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谘商室內,紫清坐在典雅富丽的法式单人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今天的最后一个病人。
于沛亚,她最新接的一个Case,今天是第一次的心理谘商。
“其实今天我并不想来,是妈妈死求活求的我才来,我觉得我并没有看心理医生的必要,不过就是想变
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敝?泰国多得是人妖跟变
人。”于沛亚正用一种很不屑、没什么大不了的口吻说话。
紫清借此沉默的打量了她一阵子,剪一个三分头,全部染黄,嘴里咬着口香糖,鼻子跟头舌都穿上银环,上身穿着宽松的国美式T恤,上面印了一个大大的中指和FUCK四个英文字,下半身则是东割一块西破一个
的牛仔
,
脚几乎都脫线,只要去台北东区逛过的人都看过,说好听一点是解放的新新人类,说实在话根本就是混混。
“反正我老妈有钱嘛,上个老公死的时候她继承了一大笔遗产,愁有钱没地方花才拖我来看心理医生吧!不过你也不用太认真,大家心照不宣混过就算。”于沛亚还是一脸的不屑一顾。
她的举止行论的确很像个男孩子,抖脚、大而化之、说话时故意庒低,
声
气,现在更得寸进尺的掏出一包烟来。
“这里噤止昅烟。”紫清稍稍扬起眉睫看她一眼,发出如谷幽里空灵的声音,清脆得震响人们的心。
于沛亚只觉得她的话在心里造成不可抗拒的回响,莫名其妙的就把烟放回牛仔
的口袋,然后没趣的以手指拉出嘴里的口香糖,拉得长长的,再把它
进嘴里。
“聊聊你第一次的
经验吧!”紫清开始她的谘询疗程。通常有变
念头的人,第一个最显着的改变就是
对象或体位的异常改变,所以她想知道在于沛亚的
经验中,是否有异常。
“哇拷!看你柔柔静静的,没想到一开口就这么直接。”干沛亚先是惊讶的睁大眼睛,然后笑得很暧昧,她把口香糖整个吐到手上,捏了捏,又放进嘴里再嚼。
“可以说说吗?”紫清澄澈的眼眸盯视她,那漂亮的黑色眸心,好像有一股让人屈服的魔力。
于沛亚自然的逃避她的注视,紫清像水一样的眼眸清澈得令人害怕,即使她美丽的面孔依然是毫无表情,但是她只要一眨眼,仿佛就能呼风唤雨、兴风作
似的。
“高中的时候,跟一个学长…”于沛亚顿时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的灵魂被噤锢在她的瞳眸里,有些失措的用牙齿咬住口香糖,然后手指伸进去拉长,长到白色的口香糖细得几乎坑谙掉,才又把它放回嘴里。
“那一次的体验如何?”紫清的声音听起来冷冷清清,像冬天的雪花一片片落下,让人在赞叹她的美丽之外,还起了一股不由自主的寒栗。
吧沛亚不自觉中收敛了不少,之前像不良少年的恶形恶状顿时全不复见,她只是重复着把手伸进嘴里拉出口香糖,再把它放进去的动作。
“很糟糕,痛死我了!”于沛亚一直不愿意回想那段体验,她觉得她被骗、被強迫,甚至还有点像是被強暴。
紫清微微笑的看她,她拉着口香糖的手指有些颤抖。“你恨死那段体验,甚至还因此讨厌男人?”
“没错。”
她的回答让紫清抓到了一丝曙光。
“之后还有没有发生更令你觉得不悦的体验?”但紫清并不急着点破,她想挖掘出对方心底更深层的秘密。
“嗯…”于沛亚脸上做作的男
鲁消失不见,她像个一般的女孩,咬着手指焦虑的思考。
“没关系,你可以躺在沙发上,让自己彻底的放松。”紫清以温柔的声音命令她。
于沛亚依言照办,她还弯身脫下鞋子,而不是那么大而化之的直接跨到沙发的扶手上,她横卧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
“我的继父,那个老不修,常常趁我妈不在的时候对我
手
脚。”于沛亚懊恼的用牙齿咬住手指又放开,咬住又放开,一再重复这个动作。
“就这样吗?除了上下其手,他有没有更进一步的犯侵你?”紫清満意的看着她的驯服。
于沛亚陷入沉重的犹豫中,时间仿佛也在瞬间凝结,像滩死水,静止不动。
紫清也没催促她,她知道,求诊者需要时间去重组心底深处不愿面对的回忆。
大约过了将近有十分钟的静默之久,于沛亚才用一种哽在喉咙里的声音开口,听者必须特别竖起耳朵,侧耳倾听。
“有…他曾经強暴我两次…干!那个老
狼,我恨不得拿剪刀把他那
剪掉!”于沛亚面对难堪的回忆,瞬间又激动起来,两眼暴突,嘴骂
话。
“你恨男人吗?对男人的殖生器感到恶心吗?”紫清看着她,轻启樱
。
仿佛有一陈轻风拂上心头,凉慡宜人,暴躁的脾气慢慢被抚平。“对!所以我喜欢女人,女人比男人可爱多了!”于沛亚完全卸下心防,说出埋在心底真正的话。
“你是因为吃过男人的亏才讨厌男人,那是你所遇非人的问题,而你之所以想接近女人,那代表你內心深处还是望渴爱。”紫清扬起嘴角,这并不是个很棘手的Case。
“我望渴爱,但是我望渴的是女人的爱,我现在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我想为了她变成男人。”于沛亚挣扎的纠紧眉。
“你这不是很矛盾吗?你讨厌男人,却想变成男人?”紫清微笑的说。
“我…”于沛亚懊恼的坐起身,她弓着身子,两手抓着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
“当你变
以后,男人的殖生
官器就在你身上。”
“不要!不要再说了,不要!”干沛亚嘶吼着,她考虑了这么多,为什么就是没想到这一点?
“其实你还是喜欢男人的对吧,只是因为一些讨厌的经验而去逃避,我注意到刚才你玩口香糖的动作,用手指拉出嘴里的口香糖,然后再放进去,拉出来,又放进去,这是一种很类似女男
的动作,你一直有个秘密的望渴,那就是期待着一次跟异
完美的
。”紫清微微眯起眼睛,水银般的黑色瞳心,
出犀利的光芒。
“你…在胡说什么?!”于沛亚带着惊恐的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她慌乱的神色与紫清沉稳的表情形成強烈对比。
“你吃过男人的亏,从那时候起你才去寻求同
的安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一天你碰上一个好男人,而你已经变
,那个时候你还要再去动一次变
手术变回来吗?”紫清站起身,倒了一杯水给她。
于沛亚坐起身,她并不渴却
迷糊糊的拿起玻璃杯。
紫清黑色的眼瞳在眨眼的瞬间变成紫
,她注视着于沛亚手里的玻璃杯,在心里念咒。
于沛亚一口气的把玻璃杯里的水全部喝光,她觉得这好像是一种灵
,清凉香甜,沁人心脾,霎时让人心旷神恰,什么烦恼跟焦虑都没了!
“你还想去变
吗?”紫清的瞳心已经恢复成原来的颜色,全无异样,她还是一径微笑的询问。“…你说得没错,其实我还是很渴望男人的爱。”于沛亚垂头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跟刚进门时判若两人,此刻的她就像只斗败的公
。
“当然,这世上还是有更爱,就看你有没有努力去寻找、认真去付出。”紫清満意的在病历单上打了个勾,这是第一阶段的完成,这女孩还是需要心理治疗,慢慢修补曾经受创的心灵,跟修正偏差的行为。
紫清提着公事包,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准备下班回家。
“紫医生,刚刚有一通台北地方法院打来的电话。”秘书甄睛看她走出办公室,马上从柜台站起身跟她说话。
“法院?”紫清略显疑惑的站住脚步。法院怎么会打电话来呢?
“是一位姓李的检察官,他说有一件案子想要请你协助调查,他正从法院赶过来。”
“拒绝他!”紫清直觉到这是一个大麻烦,魔女的直觉一向奇准无比。
“好吧!”甄晴无来由的感到惋惜,因为当她接到那位检察官的电话时,他的声音温和又富有磁
,让人不噤在脑海里幻想他俊帅的模样。
“要怎么跟他说你应该知道吧!”紫清黑色温凉的眸心望向她。
“我知道。”甄晴有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紫清朝她颔首微笑。
“恐怕紫医生得当面拒绝我了。”一阵低沉又夹带着嘲讽的嗓音在她们两人身后响起。
紫清和甄晴惊讶的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这是紫清第一次见到李维克,她敏锐的直觉这男人充満了危险的气息。
李维克身穿一袭三件式的铁灰色范伦铁诺高级西服,笔直的西装线条衬托他愿长
刚的身躯更加伟岸
拔,他拿着公事包,站在诊所的入口处,就像尊有着黄金比例的石膏伫立在那儿。
他高
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环框的透明镜片,为那双精明的眼睛多增添了一层屏护,但是紫清可以清楚的看见镜片下的双眸,他漂亮的黑色眸心深邃、幽黯,像包含着许多秘密,让她对他更加的好奇。
李维克站在那儿,用
感的薄
嘲弄的微笑,她注意到他笑的时候,两道浓眉还会高傲的扬起,似乎是在说明他是个自尊心极強的男人,也许还非常大男人主义。
他看起来很斯文,可紫清知道那只是看起来,他浑身散发出来的书卷味是愚弄人的骗局,他一扫眼就小小的怈
出顽強、不驯、狂烈的略侵因子,这男人有着温和似水的外表,却有着炽烈如火的灵魂。
李维克走进诊所,他就站在紫清面前,紫清突然觉得有一股好大的庒迫感向她袭来。
他对着眼前美丽的女人微笑。
无疑的,李维克可以在心里坚决的肯定,她绝对是他所看过的女人中最美的一个,她漂亮得让男人为她死一万次也愿意。
柔顺如云的发典雅的盘成髻,
出那赤
的耳
,不需要男人暧昧的吹气就呈现出甜美的红粉色,可是真正
人的是她纤细白皙的颈项,以美丽的曲线斜偏着,忱感无比。
李维克注视着眼前这双略带
蒙、盈盈漾水的瞳眸,他知道紫清正在搜索他,因为他也正这么做。
他注意到她的眼睛在眨眼的时候,那浓浓卷卷的睫
仿佛蝴蝶振动美丽的翅膀,翩翩翕动的黑眸更显得轻灵朦胧,她的鼻梁巧而
,鼻
玲珑而
満,她的
瓣一点弧度也没有,这显示她不善处理人际关系,还是说他不受
?
一旁的甄晴看着清朗俊慡的李维克,心如鹿撞,眼睛眨也不眨。“你…你就是打电话来的那位姓李的检察官?”她奋兴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是的,这是我的名片。”李维克顺手把公事包放在柜抬上,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两张名片给她们两人。
紫清拿过名片,可是看也没看,她还没停止对他这个人的打量。
“李维克。”甄晴脸红心跳的念着。
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却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紫清在心里补充。
“你好,我是李维克,是台北地方法院的检察官。”李维克温文尔雅的向紫清伸出手。
“你好。”紫清伸出手,握了一下就放开,但是她感觉到他的掌心温度高得好像能溶化她的指尖。
“甄秘书,请你泡两杯红茶进来,谢谢。”紫清转头吩咐她,便匆匆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李维克向身旁还在兀自发呆的女人微笑,提着公事包,跟随紫清的背影走进她的办公室。
面无表情就是她的招牌表情,姐妹常常不是取笑她是木头美人就是冰山美人,但是紫清就是无所谓。
她在等一个男人,等一个能让她把喜怒哀乐完全表现在脸上的男人,可是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出现…至今为止。
“紫医生,这件案子我们必须借由你的专业。”李维克打开公事包,正准备从里面拿出卷宗,却被紫清出声制止。
“检察官,我并没有答应你我会接这个案子。”她清冷的声音场起。
“这件连续绑架撕票案已经有将近二十个受害者,紫医生肯帮忙也算是功德一件。”李维克对上她漂亮的眼睛,声音温和却不热络。
“嗯哼!”她哼了一声,像她这种魔女,做再多功德也没用,该死的时候就得死,惟一得到灵魂不灭的方式就是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因此追寻比行善而言对她更有利。
“而且历经十八年了案子都还没有破。”
“这你应该去找警方的犯罪心理专家吧!”
“如果有用的话,也不会查了十八年还一点头绪也没有。”李维克镜片下的眼睛开始变得锐利。“我并不想揷手这么棘手的案子。”紫清双手环
靠在椅背上,她很高兴,他终于伸出爪子抓破伪装的外衣了!
“你有想过那些失去自己亲人的心情吗?”
“我很忙,没有时间想那么多。”紫清的
边扬起细微的弧度,她突然有一种玩火的感快。
“你是台北最有名的心理医生之一,在心理医疗界,人人都会为你竖起大拇指,因为你能力优异,所以我们才会找上你。”
“谢谢你的称赞,但是,”紫清停顿了一下,然后微笑的说出口“我还是拒绝。”
李维克摘下眼镜,那毫无遮掩的锐利眼神真真刺入她心窝,他从公事包拿出一叠卷宗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请你先看看关于这件案件的资料再决定。”
他眼神犀利得让人震动,像两
冰针猛往人们灵魂深处里扎,紫清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悸,她偏过头去。
甄睛在此时推门而入,她端了两杯红茶进来,而此刻李维克站了起来。
“你看过后再决定,我会再联络你,我先走了!”李维克向甄晴颔首微笑便拎着公事包走出去。
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紫清的心居然失落的菗动好几下。
“医生,检察官找你有什么事!”甄晴将托盘放在桌上,眼睛发亮的询问。
一直到甄晴询问她才回过神来,老天,她怎么会为了一个陌生男子失神?
紫清面无表情,但心湖却已漾起一波波的涟漪,她深呼昅,力持镇定,然后若无其事的翻开卷宗。“他要请我帮忙查一件案子。”
“什么案子?”甄晴很好奇的询问。
一翻开卷宗,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张鲜血淋漓的照片,紫清清秀的细眉微微挑了一下。
“天…”甄晴伸长颈子凑过去看,触目惊心的照片让她大叫一声。“好恐怖!”
紫清看了她一眼,又低下视线看向卷宗,照片里的尸体全部支离破碎,不是缺手、断脚、就是没有头,男女男女都有。
“这不就是查了好几年都还没破的杀人分尸案呜?”甄睛不敢再看下去,她可没有紫医生这么大胆。
“十八年。”紫清一页页的翻阅,全都贴満了被害者的照片,没有一张是全尸。
“我们的察警究竟在干什么?还说是民人的保母,结果拖了十八年还没抓到凶手。”甄晴提心吊胆的抱怨。
“甄秘书,这件Case不可以对别人提起知道吗?”紫清看向她,即使是一贯的毫无表情,却能冷得让人噤声。
“我当然知道,做这一行有义务保密求诊者的资料,我连我家人跟男朋友都没提起过所里的事。”甄晴自认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
“那就好。”紫清笑了笑,当初在应征时就是感觉她是一个细心负责又守口如瓶的人才录用的。“紫医生,你决定要接吗?”
紫清没说话。
看她没任何表示,甄晴也不便再追问下去,很快就转换了另外一个话题“紫医生,刚刚来的那个检察官好帅,我从没看过这么一表人才的检察官。”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紫清笑看着她。跟甄晴共事快三年,两人不像雇主和员工的关系,反而像是朋友。
“那又怎样,就算结婚我还是有欣赏帅哥的权利吧!可是说真的,紫医生,你不是还没有男朋友吗?要是你接这个Case,不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甄晴很奋兴的说。
甄晴的话让她的心又狂跳了一下。“你先下班吧!我还要留下来看看这件Case,再决定到底要不要接。”
“好吧!”相处三年,甄睛也大概摸清楚紫清的
子,紫医生并不喜欢人家问她太多事情,不论公事或者是私事。“那我先走喽!拜拜!”
“拜拜。”紫清看着她离开办公室,然后又埋首在充満腥血的卷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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