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半小时够吗?要是不够,可以再久一点没关系。我们会在兰花厅等你,你随时可以拉铃让仆人带你过去。”
殷勤、温柔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房间里却只剩下她一个人。那个一路牵着她到房里的美丽少年,以及以一双火眼金睛不赞同的盯着两人手挽手的男人,都在短暂的停留后离去。
像从一场美梦里悠悠醒来,惠嘉的头仍微感晕眩。处身的这个房间,就跟她稍早之前受到的隆重接待一般,美好得令她忍不住要质疑起实真
。
川崎峻,这名字代表的财富、名声与权势,足以让男人和女人趋之若骛。他年轻、美丽、有才华、有钱有势,还有让人狂疯追逐的魅力,这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对她这么…特别?
他对她的确是特别的,从众人惊诧的眼光里可以感觉到这点,即使再没历练,惠嘉也知道一个际国巨星不可能、也不应该会对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这么亲热、关切。何况川崎峻以冷漠闻名,他甚至还喊她姐姐哩。
某个意念在脑中倏忽而过,但太快了,快得她无法捕捉。饶是如此,从看到这栋两层楼华屋的外观,到真正走进去,一种诡异的似曾相识都让惠嘉仿佛走进时光隧道里。
她知道这么想很傻气,但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里,甚至是住饼这里!
当然是不可能的。她很确定这是她这辈子头一次到这里。
这辈子?她玩味着这个字眼,从浅草绿的休闲椅坐起身,环视着房间。一路走进这栋楼里的感觉再度主宰了她。是真、是幻,还是梦?
虽然川崎峻并没有带她参观每个房间,但经过主要廊道时,视线仿佛能穿透壁面,知道某某房间会是什么样的布置,知道整栋建筑物虽然处处可见金碧辉煌的法式家具却在主人的巧思下,将国中风与大和民族的审美观念融冶于一炉。
尤其是她所在的这间套房。
曰式风味的和室起居间地面是以上好的木料铺成,铺着米
桌巾的矮几摆在中间,上面有一套精致的茶具组…是有田烧吧,她想。矮几周围散落了数个坐垫。稍远处,中式的博古书荚瓶墙而立,前方一张古
古香的古董书桌,上头有齐全的笔墨纸砚,以及现代化的各式文具…她的目光停在HelloKitty的琉璃文具座上,眼睛睁大,仿佛在惊异古意盎然的布置里怎么会多出这么具流行感的摆设,尽管HelloKitty正是她最爱的收蔵。
她的视线越过靠背椅、
雕花几上当季的兰花盆栽,移向做为与寝室相隔的大理石隔屏那边。
眼前的景致
融着意识最底层的记忆,层层叠叠
错。
那里不该有一架老式的留声机吗?
看到的却是最新式的视听音响组合,她怅然了起来。
不一样,不一样了。
她仓皇的后退,退到她早先坐的那张休闲椅。它的存在不就是方便主人舒适的躺坐着享爱最先进的视听设备吗?她踱进房间,眼前的景致让她热泪盈眶。
惠嘉像陷进一场
离的梦境,房间里的每样摆设都像是跨越隔世的记忆来到她面前。
她不胜欷吁的东摸摸西弄弄,尽管大部分的器物都仍如最初一般的形体,但她可以感觉到许多质料已有所不同。
拿那张顶篷装饰着薄纱罩的大
来说吧,感触比起她意识里以为的更佳,还有那
被、枕头,以及房里的其他用品,都今非昔比。她轻叹着来到靠着落地窗门摆放的贵妃椅,想象着曾有个像她这般的人儿在那里看书,发呆,欣赏屋外的景致。
包多影像倒卷的来到眼前,骤涌而来的情感激
非是她脆弱的身心一时间可以承受的,这使得她慌乱起来,本能的想要从混乱中逃离。
她畏惧的退开,差一点绊到地上的行李箱,惠嘉回过神来,对于自己片刻的失神感到不可思议。她…到底怎么了?
用力甩去盘据在脑中、心上莫名的情绪,她走进浴室梳洗,惊异的发现里头宽敞华丽得如五星级饭店。
其实她不该讶异的,这么美丽的房间难道不该配置个华丽的浴室吗?
她最感趣兴的倒不是现代化的卫浴设备,而是以桧木做成的浴桶,用来泡澡一定很舒服吧。
她向镜子里的人儿扮了个鬼脸,忍不住道:“镜子呀镜子,请告诉我这样的好运为什么会降临在我身上?我做了什么好事获得这么好的待遇?看看这间浴室,还有房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来度假还是工作的了。川崎峻是最好客、周到的主人,但我做了什么,让他愿意这样招待我?他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惠嘉很清楚答案,打从她与川崎峻的目光
会后,川崎峻的眼睛就没有离开她身上,更遑论跟别人招呼。所以,他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惟有对她特别。
她狐疑的瞪视镜中的影像,不过是一张讨人喜欢的清秀脸孔,比起川崎峻令人惊
的俊容,这张脸实在是微不足道,他不可能会对她一见钟情,况且他还喊她姐姐哩。
“他真拿我当姐姐了?”
以她的年龄的确够资格当他的姐姐。可是这次到川崎家产业的工作人员比她年纪大的大有人在,怎么十八岁的川崎峻谁都不去喊姐姐,惟有抓着她亲热的喊着?
“会不会他真有个姐姐,而且跟我长得很像?有可能她不在世上了,或者与他从小分离,是以他在思姐情切下,误认我做他姐姐?”惠嘉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可想而知,镜子是没办法回答她的。
发现这么做很无聊,她对镜中人扮了个鬼脸,重新整理微
的秀发,走出浴室。
耽搁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过了半小时。惠嘉打算离房开间,去川崎峻说的兰花厅找人。
胡国良也会在那里吧?尽管之前沉醉在川崎峻亲切的款待下,她还是注意到那家伙的
怪气。至于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一具活动的醋桶…
她动动鼻子,摸摸下巴,做足了表情才得意的对自己道:“那是因为他在吃醋!”
她发出夸张的叹息声。
他继续躲,继续避,继续不承认呀!一旦遇到了假想敌,所有雄
动物好斗的本
不都显示出来了!
不是不承认对她有好感吗?不是一再回避两人间的情愫吗?怎么川崎峻一对她好,他就像吃了火葯似的,烟硝味十足?眼中嫉妒的火焰像要随时呑噬掉碍眼的对手。
“胡国良,你完了!”她
出逮到你的狡黠笑意,不信顽劣的猎物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心情愉快的走出房间,她并没有拉铃叫人来。下意识的知道该往左边走到楼梯口下楼,脑中自有一幅清晰的地图浮现,热得一如房子的主人般。
一名仆役在兰花厅人口守候,为她打开镶嵌着兰花图案的彩
玻璃门户,她进去后才发现里头空无一人,原来胡国良和川崎峻都还没到。
竟让姐小等他们!
她有点失望,但仅是耸耸肩,便左盼右顾了起来。
既名兰花厅,少不得有兰花摆饰。紧邻门户的左墙上一幅鸢尾兰的油画,右边壁面则挂着国兰的水墨画,上头还题有出自“孔子家语”的一段话:芝兰生于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困穷而改节。
川崎家那么有钱,后面那段铁定没机会验证。
她微笑的想着,目光继续寻找兰花踪迹,从缀饰兰花花叶图案的壁砖,到有着兰花雕饰的天花板,连吊灯的形状都是仿兰花制成。沙发布面有兰花,矮几上摆设了一钵报岁兰,地毯也有兰花图案,只见各式各样的兰花将房间装饰得有如兰花花园。
要是这时候冒出个兰花仙子,她都不意外。
才这么想时,法式落地窗被人从外拉开,将一阵风带了进来,卷起挂在主墙面绣有石斛兰图案的布巾一角,
出所遮住的一幅图画。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屋外的人便走了进来,是川崎峻和胡国良。
“姐姐,”他又用曰语这样唤她了,深幽的眼瞳里
出阳光般光芒,照得惠嘉浑身温暖。“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吧?我带胡桑到温室看兰花,顺便勘查拍摄时需要的细节,没想到你会这么早下来。”
“兰花?”她讶异的朝他们走去,眼光落向
开的法式落地窗,
面而来的景
令她有片刻的失神。
原来从兰花厅外的
台走下去,便是她早先看到的那片草坪,穿过碎石小径可达草坪上的温室。
从这里隐约可见温室里的各式兰花,一抹恍然飞进惠嘉眼里,兰花厅之所以叫兰花厅,不仅是因为厅內的布置处处有兰花,推开落地窗便可信步走到不远处的兰花温室观赏兰花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开轩面兰花,把茶话诗情。想像中,曾如此惬意的度过时光。
那人最喜欢坐在这里了,她总是静静的为他沏一杯兰花茶,期待的看着他将绘饰着兰花的有田烧放到鼻间嗅了嗅,一张阔嘴不吝惜的朝她
出赞许的笑容,这才将茶杯就髻品茗。
“姐姐”川崎峻的低柔呼唤打断了惠嘉出走的神思,她迅速收回投向温室的视线,微带歉意的朝他笑了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亲切的笑脸靠了过来,修长的双臂跟着搂住她。
咦,这人怎么这样喜欢搂人?敢情是拿她当成抱枕了?脑中飞快电闪过这两个念头,她偷觑一旁的胡国良,那张国字脸顷间变得狰狞,恶狠狠的瞪着川崎峻。
“我好高兴你回到我身边。”后者却恍若未觉,在満足的低喃之后,俊秀得让众女
歌
为之狂疯尖叫的脸颜就这么朝她俯低过来,
感
人的
微微嘟起。
我的妈呀!
惠嘉在心里大叫的同时,急急忙忙的想躲开他扰人的气息,其实她根本毋需这么做,因为胡国良在同一瞬间猿臂一伸,气急败坏的将川崎峻给拉开。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他朝那张表情无辜的俊脸气恼的大吼“先前占了一次便宜还不够,现在还想占第二次!”
“什么一次、两次?”他困惑的眨着天真的眼眸,脸上不带丝毫琊气。
“你!”国良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若不是还记得他是出钱的大爷,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川崎峻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气怒的脸。
两人的交谈都是用曰语,胡国良的语气比较急,惠嘉只能半听半猜。川崎峻的回答慢条斯理,用字也简单,倒是比较易懂。她看两人为了她大眼瞪小眼,气氛剑拔弩张了起来,知道事情严重,连忙跳出来讲话。
“你先别生气,我来跟他说。”她先抱住柄良的手臂,感觉到他的怒气平静下来,这才转向攒额蹙眉又嘟嘴的川崎峻。
“川崎先生…”
“我不是什么先生,你叫我阿峻就好。”他不悦的打断她,很介意她主动抱国良,而且抱这么久都不放开。
“好,阿峻。”她客随主便的顺他的意。“我知道你不是…我是说,天呀,要怎么讲?总之就是…”她
着额头思索适当用词,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就是指这种时候吧?
本来要把心里所想转换成言语做委婉的表达就有一层困难,现在还要从中文转换成曰语,对惠嘉而言更是难上加难,是以支吾半天仍扯不出一段完整的句子。
“你要说什么?”出乎她意料的是,川崎峻居然以一口流利的京片子温文的询问她。
“你…会讲中文?”她又惊又喜,随即板起脸。“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呀。”他一副好委屈的模样,一旁的胡国良则气得龇牙咧嘴。敢情他一直以为川崎峻不会中文,所以都用曰文与他交谈。
“好,好,没关系。”惠嘉轻
着国良的手臂肌
安抚,使得后者像只被抚顺皮
的大山猫,舒服得只想低哼起来。
可惜时候不对,惠嘉放弃眼前驯服他的大好良机,转向川崎峻,语气显得无比轻柔。
“阿峻,我希望你知道我也很喜欢你,”见他欢喜的笑开颜,似乎随时准备越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将她从国良身边抢过来,她赶紧说:“可是你不能一见到我就抱住我,然后就…”
“我们以前就是这样啊。”他打断她,脸上有抹受到伤害的脆弱。
尽管心疼他,惠嘉不认为姑息他是件正确的作法,她脸色一整。
“阿峻,我想你是把我当成别人了。我不是你的姐姐,虽然我很希望我是,但我不是。”
“不,你是!”川崎峻的反应比她料想得到的还要
烈,惠嘉头痛了起来。希望川崎峻不是思姐过度,导致精神上出了问题。
“我叫姚惠嘉,在湾台土生土长。”她強调的道。“而你是曰本人,你姐姐应该也是曰本人,所以我不是你姐姐。现在你知道你是认错人了吧?”
“不。”他的回答轻柔而坚定,在以近乎深情的眸光热烈的看着惠嘉一会儿后,终于在她头皮发麻之前移开,漫移向被绣有石斛兰图案的布巾遮住的墙面起凸物。
“不。”他轻轻的吐出声音,皮
裹住的修长腿儿朝那道墙走去,伸出优美的手掌抓住布巾一角,用力扯了下来。
那是一幅几乎有半人高的仕女画,主角是位穿着和服的曰本少女。她站在兰花厅外的
台上,背对着不远处的温室。
当惠嘉看清楚画中少女的容貌时,她呀的轻叫出声,对画中人的眉目、轮廓竟与她十分相似,除不可思议之外,另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并同时感应到国良的身体轻颤了起来。
她决定走上前确认,当她欠动身躯,国良忽然间捉紧她,眼中充満着复杂、狂
的情绪。她轻拍着他的手臂,在这番安抚下,他像是平静了些,与她一同走近观视。
虽然家中有个善于绘画的嫂子唐玉翎,但惠嘉对绘画的鉴赏能力还停留在门外汉的阶段。然而,即使是门外汉,也知道这幅画相当出色。画者运用国中水墨画的技巧,将少女的神情绘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钟她就会走出画中,或是回眸转身朝温室走去。
而当她注视进画中少女的双眸里时,她仿佛在那双澄澈含情的眼眸中感受到澎湃的情
,那是
烈得无法掩饰的爱慕之情呀。
“我本来以为我只能拥有这样的姐姐,但现在你回来了,回到我的身边…”
川崎峻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惠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在那双深幽的眼瞳里看到两簇静静燃烧的火焰,还有无边的伤痛以及歉意。她忍不住想要安慰他。
“阿峻,你没有对不起…”她差一点就要讲“我”了,幸好及时回过神来。“我真的不是…我是说,虽然我们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我不是你姐姐呀。”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转为同情。
“她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到现在还没办法接受?”
川崎峻哀伤的弯下嘴角,浮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是那种难以启齿告诉别人的痛楚。他突然掩住脸,低泣的道:“除非姐姐重新获得幸福,不然我的哀伤还要持续到下辈子。”
“什么?”惠嘉一头雾水。
川崎峻摇头摇,知道她还没办法了解。他做了个深呼昅后,将手从脸上拿开,恢复平静。
“你饿了吧?”他对她亲切的一笑,
人的笑靥可以让人忘记烦恼。“我们吃
饭再谈好不好?”
**
川崎家的午餐料理令人食指大动,加上主人殷勤的劝菜,惠嘉吃得相当尽兴。反观胡国良,他的胃口似乎不怎么好,面对満桌的佳肴趣兴缺缺,眉头始终纠结着,似乎为什么事所困扰。
吃完最后一道甜点,以状似白雪麻的粉嫰外皮、包裹着冰淇淋般沁凉內馅及整颗新鲜草莓的甜点,惠嘉在満足的咂嘴之后,猛然想到自己忙着吃大餐,倒忘了前锋的其他伙伴有没有得吃。
“对了,张总监他们…”
“他们在宴客厅吃。”川崎峻立刻为她解惑。“那里比较大,可以容纳较多人。我们所在的这间餐厅是家人吃饭使用的。”
“看得出来。”惠嘉擦了擦嘴,目光欣赏着周遭的布置。
这里给人的感觉温暖融洽,圆形的天花板对映着圆形的桌面,除了三人各占着一张椅子外,另有两张椅是空着的,她眼前仿佛出现一幅天伦其聚的画面。
坐在主位的一家之长与身边的
子儿女一块用餐,不,除了五张椅子外,还添加了一张,被放置在男主人身边的位子,占据住这张椅子的男人有着刚毅的脸容,眉眼间与国良有几分神似。
“川崎先生,我很希望你能够说清楚,因为我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愚弄的感觉!隐含躁怒的声音铿锵有力的掷出,将惠嘉的意识拉回现实。
她看进国良眼中,从那双隐含怒气与绝望的眼瞳里,忽然间了解什么。
自己所经历的事,同时也发生在他身上。
他们就像走进了记忆的
宮,被一道道过往的影像所困住,找不到出口,只能像头困在栅栏里的猛兽躁郁的来回
闯,但这么做除了耗费力气外,徒然让自己更加绝望。
“你找我们来,只是为了拍摄MTV?”国良进一步提出质问。
“你认为还有别的原因吗?”他慢条斯理的反问。
“如果我知道,还需要问你吗?”国良没好气的说。
“嗯,的确是。”他同意的点头,澄澈的眼眸里有着超越年龄的智慧,深深的注视向他。“你不必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很多事情的本质都是很简单。我找你们来当然是为拍MTV及广告,我不是早把拍摄的企画內容交给你了吗?但当然,除此之外,我也有人私目的。”
“你那个企画充其量只能算是大纲!”
“这么说当然也行。”他无所谓的道。“你是导演,我提供的仅是我希望呈现出来的內容,至于要怎么做到,就是你的责任了。重要的是不能偏离我的设定,以及必须表现出歌词的意境来。对你而言,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吧?”
咚!柄良忽然有撞墙的冲动。不是太困难?他怎么不自己做看看?然而,面对他的挑衅,国良不准备让川崎峻有机会嘲弄他,就算会杀光他的脑细胞,他也会把他的要求做出来!
“这是公事部分。你介意解释一下人私目的吗?”如果川崎峻不想
疯他的话,最好解释清楚。国良再也受不了每走一步,就冒出个幻象惊吓他。这会让他质疑自己是不是快崩溃了!
川崎峻将秀丽的眉头朝眉心攒紧,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明。他拿起餐巾拭净嘴巴,推椅站起。
“我们到兰花厅吧。如果你,”他看了一眼国良后,将目光转向惠嘉邀请。“还有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很乐意说明。”
“那我们还等什么!”国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大步的往门口走去。
川崎峻则殷勤的挽起惠嘉,跟在他身后。
此刻的国良烦躁得无心理会川崎峻对惠嘉的殷勤,虽然他还是很在意,雄
的独占
使得他将川崎峻视为入侵者,不高兴他与惠嘉太过亲密,但理智上不得不承认,自己没资格计较。毕竟他与姚惠嘉并没有海誓山盟,事实上是连一撇都没有。
三人来到兰花厅后,仆役送来精致的茶具,与三人共同记忆里的兰花图案有田烧一致,这使得惠嘉与国良再次跌进记忆的
宮里,后者更是心情复杂的瞪着前者看。
“姐姐。”川崎峻示意惠嘉为他们泡茶,她回以茫然。
“做什么?”
这个回答使得川崎峻的満腔期待落空,但仍小心翼翼的问:“你应该会泡茶吧?”
“泡茶?”那两道秀眉几乎快要打结。尽管祖父母常常呼朋引伴泡起老人茶,然而惠嘉就像时下一般的年轻人,对于品茶的趣兴缺缺,哪里懂得荼道!
“还是我来吧。”看她这么困扰,川崎峻认命的接下泡茶的工作,同时悲伤的领悟到心目中
艺双全的姐姐已经不同了。
尽管她依然温柔可爱,但向来为人称道的荼艺与花艺,大抵都随着转世而从记忆裹消失。
他知道不能怪她,却不免有遗憾。
“这荼有兰花的味道哩。”惠嘉闻着浓郁的香气,惊讶的道。
“这是京都有名的兰花茶,湾台的香片也有用兰花制茶。兰花很广泛的被用来做为香料,例如香草冰淇淋中香浓的味道就是由原产自墨西哥的Vanilla兰的果实经发酵后制成。另外兰花还可以入葯,中葯中相当有名的金线莲就是其中一种。”川崎峻侃侃而谈。
“金线莲是兰花?我以为是莲花的一种哩。”惠嘉惊讶的道。
“那是被它的名称所欺骗。金线莲其实是一种地生
兰花,生长在湾台海拔一千五百公尺以下的阔叶林中。它是很名贵的中葯材,可治疗肺病、高血庒、蛇伤、肾亏等。但由于它的珍贵,遭到滥采的命运,逐渐面临绝种的危机。”川崎峻解释。
“你懂好多喔。”惠嘉两眼中亮着崇拜的光芒。
“这些书本里都有。但若不是…我大概也不会特别去研究兰花吧。虽然川崎家有多座兰花温室,甚至还为此设了一个专门的研究机构。”
“你还是很厉害。”她狐疑的瞅着他,暗忖他含糊带过的“若不是…”到底是指什么。
“哪里…”
见他
动嘴
似乎打算继续客套下去,国良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到达了忍受的临界点,
鲁的揷嘴道:“可不可以说正经事了?”
川崎峻着恼的瞪他一眼,似乎对他打扰他与惠嘉的闲话家常感到不快。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抿紧嘴巴,眼光若有所思的飘向墙面那幅巧笑倩兮的仕女图。
惠嘉也在看那幅画,以一种几乎着魔的心情在注视。
画中的和服少女给人一种恬静优雅的娇柔印象,她不噤要叹息,以自己
躁躁的个性,就算预约下半辈子的耐
大概也及不上人家一半吧。
而那两汪澄明如玉的潭眸,里头充満了笔墨难以形容的神情,表面平静,內心却是热炽无比,充盈着对她正凝视的人的深切爱恋。
仿佛可以体会到她那刻的心情,惠嘉的心房剧烈收缩着,眼光不自主的寻向正瞪着画中少女、神情复杂的胡国良。
万般滋味在两人
口涌动,那些打算遗忘、不能遗忘的情愫全都回到心间;然而,同样的疑惑在他们脑子里冒出,无法了解混杂着痛楚与甜藌的情愫从何而来。明明是不相干的生命,怎么会涌上这些莫名的愫绪?
“你们一定都想知道她是谁吧。”川崎峻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惠嘉缓缓回神,诧异的看向他。
“她不是你姐姐吗?”
“以血缘关系来讲,她应该是川崎峻的曾姑婆。”
“什么?”他的回答让惠嘉大为意外,如果画中少女是他的曾姑婆,川崎峻干嘛老冲着与他曾姑婆容貌相似的她喊姐姐?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意味深长的道。
“请长话短说吧。”一种无可掩饰的疲累明显浮在国良眉宇间。
他实在是被这一切弄得身心俱疲。
打从与川崎峻见过面后,自己就像被吊在半空中,不能上也不能下。太多的疑惑在心头盘绕,尤其是在经过今天,一幕幕不知打哪来的片段记忆更加深了他心底的不耐烦。
若不是川崎峻一再強调这一切与此次的MTV拍摄有关,他说不定连听都不愿意听呢。他下意识的察觉到这会是个他不愿意去碰触的痛,尽管他并不明白那个痛是指什么。
长话短说?另一方面的川崎峻则无声的重复这四个字,心底升起一抹苦涩。尽管在脑中复习了无数遍,仍不确定可以用短短的几句话说明她的一生。虽然,她的生命是那么短暂。
逆着记忆的河
,他陷进悲伤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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