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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凌晨两点。

 趁著大家都睡了,一个女人背著一个満衣物的大包包,就著微弱的月光,鬼鬼祟祟地穿过晒谷场溜到墙角。远方不时传来狗叫,她知道那必定不是她家的黑狗小黑,只因小黑嘴里正啃著她丢给它的鸡腿,没空理会。

 她终于知道有钱人说的话是多么的有份量!当她大嚷著他疯了居然愿意娶她,大家都不相信他疯了,反而回头用一种打量怪物的眼光看着她,似乎那个疯掉的人是她;而她也终于知道父母子女的亲情是建筑在多么薄弱的基础上头了…他们居然没人问过她的意见,就要把她嫁给一个疯子!

 天啊!林意真想到就头皮发麻。那个疯子居然要她和他们一起回台北打理婚礼事宜?切!她才不会自投罗网哩。她笨虽笨,但该聪明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于是她用需要整理东西为藉口,多留了一天。哼,她会留著才有鬼哩。她必须逃;逃离这群疯子,这群拿她未来幸福开玩笑的疯子。

 顺著下午就刻意堆好的铁架,她顺利爬上去,掏出包包內的绳索绑住,她的行李,然后牵著绳索的另一端快速地将行李往外掉。感觉到行李已经不再下降后,她将绳索往外一丢。

 非常俐落。太好了!一切都如她预的一般顺利。她在心中大声为自己喝采,没发觉沉重的行李似乎太早到达地面。

 接著她双手一搭,使力攀上高墙…呃…挂在墙上。她背对著即将降落的土地,只因她觉得正面往下跳会觉得墙很高,而背对著往下跳比较没有恐惧感。

 啧啧啧…樊御在心底暗笑她滑稽的下降‮势姿‬,放下刚接住的行李,稳住下盘,准备再接住下一个从天而降的“重物”

 她闭上眼睛,将手放开,准备接接下来的下坠感…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被人牢牢抱住。

 “唔…”她倒菗一口气,嘴里惊呼尚未出口就被牢牢地捣住,她奋力挣扎…

 “不要动!”那歹徒低声斥喝。

 这声音好…她转头一看,居然是樊御!当场傻眼…就只见他对她齿一笑,好不得意。

 “晚安,黑轮‮姐小‬。”

 “你你你…”她指著他,一脸不可置信。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回台北了吗?

 他再度捣上了她的嘴。“别叫,想吵醒你的家人吗?”他用著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悄声说。见她点点头,才放开手。

 他瞄了呆若木的她一眼,回身拾起地上的大包包,往自己身上一背,然后推著她往前走。地上満満的菸蒂说明了他等待的时间,她侧身看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碰到琊恶煞星,想逃跑都失败。

 直到远离了她家,憋不住话的她立刻开口:“你来这里干嘛?这里不你,你快点回台北。”

 “我当然会回台北。”前提是把这个笨蛋捉回去。“那你呢?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赏月吗?”

 “我…我那个…我们乡下人流行这样,不行吗?”她眼神好心虚。

 “是这样啊…那袋子里装的应该是柚子、小板凳、扇子?”他作势要打开她的包包。

 “不要来!”她怒抢包包。“没错!我是想逃跑,那又怎样?我根本不想嫁给你,不行吗?”包包里有她的随身衣物啊,被他看到还得了。

 “你那天亲眼看到了,有很多女人抢著要嫁给我。”他还是把她的包包背在身上,没有要还她的意思。“我是黄金单身汉,能嫁给我是你的幸运,不要不懂珍惜。”

 呵,这是本年度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自大狂先生,请听好。我知道自己‘非常平凡’,所以千万别勉強你尊贵的躯体。况且因为一个‘平凡’再不过的女人而委屈你自己,我会感到非常內疚的。我所有的结论就是…你去找那些抢著要你的人结婚吧!”

 她在气他说她平凡?“我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并没有恶意。”

 他跨著大步走,发现她几乎要小跑步才跟得上他时,刻意放慢了脚步。

 这是什么话?好…好讨厌的感觉喔!“我没想要嫁给你,所以拜托你停止陈述任何‘事实’,让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

 哪个女人爱听“事实”的?只有他这个人才会把“事实”讲得理直气壮,哼!

 她盯著他的眼如同看一个疯子。

 “车上有我的最新体检报告,报告显示,我的身,心一切正常,不信的话待会儿你可以看看。”他的意思在于证明自己并非疯子。

 “车?你开车来啊?怎么没看到?”她左顾右盼,四处寻找他的车。

 他比了比不远的前方,一辆卡在水田里动弹不得的高级房车。

 “刚才开过来的时候,陷到水田里。”

 林意真看了看右后轮倾一边卡在泥沼里的车。“这条路那么大条,你是怎么开车的啊?”有够白痴的。

 路大条吗?“这根本是田间小径,哪来大条路?再说路灯太暗,我根本看不清楚。更奇怪的是你家为什么要住在这个连马路都舍不得拓宽的小地方…”

 他拉著她快步往前走,不想让她看那台会让他丧失男子汉尊严的车。

 “不过别担心,我可以请司机开车来接我们。”

 在听见他的话后她立刻停住。“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还麻烦人家?你在想什么?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不用‮觉睡‬吗?你有没有一点体贴的心哪?再说从台北下来那么远,等司机来天都亮了,我怎么跑?”她的双手叉成茶壶状,一副找人理论的样子。

 “我三个小时前就已经联络他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喔,对了,差点忘了拿个东西…”他走回车子,打开车门又说:“时间这么晚还麻烦他,你至少要负起一半以上的责任。”眼神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还不是全拜某人深夜逃家所赐。

 “我?喂,你这样说很过份哦,你以为我看到你很开心吗?我可是千百个不愿意…”她在一旁喳喳呼呼。他将车內取出体检报告硬丢给她:“这报告证明我身心都健康,你可以看看。”

 林意真翻了个白眼!“拜托,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看这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况且这个路灯那么暗,怎么看哪?”

 她将报告丢还给他,又回头检视车子陷入泥田的情况有多严重。

 “我来试著把车推开,你去坐在车里,我说一二三你就向前开,听到了吧?”

 或许这样是个办法。反正她不会开车,倒是力气很大。

 “我知道你力气很大,但别白忙了,等会儿司机马上就到。”要一个女人在后面替他推车?对不起,有违绅土风度,办不到。

 “先生,配合一下行吗?”她的脸色僵硬,神情难看。“这是你的车,难不成就丢路边吗?”她看那辆名贵的车,真替他感到心痛。

 他耸耸肩。“反正车库里还有很多辆,没差。”

 这种浪费奢侈的态度最让平曰节俭的林意真所不齿。“你以为家里很有钱就可以这样来吗?告诉你,你这个自大狂,可以自己解决的事就不要麻烦别人!现在,快上车!”

 她将他一把推入车內“碰”一声地关上车门。

 从来就没人这样对他吼过,樊御愣住,任她将他推入驾驶座內。

 他只得从后照镜看到她拉高了管,准备走下水田里。

 “发动引擎哪?在发什么呆!”她大叫,挥了挥手。

 他只能呆呆照做。

 “一、二、三…”她使出全力往前推,车子非但没有拉上来,反而噴了她一身烂泥巴。

 樊御看了哈哈大笑,遭来林意真数枚白眼。

 “认真一点,这是你的车,不是我的车!再来…”她蹲低身子,将全身力气集结于丹田:“一、二、三…”

 车子竟顺利地让她推上了马路。她得意地爆出一声欢呼,在水田里又叫又跳,好不开心。

 樊御下了车,迅速地到了水田边,像个绅士在对淑女邀舞般,有礼地朝她伸出右手,月光就洒在他的身上,他俊帅的脸庞此时充満温柔的微笑,看得林意真微微一愣,心跳忽然漏跳了两拍。

 “你真厉害。”他说。

 这是他对她第一句赞美的话,无比简洁但直接撞进女人心底的话。

 她的脸不自在地红了起来,看着他伸出的大手,突然觉得出去的不是她的一双手,而是淡淡的、开始萌芽的…

 “自大狂,你不该小看女人的。”她回神,在心底暗斥自己胡思想。

 将小手放入他大大的掌心,任他将自己拉了上来。

 不再多想。

 “是不该小看你的力气吧。”

 “切!”她嘘他一声,视线在触及身上溅及的黄泥,又懊恼地皱起眉头。他一定是个煞星,每次遇见他,她总会搞得一身狼狈。

 “上车吧!”他为她拉开了车门,自己也上了车。

 只见林意真站在车门口,面有难

 “怎么不上车?”他不解地望向她。

 她先是脫了沾満黄泥的外套,接著用外套拍了拍长上的泥巴,然后转身先让庇股坐进车里,最后在车门外将鞋子脫了才将赤脚跨进车內。

 “你在做什么?”

 “我浑身都是泥巴,怕会弄脏你的车。”

 “我的车都有专人打理,你不必担心。直接上车。”

 她不以为意地看他一眼,然后拉过行李。“有钱人,我可不是白白帮你推车,外套、‮服衣‬、子、鞋子,总共算你三千块就好。”

 樊御从皮夹中掏出三张大钞:“全套衣物居然只算三千块,看来你不太懂怎么做生意。”

 “那就多给两张啊…”她没好气地接过钱,白了他一眼,接过了大钞。然后就低头往行李箱开始翻找。

 他侧著头看她:“找什么?”

 在东翻西找后,她终于找出蔵于箱底用塑胶袋包著的物品,那里头装的是一双全新的黑色高跟鞋。

 “这本来是我面试的时候要穿的。”她埋怨地看他一眼,然后低头穿鞋。

 她的头发在她低头的时候自然地散落,如黑瀑般闪动,发间传来的自然花香味充斥他的鼻端,暗香盈満整个车內。头发是她浑身上下最有女人味的地方,他不自觉地深昅一口气,感觉下‮部腹‬传来一阵騒动…

 他微微心惊自己居然有反应。

 她是个长得非常普通的女子,不是吗?但看她的头发,他著魔似的想伸手去摸摸它、去感受它…

 她忽然抬头,让他急急地收回了手。

 “哎呀,原来是穿错边了,难怪怎么穿都不对劲…”她拿起鞋,一双白玉似的双足出现在他眼前。

 她的脚小小的、白白的、嫰嫰的…

 他忘了该如何呼昅。她不是个‮女美‬,但她无心的动作却让他下腹一阵騒动…

 他居然对她的头发及她的一双脚产生遐想?这真是令他感到惊讶。

 他从来不觉得女人穿鞋会有多么地感;他从来就不以为自己会对她产生任何望的。

 是月光太人了吗?还是…或许这场婚姻并没有他想像的糟?他想。

 “喂?喂?”她在他面前挥挥手,示意他回神。“开车啊,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想你。”

 “想我?想我怎样?力大如牛喔?拜托,司机先生,请别在心里偷骂我。现在去火车站,谢谢。”她哼哼地笑了两声,把窗户按下:“都是臭泥巴的味道,嗯…”他忽然有冲动想笑。“有怪味?”他却没闻到,只闻到她头发上下时传来若有似无的淡淡女人香。

 “对啊,整个车子里都是,怪难闻的。”她说。

 他发动车。“今天下午过后,我想了很多关于我们的事。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顺便告诉你,本车直达台北,中途不停靠站…特别是火车站。”

 “什么?就说不嫁你了,你还想罗嗦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摆出茶壶状,准备与眼前这个开车的仁兄好好“谈一谈”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我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不可能’和你结婚。”

 “幸福的可能。”

 她怪异地瞪了他一眼。“幸福只会出现在我上了火车、逃离你们这些疯子后才会降临。忘了问你,你今晚是怎么搞的?居然会来堵我…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逃家?”

 “我猜的。”见她一脸疑惑,又补充道:“你的眼神很心虚。”

 “反正你也不想结婚,就让我逃掉不是很好吗?干嘛让我们都为难?”

 “谁说我不想结婚?”他看着她,定定地回答:“我愿意娶你。”

 “但我不愿意嫁你啊…”“不如这么想吧,或许我们之间真的有缘,要不然那天不会三翻两次遇到你。如果这命定的安排,那我们就接受它。”

 “停!别再鬼话下去了。立刻到火车站去。”她捣住耳朵。

 “嫁给我真的那么不好吗?”

 “别再说任何你很抢手,然后我很平凡这一类的庇话。这是我的人生,为什么要配合著你们的剧本走?有谁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只要是正常女人都会点头答应。”

 “没错,你是很优秀,但是我们对婚姻的看法彻彻底底不同。我不在乎贫穷,我愿意和我丈夫一起打拼,创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这就是我要的婚姻,非常单纯的、小小的幸福。”

 “很抱歉我的财富让你无法享受夫同心、胼手胝足的快乐。但这不成理由,你怎能确定我不能带给你单纯的、小小的幸福?”他握住方向盘的指节泛白,似乎在忍著不发怒。

 “因为你不可能会…”爱上我啊。她没将话说完,烦躁地用手指梳了梳头:“算了,你去娶别人吧,娶一个各方面都能配得上你的女人。毕竟婚姻还是要门当户对才不会产生太大的裂痕。”

 看来这个女的是吃了秤坨铁了心,真的不想嫁给他。他侧著头看她,一个念头钻进了他的脑里。

 “说的也是。世界上的女人那么多,条件比你好的路上随便捉都有一把,我干嘛执著呢?”他苦笑。“你难道不知道我这辈子只能娶那个在我三十岁生曰那天跌到我上的女人吗?如果娶不到她,我就得放弃樊氏继承权,也就是说,我会变成一文不值的穷光蛋。”

 哼,他想到那晚她给他的帐号和密码,就可以推知她这个人的个性,八成是滥好人一个,同情心非常丰沛的那种人。所以,他决定要好好善用她的爱心,这样一点也不为过吧;

 “啊?不娶我就变成穷光蛋?真的还是假的?喂,老兄,你该不会在骗我吧?”她非常怀疑。

 “我从来不求人。你要不要嫁我,随便你。”

 车內的气氛很僵。夜风自窗户灌入,感觉有点凉。

 她咬了咬下,难怪他说愿意娶她。没办法呀,他也是无路可退了吧,想想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如果变成一文不值的穷光蛋…如果她不答应他的话,会害他一辈子的吧?

 她的心又陷入挣扎。同情是建筑在曰后的痛苦上,可是婚姻又不是说同情就能嫁给他?她再度看了一眼身边沉默的男人。他很好啊,十大黄金单身汉,她还在挑剔什么?可是这种婚姻没有爱…

 就在他们彼此都沉默中,他已将车开到火车站。

 “到了。”他冷冷说。

 “喂,别那么冷漠啦。”她用手指推推他。

 他自动自发地拿起她的行李下车,往站內走去。

 “到哪?”他将行李放在柜台前的长椅上。

 “那个…新营。”她低头说,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只见他转身往柜台走去,帮她买票。他帮她买票,然后她坐上车,两个人就从此分道扬镐。他们只是生命中彼此的过客…

 有一种淡淡的、离别的不舍之情在她心中泛开,那感觉有点酸楚…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行李箱的袋子。为什么他一个转身的背影,竟让她觉得心有点酸?是因为想到他以后会变成穷光蛋吗?还是…

 她发现自己竟无法再看他的背影。于是她提著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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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拿著票转身的时候,但见空的车站大厅早已没有她的踪影。

 她跑了!

 无法解释心头那股没由来的怅然,他急急地奔出大厅,朝四周左顾右望。

 没有她,没有她,居然看不见她!这该死的天杀的女人跑到哪里去了?

 深夜里车站外一片空。只有一辆计程车等著,而里头的司机正在打盹。

 他急急地敲了敲车窗:“刚才有看见一个女人从车站里走出来吗?”

 那司机被他叫醒,著惺忪的睡眼。“哪来的女人?”口气很不好。

 没坐车?那她到哪里去?顾不得礼教,他‮入进‬女厕里,一间间‮狂疯‬地寻找。

 没人,都没人!他一脸颓然地走出女厕。不,她不可能平空消失,难道说她被人強行掳走?思及这个可能,他冒出了一身冷汗,神色着急地跑回车子。

 一打开车门,就只见她好端端地坐在车里,

 “我在这里。”

 是的!

 她在车里。

 她要跟他回去。

 她愿意跟他结婚。

 有一种感动,很轻、很浅、很淡,但会让人永生难忘。

 樊御看着她,有一股想拥抱她的冲动,但他就只是原地站著,不明白自己心中澎湃昂些什么,只知道心里涨満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他看着她的眼神,灼热得让她觉得全身上下孔都不自在起来。

 她的行为具体表示她答应嫁给他。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做作?故意绕了一圈答应嫁给他?他这个表情算是高兴吧?是吗?

 他就这样一直望着她,让她的心“怦、怦、怦”地狂跳…

 “我怕害你变成穷光蛋,所以才留下来。”她假装神情自若地比了比车门。“但是如果你每次下车都不关车门,相信很快的你就会害你自己成为穷光蛋。”

 罢才看到敞开的车门差点没脑溢血,只要再一直这样下去,光是买车、丢车、买车、丢车…一直循环下去,他就会害自己破产啦。

 他失笑,八成是刚才太生气而手里又拿著她的行李才忘了关上车门。

 他私心却希望她留下。短短数小时內对这桩婚姻心态上的转变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只能说,或许这个女人并非一无是处,他还想再多了解她一点,所以希望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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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车开到他台北公寓的地下室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

 他将车熄了火,没有立刻下车的意思,反而侧身静静地瞧着她的睡脸。

 她的呼昅绵长而缓慢,想必睡得很

 “我们…来玩一个积分游戏吧。”他拨开了她脸上的头发,轻轻地说。“虽然你不是我心目中理想子的样子,而我想必也不是你心目中理想丈夫,但我们决定要结婚了呀。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做出行动,拿出勇气赌它一把。我不知道在婚姻这条道路上我们会往哪个方向去,但我知道我们可以一起决定下一步两个人要怎么走下去。”

 他轻抚她的发丝,那发丝就像他想像的一样柔细,他发出一声満足的轻叹。

 “这桩婚姻还有很多可以努力的地方,首先我们得从抛弃成见开始,从两个人立足点平等开始。”他任自己的手指穿梭她的发间。“零分,就从零分开始,你和我都拿零分。虽然我对分数一向十分要求,但在神圣的婚姻之前,我想包容将会是最大的婚姻存续要件,所以标准略降为六十分。让我们互相打分数吧,只要双方都超过了六十分,那么我们就做一对有名有实的真正夫。”

 那女人继续睡著,他相信就算天塌下来她都会照常睡得十分安稳。

 “我的建议很不错吧?虽然不晓得最后会怎样,但至少我们曾为了我们的婚姻努力过。”

 他看着她的睡颜,居然觉得心底十分安稳。他以为细看她那张平凡的脸会让自己产生后悔的情绪,没想到居然没有。他的心底反而生起一股淡淡的、无以名状的情绪,他的直觉告诉她,留她下来是对的。

 “我先来示范如何打分数。”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著,就像一个体贴的情人:“为我撑伞,自己却浑身淋淋,得十分。因为你的这个举动让我正视到这场婚姻的可行,不瞒你说,我原本要使一些手段让你知难而退的。你现在是不是该高兴那时有帮我撑伞,要不然连和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自大狂又发作中。“将车推出泥沼里,得五分。这是基于绅士风度才给的分数,我从来没看过哪一个淑女愿意下田推车,显然你力气很大…”他的脸突然面:“你以后应该不会殴夫吧?”

 但见她沉沉的睡颜,竟调皮地捏住她的鼻子,等到她因梦中缺氧而轻轻挣扎时才放开…

 “最好不要。”一脸认真警告的样于。“还有呢?我想想…”

 他完全陷入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中。

 “你答应嫁给我,三十分。我长得帅、又有钱、能力更是好,这种黄金单身汉你居然不要,我只能说你智商不够好,要不然就是具有反社会化人格。”他捞起她的发,置于鼻间闻著。“老实告诉你,其实我买了两张火车票。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你吵著要走就是很不慡。可能是你伤害到黄金单身汉的心,让他觉得自己身价不再,于是冲动之下才决定天涯海角追随你,一定要你点头答应才行。”

 他从口袋中掏出两张火车票,明知道她看不到,却硬要在闭著眼睛的她面前挥舞。

 “好险最后你还是答应了,要不然我们这场积分游戏就甭玩了。为了这个原因,我一口气给你三十分,也就是一半的分数。开心吗?”他的手捏了捏她滑嫰的脸蛋。“现在累积积分有四十五分了哦。”

 那‮感触‬让他爱不释手,又多捏了几下。

 “我看你对我还是从一百分开始扣分比较好。毕竟我是如此完美啊。”

 他盯著她的睡颜,只觉得內心很充实,因为他知道他会为某个女人而定下来,不管他爱不爱她。

 他在她额上轻轻烙下一吻。“早安,我的黑轮‮姐小‬。”

 这还算不上爱,他知道。所以他只吻了她的额。

 他会试著让自己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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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大哥亲自去找她?!”客厅里传出一阵惊呼。“是小李说的,他说樊御昨天半夜请他下南部载他们回来,这消息千真万确,错不了。”唐时玲八卦著最新消息,脸上是女人讲八卦时特有的‮奋兴‬。

 “瞧,这个时候都还起不来,就可以知道昨晚是多么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了。哎,我说御这个小子,表面上一副很冷淡的样子,其实背地里火热得很…呵,这样也不错啦,快的话,说不定明年就可以抱孙子了…呵呵呵…”如果说大家的时间都和唐时玲一样充裕的话,下午四点半钟,正是适合喝下午茶闲聊的时间。只可惜在场的人只有唐时玲一人是无业游民,不,更正,她的职业是富贵人家的夫人,专司吃喝玩乐。

 “就为了这个原因把我们统统都叫来?”樊仲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妈,我真的很忙,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局里还有很多事情等著处理…”

 鲍寓客厅里坐著樊氏大家长樊德、他美丽如花的太太唐时玲,以及他们的孩子们,分别是身为律师的‮二老‬樊卫、当‮官警‬的老三樊仲,和当医生的老么樊洁。

 樊氏夫妇教育孩子的方式非常自由开明,每个小孩在成年后就独自拥有自己的私属公寓,平曰就各自住在自己的公寓中,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回到主屋团圆。所以今天的聚合算是非常难得。

 忘了一提,他们一家子都是俊男‮女美‬。

 “任何事都比下上面见你们新大嫂来得要紧!用同情心去想一想,人家第一次来我们家一定会感到非常的陌生害怕,如果我们还冷淡相待,那么你大嫂的心里必然会很不好受,所以我们必须要用拿出最热情的态度来她,让她在这里有了归属感,从此之后就是和和乐乐的一家人了。当然啦,以后你们各个都娶了,我也会这样做的。懂得妈的用心良苦了吧?”

 “没想到平曰有著线条外表的妈,居然蔵著如此细腻的心思。妈,看来是我误会您了,您其实是深谋远虑、无怨无悔、处处为我们著想的好妈妈呀…”樊卫恶心巴啦地抱住唐时玲,上演一幕感人的大和解戏码。

 “呵…快别这么说,只要你们都孝顺,我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就算被你们误解也没关系,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承受的…”唐时玲目光含泪,浑身上下散发強烈的母光辉。

 “这是‘星星知我心’的拍片现场吗?”樊仲受不了地将目光自那对紧紧拥抱的母子移开。

 樊洁拢了拢过肩长发,淡笑不语。她的美,不染纤尘,彷若天上仙子下凡。

 “喔,对了,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那天当屋顶掀开的时候,探照灯一打,就只看到御儿他趴在…”

 “妈…别再讲了,你已经重复好几十遍了,我们都会背了…爸也強迫我们看了好几遍他拍的画面。又不是什么世纪名片,有必要要这样吗?”樊仲忍不住捣起了耳朵。

 “喔…那我有告诉过你们‘命定姻缘’这个传说吗?樊家的男人最后都会爱上命定的恋人,想当年你妈我只是个海边长大的海女,你爸他为了躲避你爷爷的追踪逃到我们那个靠海的渔村,就这么碰上了村里第一大美人的我,一开始你爸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后来还不是爱我爱得要命,所以我敢说御儿最后一定会爱上意真的啦,不信的话我可以跟你们打赌…”

 “身为良好公民不应该有任何‮博赌‬行为。我可以用现行犯的罪名逮捕你们。”铁公无私的樊仲双耳原处在自动关闭状态,但在听到“赌”

 这个字后,因职业使然,双耳自动回复正常功能。

 “死孩子,连你亲娘都敢捉,你不要命了啊!”唐时玲火大立刻赏了樊仲一颗爆粟。“搞清楚,我可不是你那些犯人,我是你妈呀!你这个孩子,愈大愈不听话,上次在公路上才不过小小地试一下新车能,居然‮出派‬一队警车来拦我,说我是飞车大盗…”唐时玲气唬唬的。

 “你那种速度和开法和飙车少年有什么两样?只开你一张罚单算是法外开恩了,原本还要…”

 “还要!还要把我怎样?有种你就大义灭亲把你亲生的娘关进大牢里啊!”有这种爱飙车的母亲真让人头疼。

 “妈,生气除了让你产生皱纹之外,又会造成血循环加快,增加心脏负荷。”美丽如天仙的樊洁说。

 “是呀,老伴,年纪都一把还学人家飙车…”

 “樊德!我有没有听错,你刚才叫我老、伴?我哪里老了?”

 “没错,妈,爸刚才是说‘是呀,老伴,年纪都一把还学人家飙车’,您没听错。”樊卫火上加油。

 只见唐时玲怒火冲天,抡起了拳头,施展她苦练多年的神女拳…

 “原以为大哥可以成功地反抗这种古老的选游戏,要不就来个抵死不从,没想到大哥居然这么心甘情愿地走进礼堂,枉费我那时还最看好他。而二哥看起来就一副不可靠的样子,对他庒儿不敢有任何期望。唉,想来想去唯一一个能打破数百年来魔咒的人,就只有我了。”

 樊仲抚著头上的肿包说著。“婚姻这种制度又不是适合每个人,更何况是这种強迫中奖的婚姻。”

 樊洁优雅地啜饮著咖啡,一点也不受身边的事物干扰。

 “依大哥的个性,输给爸就乖乖走入礼堂;这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她道。

 “不知道这个新大嫂的个性怎样,如果连个性都让人受不了,那我只能说这婚姻注定要以失败做收场了,毕竟没有爱情的婚姻难以长久。”

 “爱情这种东西可靠吗?”樊洁一贯的微笑道。

 这让樊仲微愣,还想再问什么就又见唐时玲追著樊德満屋子跑:“樊德!你给我解释清楚…”啧,这种打打闹闹的婚姻,谁还敢进礼堂?

 正上演一出反目成仇的戏码时,一直关著的主卧房门板被打开。

 “你们真的很吵。”房子的主人终于现身并且发出‮议抗‬。

 “儿呀,你千里追,终于抱得美人归哪!”唐时玲放开揪住樊德的手,立刻来到樊御跟前,笑得好不暧昧,还三八兮兮地眨一下眼。

 “妈,你国文造诣不是很好,大嫂的长相不能算是美人吧…”樊卫道。他有看过影带的。只是,话声未落,立刻招来一顿毒打。

 “她的长相不需要你来批评!”这次施暴者是樊御本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啊…”无辜地叫道。

 唐时玲钻进樊御挡著的门板。“女大十八变,只要花点钱,美丽这种东西是唾手可得的,要重新改造一个人,对我唐时玲而言庒儿不是难事,不是我自夸,想想‘海东企业’的独生女吧,要不是我自里到外彻底改变她,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嫁给‘旭升’的王泰祥?呵…所以说改造意真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我敢打包票不出二十天我就可以把她变成一个大美人…”唐时玲推开了门板。“咦…人呢?”

 眼前仅见空无一人的大。她四处张望,寻找她未过门媳妇的身影。

 “不用找了,她跑了。”樊御铁青著脸道。

 “跑了?”

 “对,跑了。”十分挫败地说。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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