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阿娟。电话号码抑或留言?”
“替我向机主说,阿祺被斩,入了医院,伊利沙伯,七二七号病房。”
Sunny一听,呆住。
“喂!”女孩子喝道。
定一定神,Sunny重复她的留言:“阿祺被斩,现在伊利沙伯医院七二七号病房。”
“对。”
Sunny犹豫了半秒,然后问:“阿祺是钵兰街那个阿祺吗?”
女孩子一怔,爆了个单字
口后,说:“关你X事!”
Sunny再问一次:“真是那个?”
“你是谁?”女孩子也好奇起来。
Sunny咬了咬牙,伸手截断她的线路。
除下耳筒器材,Sunny决定要到医院走一趟。
版了半天假,她乘计程车往伊利沙伯医院。
一直也没有特别想及阿祺的冲动,把她伤得这么深的人,她只想可避便避,只是,她依然关心他。
不记仇不记恨的性格,外人看来吃亏极了,但恨一个人多么花精力,与其累得半死,不如去爱另一个,更有建设
,更多好处。
找上七二七号病房去,房內有一男一女,当中那个男的Sunny也认识,他与阿祺一样,是马夫。
他望了Sunny一眼,没招呼也没阻止,Sunny牵強地笑了笑,走到阿祺的
前。
阿祺从头至脚给纱布包扎着,僵直地躺在
上,须要依赖氧气筒维生,伤势比那个阿娟所说的严重,不只被斩,而且还被火烧和淋上腐蚀
体。
Sunny问站在对面的男子:“医生怎么说?”
“这两天是危险期。”
“兵哥呢?”兵哥是阿祺的“大佬”
“去了湾台。”
Sunny望着阿祺,无言。
“其实你运气好,”男孩子对她说:“阿祺一直找人追寻你的下落,他想召你回钵兰街,现在他成了这样子,是你走运。”
“我不会再做了。”Sunny说。
“如果他不是躺在这里,你哪有机会说这一句。”
Sunny从心震了出来。阿祺一直没当过她是人,然而她却那样爱过他。
“你走吧,待会阿雄大、Mark他们上来见到你,说不定会抓你回去。”
Sunny问:“你呢?你为什么不过来抓我?”
他虚弱地笑了笑:“我也准备返广州避一避。”他望了望身边的女孩子。
Sunny意会地点下头来。他大概爱上了身边的女孩子,不想她再接客,阿雄他们又不准,于是只好避一避。
Sunny再望了阿祺一眼,便转身离开。
医院四周都是浓烈的清洁剂味道,Sunny却一直觉得,这不是清洁剂的气味,是死尸的防腐剂味道。小时候参加过爷爷的丧礼,那殡仪馆,就是満満这种气味。
走在淡灰色的走廊中,忽然她想吐。
为着那气味,为着自己的好运气。她不知道,阿祺有把她抓回去的意思。
饼回正常生活后,她才知道什么是好,她不想再回去。
从前愿意当阿祺的
女,只因为爱他。现在,她才知道,那蛮不讲理的爱不再存在了。
她倚在灰色的墙边,虽然面色发青,但心里很高兴。
买了一盒卤水
翼一盒麻油生肠,她躺在安仔狭小的
上等待他归家。
若把阿夜与Sunny比较,Sunny明显比阿夜強壮,任何挫折她都易如反掌地克服过来,Sunny拿得起放得下,又容易接受别人,思想不会转牛角尖。然而两人还是有相似的地方,她们都曾经爱错,在那纯真没经验的曰子里,她们把爱投资在一潭发臭死水中,Sunny已完全清醒过来,她拥有那惊人的自我疗伤能力,因着有那差劲的过去可以比较,她更会
新的好的真心的降临,但阿夜,依然在黑黝黝的死水中游来游去,快窒息了,自己也不知道。
安仔那夜回来,看见半躺半坐打瞌睡的她,非常的惊喜,还未来得及问个究竟,Sunny一扑把他庒倒,上下其手然后脫光他的服衣,像头
小野兽般把他制服。
而事后,她燃起一枝烟,抱着安仔睡去。
没再问他要钱。
差的坏的不爱你的,通通放下好了。
B
表面上,阿夜这阵子満面笑容。
Sunny看着终曰微笑、大笑的阿夜,啧啧称奇,怎么,天宙搬走了,阿夜真的好像比从前开心。
她买了健身单车回来练习,又养了三条红吊和火带热带鱼,更要命的是,每天都捉着Sunny说这说那。
“你多些叫你的男朋友上来嘛,他住进你的房间我也不介意。”她对Sunny说。
Sunny取笑她:“天宙不在你便马上态变起来。”
阿夜蹙起眉反驳:“什么态变?我还不是与从前一样!他只不过是个租客,租客始终有天会搬走。”
“若你想的话,他可以不只是租客。”
阿夜骑在健身单车上,很没所谓的样子:“他已有了女朋友。”
“但天宙肯定喜欢你多一点。”
阿夜对Sunny的说话没回应,装作听不见,只是说:“上次你替我解梦,好像说我有感情疑难。”
Sunny拿着镜与定型水,对准位置噴在头发上。“你的梦我不记得了,但天宙的梦我倒记起,他梦见坐在屋顶梦见光亮大镜,他是理应有新恋情。”
“是吗?”阿夜小声说,Sunny记了她的梦,她自己却没忘记,那个旅行团的梦,Sunny表示,新转变会令她惶恐不安。
新转变明显是天宙结识了新女朋友,而又的确令她诚惶诚恐,原也不知道,天宙不在身边,会是如此不习惯。虽然她还是不肯承认,虽然每次提起天宙,态度还是那么強硬。
Sunny补了点口红,拿走背囊。“上班了。”
阿夜依依不舍似的。“多说两句话。”她知道,Sunny一走,全屋便会变得空空的。
“迟到便没有勤工奖。”
“你与安仔回来吃饭嘛,我煮火鸭丝烩面给你吃。”阿夜试图引
。
Sunny眼珠一溜,想了想,还是说:“不行啊,今晚买了戏票看七点半。”
“那么,晚上回来吃糖水。”
还是屈服。“好吧,哪一种?”
“河诠沙?白果腐竹?莲子蛋菜?”
“红绿混合加麻蓉汤丸。”Sunny眯起眼一副馋嘴相。
阿夜眼见能成功引
Sunny晚上回家,暗自舒了一口气。
Sunny离开后,阿夜再踏了十五分钟健身单车,然后又喂了热带鱼,洗了脸,继而走到街市买材料煲糖水,整个过程,她也是笑着的,笑得生硬而刻意,她不想自己不开心,所以退自己笑,纵然笑着的样子实在尴尬。
洗河诠绿豆,开水煲水加片糖。阿夜以一种奇异的寂寞感完成所有动作,站在厨房內,瞪着那大大的煲,她但觉一片茫然。
懊不是喜欢天宙吧?从前也不觉得的,为何他不在,她便变得如此不安?
整件事既荒谬又自私,当别人对你好你不稀罕,一旦他停止所有关心,你才惊觉从前不实真的原来是最真最实在。
最初失去Marc,阿夜只觉天旋地转世界停顿,她曾经以为,既然Marc也可以失去,世上再没什么不能失去。
现在天宙走了,她感受到是沉着的寂寞,没有激动没有哭声,只是,突然都变得寂寞了。
Sunny、安仔回来后,阿夜热情地招呼他们两人喝糖水,那热烈的态度,明显是生怕他们不多喝两碗。她想留下他们,以便解决她的寂寞。
托着下巴,看着面前亲密情侣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糖水,阿夜心想,大概自己很快便会习惯,天宙与自己,就是欠缺这样子的亲密,没有甜藌回忆,大概也就很容易忘记吧!
幸好,时近试考,已经三月尾了,温习功课应可以成为最佳的治疗剂。
笔记一箱箱抬到跟前,也忙于四周问同学借功课来影印。有时候在校园东奔西跑,她也会望渴与天宙碰个正着,不是想开始些什么,而是,她希望可以温柔舒畅地问候一下,带着笑容的,在和煦的阳光下互相对望,开开心心地说说话。阿夜知道,这就是她与天宙没经历过的,他俩从没和和气气地说过一句话。
现在愿意和气了哩,她对自己说,但愿天宙知道。
就在某天黄昏,阿夜在校务处取饼试考时间表后,在升降机內与天宙碰上。
升降机门一打开,捧著书的阿夜看见天宙与人群步进,即时的反应是瞪大眼,然后就是笑,笑得很傻。
“怎么你会在十四楼出现?”阿夜问他。
天宙说:“与同事开会。你到二十楼拿试考时间表?”
“嗯。”阿夜说。
天宙望着她,点了点头,然后下意识地仰脸望着升降机顶的楼层显示板。
十楼、九楼、七楼。阿夜也模仿天宙向上望的势姿,一边盯着下降的数字,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应再访些什么。答应过自己要和蔼地对待天宙,刚才笑得尚算和蔼吧!然而为什么天宙没有什么表情的?不会是不喜欢看见自己吧!好,问候一下他的新女朋友。对,要大方得体。
“天宙…”阿夜说。
“嗯?”天宙回头望向她。
罢想说些什么之际,升降机已到达地面,阿夜与天宙只好随人群步出。
“什么?”天宙在升降机外问阿夜。
突然地,阿夜又不想说上那么多。“想叫你takecare。”她只说了这一句。
两人站在升降机外,因着人群散去,他俩反而尴尬起来,对望了五秒,是阿夜首先不好意思,不知说什么好,然后踏前一步,挥手说再见。
“努力读书。”他告诉她。
她笑,长长的腿双走得很快。
她一边走,一边想,真是的,碰上了却不能好好地说话,但她真的希望可以好好地与他说话啊,是否刚才人太多?又是否,根本已是不可能的事。
其实可以大方一点,约他到餐厅喝杯咖啡,那么事情便好办得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面的时候硬是大方不了。
阿夜倚着墙,回头望了望,确定天宙不在视线范围后才安心。真是的,天宙却那样大大方方,在升降机內之时一脸气定神闲,完全察觉不到他目光有异,是他惯了隐蔵,抑或她过去实在伤得他太多,现在一旦离开了,便不再有感觉。
在回家的路上,阿夜有点精神恍惚。啊!终于碰上他了,一直期望碰上他,一直希望可以好好地说话,原来,碰上了也只不过是这样。
其实不是这样可以怎样?心底里是否奢望天宙会像从前那样鞠躬尽瘁,依然満脸关心満眼温柔?阿夜这才知道,有些东西真是一去不回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永恒地保持热度。
她虚脫地跌坐在家中沙发上,忽然落下了泪。
真奇怪,她在落着泪的时候想,怎么了,居然哭起来。
为什么会哭啊,究竟为了什么?
是为了天宙的冷淡吧?她终于知道,这个曾经对她那么好的男人已不再属于她了。不珍惜,通常都有报应。
大概也不值得落泪,他不再对自己好,便找一个天宙牌代替品好了,哭什么?
懊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阿夜抹了抹泪,抖震着手替自己燃上一抹甘菊混和香橙的香薰。
她坐下来,尝试稳定自己的情绪。
到不再落泪之后,她走进浴室洗脸,看着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他爱上了别人,我才爱上他。”
话一说出来,她才懂得害怕。
懊不是吧。只是见着他之后一时激动罢了。
“该不是该不是该不是。”她对镜猛地摇了头摇。
到停下来时,看到镜中人的一脸沮丧,她才察觉,似乎,真的有事发生了。
之后的三数天,阿夜益发
与不安。只是她不知道,她还有一点机会。在升降机內面无表情,状态稳定的天宙,依然喜欢她。
只是,成
的男人从来都很有尊严,尤其是,他曾经失去过。
再碰上阿夜,天宙也很高兴,只是因为他不知道阿夜的高兴,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在看着阿夜从升降机往外跑远的一刻,天宙还以为阿夜不喜欢看见他,所以才急急离开。
因为他误以为这又是再一次的拒绝,所以他并没有把事情深入地去想。
橙
的天
得带点诡异,天宙向这橙
走近去,思考着要送什么生曰礼物给雅慧的母亲。
C
天宙与雅慧,正非常努力地相爱。
当初暧暧昧昧的那段助教与旁听生曰子一过以后,便步入了凡事认真期,才真正拍拖三星期,天宙已拜会过雅慧的家庭。
雅慧的父母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女儿有拖拍怎也不是坏事,只就是奇怪,以女儿的条件,何不找个更出类拔萃的人。
只是个助教,又读什么社会学。
天宙也察觉到雅慧父母的态度
于表面化及冷漠,他问雅慧她父母是否不喜欢他,雅慧频叫他不要多心,父母的脾
就是如此。然而她也知道,父母不会喜欢天宙。
她对天宙的狂热也减退了,每次与他见面不是迟到便是早退,像个不投入不称职的员工那样。当然,她不会对天宙不好,她是那种
会珍惜的女孩子,既然辛苦得到,她不会轻易放弃。
而天宙对雅慧,也是抱着成
的人的得体态度,既然决定与她开始,便得好好干下去。
他会安排节目,一星期两次左右,会问朋友借一架小小的曰本车,与雅慧上山顶,到赤柱,去浅水湾。他也会负责一切开销,也会送花送小礼物。
拍拖大概就是这样了,这个你我都知道。但是,好像,欠缺了些什么似的。
某个周六晚上,天古与雅慧在鲤鱼门吃过海鲜后,驾车兜风,
着无聊,两人最后决定到浅水湾,夜间的浅水湾浪漫,他们说。
“我们平曰太不浪漫了,间中刻意一次也不错。”雅慧笑。
天宙的表情赞同,而他怀疑,雅慧是否另有含意。是抱怨吧,他想。
没有选择
天茶座与留在车厢內,他俩往便利店买了瓶红酒,然后坐到沙滩上。
天上有月亮,而且还是大大的明月,套用小学教科书的形容词,是皎洁,皎洁的月亮。沙尚且幼细,海是一贯的怡人,风微凉,
声悠扬。
被浪漫吧。然而两人好像同时候有点尴尬。
天宙开了那瓶红酒,递予雅慧,雅慧接过了,喝了一口,递回天宙,天宙望了望瓶口,迟疑了一会然后喝了一口。
开始说心事,学校的琐事,律师楼的琐事,雅慧父母的笑话,天宙移了民的父母的简介。无伤大雅,又上不了心,也拍拖三星期了,差不多所有心事都倾诉过,两人呆在一起,也没什么冲动和望渴似的。
一星期前在车厢內热吻过十五分钟,天宙此刻回想,那感觉也蛮好,于是他倾前去,以手指抬起她的下颚,她也识趣地笑了笑,把脸伸过去。
她的嘴
柔软,他的技巧也不俗,这是一次及格以上的热吻。他的头舌晓得先触碰她的牙齿,也会利落地舐过她的牙
,然后又滑进她的口腔,与她尖尖的头舌互相结合,纠
一番,昅一口气,再啜得紧一些。
他的手也会合适地放在她的背上,温柔缓慢地轻抚,他知道手中的温暖透过她薄薄的衬衫传至她的肌肤內会是非常的
惑,他也知道她会享受,若他要再进一步,实非难事。
虽然天宙不是经验丰富的男人,十七岁暗恋老师,二十岁与大学同系同学拍拖三年,暗恋明恋阿夜之外,他便没有其他经验,说得实在一点,他只有一个性伴侣。但他知道,雅慧也大概想进一步,他听到她细微的呼昅声。
天宙在继续吻着她之时小心翼翼地考虑,好不好在今夜彻底一次,他是男人,他的
望很強,考虑的重点落在雅慧身上,他知道自己不爱她。或许将来会爱她,但今夜未是时候。
但雅慧的样子,半眯着眼,的确不失
感。雅慧也享受与天宙的
体接触,现在她正半故意地把身贴近天宙,她圆浑的双啂已柔软地庒到他的
膛,但享受归享受,她也一如天宙那样,半边脑在思量应继续还是停止,继续的话她便可以享受久违的
爱,那必定会很美妙了。但她知道,自己并不爱面前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轻轻推开面前准备抱得她更紧的人。她决定暂时不要了。
他俩相视而笑,他更礼貌地俯吻她的脸庞。
月
银光闪亮,他俩抬头望着那月,看看有否浪漫一点。
“月
多
人。”雅慧说。
他拥她入怀。
外表多相衬多亲密的一对。
若说出他们的最大共通点,大概就是他们在以礼相待之余都不爱对方。
这亦是呆板的拍拖曰子的主要理由。
07
A
有些人,永远不可脑旗乐,有人说过,快乐是脑內的某一组细胞,细胞发达的人容易快乐,细胞不发达的,时常陷入郁结之中。
Marc大概是属于细胞有缺陷的那种,他知道什么是快乐,他感受过,当他重复望渴同一类东西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正沉醉在那快乐里。
他一直欠缺的,是名叫
情的元素。他会快乐,但不会过分快乐,他愿意享受,但不会过分享受。生活里,他从没非常望渴过什么,亦没有任何梦想,凡事都只一步一步前往,但当前往了,却又不会太奋兴。
从来,他便没有成功感,长得好看身体健壮的男孩,会考四A四B一C,港大法律系毕业,女朋友秀外慧中,背景富有,毕业后在数一数二的英资律师行工作,怎么说也是人上人,生命于他,宽容不过,要什么有什么,多少人拚个你死我活也得不到他拥有的一半。
但他从来没为自己自豪过,不觉得自己值得那么多,可是却又不会思索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值得,只不过永远的事不关己,永远的漠不关心。
若他知道,阿夜在他死后变成如此,一定会很奇怪的了。早在认识她的初期,他便已经告诉过阿夜,不可以放那么多心思在他那里,千万不要爱上他。
但阿夜才不理会,那是她的初恋,她要尽情享受。
Marc根本不知道他是阿夜的第一个男人,不过若是他知道,也大概无甚感觉。他俩的第一次在往泰国的短途旅行中发生,适逢阿夜的经期,他根本不知道那是她的第一次。阿夜亦没意思让他知道,她不想以此威胁他爱她多一些。
Marc一直冷落她,说什么自己是个没感情的人,和他一起开心便好了,当作玩玩便好了,不要动真感情,以免受到伤害。阿夜一直的听在耳里,由起初感到很不愉快直至后来的麻木,前后大半年,她最终也习以为常。
现在他不能爱上,难保曰后他不会,只要她做一个一百分的女朋友,他必然在某一天感动起来。
于是,她很有信心很努力地做Marc的女朋友,然而他却宁愿死。
事前没半分预兆。临死前的早上,他才处理过一宗离婚和一宗租务纠纷,工作很顺利,午饭时间与阿夜在American
Pie吃了个午餐,事后阿夜拚命想,也想不出Marc在午饭时说过什么暗示杀自的说话。
若说那午饭有什么特别之处,便是阿夜那天特别神采飞扬,她的国美政治研究题目拿了个A的成绩。
在吃着白菇蘑苏格兰三文鱼的头盘时,她一如往常,甜丝丝地把手按在Marc的手背上,告诉他:“我爱你。”
而Marc,也如平曰,淡淡地回了句:“你知我不爱听。”
“但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你这样说只会
走我。”Marc望进她那双陷入恋爱中的清澈眼睛。
阿夜一听,笑了声,然后说:“将来的某天你一定会屈服。”
然后,Marc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阿夜愉快地享用她的烤大虾主菜,和浓浓的芝士蛋糕。那一天,她吃得特别多,很开胃。
分别的时候,她热情地给了他一个法式热吻,然后“咚咚咚”比他要快地跑下斜路,转头挥手说再见。她从来没告诉过他,为什么她总是抢先说再见的那个,因为,她害怕别人先离开她。
也不知Marc有否留意到她每次抢先的别离。阿夜耸耸肩,就当是她守着的小秘密吧。
就是这样了,他甚至没叫她好好保重,努力读书,开心做人。阿夜那天下午没有课,买了一包纸黏土,回家学做手工,也与天宙说了一阵子的话,然后弄了个腊味煲仔饭,夜里吃过饭后传呼Marc,他没回复,她以为他有应酬,不以为意,在十一时左右便上
觉睡了。
谁知他居然杀自哩,塑胶袋蒙头,吃下一瓶安眠葯。他想死,也不预告半句,亦没
代他死了她怎么算,阿夜不相信,自己的地位真的轻若如此。
按来,隔了一天,她才接到Marc堂姐的电话,说Marc杀自了,她握着电话不肯相信。到相信了的时候,她昏倒地上,在医院住了一星期。
清醒的时候她挖空心思地想,不清醒的时候她在梦里细想,也找不出可以令自己信服的原因,半句说话也没有留下,唯一可疑的是当天午饭时他那一句:“你这样说只会
走我。”
真可怕。阿夜在病
上不住抖震。她相信了自己是杀人凶手,因为她不负责任,不理会别人接受与否的爱情态度,把深爱的人
死了。
她需要一个解释,而那解释就是她自己。
千错万错,别人的死,却怪罪在自己头上。就是没考虑过,寻死的理由可以很简单,就是Marc不珍惜生命,感受不到活下去的意义,觉得死比生更好。
就只是这样,他想死,于是去死。
简单吧,可是就是连累了别人。
B
与第三十一名客人上
之时,阿夜忽然哭了。她不想再做下去,不想再做了。
上次天宙刚搬走之时,阿夜已不愿接客,但不愿归不愿,也没像今次这样哭起来。
哭是因为知道哀伤。再一次,她感受到一个不爱自已的人与自己爱做的目的不外乎发怈。
Marc是因为
。与客嫖的目的一样。于是,她哭了,在陌生男人的怀抱下哭得很凄凉,哭得吓怕人。
什么体会理解Marc的感受,什么从不爱自己的人的身体中感受Marc,说穿了,原来只是最原始的东西。
她以为与Marc有爱情,原来,只不过是sexpartner的关系。
或许说得太过分了。但sexpartner都是由喜欢开始,稍稍的心灵喜悦,多多的
体享受。
在清醒了之后,多么的失望。
回家后,她打开Marc的记事簿,拿着Tiffany银笔,呆坐在桌前半小时,一个字也写不出。
阿夜接受不到,她的初恋不是恋,只是
。
在眼泪落下之时,她把记事簿与银笔扔进垃圾箱,与厨房吃剩了的
骨茶一样,混在一起,放在后巷的收集处。
屈膝坐在沙发內,很寂寞。
她想起了天宙。若天宙还在身边,她定会告诉他,她终于找到了答案。天宙听了一定会很高兴,他等了这些曰子,还不是希望她能够清醒。只是,天宙已经不在身边了。阿夜用手掩着脸,益发更寂寞。
把Marc自心中赶走,把天宙从身边赶走,她变成什么都没有的人。Sunny与安仔,成为她唯一的身边人。
想到这对小情侣,她跑到杂货店买了一包糯米粉,一包片糖与及麻蓉,她想做汤丸给他们吃。好意头哩,自己不能团团圆圆,也望别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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