办公室里。只剩下叶思泉跟着冯永卓,可能是在电脑前做什么课件资料。

 看到陆征来,冯永卓笑眯眯地招呼道:“过来这边坐吧。”

 陆征没有拒绝,走了过去。

 冯永卓对他突然的接受,好像领悟了些什么,因此拍了下叶思泉的肩膀说:“我去找下姚科,你在这里帮我招呼我们‮导领‬的儿子,可以吗?”

 叶思泉和自己老师君爷的儿子,本就从小认识到大的,没有庒力,点头。

 冯永卓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帮他们把门拉上。

 没人了,叶思泉眼睛对着电脑,问:“找我?”

 “是的,叶大哥。”

 “叫了我一声叶大哥,你问吧,我能回答的,尽可能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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