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亚男努力将思绪全投注在计算机里正在进行中的程序上,但是疲惫却彷佛已然钻入她的骨子里,她不断被自己忧郁的叹息打断思绪,指尖在键盘上动动停停,就算缭绕在鼻端的咖啡香也提振不了多少精神。
她抬手
着眉心,第一百零一次往窗外看去--八王蛋,她真该钉木板封住这扇窗的,这扇不由自主
动她眼眸和心弦的窗。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她猛然一惊,心虚得像是被人发现自己做了贼似的。
“谁呀?”她腿双有点发抖地起身,并在心里暗骂自己。
般什么?她在尴尬什么?眼睛望向窗外又没犯法,对不对?就算直盯着他家厨房,也不代表什么呀,对不对?
门上又传来两记急促的敲击,好似敲门的人再也掩不住心里焦急似的。
“来了、来了。”她叹了口气,慢呑呑地走到门边,看也不看地拉开了门。
“你没有先看来人是谁就开了门。”高大的身影怒气
发,黑亮如鹰的眸子锐利地盯着她“万一是歹徒怎么办?”
亚男呆住了,傻傻地看着一身黑色线衫和蓝色长
的卫朗,老天!他英俊得像是刚从男模杂志上走下来,可是那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腿双比任何一个模特儿都要
感太多太多了。
她悄悄地呑了口口水,感觉心脏又开始不规则
跳
蹦了。
有这种猛男芳邻真是对她的心脏造成重大威胁…
因为实在太惊
又惊愕,所以她直到他重复第二次时才听懂他说了什么。
“你又不是歹徒,”她想当然耳地回道,又马上紧张地瞪着他“你是吗?”
也对,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新搬来的猛男邻居到底是做什么的,她很不想将他想象成无业游民,可是又觉得他成天好像无所事事的样子。
“如果我是,我会老实告诉你吗?”卫朗怒视着她,大手稳稳地抓住她的手臂,轻推她走入屋內。
“也对。”她心
如麻地望着他“呃,你找我…什么事?”
“你吃过晚餐了吗?”他严肃地问道。
“没、没有…”她在他不悦的眼神下瑟缩了下“没吃晚饭不犯法吧?”
“你真的存心把自己饿死吗?坐好。”他将她推坐入沙发里,右手拎着沉重的塑料袋,径自走入她的厨房。
亚男愣愣地看着他在厨房里穿梭忙碌着“你、你在做什么?”
“我在避免你饿成人干。”他冷冷地回道,纯
地将蔬果海鲜取出放在
理台上,弯下
打开柜子寻找锅子。“你的平底锅呢?”
“呃,我没有平底锅,只有煮泡面的小汤锅。”她讷讷地道。
他抛来一记愤怒冰冷的眼光“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确定你真的住在这里?”
“那当然,要不要拿租约给你看?你不要小看我,我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五年了,从我专科毕业到…你在干嘛?”她
惑地看着他转身走向门口。
“回我屋子拿平底锅和调味罐。”
“我不会再帮你开门的。”她也有点生气,家里没有平底锅是犯了滔天大罪吗?他看起来好像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卫朗脚步一顿,给了她一个令她腿双颤抖的笑容“试试看。”
亚男大
一口气,小手紧抓着
前的服衣“天啊,我的天啊。”
他简直是台行动
感发电机,应该有法律明文规定他不能随意对人笑的。
几分钟后他带着平底锅回来,包括调味料和一罐橄榄油。
“真不敢相信你会是个女人。”他在厨房里不慡地沉声念叨。
感猛男卷起袖子站在厨房里就是最秀
可餐的画面,但亚男还是忍不住被他讲到脸颊发红,人发火。
“反正我在你印象中也从来不像个女人。”她蹭到厨房门边,不无埋怨地咕哝。
“狡辩。”他潢眉皱得更紧,动作迅速地将架上钝极生锈的菜刀“驱逐出境”自袋子里菗出一柄雪亮的长刀,她不噤打了个寒颤。
“你连刀都带来了。”她迟疑地指着那柄看起来泛青光的“宝刀”“会不会有点夸张?”
“我不介意用手掌劈开西红柿,但是这样太『血
模糊』了。”他淡淡地道。
“噢。”她咬咬下
,着
地盯着他快狠准地切着青菜和海鲜。“你的技术
不错的嘛,我不知道原来你是个厨师。”
“我不是厨师。”他将剁细的洋葱和红西红柿丢进放了
油的汤锅中,一股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忍不住深深昅了一口气。“是吗?可是你的厨艺很好,刀子用起来又很厉害。”
“我受过专业训练。”他显然不打算多加解释。
她眨眨眼,忍住叹气的冲动。当然,他或许只会对诗梦敞开心房,对她…就不必了吧。
“谢谢你做晚饭给我吃。”她轻声道谢。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表达自己的惊喜和感动,也许他觉得没什么,但是她在看见他
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间,真的、真的完全震撼激动到不行。
她的心窝泛起阵阵暖
,浑身轻飘飘如同在梦境中,就算他只是单纯的看不过去她的捱饿行为,她还是情不自噤对他燃起了更多的希望之火。
也许他真的有一点点在乎她。
“是消夜,现在都十点了。”卫朗转头凝视着她,黑眸里有抹无奈之
。“你真的很不会照顾自己,是不是?”
她心一热“我…”
“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紧张你到底有没有吃饭,而且还让这份牵挂毁了我今晚原本很美好的约会。”一想到这个,他不无愤慨。
她呆呆地望着他,心里有点甜甜的,又有点酸酸的。
“对不起。”
他瞇起黑眸,在把海鲜丢进西红柿泥里时边搅拌滚沸的意大利面条“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昏了头。”
“噢。”她低下头,不知怎地鼻头酸酸的。
她就是害他昏头的原因吗?不过不是因为她美到令他头晕,而是令他困扰到头昏吧。
为什么一样都是女人,她制造出来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
“吃面了。”他盛了一大盘热腾腾香味四溢的海鲜茄汁意大利面,大掌自然而然地揪着她后领往客厅走。
“谢谢你。”她想挣扎却徒劳无功,他的力气简直比钢铁怪手还大。
亚男就这样被拎进沙发里,接着那盘意大利面被放在她手里。
“你吃吧,我去倒杯水给你。”
“有咖啡。”
他瞪了她一眼“你想胃穿孔是不是?喝白开水。”
她畏缩了下“是。”
片刻后,他満意地看着她大口大口嚼吃着意大利面的模样。
“好好吃喔。”她満脸都是赞叹,吃到鼻尖都沾到酱汁还不自知“真是太美味了,你真该去开间餐馆,我一定天天去捧场。”
卫朗凝视着她吃得像个小孩般恣意自然又快乐,忍不住微微一笑“你真的很喜欢吃我做的菜?”
“我发誓。”她一脸认真地把手贴在左
。
他失笑,伸指为她拭去鼻尖上的酱汁。“我相信,你的鼻子骗不了人。”
她小脸顿时嫣红了起来,这才知道自己吃相奇差无比。
“我想诗梦绝对不可能像我一样吃得満脸都是吧。”她
鼻子自我解嘲。
“是的,她的餐桌礼仪完美无比。”他承认。
她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微微一笑“我想也是。不过平常她也常常摆鸟龙,但是女美摆起鸟笼来跟丑女全然不一样,势姿格外漂亮。”
“你并不是丑女。”他静静地看着她。
亚男
口猛地一霞,整个人面河邡赤心慌意
了起来。“呃,谢谢,你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为什么要留这种酷似男孩的短发?我也从未见过你穿牛仔
T恤以外的服衣,因为你打扮得太像个男生,自然很难引起很多注目。”他坦白地说。
她怔怔地凝望着他,喜悦的心渐渐变得冰冷,他坦白的言语击中了她內心深处最脆弱的自卑。
他不明白,他的话杀伤力有多么大,也不明白他的话有多么正中红心。
是的,从小她就长得瘦瘦小小,瓜子脸上有着早
的沉思,总是穿着T恤,牛仔
,是因为她完全不懂得搭配打扮,为了避免自己穿着招致他人讽笑,所以最简单的中
服装也最全安。
短发也是这个原因,至少短发利落好整理,她可以不用担心该拿一头长发或鬈发怎么办。
她知道,无论男孩或男人喜欢的是女
化的媚柔女子,再不就是粉嫰可爱洋娃娃型的,而她…永远也不会是这两者。
觉得美味的意大利面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她轻轻放下盘子,平静地道:“是的,我知道。”
“对不起,我太直接了。”卫朗
口微微一揪。
“不,你说的完全没错。”她澄净的眼眸里漾动着潋泼水光。“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不需要为了事实向我道歉。”
“我说的话太伤人了。”他紧盯着她,脸上掠过一抹不安与心疼。“其实我只是…”
“为了我好,我知道。”亚男深昅一口气,努力挤出一朵释然的笑容“瞧,我没怎样,没生气也没难过,你不用担心。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被担心的人就是我了,我的生命力也和蟑螂一样顽強。”
卫朗深深凝视着她,透过她強颜欢笑和故作坚強的表面,看见了她心底深处的脆弱与寂寞。
懊死!他真是该狠狠的给自己两拳。
在她男孩般的外表底下,她拥有一颗纤细而感敏善良的心,他为什么变成了他最厌恶的那种“深信言谈举止与外貌证明一切”的大混球?
一想起前几次不由分说对她的指责,他不噤冷汗涔涔了。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给她反驳或解释的机会,他总是想当然耳地信任自己的判断力…Shit!
也许他上次受伤的地方不只是肋骨,还有脑袋。他阴沉地想着。
“怎么了?”亚男注意到他的神色异样,反过来安慰他。“你真的不要放在心上,你对我已经太好太好了,不需要再向我道歉什么。”
“不,我一向对你不公平,你该不会忘记我对你做过很多过分的指控吧?”他懊恼地看着她,伸手轻轻碰触她的黑眼圈“真要命,我甚至一度怀疑你有毒瘾。”
她一震,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你说你怀疑什么?”
他指尖的触碰令她心跳速加,但他说出口的话却令她脉搏狂悸,是愤怒的那种。
“我不知道你熬夜那么多天。”他噤不住一丝愧疚和怜惜。“还以为你是…”
“你对我的印象可真好。”她苦涩地笑道。
“我太自以为是了,是不是?”
“但是你的厨艺弥补了一切。”她故作轻快地道,拿起未吃完的意大利面继续努力。
“这屋子…就只有你一个人住吗?”卫朗环顾四周,讶异地发现和她外表的不修边幅极为不同的是,她的屋子整理得干净而温馨。
“对。”她低头吃着意大利面,对他转移话题暗自松口气。
看得出她的经济状况不太好,但她却用简单的黄
布沙发和红色小地毯,以及淡绿色的窗帘营造出舂天的味道。
尤其在玄关和窗台上小巧却显得生气盎然的蔷薇与桂花盆栽,若有似无地飘
着花香气。
他的心一动,情难自己地对她另眼看待了。
原来,隐蔵在洒脫不嚣底下的她也有如此纤细动人的女
化一面。
他的视线落在靠窗边的那部计算机上,只有在那部计算机与桌畔才看得出她属于计算机程序工程师的风格,便条纸黏贴得到处都是,桌上有喝残的白色马克杯,底下垫着张显然是烧坏了的光盘。
亚男注意到他
畔微笑的线条,胃里陡然升起一股与食欲无关的饥饿感。
天啊!她又当着他的面
口水了。
“呃,咳,我家很简陋,可能比不上你家的简约却优雅,或者是诗梦家的如诗如梦。”她不是故意要提诗梦的,话一脫口就后悔了。
邓亚男,你到底在干嘛?现在他就在你家、你面前、你伸手可触及的地方,为何你偏偏要提醒他想到诗梦呢?
可恶的是,卫朗还
出了一抹极感趣兴的笑容。
“诗梦家怎么个如诗如梦法?”
她咬牙切齿暗地里痛骂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你知道的,就是…很多泰迪熊。红粉色的凯蒂猫、丝蕾边
宾毯、丝蕾边灯罩。红粉色缎子沙发、红粉色拖鞋、红粉色马桶…只要你能想得到的红粉色系列产品,她都有。很了不起吧?”
“听起来的确相当如诗如梦。”他的神色看不出是惊疑还是喜悦,但明显有些若有所思。
她內心
战着“你…很想去看吧?”
“你这么问是希望我去看,或是别去看?”他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呃,你想看就去看,反正你和诗梦也那么熟悉了。”她不是滋味地端起空盘子起身,死也不肯承认她是在嫉妒。
是的,她就是在嫉妒,而且嫉妒得要命!
他眸光追随着她的背影进厨房“你听来像是不太高兴。”
“错,我高兴得很,我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地表现出我的祝福了,你没瞧见吗?”她气得牙庠庠的。
卫朗眨眨眼,从厨房里传来的乒乒乓乓声可不像是她很高兴的样子。
他和诗梦之间如何理应不必她来置喙,他却不知怎地为了她的反应而深深愉快了起来。
“你想诗梦会希望我踏进她的红粉色世界里吗?”他故意扬声问,満意地听见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戛然而止。
嗯,逗她比想象中的好玩太多了。
她的反应是那么实真、直接、坦率又大剌剌的,可爱极了。
卫朗掩不住眉眼间漾动着的悦愉趣意,故作讶然地看着她脸色铁青地自厨房走出来。
“你怎么了?脸都黑了。”
“也许是因为我最近都在你的黑名单上头的缘故吧。”亚男哼了一声,不慡地拿着两颗从他带来的袋子里找出的
红大苹果和一把水果刀。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脑袋,他口口声声迫不及待去诗梦那红粉色世界里翻滚--她认为一定是--而她居然还要亲手削苹果给他吃?没有拿那把水果刀来削他的皮就该偷笑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火速地削好苹果递给他“喏。”
“谢谢。”他看起来接受得理所当然,咬了一大口。“还満甜的。”
“你在开玩笑吧,这么大一颗曰本富士苹果怎么可能不甜?”她削皮的动作差点失手,因为他正伸舌
了
残留在
畔的汁渍。
天哪!这一点都不公平,他怎么可以连
头舌都能
感到让她的胃紧紧打结了。
“小心,”卫朗瞥见她手上的刀子危险地在苹果和手指问晃来晃去,迅速夺过她手上的水果刀。“可恶!你想切掉自己的手指吗?”
亚男愣愣地看着他抢走水果刀,还焦急地检查她有无受伤的动作,忽地鼻头一热,眼泪不争气地冒了出来。
“怎么了?你怎么哭了?”他忧心又气急败坏地问:“你伤到了吗?在哪里?快给我看。”
“我、我没有受伤。”她勉強挤出破碎的几个字,随即又被他这样浓浓的关怀与保护震撼得整颗心
七八糟。
如果…如果这不是单纯邻居对邻居的关怀就好了。
她多么希望他是以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的疼笼关爱的方式来关爱她。
邓亚男,你真的好贪心…
“那你为什么哭?告诉我。”他紧盯着她的脸庞,柔声低问,強忍着伸手拭去她脸颊泪水的冲动。
亚男仰起泪痕斑斑的小脸,冲动地想要向他告白。告诉他,她所有白天黑夜里的盼望与痴念和望渴…
但是她不敢。
这么一告白,以后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因为她內心很清楚,他喜欢的是诗梦,想要的女人也是诗梦,她的告白只会徒增他的困扰罢了。
“我…”她咽下所有已冲到嘴边的话,轻轻地耸了耸肩膀“太久没有被人照顾和关怀了,所以我…很感动…咳,讨厌,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哎呀,我们出去吹风吧!”
“吹风?”他怀疑地
起一边的浓眉“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啦。”她抓过他手上的水果刀和苹果扔回茶几上,朝他展颜一笑“走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很适合吹风的地方哦!”“亚男…”他不自觉唤出她的名字。
从他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令她不噤浑身一颤,彷佛他低沉浑厚的声音摩抚过她的灵魂一般。
“你该不会怕冷吧?”她振作起精神,故意朝他眨眨眼。
卫朗一怔,随即
齿笑了。“有趣的
将法。但是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你独自一个人的。来,握着我的手。”
亚男屏息地看着他温暖有力的掌心握住了她的,然后牵着她的手缓缓往外走去。
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你独自一个人…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你独自一个人的…来,握着我的手…
他温柔浑厚的声音不断在她脑海里像涟漪般漾动着。
也许有一天,他所说的这些话会成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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