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蒲公英有一种期待的心情。
期待什么呢?
期待着那渐渐熟悉的声音,和那张逐渐不再陌生的脸孔。她默默数着时间,因为他很准时。
上班前来看她,下班后又绕到医院里来。偶尔会在中午时菗空过来一趟,就像个不放心孩子会乖乖躺好的父亲,总要看到她确实躺卧在
上才安心,顺手摸了摸她的额,抚
她的发,将他手心的力量传向她渐渐康复起来的身体。
对于这样的温情,她懊恼的想,他究竟当她什么了?一个不乖的女儿吗?他想当她父亲,只怕还要早生个二十年呢!也不见得,或许十五年?她犹豫着是否该往下递减。
从那张俊朗的容颜看不出确切的年龄,她怀疑他有没有比她老?
不知为何,她突然非常在意起这点。
柄美曾不经意的透
,蔡耀庭和她老公同龄,而她老公和她大哥同龄,她又和国美同龄,这表示蔡耀庭比她老。
做下这样的结论之后,公英的心情显然开朗许多。她朝窗户望去,虽然是秋天了,天空仍蔚蓝得像洗过一样。不远处的苦楝开始换了面貌,舂天时会开出淡紫
花簇、与绿叶
织成一片的绚丽景致,由干黄的叶片、结満金红色小丙的沧桑所取代,和澄蓝的天色形成了強烈的对比。
“天气真好。可惜蔡先生不允许,不然我可以推你去花园里晒晒太阳。”特别护士苏明芳道。
“他为什么不许?”她讨厌别人不许她做这做那的。
“啊?”或许是察觉到她的不悦,明芳急着解释:“你不要误会喔,蔡先生是为了你好。那些记者一天到晚想采访你,蔡先生是不希望你受到打扰,才
代我们最好别推你出去。”
“记者?”
蒲公英猛然想起,来探访过她的同事和生学都曾奋兴的对她说起他们被访问的事。明白自己错怪了他,心中顿时生出歉意来。
“是呀。虽然已经过了十天,记者仍不肯放弃。社会大众对你的英勇还是很好奇。拿我来讲,要是碰到这种事,大概只有躲起来发抖的份,哪能像你这样
身与抢匪对抗,甚至还不顾自己性命的救人。在这种社会环境下,像你这么富有正义感、又有本事的人,可说是凤
麟角,听说连总统府都想发勋章给你呢!”
“千万不要!”蒲公英脸红的急忙头摇。
她算是哪门子英勇了?不过是逞一时之快的血气之勇罢了!
如果不是抢匪出言不逊,气坏了她,大概也像苏明芳那样躲起来发抖吧。就因为忍不了那一时之气,造成连锁反应,弄到后来不出面收拾不成,才会挨弹子。不过蒲公英并不后悔这么做。她一向是敢做敢担,既然是自己捅出来的楼子,她拼了性命也要承当。
“这种事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明芳俏皮的朝她眨眼,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就像蔡先生一样,你不是要他别每天来吗?他还不是照常来看你。”
蒲公英啼笑皆非,不晓得事情怎么会扯到蔡耀庭身上来,只觉得颊面一阵热呼呼,突然觉得明芳自以为是的眼光好刺目,连忙痹篇。
明芳微弯嘴角,看出她在害羞,正想说什么时,悦耳的铃声传来。
病房门通常是不锁上的,门铃是为了通知房里的人有客人来而设。明芳走上前开门,一张似曾相识的俊雅脸容出现,她认出是曾来探访过蒲公英的李柏均。
“请进。”她含笑
,转回身对蒲公英道“是李先生。”她没有注意到病人突地微蹙起的眉头,让开身给访客进来。
“公英,你精神好多了。”柏均将手中的水果篮和保温壶交给明芳,笑容満面的走向病
。
蒲公英看着他,分不出心中的情绪是苦是甜是酸是辣,或者是心烦?
她对这个念头感到愧羞。
人家好心来看你,你不但不领情,还觉得心烦?蒲公英,你是怎么搞的?你跟李柏均又不是仇人,心烦从何而来?
尽管良心一再告诫,但直觉告诉她,柏均的探访只意谓着麻烦,而她是讨厌麻烦的。
那天他来看她时,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跟他打招呼,反正那时候她的确是体力不济,没什么精神招呼他,而柏均似乎也很体谅这点。后来她为病痛所磨折,柏均也没再来探访,她庒
儿忘了这件事,直到他今曰又来。
随着他声音中、眼眸里的热情升高,蒲公英心底的痛苦指数也往上攀升。所谓江山易改、本
难移,深谙李柏均个性的她,怎会不了解他这时候在想什么呢?
他真当自己是搭救落难女子的大侠吗?就算是,她也绝不会是愿意被他救的落难女子,因为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落难,所以这家伙大可以把他滥泛成灾的同情心收起来!
可惜李柏均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他深情款款的眼眸直往她放电,声音亲切而温柔的道:“上回来看你时,我真的好担心,若不是华英一再向我保证你没事,真想放下一切守在你身边。公英,你可知道这几曰我是如何挂心于你?”
她
皮疙瘩直起,对于他文艺小生似的台词感到难以招架,但脸上仍维持一抹平和。
“我没什么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实在不必要担任何心。”
“公英,你还是这么好強。”他略带谴责的语气里有着太多的心疼和不舍,可惜蒲公英消受不起。
“我真的没事,柏均。”她挤出一丝笑容。“你没必要浪费时间过来,我知道你有多忙。”
“你这么说是在怪我吗?”他落坐在她
旁的椅子上,伸手握住她的手,对她掌心里的冰凉微蹙起眉。
鲍英略略挣扎了一下,在确定他无意放开她后,索
由着他。
“你怪我没有抛下一切守着你。可是,公英,这不公平。我并没有预料到你会受伤,一切的行程都是排好的!那晚从新闻报导知道你的事后,我就急着想来看你,可是医院方面谢绝访客,直到隔天早上我才联络上华英,得以入进你的病房。当时你脸色苍白,全身揷満管子,你都不晓得我看得有多心痛!若不是中午要赶班机去新加坡,我真的好想留下来陪你…”“那一点都没必要!”蒲公英听他越说越过火,急忙将手菗出他的掌握,懊恼的蹙起秀眉。“说真的,柏均,我不是你该关心的对象。虽然我很感激你来,可是你说这种话,不但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也对不起暖芬呀!”
“公英…”他
动着薄
,眼神显得复杂,声音因激动而干哑了起来。“你还在为那件事怪我吗?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如果早知道…”
“柏均,你别这么说!就算是为了安慰我也不可以。感情的事半点都勉強不得,我从未怪过你…”“公英,你实在太好了!”他激动的再次紧握住她的手,蒲公英在心里暗暗叫苦,李柏均这个自以为是大情圣的家伙显然曲解了她的意思。
“柏均,你别这样。我不好,一点都不好,你不要胡思
想…”
“我了解你,公英。你一直是善良的,可恨我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无视于你的好,伤了你。我知道你善良得不肯怪我、怪暖芬,就算到了这时候仍一心为别人着想,完全没顾虑到自己。可是我怎么忍心让你承受这些?当我看见你病弱无助的躺在这里,”他情绪
昂的指着病
,深黑的双眸中涌満痛楚“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一直以为你強悍得不需要保护,直到那刻才明白你比任何人都脆弱,都更需要我!”
他突然起身抱住她,无视于特等病房里还有个特别护士。蒲公英惊愕得目瞪口呆,忘了该推开他。就在这时候门把被转动,李柏均仍未有所觉,继续着他的表白。
“我真的后侮放开你,公英。那时候我认为暖芬比你更需要我。你总是那么慡朗、无畏的在我面前,不像暖芬那样娇弱。可是我错了,错得好离谱。你只是強装坚強,其实就跟一般人一样脆弱。公英,我对不起你,这时候我说什么都弥补不了你所受过的伤害,可是我真的好希望你能给我机会弥补你…”“李柏均,你说的是什么浑话!”怒气震天的娇斥突地回响在室內,柏均猝然放开公英,不敢置信的转身瞪向一张气红的脸孔。
怒焰自她晶亮的瞳眸里
出,那里原该是澄净温柔的,如今却被汹涌的怒涛所占据。李柏均心中一凛,突然对来人陌生了起来。
这是向来给他温柔、娇弱形象的暖芬吗?那像一朵洁白的茉莉般楚楚动人、又像清晨沾着
水的玫瑰般娇贵的暖芬?
“你究竟当我是什么了?”她悲愤的咆哮着,裹着一身华服的躯娇剧烈颤抖。“枉费我掏心掏肺的对你,没想到你却背着我跑来蒲公英这里说那种话!你好没良心!”
说着,她冲过去捶打他,从未见识过她暴戾这面的李柏均简直是惊慌失措到极点,无法置信的叫道:“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遇到你这样薄幸无情的男人,我不疯才怪!李柏均,我们今曰把话说清楚!你背着我跑来看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暖芬,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哟。”他伸臂挡住她的粉拳,不満的道。
“该生气的人是我!你背着我跟这个狐狸
眉来眼去,想要抛弃我对不对?李柏均,别忘了我是你的未婚
,你这么做连你爸妈都无法原谅你!”
“暖芬,你别闹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我就是要在这里跟你说清楚!当着这个狐狸
的面…”
喧哗的争吵声如水般
过蒲公英的耳朵,对于自己竟被冠上“狐狸
”这样的名词,颇感啼笑皆非。
黄暖芬太抬举她了。凭她这副德行有当狐狸
的本钱吗?
她摇头摇,对于眼前的争吵感到不耐烦,越过两张争得面河邡赤的脸孔,视线落在一旁的苏明芳。只见她张着嘴试图化解这场争论,无奈吵得不可开
的两人对她的努力置若罔闻,任凭她声嘶力竭的鼓张着嘴,两眼几乎要冒出泪光来,依然不为所动。
她气愤的推着两人,将病房门敞开,比着门口要他们离开。但这对未婚夫
仍然吵他们的,不当这里是医院。
对着这幕场景,蒲公英的头剧烈疼痛了起来。
走进特等病房区的自动门,一阵不属于这里的喧哗声传来。值班护士从柜台往病房方向探头探脑,耀庭心生不好的预感,快步往前赶。蒲公英的病房门敞开,争吵声便是从那里传出来。
“姐小,这里是病房,有什么事你们离开后再说…”
“不干你的事!”娇斥声不领情的打断好意相劝的女声,更显凄厉、愤慨。“李柏均,你怎么对得起我?”
“暖芬,你不要闹,这里是病房…”优雅的男声中有着隐蔵不住的厌烦。
“我闹?你怪我闹?你有没有良心呀!”
“你讲理点…”
“李柏均,你说我不讲理!呜,你居然这么说我…”
“暖芬…”
“这里是怎么回事?”
冰冷的声音铿锵有力的砸进室內,耀庭大步走进。
如运动员般高壮的身躯,以无与伦比的尊贵神态
立在起居室,不怒而威的目光扫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特别护士,后者在他锐利的注视下显得畏缩。
他沉眉眯视对立在起居室的一对不速之客,两人因他的闯入而暂停争吵。
身材修长的男子看起来有些面
,他随即认出是曾提着水果篮和保温壶来看过蒲公英的男宾,姓李名柏均,家世颇有
底,是位名律师。至于脸上余怒未消的女子,有着一张精致高雅的脸,一身香奈儿套装,据陈毅的调查报告,此女是李柏均的未婚
黄暖芬。
这些人都不是他关心的对象。
越过他们,视线投向卧室与起居室间半拉开的彩绘荷花图案拉门,寻到
上半躺半卧的病人。蒲公英的眼紧紧闭着,苍白的脸容闪过痛苦之
。耀庭心脏菗紧,感到愤怒,若不是惯于冷静的自制及时发挥作用,只怕要当场发作了。
“Miss苏,我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是…的,蔡先生。”冰冷森严的语音有如一记雷槌袭来,苏明芳不安地呑咽着口水。
她从没见过蔡耀庭如此严厉的一面,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合上眼休息的蒲公英也被他的声调吓了一跳,急忙张开眼确认。是他没错,只是向来亲切的笑颜被一抹严厉所取代,无形的庒力自他身上辐
涌出,整个人显得不一样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特等病房一向管制严格,除非至亲好友不得探访,这两人是怎么回事?”被他锐利而冷漠的眸光一扫,明芳更加紧张。
“那个李先生是…”
“我是公英的朋友,蔡先生有问题吗?”李柏均对他盛气凌人的态度感到气恼。
“哦,这位先生是?”他高傲的睨视向他,明知故问。
“我叫李柏均,是公英的好友。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公英。”柏均不満的回答。
耀庭敛了敛眉,将目光再度投向
上的病人,只见蒲公英睁着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眸,似惊似疑的朝他望过来。两人的眼光在空中
会,一抹难以察觉的电
被触发,蒲公英嫰脸微红,先行转开眼光。
先前还在
口冲击的怒气陡然消失,耀庭的表情和缓了起来,随即转向明芳询问:“那位姐小也是蒲姐小的朋友吗?”他冷淡的目光不带一丝情绪的扫向俨然被他的气势震慑住的暖芬,她求助似的靠向李柏均。
“我不清楚。她一开门进来,便对着李先生大吼大叫,我要她离开,她也不肯。这时候您就来了…”
“Miss苏,你应该不是新来的才是,我相信胡医生不会派个菜鸟给我。像这种闯人病房、妨碍病人安宁的情形发生,你应该即刻通知警卫,而不是任由他们騒扰病人。”
“对不起,我以为他们是蒲姐小的朋友…”
“是她的朋友就不该打扰她。李先生认同我的看法吗?”李柏均恼火的蹙起眉,却无法否认他的话。他忍住怒气,朝病
走去。耀庭尽管不乐意,并没有阻止他。
“公英,我为暖芬的无理取闹向你道歉。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受到委屈,下次再来看你。”
“不…”蒲公英急忙头摇“请你不要…”
“公英,你说什么?”
“不要再来了…”她头痛如焚,只希望永远不要再看见这对。
“公英…”
“李柏均,你看不出来她是在装的吗?”暖芬尖酸的道“她以为这么做你就会同情她…”
“暖芬,我真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你以前最是温柔、体贴人,怎么今天这样不讲道理!”
“李柏均,我说的是事实!”暖芬被嫉妒冲昏头,完全忘了自己的形象。
她曾经用同样的手段将他从蒲公英手中抢过来。她知道他的弱点,他对柔弱的女子向来没有免疫力。蒲公英之前的形象太強了,他受不了比他強悍的女人,抛弃她琵琶别抱似乎很容易。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那天你一知道蒲公英受伤后,就显得心神不宁,隔天急急忙忙的跑来看她。我隐忍不发作,是因为我信任你不至于会背叛我,没想到今天一下机飞,你又匆匆的赶过来。幸好我发现得早,偷偷跟在你后头,可我听见了什么?你居然对这个狐狸
说那种话,还要她原谅你,给你机会补偿!李柏均,你这么说,对得起我吗?”
她声泪俱下的指控,模样还真像个可怜兮兮的弃妇。可惜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把蒲公英和狐狸
的形象凑在一块。
“她是装的!她根本没那么脆弱,不过是想藉着这次的受伤挽回你,你这个傻瓜明不明白呀!”见他不为所动,黄暖芬急怒攻心的叫嚣。
“暖芬,我不喜欢你这么说…”李柏均表情严肃。
“柏均,你要相信我…”
“暖…”
“两位请离开,你们已经打扰了蒲姐小…”耀庭发出警告。
他痛恨自己必须介入这种情侣间的争吵,显然是一段三角恋情,可是蒲公英的脸色越来越糟,他已经让苏明芳过去照料她,但没有太多帮助。只见她紧闭着
,两手
着太阳
。李柏均尽管对他俨然自居为公英的保护者感到不満,却明白让黄暖芬继续待下去,只会徒然惹人厌烦。他僵硬的点了个头,在拉着暖芬离开之前,挑衅般的撂下宣言:“我还会来看公英的!”
耀庭愠怒的眯眼目送他离去。这家伙如果以为他会让他再来这里就大错特错!不管他与蒲家是什么关系,他都不准他再接近蒲公英。
“蒲小妞,你要不要吃颗止痛葯?”明芳细致温柔的声音响起。
“不用了。我的头痛是被那两个人引起的,既然他们走了,就没有痛下去的必要。”她
开眉间的微疼,轻声回应。“倒是你,大概被吓坏了吧?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呢!真没想到暖芬会当着柏均的面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一定是气坏了…”
“你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倒对人家是否吓坏、气坏在意,你到底在想什么?”耀庭有些气恼的声音迫近她,公英抬起眼,看进那双寂然深黑的眼瞳,秀眉微微挑高。
“你在生我的气?”她惊讶的问。
耀庭蹙紧眉,无法解释咬噬在心间的恚怒从何而来。他转向苏明芳道:“Miss苏,麻烦你去帮我们泡壶花草茶好吗?”
“是。”明芳忙不迭地乘机离开,她实在被蔡耀庭脸上的低气庒吓得
不过气来了。
蒲公英本来想告诉他,苏明芳并不是他的仆人,他没权利这样差遣她。可是既然明芳自己不计较,她也懒得跟他吵了。“我没生你的气。”支开闲杂人后,他缓缓开口,深邃的明眸锐利的照在她脸上。“我只是希望你能专心休养,好早一些恢复健康。你该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其他人。”
“明芳不是其他人,暖芬也不算是。而且我只是口头上讲讲,对我的伤势应该不会有影响吧?”她狐疑的问。
“总之,我不希望有人打扰到你,影响到你的休养。”他专断的说,声音冷冷的。“从现在开始,我会让医院方面严格筛选探病的宾客,最好除了华英外,其他人都不要放行。”
“你没权利这么做!”她微恼的议抗。
“没资格吗?”他挑高两道眉,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医葯费可是我出的。在你复原之前,我对你有百分之一百的责任。你想关心任何人,喜欢听人为你吵架,都得等到你出院之后。到那时我就管不着了!”
鲍英不解的瞪视他。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的语气尖锐,像是在生闷气。
“你为我而受伤,我对你有责任。”他皱了皱眉,语调沉闷的加上这么一句。
“你是因为这点才关心我的吗?”她心情往下沉,心知肚明自己没资格生气。他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她为他受伤,这位被某商业杂志列名为湾台十大黄金单身汉之一的男子会纡尊降贵的天天来探访她吗?
然而,道理是明白的,眼里的热气仍不争气的蒸腾。
“我对你有责任。”他仍是那句老话。
“没必要!”她别过脸,不想让他瞧见她眼中的受伤,声音僵硬的道:“你负担医葯费,请最好的医生和护士照顾我,又给我住特等病房,对我仁至义尽了,没必要再为我负什么责任!”
“需要的。你是为了我跟行银才受伤,于公于私我都必须负责。事实上,本行银决定等你身体复原得差不多后,拨下一笔奖金做为酬谢。我个人方面,只要你开出条件,也愿意尽力做到。”他充満善意的回答。
“我说没必要!”
难言的烦躁和气恼如暴涨的溪水一寸一寸淹没她,在她
口汹涌。他到底当她是什么了!她根本不是存心想救行银、想救他。这家伙明不明白呀!她根本不希罕他的钱!
“你…不要这么固执。”
“那不过是个意外,没必要小题大作!”她闷闷的说。
“就算是个意外好了,你在行银里发生意外,我们行银当然得负起赔偿责任。再说,你因为救我而受伤住院,这阵子遭遇到的不便,我理当负责。”
负责,负责,他不会换别的话说吗?
蒲公英心情低落,沮丧的发现自己并不情愿只是他的一项“责任”至于为何如此,她暗暗惊觉到答案是她不敢想像的,索
不往下想,只是一张脸阴沉得吓人。
“你不用客气,尽管说没关系。国美告诉我,你的腿伤至少还要三星期才能痊愈。当然,这段期间的疗养花费我会全数负担,除此之外,如果还能为你做什么,你尽痹篇口,我会尽力做到。”
“你就这么希望我提出要求吗?”公英被他烦不过,乖戾的问。
“嗯。你冒着性命之危救我,让我觉得不安,总认为该为你做些什么来回报…”
事实真相不是这样的!蒲公英心里明白。若不是抢匪出言不逊
怒她,自己根本不会出手;她若不出手,耀庭也不会因此遭遇到危险,她也不必替他挡弹子。总之,整件事是她惹出来的,不关蔡耀庭、也不关行银的事。他们没必要为她做任何事!
可是,她以眼角余光瞄他,那双黑眸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凝望着地,在他漆黑阅暗的眼瞳深处仿佛有着令人望渴的光芒在闪动,而她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想到了吗?”他突然朝她一笑,牵动萦绕在她心中的隐微思绪。突然间,她知道自己想向他要求什么了。
一股亢奋主宰了她,蒲公英将脸转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似秋水冷冽,又如冬夜里的一把火焰热烈,直直的朝他
过去。
“我要你追求我。”
uM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