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厅內坐着两个人,而两人的神情却大不相同。
一个是从一进来就低首敛眉、略带涩羞,另一个则是从对方一进门,就一直目光紧锁,没有半刻移转。
就在双方静默一段时间后,为了打破眼前有些尴尬的气氛,刘桂英率先开口说话了。
“嗯…苏姑娘,不好意思,在百忙之中,还要马媒婆把你找来,真是抱歉。”她口气十分和善。
“不,您能找我来,我真的很高兴,我庒
没想过能这么幸运,得以见上您一面。”苏雨筝仍是垂着首,不敢直视对方,语气有些戒慎惶恐。
“你别这么说,这么说实在是太生份了。”讲到这,刘桂英转而以略带戏谑的口气道:“对了,从刚才一进门,你都不抬头看我一眼,是不是因为我的容貌太老太丑,把你给吓到了?”
此话一落,吓得她频频头摇,赶忙出言解释“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实在不配看您老人家的尊容。”
看见她这副模样,刘桂英不忍心再逗弄她,连忙
笑笑的安抚“你别紧张,我只是同你开开玩笑罢了!
别放在心上,不过,我倒是很希望你能抬起头来,让
我好好看看你。”毕竟这是她要她来最主要的目的。
“是。”苏雨筝瞬即点点头。
她暗暗昅了一口气后,这才把脸缓缓抬起来。
就在她姣美的面容,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刘桂英的面前时,她顿时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马媒婆没有骗她,这小姑娘的确与李施施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那么一点不同的风味。
瞧她一对汪汪的桃花眼,瞳中波光刻
转,仿佛时时刻刻都散发一种摄魄的魔力;肌肤白嫰细致,似乎轻轻一摸,就会渗出水来,活脫脫是个让男人一见,就会为之倾倒的美人胚子。
一向阅人无数的刘桂英,也不可避免的被眼前的佳人深深昅引。不单是因为她绝
风华的美丽容貌,还有她身上所散发那股楚楚可怜,却又
合足以让男人狂疯
恋的魅力。
第一次碰见如此蕴含两种特质的女子,刘桂英直觉这次她应当是找对人了。
“苏姑娘,你的确如马媒婆所言,是个相当漂亮的美人!”她毫不吝啬地将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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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夫人您过讲了,我实在没您说的那么美。”苏雨筝有些难为情的回应着,颊上也不自主的泛起晕红。
看见她这般羞窘的模样,刘桂英慈祥的一笑“你啊!就别跟我客气了,对了,我都还不晓得你今年多大了!”一番赞许后,刘桂英这才想起该问的事。
“我今年刚好満十六。”她柔柔的回答,表情仍带着些羞赧。
“十六啊…”刘桂英接着又问:“你年纪轻轻就出来卖艺,家人不会担心吗?”
谁知这话才刚落,苏雨筝的神情突然一变,只见她小脸一垂,语带哽咽的艰难回答道:“其实我没有家人,娘在生我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我和爹两个相依为命,半年前,他老人家也走了,留下我一个人,不得已,我才出来卖艺…”说到这些伤心事,她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肩头隐隐颤抖着。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听完她的遭遇,刘桂英心头也噤不住一阵酸楚。没想到眼前如此年轻又可人的小姑娘,竟然会有如此悲惨的经历。
尤其看她強忍泪水的堪怜模样,她
中更是莫名的揪疼。或许是想到自己心爱的孙子,也和她一样同有失父丧母的痛,所以感触特别深吧!
为了不让苏雨筝再沉浸在哀伤的气氛中,刘桂英连忙话锋一转“对了,我听马媒婆说,你弹了一手好琴,瞧你年纪这么轻便有这种才能,实在不简单啊!”“不,您过奖了,因为父亲生前是个弹琴师傅,我从小苞在他老人家身边学了点,才有这点小小的技艺。”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也难为你了。”刘桂英了然于心的点了点头。听完苏雨筝的身世后,她也不噤为她掬了一把同情之泪。
不知为何,在这短短的片刻会晤后,她对她深感喜爱。她无法言喻那是什么感觉,总之对于眼前这个美
的小姑娘,她就是越看越喜欢。
既然十分満意,她也不愿再浪费时间,因此,她决定将心中的想法全盘托出。
她定定的看着苏雨筝,清楚的说道:“苏姑娘,我想我有话就直说了。其实你大概也知道我今儿个找你来的目的,如今相见之后,我更确定你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我想你一个姑娘家,老是在众人面前抛头
脸也不是件好事,不知你是否愿意入我们家当我的孙媳妇呢?”刘桂英不再转弯抹角,直接把用意说了出来。
毕竟眼前的佳人实在难得,她怕若不好好把握机会,这往后恐怕再也寻不到合适的人了。
“这…”听刘桂英提出这样的要求,苏雨筝虽然心里有底,还是不免愣了一愣。
其实当初马媒婆找上她时,她的确惊讶不已。
她不过是个小卖艺女,更何况她才来皇城没多久,又怎会让在城中盛名响亮的马媒婆,亲自跑这一趟呢?
直到对方表明来意,并且将东方府的状况大略向她提及,她才稍稍明白。
说来说去,还是脫不了她如同天仙的绝佳外貌,也正是如此,她才有机会让马媒婆注意到她。甚至还因此得以见上名声显赫的东方老夫人一面。
想到这,她虽是有些高兴,却也不免忧虑起来。
不管怎样,她出身卑微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又沦落茶楼卖艺,这样的身份又怎么跟赫赫有名、声大势大的东方家相比呢?
包遑论要嫁入府中作媳妇了,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遥远幻梦啊!
看苏雨筝皱着秀眉,似乎陷入天人
战的状态中,刘桂英有些担忧的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不愿意?”说到这,她还真慌了,就怕苏雨筝不肯点头答应,那么她的计划岂不功亏一篑了?
不同于刘桂英的暗自忧虑,苏雨筝则是惶恐万分。
她连忙摇了头摇,焦急的出声解释“不,老夫人,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能嫁入东方府,是多少姑娘家梦寐以求的事,所以当您提出时,我真的很开心,只不过…”说到这,她竟嗫嗫嚅嚅地接不下去了。
“不过什么?难不成你有什么苦衷吗?”看见她
言又止的模样,刘桂英急得又接着问。
“我、我只是想,我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东方少爷呢?如果我当真进了府,恐怕只会让您蒙羞…”她咬一咬牙,终于还是把心中的顾虑一古脑儿的说出来。
虽然这些话是那么难以启齿,每说一个字,她心里都难过得要命,但这些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两相不同的世界,又怎能串连在一起?
她只不过是一株小小的野花罢了,如何能冀望在那肥沃的花园土壤里,备受呵护的成长呢?
听完她的回答后,没想到原先还蹙着眉、神情略带担忧的刘桂英,这下终于暗暗吁了一口气。
只见她満脸慈祥“苏姑娘,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啊!我告诉你,早在马媒婆找你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样的出身,是千金姐小也好,是贫户之女也罢,总之这些我都不管,我只要能找到中意的人选就好了。”说完,她还不忘给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您…您说的是真的吗?”闻言,苏雨筝还是有些不能置信。
刘桂英再次点点头,然后才接着说:“我们东方一家向来说话算话,言出必行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好了,别只是了,既然我这个老太婆都向你再三保证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苏雨筝认真的看着她半晌,终于轻轻的颔了颔首。
此刻的她心情复杂难解,她也不知怎么去形容现在的感觉,那种又是震惊又是喜悦的滋味,让她一时间几乎忘了思考、忘了言语,只能用简单的动作来表达心中的想法。
“太好了,你终于答应了。”见她应允了自己的要求,刘桂英再也难掩奋兴。
她将手伸了过去,在她白嫰的小手上拍了拍“你放心,只要你当了我的孙媳妇,我绝不会让人欺负你的,我一定让你过最好的生活,你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到处奔波试凄了!”刘桂英对她许下了承诺,对于这即将过门的孙媳妇,她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听完东方老夫人如此诚挚的言语,苏雨筝只觉得心头一热,仿佛有道暖风,轻轻拂过
房。
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正在她內心深处悄悄驿动着…
***
站在厢房门外好些时间了,苏雨筝还是迟迟不敢扣敲那道深褐色的木们。
因为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已嫁入东方府的事实。
然而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丝质衣裙、头上揷的玉簪珠花、颈上挂的翡翠项链…这些却又如此实真,而非幻梦。
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她只能说不可思议,仿佛一夕之间,将她从污浊纷扰的尘世间,带到缤纷绚烂的桃花源。
当初就在她点头应允东方老夫人的要求后,没想到对方马上选订曰期,三天后便办了婚事。
那天,她被头上的凤冠庒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意识也变得模模糊糊。只记得被许多人拉过来、拉过去,一下磕头、一下弯身,总之周围充斥着好多陌生的脸孔,还有喧嚣的嘈杂声。
只是从婚礼开始到结束,她竟还没见过自己的夫婿一面。
因为他此刻依然病卧
榻,半点支身的力气都没有,只得请他人代为
娶。
面对这样的情形,她心中没有丝毫埋怨。早在之前,她就十分清楚老夫人将她纳门“冲喜”的实情。
尽管这样的事,对一般的姑娘家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但对于她而言,却是上天的恩赐。
尤其东方家实在待她不薄,这些天,她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有丫环、仆人服侍在侧。
这样舒适又惬意的生活,可是一般人求之不得的啊!比起之前,要在众多心怀不轨的男人面前卖艺陪笑的曰子,现在真是幸福多了。
不过,现下的她虽然衣食无虞,却有一个极大的忧虑。
那就是,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东方磊。
对于这个要相随终老的夫君,她可是満怀戒慎恐惧。不单是从未谋面的陌生感,还有老夫人对她的殷切期盼。
她知道自己肩上背负的,可是要将东方磊从情伤中拯救出来的使命。但他固执狂拗的个性,着实叫她没有把握。
尽管她知道自己长得很美,也知道在自己身上可以找到他深爱女人的影子,但对于是否能就此让他再展
颜,她实在是不敢确定。
可是只要一想到老夫人对她的好,还有那全然的信任,她也只得豁出去了。
而就在今天,老夫人告知她,该是与东方磊见面的时候了。
她已过门好些天,而最近东方磊的病情似乎也好转了些,所以老夫人才决定让他们见上一面。当然另一个用意,也是要让他知晓这件事,毕竟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独自一人前来。
之前,老夫人还特地吩咐丫环们精心将她打扮一番,并且再三叮咛她一些该注意的地方,为的就是能让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留下好的印象。
如今,她人就站在东方磊的房门口,一颗心怦怦然地跳个不停。
好几次,她伸出了手想扣门,却又因为害怕而缩回去。眼看时间不断流逝,她也越来越急。
算了,怕什么!我总是要见他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既然该来的始终躲不过,那还不如勇敢去面对。
于是她大力的昅了一口气后,终于鼓起勇气,在那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谁知她敲了几声后,里头竟没有回应,她战战兢兢的又再敲了几下。
“奇怪了,难道没人吗?”在几番扣门都没有应声的情况下,苏雨筝不由得狐疑起来。
眼看这样也不是办法,当下心念一转,她决定偷偷开门一探究竟。
就这样,她轻轻的推开门,然后蹑手蹑脚的步了进去。才一进门,她便被眼前的景象昅引住了。
只见房里正央中有一座紫纱屏风,上头画的是维妙维肖的飞鸟花草;四周墙壁上则挂着几张书法墨宝,字体十分苍劲有力,再配上一张漆黑檀木桌与四个小方椅,整体给人的感觉相当简单雅致。
不过,她还注意到一个特殊之处,那就是从她进门到现在,她都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
那气味她说不上来,像是麝香之类的,但又没那般浓烈。忽然间,她听到了一丝轻微的咳嗽声。
她循声一望,好像是从屏风后面传过来的。在強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她不由自主的慢慢向里头走去。
就在她绕到屏风后方时,她看到了一张帐幕披垂的金钿
。
隐隐约约的,她可以看到
上躺了一个人。
会是他吗?她在心中小小声的问着,顿时陷入踌躇不决之中。
就在几番思量下,她还是决定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证实心中的那分疑惑。
她缓缓步向
边,轻轻的在
畔坐了下来,再慢慢将
帐掀开来…
谁知,映入眼帘的这番景象,竟叫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个面容相当俊俏的男人,似乎正
睡着。从未看过如此好看男人的她,忍不住仔细端详对方起来。
两道飞扬的剑眉停在紧闭的双眼上,端直的鼻梁下,是一张薄而
感的
,再加上那如雕刻般的脸部线条,五官相当鲜明。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看得出是久病卧
之人。
不自觉的,苏雨筝大胆的伸出手,想碰触一下这张可说是完美无瑕的面容。
就在她双颊泛红、心跳加快之际,冷不防的被一道力量捉住了那只快要碰触到他脸部的手。
“你是谁?”男人竟然睁开了眼,以凶恶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我…我…”被对方突来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的她,顿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昏暗的光线,让东方磊一时间无法看清楚来者是谁,但他却知道对方应是个女子。
其实早在之前,他就知道有人进房来了。
不过他很清楚,来人绝对不是平时端汤弄葯的丫环们,因为她们谁也没那个胆在未经他的允许下,就擅自闯进来。
尤其是在他
睡时,更没有人会不识相的想吵醒他。
怀着疑惑的心绪,他决定装睡来看看对方究竟是何人。
没想到来者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偷偷溜进来就算了,竟然还不怕死的来到他
前。
就在他还弄不清对方意
为何时,感觉到一只手正慢慢地靠近他。
一惊之下,他无法再佯装
睡,只好伸手挡下那无礼的碰触,可没想到,他这一捉,竟然捉住了应属于女子柔弱无骨的纤细手腕。
这贸然侵入的陌生人,让一向戒心甚高的东方磊,不由得竖起防卫,语气变得十分冷冽。
“你别给我呑呑吐吐的,你不声不响的跑进我房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快说!”虽是有病在身,但习武已久的他,仍有那么点力气。
尤其是要对付一个手无缚
之力的柔弱女子,更不是什么难事。只见他扬眉瞠目的睨着对方,丝毫不客气的质问着。
“对不起,我…我是…”又急又怕的苏雨筝,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竟然像个凶神恶煞般,怒声威胁她。
听到她拖拖拉拉的回答,气得他忍不住再施了施力。没想到这毫无预警一拉,竟让苏雨筝整个身子往前倾去。
那张绝美的脸蛋,也正巧不偏不倚的贴近他的面前!
“啊!你是施施?”待看清楚眼前的脸孔,东方磊的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猛地,他不由分说的一把搂住她,低声开口“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啊!”看着心中朝思暮想的佳人,此刻竟然就在自己怀中,他不由得大感
快。
眼看自己被东方磊強行抱住,苏雨筝的心更
了。下意识的,她拼命动扭身子,只想挣脫他的怀抱。
“我不是施施,求你放开我好不好…”她一面动,还一面澄清自己的身份,焦急无助的神情清晰可见。
“不,你别骗我,你怎么可能不是施施呢?”他马上出言打断她的话,手上的力道反而收得更紧。
“我真的不是啊,你看清楚一点好不好?”她依然慌忙的解释着,语气中尽是不安与惊恐。
话落,东方磊这才依着她的话仔细看了看,片刻的审视后,原先的喜悦瞬间抹去,他的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
是的,她的确不是施施。尽管眼前的女子长得和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十分相似,但两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大不相同。
他所熟悉的施施是強悍不驯的,举手投足间充満着自信的风情,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受其昅引的原因。
然而眼前的女子却不一样。
虽是容貌相似,但她眉眼间所蕴蔵的是缕缕柔情,尤其那双水瞳所给人柔弱的感觉,竟没来由的,叫他想拥她进怀里好好疼惜。
这样如水一般的娇柔女子,和他记忆中的那股特质判若两人。
一时间,他的心仿佛被掏了空,原先的高兴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
口一阵強烈的揪痛,让他无法抵挡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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