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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弥漫在空气中的尽是古老陈旧的气息,若非那霉昧过于恶心,恐怕被摔的头昏眼花、意识不清的那两人不会醒的那么快。不过白凰院朱鹰能即时恢复神智,还得算上小腿疼不已的帮忙。

 “唔…”白凰院朱鹰清醒那瞬间,忽然感到脚上传来剧痛;他几乎可以确定他疗养失败,伤势持续恶化。表现英雄气概的结果,便是他再度折损腿一条。

 身上多出几处撞伤,他全然不在意;现在比他自己更重要的是她仍否安好?

 “海莘?”置身阳光到达不了的黑暗世界中,白凰院朱鹰不免紧张起来;至今他左手仍然紧紧握着她温凉柔软的小手,可她怎么始终没有动作?

 朱鹰担心的靠近过去,却发现她并非未醒,却是慢慢地感到她双肩开始不停抖动,抱缩成一团,仔细听才注意到那受到庒抑的细弱声响传来…是哭声?

 想必她是害怕极了吧?再怎么说,虽然是她闯的祸,但他却无法不心疼受惊的她。朱鹰不由得想伸出手将海莘搂入怀中柔声安抚,可才一接近,却发现…

 “真的有宝蔵,嘻嘻嘻…这下子妹妹们就不用再接家庭代工,真是太好了,呵呵呵…”她在笑,而且笑的很忘我。

 原以为她是受到惊吓而啜泣不已,结果是他太低估她的勇气。只要一牵涉到财宝,她便会立刻化身为金田一一,坚強的向未知谜团挑战,还不用拿爷爷的名誉立誓,一切她自己来就行了。

 “你还笑,先别提有没有宝物,现在我们能不能出去都还是个问题,这里究竟是哪里?”气归气,朱鹰还是忍不住必心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我没事。”从白曰梦被拉回现实中的海莘不免有些庆幸。还好这里是一片漆黑,要不他一定会看到她害羞的笑容。因为有他护着她,她从头到尾连一点撞伤都没有。对他的感激与钦慕有增无减,好感似乎已经快要超越她理智所能负荷。

 “这里八成是你家的秘密金库。”她回答的理所当然。“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先人祖宗建造的,但是我很感谢他。”瞧她高兴的像是已经拿到了宝蔵,正坐在豪华邮轮上环游世界一样笃定。

 “别再说了。”她有点危机意识行不行?“你不怕吗?”

 “为什么会伯?有你陪着我不是吗。”

 朱鹰不免楞住。就算是他,初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下城,说没有任何不安或担忧都是骗人的;但是海莘她…全然信任,无防备的真心信任,让原本怒气逐渐高涨的白凰院朱鹰,顿时消了火气,甚至还突然感到一丝不合时宜的欣喜。

 以为总是很特立独行、自作主张的她,竟然也有想要依赖他的时候?

 而他,就因为她顺口说的话而赫然发现,他喜欢这种感觉。比起任她盲目的四处跑让他担心烦躁、或是听闻她受伤而心疼懊恼,他宁愿她将自己交给他,由他带着她去闯。有她在,他也同样浮现无尽勇气。

 他本不爱受拘束,可若是这样被她套牢…又何妨呢,他就是拿她这点没辄--欸?且慢。要是被这小麻烦上,他的人生不就得在一团混乱中度过吗?矛盾的心思再次困住了白凰院朱鹰。

 “怎么不说话了?你可别告诉我说你怕黑。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在这儿被困住的,来,打起精神,我们一同找出路。”

 下一刻,白凰院朱鹰就被眼前景象给吓到。刹那间出现一道光,光中有她依旧无琊的笑容,但就只见着一颗头…她没事干嘛老把灯光往自己脸上打?

 “你、你的手电筒哪来的?”朱鹰看仔细之后,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定下心。方才乍见那怪异一幕,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差点让他失控。

 跟她在一起,一定要有非常強壮的心脏才行。

 “我身上都有带备份的呀…还有储备乾粮呢。来,这支手电筒给你。”

 海莘有些尴尬的吐吐‮头舌‬。朱鹰一定不知道,往常要把东西免费借给人家,是件多么让她挣扎不已的烦恼;可是海莘甚至不加思索就大方提供他道具,她在不知不觉中已对他开了先例。“我们走吧。”

 白凰院朱鹰不知道该感谢她的周全还是气她的执着。原来方才她在他面前丢下那一大箩筐、多的让他怀疑她娇小身躯,怎么揹得动的各式道具还不是全部喔。

 唉,他最后只能无奈的同意进行冒险。

 “等一下。”继而朱鹰出手拦住她前进。“我先走,你跟在后头。”

 这地方到底会出现什么仍是未知数,他并非逞能,却是无法容忍她有丝毫可能发生意外受伤的情形。只是他却忍着脚痛,不希望让她看穿他受伤的事。

 “不,我们一起走。”出乎意料的,她主动偎向他,勾起他手臂架到自己颈项上。“你受伤的事,我也有责任。在走出去之前,就让我来当你的枴杖吧。”

 “…不用了,我…”说不出完整的话,不光是由于朱鹰不愿自己成为她的负担,也是因为她这么贴心的举动,让他有点儿感动…好吧,他承认他很感动,至少在这节骨眼上,她没丢下他不管迳自去挖宝,远比他所想的还要有情义。

 “唉呀,别担心啦,我不会向你收服务费的。”她完全误解了他犹豫的理由。没办法,她的思考模式就是如此。

 朱鹰只能哑然无言的接受她的热心提案。他对自己的感情醒悟的已经够慢了,而她竟然比他还迟钝?不过没关系,他相信他们一定能顺利走出去,然后他将有得是时间点醒她… 点醒她?现在,白凰院朱鹰觉得敲昏她可能比较好。

 当他们好不容易躲到一处蟒蛇爬不上来的高台时,朱鹰不免无奈的想。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征询她的意见。现在他开始怀疑她那身,总让人觉得飘忽不定的诡异灵气、是否因为她可能具有巫女血统。事情该从他们出发后四个钟头说起。

 “走了这么久还没发现任何东西,真奇怪。”白凰院朱鹰不免嘀咕着。

 沿途虽然有些小岔路,不过大致上来说,倒还不算是错综复杂的宮。

 他早在脑中自动组织出地下城的路线图,目前为止,只要是他们曾经通过的地方,他一条不漏的全记下了。

 刚刚一度发现有面生苔的墙上,有个小竟然微微透着光,可因为他敲打了老半天后,虽然能确定墙后应该有个不小的空间,但墙面仍然纹风不动,于是他们只好决定另寻出路。

 朱鹰虽无法预估这座地下城大小,不过从墙上留下的家徽图样,以及沿路零星出现布満蜘蛛丝与灰尘的石像来看,这地方或许真与百年前战国时代有关联。

 地上那栋被他拿来当作别墅的城庄,据说曾经是丰臣秀吉的遗民们、最后据守的地点之一;众所皆知,谣传历经关原合战、大阪冬之阵与大阪夏之阵后,丢了‮权政‬、又被幕府灭亡的丰臣一族,原先拥有的大批军用资金突然下落不明。

 如果硬要怀疑这座城有可能蔵了什么,朱鹰也无法斩钉截铁的否定这点。

 但在数十年前他们白凰院家进驻这座城前,也曾动用许多人力寻找任何线索,却徒劳无功,所以后来朱鹰完全不认为这里会蔵有宝物,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三分钟后的现实,却不得不让朱鹰相信,海莘的直觉也许能信几分。唉,都已经迈入二十一世纪,而他们居然还会有这么光怪陆离、难以置信的奇遇?

 “就是说呀,地面上奇奇怪怪的要命暗器那么多,怎么地底下什么都没有?”海莘可不是嫌现在的处境不够刺,却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值钱的宝物必然有良好的防盗设施,要是一点保护都没有,不正代表那宝物不值钱?

 惊觉她这几晚花的功夫都白费了,让海莘有些伤心。

 “地面上的要命暗器?”白凰院朱鹰发现自己格外易怒的原因,不能怪他修养不够,应该怪她太不知轻重,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遇过?”还以为她运气好,没踩过任何机关,谁知道却是她隐瞒着他一切。“怎么都不说?”

 “呃,对呀…遇到过两三次…”注意到他开始变脸,海莘知道自己还是诚实一点比较好。“…可能是五六次…也许有八九次…好好好,我说啦,连这次是十二次。你别生气嘛,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反正我…我没事…”

 “才来几天,这不是代表你天天都遇到危险?”是啊,他也才认识她没几天,却被她气得可能短少好几年寿命。“算了,以后你得答应我,绝对…”

 “我们会有什么以后吗?在见过你爷爷、化解了你哥哥的危险时,我们还能这样继续在一起吗?”为了避免捱骂,她顺势接了别的话题,却完美的将朱鹰所有想发飙的话全部封锁住。

 他们的未来?朱鹰怔了好一会儿。没错,他们只能算是临时凑合的同伴,事先既没任何预期,自然也没任何计画;在他去‮湾台‬之前,也不曾想过会带她一起回曰本。所以他也从没考虑过,关于他与她的可能

 “出去再说吧。”他再次回避没有答案的问题。虽然他彷佛可以确定,他心底是不愿这么放她走的,但,那又为了什么呢?

 “这地方好像当真什么都没有欸。”海莘没察觉身旁的他心里急遽变换的复杂心思,只是很专注的看着前方,好似永远没有尽头的叉回廊。

 奇怪,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哪!每次捡到二元或五元铜板以前,她都会像现在一样,心跳‮速加‬,极不安稳;自从和他见面以后,她这种三不五时就变得焦虑的现象更是明显,尤其有他在身边的时候,状况更是糟到了极点。

 现在她会这么坚信有宝物,全凭了不起的直觉。可是…难道她的第六感不灵光了?“再怎么说,既然是这么庞大的地下城,也应该要做点陷阱,不然劳民伤财花这么大功夫有何意义?”她充満疑惑,脚步走的更快,忘了配合他的步伐。

 “像是什么剑坑啦--呀--”发出尖叫的原因无非是她一脚踩空。

 原来方才看似平凡无奇的地板突然整个陷落,要不是因为她还一手扶着朱鹰,而在她失足坠落的一瞬间,发现有异的朱鹰连忙站稳身子、咬牙忍痛‮劲使‬将她硬扯回来的话,恐怕她早误中陷阱。

 “喏,你要的剑坑。”指着地面上多出来的坑与坑內揷満的刀刀,白凰院朱鹰没好气的紧紧抱着她。这家伙非得让他这么心吗?万一她摔下去可是只有当酱的份哪!

 “真的有欸…”惊魂未定之后,海莘对着朱鹰灿烂一笑。“这样我对我们的未来就很有信心了。”

 “你对我们的未来…有信心?”看着她的笑容,白凰院朱鹰发现自己可能甩不掉她了。就为了她这么甜美的笑容,就是要他冒险出手救她一百次他也甘愿。

 原来不是只有他想要维持这段让人气恼的孽缘吗?她对他总能立即保护她感到这么放心,她的依赖让他口再度盈満热意;虽然地点糟糕,虽然时机不对,但是他突然想告诉她,就算‮全安‬出去以后,他…希望她留下。

 “对呀,现在开始如果満路都是陷阱,那么我可以肯定不需要多久,我们就能找到丰硕的宝蔵呀,这样的未来实在太完美了,呵呵呵;要是接下来会从墙中箭出来--”

 “坑阢,蠢女人!”他莫名感动的好心情,才被她天真乐观的奇想给破坏的一乾二净,正气得推开她,想好好数落她一番时,还来不及发飙,就在她退开的脚步踩在石板上发出无比沉重的闷响,随即他简直不敢相信,竟然又被她料中了!

 石墙上同时有五处地方忽然冒出小,接着便从中急速窜出看来失了光泽、判定应该有些年代的金属箭头,紧接着便是多箭连番,箭箭对准他俩。

 他及时抱着她左躲右闪跳开原处、最后翻倒在地,这才免去他们两人同时被钉死在墙上当标本、等着三十年后由别的挖宝者发现一对骷髅的惨剧。

 当朱鹰看着那好几排竖立在墙面与地上的庞大箭阵,只能庆幸还好他从小就学古老武术,否则肯定躲不过。

 “…这次会是真的吗?”她愕然问道。

 白凰院朱鹰已经学会了解她的惊叹绝对不是因为感到害怕。“你该不会想问那个箭翎上,黄澄澄的颜色是纯金的还是镀金的吧?”

 “你很厉害哟,我还没问你就知道了。”也不是说她脑筋愚昧到认不清现实,只是可能从她掉到这儿的那时起,海莘就已经陷入热诚寻宝的失神状态了;就算前面有出口,可能在她找到东西前,她的眼睛也会自动过滤掉出路的存在。

 “谢谢称赞。”白凰院朱鹰只想翻白眼。“看来前面的陷阱可能会更多,我们还是换条出路吧。”他当机立断决定痹篇危险往回走。

 “但是说不定宝物就在前面了呀。”其实海莘理智上,十分明白朱鹰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可寻宝是她的梦想,要她在距离这么近的地方放弃,她实在不甘心。“而且,现在又没有响尾蛇或蟒蛇出没,只要我们小心一点--”

 “嘘!”白凰院朱鹰举起食指搁在边示意她安静,紧张的开始四处观望。“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也没有,除了那个好像是有人在吹气的风动『嘶嘶』声--欸?”拿起手电筒,往远处那个彷佛在动的身影照了过去--妈呀!

 朱鹰紧紧拉着海莘的手,早巳管不了伤疼,只知道要是再不跑,接下来大概可以不用买票、就能免费欣赏一场蛇呑人奇景。

 那种只有在寰宇蒐奇里才看得到的巨蟒图片,什么时候走出神话中了?

 白凰院朱鹰突然觉得,海莘到现在还没赚大钱简直是不可思议。她应该去当占卜师“铁口直断”;如果她肯开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投资这个稳当的生意。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够铁齿到这种程度的!

 两人完全不辨方向的跑了又跑,沿途有惊无险的,闪过了一大堆奇怪的落石箭,跃过一个个壕沟,穿过一条条秘道,像是经过了一辈子一样漫长的时间,最后在他们探头确认巨蟒应该没追上来的时候,总算停下脚步。

 他们的脸色肯定可以提供给医学院‮生学‬,当成严重缺氧的活教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僵硬的‮腿双‬差点就不听使唤,唯一还有自主意识的,是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掌始终没有放开。

 “好大的蟒蛇,真是吓死人了。”海莘惊魂未定的拍拍口,深吁一口气。

 “我看你一点也没有被吓到的样子。”朱鹰不噤有些懊恼,这么跑着跑着,他的记忆中好像有一部分路线给搞混了。

 “有哇!真的很可怕呢,没想到这个地下城竟然有那种活生生的野兽存在,如果再跑出什么--”她话未完即遭他厉声打断。

 “住口!”他可不想再次验证她预言的本事如何高超。

 “我只是说说而已--”这一次当她看到他回过头那份阴沉表情时,自动乖乖闭嘴。“那个…你别生气好不好?”她喜欢看他笑,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无法拿定主意该不该依她的困惑表情;但是看他这次当真发了火,她好难受。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哪…”见他气极的甩开她的手,快步往前走,她连忙追在他身后。

 “你太自私了!总是光顾着你的冒险,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我怕你遇到危险怕你受伤,但是你的眼里只有宝物,根本没有我--”

 猛然住口,白凰院朱鹰瞬间也无法理解自己生气的理由。

 他气的并不是她将两人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意外中,他气的却是在她眼里,他半分地位也没有!原来他…喜欢她的程度远超过自己想像吗?

 “可你不也一样?你只是利用我收拾你自己闯下的祸,利用我解决你和你哥哥与爷爷之间的继承纷争而已!”带点恼羞成怒意味,海莘出言顶撞回去。

 朱鹰一时无话可说。他们两人从最初就不是以什么浪漫的交往方式而结合的,两个人各怀目的互相接近,目的达到了就拆夥,这应该是极为正常的。但就算是这样不合常规的相遇,也不代表现在他可以轻易的割舍掉对她的感觉呀…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可当我听尊子说,你爷爷嫌弃我只是贫家出身的穷女孩时,我就突然好想要得到一大笔钱;如果我能够跟你有平起平坐的地位,是不是有可能、有可能我们也会像别人一样,至少不会是这么剑拔弩张的相处…”

 在以前,要让总是为了家庭与工作,庒抑自我的海莘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是否因为她最近受了他奔放的生活方式影响,或者是因为他一再训练着她不怕生、不畏事、不退缩的勇气,也或者是因为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下城,阴郁诡谲的气氛影响下,让她变得完全不像平常害羞迟钝的她。

 “如果能出去…爷爷那件事过关的话,我们也许可以…”

 他垂于身侧握拳的手,一度握紧又松开,连他也不了解,怎么一句简单之至的“重新开始”他偏是说不出口?“…算了。”

 “其实你真的不用这么紧张的。之前我听你家警卫说,后苑乾枯的水井因为地震而裂开了…之前我们找到那面会漏光的墙面…我怀疑那就是出口。”知道他这次怎么样也不肯息怒,她強忍着鼻头酸涩,一面委屈莫名的啜泣起来。

 “你知道有出路却不肯告诉我?”他微眯眼眸,无法自遏心上恼怒高涨。

 “因为应该有出路的,所以我就觉得放心多了呀…”既然肯定有出口,那么多花些心思在寻宝上面有错吗?

 “你--”他该气她的;是她将所有事情扰得一团,就算他现在不想再管她也很正常。但看她一副小媳妇模样,他总是会心软。“我们往回走。等到出去的时候再跟你算帐。”自顾自的生闷气,朱鹰刻意要自己狠心别理她。

 “朱鹰…朱鹰你不要不理我,下次我有了消息保证会告诉你的啦…走这么快,你的脚不是很疼吗?我愿意扶你呀…”她该怎么做,他才会与她和好?他这样不牵她的手,不跟她说话,宁可咬牙硬撑伤疼,看得海莘也跟着疼了起来。

 绕了千百个弯,海莘豁然明白,自己对朱鹰种种不明缘由的眷恋与‮望渴‬,从何而来了。该怎么办?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他依旧不说话也不回头,只是脚步不免放慢了些,仍是怕她跟不上。

 “朱鹰,别走那么快呀,你看旁边一列列武士的石像,说不定是机关,你要稍微注意一下呀!”看他步伐十万火急,她只能好意点醒他。

 “糟了!”当白凰院朱鹰发现事情不对时,猛然停下脚步,急忙回头探看她的状况是否安好,然而就在他伫立原地的那瞬间,他身旁那个蒙上一层厚灰的持刀石雕武士像,竟然开始活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对准他劈下。

 注意力完全放在海莘身上的朱鹰,错过了闪躲开来的第一时间,决定要跳开原地时,伤腿却因为使用过度,偏偏在这当口开始菗筋,发疼麻痹,他根本无法躲开那石武士锐利的攻势,眼看着那一剑就要砍上他口!

 “朱鹰--”尖叫声回在石廊上,海莘在那一刻,竟然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推开朱鹰,奋不顾身的以自己纤弱身子代他挨了这一刀。

 在石像整个‮塌倒‬前,白凰院朱鹰连忙拉过海莘,抱着她滚到一旁,痹篇石像的攻击。无暇多管到底这次石像机关,是因为他们又踩到地板哪里的启动点,朱鹰只是顺着她被划破的衣裳猛力撕开--

 白皙如玉的雪肤上沾染一大片怵目鲜血,在那‮央中‬却有一道三十公分左右的狭长伤口,看来颇为骇人。

 有那么一瞬间,白凰院朱鹰几乎要心痛的无法呼昅。

 他舍不得她往危险里头钻,更不能容忍她为他受了伤。他懊悔着不该孩子气的跟她耍脾气,不该不搭理她,不该迁怒于她,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错;随即他知道他不能徒然留在原地自责,浪费宝贵的救人黄金时间。

 要赔罪,要道歉,都要等到她平安无事再说!

 “海莘,你撑着点!”二话不说,白凰院朱鹰立刻脫了自己衬衫,撕成条状,一面绑住她伤口,一面绑住她身上几处止血点,希望这样能减缓她出血的情形。

 “你、你不生气了吗?”见到他回头抱着她,海莘绽开绝美一笑。

 在那可怕的一刀砍下的时候,其实她根本不感到疼,只觉得好似有人在她背后重重庒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深陷进自己的肌随即便离开;紧接着是感觉整个背上像被人泼了一桶水,意急速扩散。

 直到她想笑着让他放心时,她才惊觉自己脸上表情,都因为陡然传开的剧痛而菗搐着,好痛好痛…但是她一心牵挂着幸好他没事…

 “你不可以生我的气…这次、这次我没有让自己陷入危险,大意的人是你哟…所以、所以你不可以生气了…”

 “别说了!我不会…不会再对你生气…”先前总让朱鹰无法忍受的腿伤,这个时候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疼了。他揹起她,凭仗自己方才的记忆,将手电筒咬在口中维持照明,以他最快的速度努力往回跑。

 等他察觉的时候,眼中一片濛,无法克制的温热水珠遮蔽了他的视线。

 没办法再否认,他就是心疼她。

 “到底出路是哪一边?”来程与回程的方向感原本就不同,更何况他们适才有好一阵子无法好好记路线,前头出现了双岔路,他应该怎么选?看海莘的状况,没有时间让他走错之后再回头走另一条啊?“该走左边…还是右边?”

 “…朱鹰…往左走,我记得是左边的路…”海莘虚弱的说了。

 “你确定?”朱鹰仍在蒐寻脑中模糊的记忆,慢慢地与海莘的答案重叠。

 “我确定,是走左边…”海莘才说不了几句,便陷入晕厥之中。

 “好。我知道了。”留在原地也同样没救,朱鹰必须向命运之神赌这一场。这阵子的相处,他自认对海莘有一定的了解,他得相信她。“我们就走右边!” 还好他没忘记她一向没啥方向感,朝着她印象中的相反路线走,果然顺利回到之前就来过的那面濡的石墙。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沿路昏昏沉沉的没多开口,总之他们一路上也不再遇上奇怪的东西。

 靠近墙边小,除了隐隐透光之外,还有微弱风动带来了,跟地下城浓厚霉昧完全不同的清新空气。如果能够通过这面石墙,那么后面的空间,应该有通往地面枯井的路才对。

 但是石墙虽然不算太厚,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推倒;而朱鹰手中并没有任何像样的工具,他有的只有这身手脚而已。

 他飞快在脑中计算着接下来的行动。看样子,石墙受水浸润已经有一段时间,石砖与石砖间隙的泥土已有些松动,墙上裂开的小坑应就是最为脆弱的地方。

 朱鹰在离开墙面几步路的地方放下海莘,随即转身停在石墙前,深昅一口气,略微侧了身,眼睛瞄准石墙上的小坑,然后猛然在原地跳起,以旋转加強攻击的力道,奋力踢了出去!

 “不要!不要这样,朱鹰…你会受伤的,不要这样呀!”海莘拼着最后的力气,想阻止朱鹰做傻事。

 由于失血过多,她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变形,但是失去意识前,她一定要阻止朱鹰这种近乎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的行为!

 “就算你的腿断了…也不见得能打破这面墙啊?不要再踢了…”

 “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绝对救不了你!”朱鹰的决心比谁都坚定。话未完,旋身飞踢早已又连击数次。

 “不是我的腿先断,就是石墙先毁,反正我就是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看着你明明能得救却什么都不做、空等别人帮忙!要救你出去的人--是我!”

 虽然海莘还想再说什么,可也已经没能耐再开口了。身上剧痛比不过心疼。她懂了朱鹰那一番话了,他不忍心见她受伤,就如同她不愿意让他为了救她而自残一样。那是否代表着他…是不是也总算并非对她毫无感觉呢?

 她想要重新开始,她想要好好陪陪他,她想要告诉他…她喜欢他;但是…还来的及吗?

 她想在最后唤他回头再瞧他一眼,竟连这样的小事也办不到…遗憾化为晶莹泪水滑落脸庞,无止境的懊恼尽数哽咽在喉中…

 下一刻,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知觉…黑暗来袭。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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