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别走…你回来!”杜子沅焦急地追著一名白衣仙子,但她曼妙的身形却盈盈飘离。
败子沅额上冒著汗死命追著,可任凭他的轻功再高強,就是追下上足不点地,优雅前驰的芙蓉仙子。“快回来!别丢下我啊…”那名仙子听见他的呼唤,倏地停下脚步,非常缓慢地转身,惊得杜子沅僵立在原地。追了十几年从来没追到过,如今终于能见到仙子的庐山真面目,他的手心微微出汗,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仿佛等了一辈子般,仙子终于转过头来了,却是一张极度愤恨的怒容,跨著大步朝他走来。“你这个浑球!别再叫了!什么仙子?我叫刘紫!若不是你整天在我耳边鬼叫,我会莫名其妙跑到明朝来吗?讨厌鬼!”
杜子沅差点疯掉,想像中的出水芙容呢?闭月羞花之姿跑哪里去?他苦追十几年的出尘仙子,竟然幻化成短发刘紫?天哪…
“都是你!都是你!表叫了半天,我不顾一切地来了,你居然翻脸不认帐,你是不是男人呀?土匪!強盗!你去死啦!”由仙子变成夜叉的刘紫边骂边踹,彻底发挥泼妇该有的本
。
杜子沅活像见鬼似地僵立不动,平白被庒在地上揍了一顿,可眼里的惊愕久久不散,直到“砰!”地一声跌下
…
“啊!”撞到头的杜子沅惊呼一声,终于清醒过来。“原来是梦…”
上半身躺在冷冷的地上,脚还挂在
沿,杜子沅瞪著熟悉的屋顶,一身冷汗的他挫败地以手捂住脸庞。“怎么会这样?”
杜子沅忍不住叹气,一定是因为昨夜刘紫的出现,才会害他由美梦变恶梦,仙子绝对不可能是她!他的品味可没这么差。
他今年二十八岁,尚无娶亲的意愿,为此母亲极为忧虑,生怕他对女人没趣兴,单传的杜家会断后,成天找些千金姐小来家里作客,希望他大动凡心。
母亲的苦心他都懂,但自从十一岁那年梦见那名仙子后,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将每个女子与仙子相较一番,于是世间女人瞬间皆成俗物,他怎么娶得下手,怎么抱得下去?时间久了,清心寡
的形象就紧跟著他,而他根本懒得解释。
偏偏刘紫这个野丫头竟然在一夕之间就把他的完女美人给毁了,他绝不相信仙子会是她!
杜子沅叹口气躺回
上、盖好被子,才闭上眼,刘紫横眉竖目的怒容再次浮现,害他惊惶地张开眼。那女人怎么这么
魂不散?
“这真的是巧合吗?”杜子沅的心微微动摇了,他是追了白衣仙子十多年,也叫了她十多年,希望她别走,希望她回头,但他追的绝对不是刘紫呀!
这时他的心里马上出现另一个否决的声音。“你又没见过仙子真正的容貌,搞不好刘紫就是仙子!”
“不要!千万别发生这种事!我宁可再也不要梦到仙子,也不要仙子变成这个德行,太不幸了!”
杜子沅倏地坐了起来,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他的梦和刘紫的寻人事件有太多巧合了,就算她不是仙子,会不会有些关连呢?
“怎么可能?仙子从来没带过婢女,我的梦境中没有闲杂人等出现的余地!”所以仙子就是刘紫的机会变大了…
杜子沅的心一冷,心中的不安也兀自扩大了。
平时典雅脫俗、集所有美善于一身的芙蓉仙子居然变成刘紫那个野丫头?这实在太可怕了!而且他心底有个很可怕的预警…这一切会成真!
天哪!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挫败不安的杜子沅再也无心觉睡,整晚不是来回踱步就是站在窗边凝思,直到四马来唤他起
,他才惊觉自己居然为了刘紫失眠直到天明。
杜子沅恼恨地走回
边更衣,非常不悦却又勉为其难地吩咐道:“请总管来一趟。”
“是!”四马应声而去。
他必须做点什么!这是他思考大半夜的结果,不然那女人会害他无心工作。
不一会儿,许总管恭谨地进来候著。“少爷!”
“昨天那名女子的底细你查得怎么样了?”
“听说刘紫姑娘被人由不知名的小地方掳来,被丢弃在城郊胡尾小镇里,那户人家有个女孩,是我们府里的婢女晓嬛,可惜在刘姑娘出现的当晚却不见了,应该是被抓走了,不过刘姑娘并不知道这件事,也没见过晓嬛。”许总管昨夜就把刘紫的背景查明了。
“被掳来的?”杜于沅心中的不忍又往上扬,算来她也
可怜的,所以他真的该为她做些什么才是。
“是,应该是很乡下的地方吧!没人听过那个地名。”
“你说府里有名婢女失踪了?”这事他是头一回听说。
“嗯!她休假回家,却莫名失踪,已经派人去查了,因为毫无头绪,找到的机会不大。”许总管叹口气。晓嬛那孩子很勤劳的说。
“那婢女家中还有什么人?”既是府里下人,就该好好安顿她的家人,这是杜子沅的原则。
“是孤女,家中已无亲人。”这正是许总管心疼晓嬛的原因。
“是吗?还是尽力寻找!至于刘紫,就先让她顶替那名婢女进府工作吧!”杜子沅淡淡吩咐著。
许总管讶然地瞧着主子,却谨守本分地没敢质疑主子的决定,恭谨应道:“是!”“去办吧!”
杜子沅心想只要“补偿”刘紫一下,她应该就不会再来烦他,尤其是在梦里…唉!快把清新可人、气质出众的仙子还他啦!
杜府厨房外
看着満満一水缸的碗盘,刘紫真是
哭无泪。原以为被当成幻听者或疯子已经很惨了,她万万没料到世上还有更坏的情况等著她,不仅
落古代,如今还沦为奴仆,当起毫无前途的洗碗工。
“真惨!我原本是个准律师耶!呜…好想回去喔!”刘紫边洗边叹气,真是惨到底了,她一辈子洗的碗加起来都没今逃卩。
昨夜被丢出杜府后,她开始觉得这一切太奇幻也太可笑了,她会不会在作梦呀?也许睡个觉就可以回到她温暖的公寓,于是她缩回田晓嬛家的破屋,但眯著眼怎么躺就是睡不著,她还是被困在明朝,最惨的是一身穷困,她连一文钱都变不出来。
盯著田家屋顶的大
,她马上想到,既然回不去,那么随之而来最实际的问题就是她身无分文又没工作,很可能会饿死在明朝。这时代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当什么律师,她陷入最难堪无助的窘境了。
刘紫蹲在田家破屋里苦思了一整夜,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她不得不向环境低头,一早就沿路问每一间商家肯不肯雇她做工;但她来路不明,这里又只是个小镇,根本没人肯用她。
就在刘紫以为自己可能会沦落街头当乞丐时,杜府却派人来了,要她替代失踪的田晓嬛到杜府工作。
刘紫虽然很不慡,但肚皮与面子很难兼顾,她也只有认了,反正她本来就想找机会问一下那个无情无义的杜老板,他真的没叫过她吗?若没有,那她这趟古代之旅岂不变成大笑话了?
“那浑球叫了我十几年,居然只是要找个洗碗工?他真该下十八层地狱!明明就是他呀!他为何不肯承认呢?真是一个
又没担当的烂人!”刘紫的两手劳动著,最累的却是承受重大庒力的內心!发生这种异变,来到不该来的时代,她到底会变成怎样呢?她能不能再回到现代?
无止尽的烦忧紧紧
绕著刘紫,累了一上午,她茫然地跟著大家去领午餐。
“啊?就这样?”可怜她洗了大半天的碗,竟然只分到一颗馒头配酱菜。
“哼!阶级差别,厨房里明明煮了一堆好料的,怎么连一丁点剩菜都不留给人呢?八成全进了那个无情男的胃里吧!”刘紫非常不平衡地抱怨,却一口也不剩地将硬馒头啃光。
刘紫呑完馒头又蹲回水缸边。这堆像山一样的碗盘到底是谁吃的?她洗到天荒地老也洗不完,唉!她的前途好暗淡。她决定要再去找杜老板一次,若真的不是他,那她一定要想办法回现代去,再待下去,她真的会疯了!
“紫儿,你过来帮忙抬。”厨房大婶的大嗓门传来。
“喔!”刘紫
答答的手无奈地在
布裙摆上擦了擦,转身走进厨房。
不一会儿,刘紫咬著牙帮忙抬出一个冒白烟的大竹篓,困难地移动脚步抬到另一边,辛苦地放下来。没想到她才站起身,脚步一个踉跄,竟撞到身后洗好的那一叠盘子,堆得像山的盘子马上应声而倒,碎了一地。
刘紫错愕地张大嘴。奷可惜!她洗了好久耶…
“你这个笨丫头!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么多盘子你赔得起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笨死了!”大婶火冒三丈地斥喝刘紫的笨手笨脚。
刘紫愣住了,不过是摔碎一些盘子就被骂成这样?这真是个可怕的时代呀!
这时路过厨房的杜子沅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却意外瞧见这个场面,他失笑地摇头摇,果然是个粗心大意的野丫头,她这
子不改改,以后可惨了!他不想继续留下来听她被骂,转头就往外走。
可她和昨天天差地别的模样清楚地映在他的脑海里,她那头短发扎进两团
布里,顶著两个青色小包包,整个人看起来小了很多,穿上府里仆人的服衣,活像个小女娃,个头不高,身于也小小的,总管居然说她有二十三了?
“怎么可能?”杜子沅边走边喃喃自语。
“什么事?要属下去查吗?”跟在杜子沅身后的四马马上问道。
“你看那刘紫像二十三岁的人吗?”
“二十三岁?怎么可能?”四马脫口而出,终于明白少爷刚刚在说什么。他不明白,不过是个认错人的小丫头,少爷何以念念不忘?不但让她进府工作,刚刚竟然还特地绕过来看她,太奇怪了!
“她为何要谎报年纪?”要说谎也该编得高明一点,她根本不像二十三岁的人!她到底有何目的呢?
“是很奇怪,一般人为了怕年纪太大不被录用,都是谎称小一些,她怎么反而多报了?”四马愈想愈不懂。
杜子沅转出杜府,可脑海里仍清晰地映著刘紫清丽的面容。她其实算得上是美人胚子,精致的五官契合地镶嵌在小巧的瓜子脸上,那双大眼睛黑白分明,乌黑闪亮、活灵活现的很是可爱,加上小而
的鼻梁和红润的菱形小口,真搞不懂之前何以会把她误认为小男孩?
“少爷,听说她是从乡下来的,她会不会以为年纪报大一点,薪饷就会多一点?”四马仍在想这个问题。
杜子沅没答话,脑海里浮现刘紫玲珑有致的纤纤身影。说实在的,她的身形真的跟梦中的仙子有点像…
杜子沅倏地瞪大眼,他在胡思
想什么啊?为了掩饰心中不正常的心思,他马上冷著嗓音说道:“别提她了!去办正事。”
“是!”四马马上闭嘴,有点委屈地瞧了身形僵直的杜子沅爷一眼。明明是他先提的说!
杜子沅很不悦,他都给她工作了,她还想怎样?为何还时时占据他的心思?他绝对不要再想起她了!
像在宣示决心似的,杜子沅迈开大步朝布庄走去。
我叫刘紫!刘紫!记住了,我叫刘紫,别再叫我仙子了,讨厌鬼!
“啊…”杜子沅再次被恶梦吓醒,懊恼地坐了起来。
那个刘紫真气人,明明都补偿她了,居然还夜夜来他的梦里闹场,太过分了!
那一声声讨厌鬼、土匪、強盗的指控,让杜子沅一肚子火!到底谁像土匪了?她的不请自来才过分吧!
她不仅在梦里对他大吼大叫,还把他最心爱的芙蓉仙子变成母夜叉,害他愈来愈不想作梦了,每夜都硬撑到受不了才睡,可她夜夜来报到,他不知有多心痛,他那温柔可人、气质出众的仙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
杜子沅愤而起身更衣,又被褪
的长袍惹火了。为何连白袍都变
了?这些下人真是愈来愈过分了,连他的服衣都敢洗坏?
杜子沅生气地换上一件全新的白袍,心想等会儿一定要吩咐总管别让这种事再发生了。他恼火地踏出房外,被清新的空气昅引了步伐,不自觉地往庭院走去。
既然时间还早,他决定自在地散个步,听著清脆的鸟叫声,他悦愉地漾开笑意,缓步在偌大的庭院里闲逛著。想想都是刘紫害的,这些曰子被她闹得都忘了什么叫闲情逸致了。
杜子沅逛了一大圈,连平时不会经过的西院落都逛到了。西院落是仆人工作的地方,果然人声盖过了天然的鸟语花香,还传来早餐的香味。
“刘紫,你搞什么呀!怎么又把服衣洗坏了?你真是个扫把星耶!”一个大嗓门恼火地吼道。
她的确是扫把星!杜子沅认同地点点头,站在不远处瞧着窝在水槽边洗服衣的刘紫。他的服衣八成是被她洗坏的!
“林大婶,这真的不能怪我呀!我怎么会知道这些服衣这么不耐洗,
了两下就破了?”刘紫很委屈,洗了半个月的碗,又来洗了半个月的服衣,她的手都洗皱了,这真的不是人干的活耶!
害她每天累得像条狗似的,根本没机会去找那个没人
的杜子沅。也许她还没机会看到他就先累死了,那她也不必问他,更不必回现代了!
“还狡辩!明明就是你粗心大意,洗碗打破一堆碗,洗服衣洗坏一堆服衣,你还能干什么?真不知道少爷为何让你进来,分明就只会闯祸!”
“我…”算了!她跟林大婶争什么呢?她一定要想办法摆脫眼前可笑的窘境,再洗下去,她的手以后连一个宇也写不出来,也不必去考律师执照了。
“少爷?怎么没等我?”四马准时去叫杜子沅起
却扑了个空,担心受怕地找了一大圈才找到人,早已累出一身汗了。
咦?少爷怎么又来看刘紫?那女人到底跟少爷是什么关系呀?说喜欢嘛,不可能!少爷要是喜欢她,哪可能让她做这些
活?说不喜欢嘛,为何三天两头就跑来看她?
四马的声音惊动了那头的林大嫂,她一瞧见杜子沅,马上一脸的心虚。刘紫是少爷亲自点名进来的,而她居然把刘紫骂得狗血淋头,这下糟了!
杜子沅凝望着抬起头来的刘紫,她的美丽依然,可是眼里却十分恼火,和梦里指著他的鼻子骂他时一模一样。他马上恼怒起来,这女人真的很…讨人厌!
害他一把无名火把刚升起的同情心都燃烧殆尽,这女人活该被骂,这女人活该洗一堆像山一样高的服衣,这女人…气死他了!
杜子沅虽然气个半死,心里却不时冒出小小的同情与不忍,之前是一堆又一堆的脏盘子,现在是成堆像山的脏服衣,她怎么可能洗得完?他们杜府是这样欺负仆人的吗?愈想他愈气,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了。
杜子沅倏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不想再看见她!
四马虽然不解,却马上跟上杜子沅,不时还回头看向一脸错愕的刘紫。这种沉重的气氛好烦人喔!谁来告诉他真相是什么啦!
这时林大婶却
出得意的笑容。原来刘紫一点也不重要,少爷明明听见她被骂却没反对,也就是说…刘紫该骂!
林大婶马上两手擦
,骂得更加过瘾。“你这个笨丫头!整天笨手笨脚的…”
刘紫呆在当场。他居然就这样走掉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扼腕一叹,她一定是被碗盘、服衣弄笨了,每天累得没空去找他,人家亲自送上门,她居然平白放过对证的最佳时机?呜…她真笨哪!
被骂是无所谓啦,但他的视若无睹却狠狠伤了她的心,明明是他苦苦呼唤著她的呀!刘紫低头努力
著服衣,却没由来地红了眼眶。她想回去,好想好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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