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发疯了的政府
政策一让再让,工作人员苦口婆心,嘴皮子都磨破了;但是,签协议书的依然是少数;孙区长为了掌握形象进度,将卧地沟20多万户人家的住房描成了红色;凡是签了协议书的,就标上绿色;然而,几天过去了,打开地图,那一片恼人的红色仍然刺眼地在那儿显示着,像是讥笑他的无能。
“妈的!这是
我发狠啊。”孙区长每到下决心时,总会骂出一句脏话“嗯,吕強不是提倡城区‘棚改’包干吗?我也来他个大包干。从明天开始,区委、区府政的部干都给我下去,一户一户地给我动员;就是啃,也得给我啃下来!”
于是,区机关大楼里突然像空了一样“早晨四点半,中午不吃饭,晚上直到看不见”这句带有野蛮
的口号,成了所有机关部干动员拆迁的作媳间表。
宝夫不亏有心人,孙区长这一个决心,马上加快了签协议书的进度。
这一天,我打开进度图,看到上面的标识出现了一大片绿色。
“你这么干,机关部干受不了哇!”我担心地提醒他。
“关键时刻,受不了也得受。”他毫不在乎地说道“不这么干,哪儿来的效率?哪儿来的速度?”
“可是,你总得讲究劳逸结合啊!”“什么,劳逸结合?”他翻白了一下眼睛“让他们坐办公室去?呵呵,要是那样,我白白拿钱养活他们了!”
说出这种话,并不是因为他心狠;而是事出有因:因为,他本人,就战斗在拆迁第一线。
这一天,拆迁机械进了现场。
骄
下,机器轰鸣,尘土飞扬。一座座用白灰划了“拆”字的平房陆续被推倒了。
然而,残垣断壁间,依然有一些小屋子,零零星星地耸立在拆迁后的工地上。这都是些没签协议书的人家。
此时,孙区长、白雪和社区工作人员小刘正一户一户地检查情况。
来到一栋破烂的平房前,孙区长问小刘:“这是哪个部门包的?”
“政民局。”小刘打开笔记本一查,告诉了他。
“喂,谁在这儿?”他冲着屋子里大喊了一声。
“我!”屋子里答应了一声,接着,一名机关部干人跑了出来。
看见孙区长,他马上诉苦说:“主任,这一户是残疾人,患得是严重聋哑症。我们与他们无法沟通啊…”孙区长看了看这位机关部干,不高兴地说:“你们政民
部干,不就是管这些盲、聋、哑,痴、呆、傻吗?你们不能沟通,谁还能沟通?”
“他们…不是一般残疾。”政民
部干辩解说:“我们的嗓子快喊破了,他们就是听不见。”
“笑话…”孙区长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接着批评说:“你们看见了吗?这间房的位置,正是卧地沟的入口,是未来施工车辆必经的要道。这一户的工作做不通,下一步工程就会受阻。你们必须想办法,争取今天拿下来。”
“嗯…”政民
部干面有难
,依然无奈地答应说:“我们继续努力。”
“孙区长,这一家的情况,确实有点儿特殊…”白雪往屋子里一看,就知道这一家是怎么回事儿了,便建议孙区长“咱们进去看看吧!”
“嗯。”孙区长接受了白雪的意见,走进了屋子里。
残疾人家低矮的破屋子里,
门是一铺炕。炕上,坐了一男一女两个残疾人。
两个人的头发似乎常年未剪,长的吓人;脸面也像是没有洗过,脏得不成样子。
男人没有穿上衣,光着脏脏的身子…
“这人…怎么不穿服衣呢?”孙区长问。
“呵呵,下面能穿个
子,算是不错了。”白雪笑着向孙区长介绍这一家的情况“有时候,他还光庇股上街呢。”
“喂,要拆迁了。你们知道吗?”孙区长大声冲他们喊着。
残疾夫
像是没有听见,坐在炕上无动于衷。
“怎么?听不见,难道也看不见吗?”孙区长问政民
部干。
“可能是又聋又瞎吧?”政民
部干已经急出了一身汗“遇到这种双料残疾人,最难办了。”
“这样吧。”白雪像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她指了指屋地上放的一块腌酸菜的大石块,告诉那位政民
部干“小伙子,你拿起这块石头,往地上砸一下。”
政民
部干搬起石头,劲使地举起来,然后“咚”一声,砸在了地上。
两个残疾人马上有了反映“呜呀呜呀”喊叫起来。
“快,用哑语对话。”孙区长一看,觉得有了希望,立即指示政民
部干上前沟通。
可是,政民
部干用手势比划了一下,两个人毫无知觉,依然呜呀呜呀地叫喊着。
“哈…他们是睁眼瞎,你比划有什么用哇?”这时,背后一个看热闹的小孩子看出了门道儿,笑了起来。
一听小孩子的话,孙区长和白雪顿时楞住了。
“怎么办呢?”瞅着两个残疾人的样子,孙区长也一筹莫展了。
“喂…”白雪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那个政民
部干“平时,他们家的救济费,你是怎么发的?”
“都是他姐姐代领的。”政民
部干说出这句话,自己像是一下子开窍了“对呀,找他姐姐来呀。”
“喂,二驴子,你快去喊他姐姐来。”白雪马上指了指着那个看热闹的孩子“就说,府政发救济金来了。”
小男孩答应一声,跑开了。机手看小说访问..
“唉,这儿的情况,真是千奇百怪呀!”孙区长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接过政民
部干递来的烟,菗了起来。
“是呀,就像这一家,你就是磨破了嘴,也没有用。”白雪叹息了一声。
“喂,那个老拐家,在哪儿?”孙区长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另一个难
的人。
“就在前面,一会儿我们就去。”
“来了来了…”随着外面人们的喊声,一位黑瘦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看见白雪,她首先尊敬地叫了一声“白姐,”然后问:“你要动员他们搬家?”
“是啊,你看,区长都来了。”
“我们说话他们听不懂。你做做工作吧!”孙区长对她说:“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提出来,我们的政民
部干在这儿呢。”
“困难…很多呀!”这位“姐姐”发愁地说:“最现实的困难,就是没有地方租房子。”
“是钱不够?还是租不到?”孙区长问。
“都不是…”这位“姐姐”回答说:“人家一听说他们是严重残疾,拿多少钱也不愿意租房给他们。”
“嗯,这种残疾户。还有几户?”孙区长问白雪。
“一共9户,有5户已经搬走了。”白雪告诉他。
“嗯,这样吧。”孙区长告诉那位政民
部干“咱们培训中心不是有几间闲置的宿舍吗?让剩下的这几户,搬去住几个月。”
“行。”政民
部干答应了。
“那…你快告诉他们,府政给安置住处。半年就回来上楼了。”白雪急忙对那个“姐姐”说道:“这可是区长特批的呀!”
“好吧!”“姐姐”听了白雪的话,立即用手摸起弟弟和弟媳的手,用一种特殊方式“说”了起来。
“呃,敢情他们用的是手语啊。”政民
部干看到这儿,像是见识了一件新鲜事儿。
“他们答应了。”“姐姐”转过身来,告诉了白雪。
“好,你先代他们签一下协议吧。”白雪让政民
部干拿出了协议书“其它手续,我们替你办。”
这位“姐姐”仔细地看了看协议书內容,代自己的弟弟和弟媳签上了字。
“你看,什么时候搬家呀?”白雪看了看“姐姐”着急地问:“能不脑旗些啊。这间房子,挡着道呢!”
“现在就搬吧!”政民
部干急不可待地说:“我们把搬家的车都雇好了。”
“行!”“姐姐”允许了。
“好嘞,动手。拿东西!”政民
部干一声令下,马上进来几个工作人员,将屋子里的东西装到了门口停放的三轮车上。
在邻居们的帮助下,装载満満的三轮车被政民
部干们推走了。
两个残疾人夫
手舞足蹈地跟在三轮车后面,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家。
一位手拎白灰桶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在这间房子的墙面上刷了个大大的“拆”字。
孙区长和白雪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鸣笛声。接着,一辆“120”救护车呼叫着开进了邻近的一个院子里。
白雪随即问那位刷白灰的工作人员:“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家谁有病了?”
这位工作人员告诉她:“不是他家有病人,是区机关下来的人病了。”
“区机关?谁呀?”孙区长连忙问。
“是人事局的一位女同志。她为了动员这几户人家拆迁,连续工作了几个夜晚,累得晕倒了。”
“走,去看看…”孙区长听到这儿,马上与白雪赶到了救护车前。
屋子里,抬出来一副担架,上面躺了一位女同志。
看见孙区长和白雪,她勉強招招手,又晕了过去。
孙区长刚要想安慰一下病人,这时,这家被动员的老大娘连连喊着“同志、同志…”手里举了一迭子钱追到了担架前。
“同志…”她激动地伏在担架前,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我们家同意拆迁了。这就去签协议。这钱…你拿回去吧。你还要看病呢!”
听到老大娘同意拆迁了。担架上的病人微微一笑,却又摆了摆手,拒绝收回钱。
“大娘,这钱,你先拿着吧。这是人家的心意。”医护人员着急地劝说着老大娘“我们还要抓紧时间,送她去医院抢救呢。”
医护人员说完,匆忙上了救护车。
看着呼啸而去的救护车,老大娘
下了感动的泪水。
孙区长看着老大娘的样子,问白雪:“这钱…是怎么回事?区里没号召捐款呀。”
白雪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告诉他:“区机关的人看到老百姓生活这么困难,大部分都捐款了…听说,有的人捐出了一个月的工资呢。”
孙区长听到这儿,感慨地说:“看来,我们机关部干,与群众
得太少了。”
“是吧。”白雪嗯了一声。她看了看神色疲倦的孙区长,提议说:“走了大半天,你也累坏了。到我们社区办公室里坐一会儿吧。”
“不。”孙区长像是想起了另一件重要事“老拐那儿,我还没有去呢!”
“歇一会儿再去吧。”
“白雪阿姨,庾明叔叔来了。”两个人正说着,小娟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报信了。
“庾总裁,他在哪儿?”孙区长连忙问。
“在老拐家呢。”
“老拐家?”白雪一听,脸上
出了担心的样子。
“糟糕,一定又是老拐堵了人家的车。我们快去看看…”孙区长说着,急急地迈开了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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