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是短短七天內,宇文
雪第二次见到她了
苗家兄弟的宝贝妹妹。
说也奇怪,他跟苗家兄弟相知这么多年来,极少有机会见到她,如今却在短短七天內见了两次。
而且还是在深宮內苑的御花园里。
他在前往父皇的寝宮路上停步,被她那专注凝视的白雪侧脸昅引。
她在看些什么呢?如此专心、表情这么温柔,是想到什么值得怀念的事吗?
她站在成排的绣球花前,穿著保守清雅的对襟大袖衫,配上素淡的紫
长裙,给人淡雅、自然的感觉。
他认得那两名在她身后的宮女,一向是服侍皇后的,这么说来,他会在这里遇见她,是因为皇后宣召的?
他看见她稍微回头,对两名宮女微微一笑,不知道说了什么,看着她柔和的表情,他在刹那间觉得心平气和,就算是这么遥远的距离,那个笑容也能牵引着每个人的心变得温柔。
看着她远去,他举步往她之前伫立的地方走去,突然之间,他对于她究竟看见了什么,以致
出那种表情,感到非常的好奇。
字文
雪站定之后,看见正前方是一株茂密的桂树,他伸出手来轻轻抚过那排绣球花。
当他在花丛前移动时,脚下突然踢到一个东西,他遂弯
将它捡起来。
那是一块圆玉,并用金银络子
织编住,看样子是从某个人
间掉下来的。
字文
雪将那块玉佩往
间一
,转身往皇帝寝宮大踏步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
苗扬虹低着头,眼光不断的在地面上搜寻着,似乎在找些什么东西。
爆女忍不住奇怪“苗姐小,你找些什么吗?”
“没什么。”她赶紧头摇否认。掉了玉佩是自己胡涂,怎么好意思去麻烦人家呢?
倒是她纳闷着,皇后怎么会突然派人宣她进宮?
只为了喝进贡的云雾茶吗?她着实摸不着头绪。
这个皇后是十年前才册立的,原本的孝慈皇后因为染上怪病,葯石罔效而撒手人寰,当时还健在的先皇太后以国不可一曰无母为由,要皇帝在众嫔妃中择一立后。
苗扬虹会想到这个,完全是因为她刚刚经过那个充満回忆的花丛,使她想到了字文
雪。
他丧母那年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想必一定非常难过,不知道有没有人安慰他?
苗扬虹跟着宮女们走,
面走来两个宮女,同样领着一个妙龄少女,她微微扬眉表示惊讶,但对方却已经叫了出来。
“扬虹!你怎么会在这?也是娘娘宣你来的吗?”一向心直口快的邾珠一看见她,马上开心的喊她,也不管自己在什么地方。
毕竟在宮里见到自己从前一起学习的同伴,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她奋兴的冲上来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的,还不断向宮女们解释“我们以前都是小才女,出宮之后都没有再见面过了!”
爆女们一脸不以为然“邾姑娘,别让娘娘久等,叙旧改天吧。”
邾珠伸伸头舌“我倒忘了这里要讲规矩的。”
一回到家,她就把在宮里学的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苗扬虹微微一笑,轻轻挣脫她的手“去吧,改天我去探你。”
“一言为定喔!”邾珠一边往前走,还不忘回头叮咛“你要不来,我就去找你。”
原来皇后今天不只宣她进宮,看来除了邾珠之外,也还有其它人,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觉得奇怪,却一时也想不透,宮女们将她送到宮门,苗家的轿子一直在那边等着。
爆门在她身后关上,她缓步走向轿子,但是轿夫却不在旁边,猜想可能在旁边的屋子里乘凉休息吧。
她考虑着,该不该到全都是男人的屋子里,去将轿夫喊出来呢?
不行不行,她怎么可以独身一人入进都是男人的屋子,这样会落人口舌的。
如果有带婢女出来,那就方便多了。
顶着大太阳底下,她稍微站了一会,初夏的阳光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了。
然而,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她听见宮门打开的声音,连忙回过头去打算向人求助。
一回过身,她忍不住一楞,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会见到他。
她感到心跳速加,口干舌燥之馀还有点头晕目眩。
这一退,完全看在宇文
雪眼里,她那充満防备、警戒的肢体语言,让他有种莫名的愤怒。
瞧瞧他什么都没做,只不过走几步路而已,她就一副见鬼的模样。
她没有逃之夭夭,八成是因为腿软了吧!
他原本觉得她似乎是讨厌他,现在倒觉得她的表现比较像害怕,问题是,她到底怕他什么?
他不过也才见过她两三次,且每次都表现得相当和蔼可亲,不是吗?
“苗姑娘。”他开口叫她,长腿走了几步就站到她面前。
她不敢抬头看他,只觉得头昏得厉害。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他像一堵墙,完全挡在她身前,不但远去了阳光,也困难了她的呼昅。
她到底在紧张什么呢?
苗扬虹自己明白,她太害怕心里的小秘密被发现,她的心跳得这么快、这么大声,一定会被他听到的。
他一定会觉得她是个轻薄、
的女人,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却満脑子只想着男人。
他要是发现了,一定会看不起她的。
她不敢开口,只是轻轻摇头摇,又点点头。
这矛盾的行为让宇文
雪感到困惑“这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话呀?”
不可以问?还是可以问?
她的蛲首越垂越低,他只能对着她的头顶说话,看样子她大概、水远不打算把头抬起来了。
“算了,你不用回答了。”他直接拿出那块玉佩“这是你的吗?”
苗扬虹迅速的瞄了一眼,叫了一声“是我的!”
她一抬头,接触到他清澈的眼眸,心里一惊,赶紧重新低下头。
字文
雪这才发现她双颊酡红,像抹了过量的胭脂似的。
“我在绣球花下捡到的,来,物归原主。”
“谢谢。”
她手心向上伸出手,他将玉佩悬在她的掌心之上“我问你一件事,你回答我之后,我就还给你。”
苗扬虹一动也不动,毫无反应,害他以为她没听见他说的话,正打算再重复一遍时,她才缓缓的点个头。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我很可怕吗?”这问题很困扰他,她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苗扬虹惊愕的抬起头,
出非常诧异的表情,用力的头摇。
她怎么会怕他呢?她多么多么的喜欢他、感激他呀。
“那么你很讨厌我喽?”
她无辜的大眼睛瞪得老大,似乎随时都会有泪珠落下来。
“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要回答。”
苗扬虹只能头摇,与其让他知道她偷偷的在心里想这么
的事,她倒宁愿他以为她很怕他、讨厌他。
她感到很热、很不舒服,眼前的他似乎有两个、四个…
她有点站不稳,似乎一阵风来都能把她吹倒。
宇文
雪看着她,她的脸实在红得吓人“你没事吧?我看你好像…”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苗扬虹突然一矮,整个人往地上坐倒,他连忙伸手捞住她,刚好搀住了她的
。
“你没事吧?!”
她软弱无力的挂在他手臂上,他将她横抱起来,只见双眼紧闭的她似乎昏了过去。
“是被我吓昏了吗?”
他注视着她火红的脸,因为双手抱着她,只好用自己的脸颊碰碰她的,果然烫得很。
“该不会给太阳晒昏了吧!”
在他出来之前,她不知道在这里站多久了,他居然没有注意到,还拉着她在大太阳底下说话。
说实话,知道她是给太阳晒昏的,而不是被自己吓昏的,居然让他有种好险的感觉。
他非常不希望她怕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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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么亲热的给他抱着?”
说话的是一个肤皮黝黑,相貌颇美,但是身材非常娇小的少女。
此刻她正气呼呼的在客栈厢房里踱步,嘴里说着与中原相异的语言。
这间不大的厢房里,
了不下十个人,除了少女之外,通通都是体型壮硕的彪形大汉。
“抱得好!抱得很
!”其中一个大汉乐得拍手大笑。
仔细看去,他就是在闹街上率众攻击宇文
雪的怪人。
“不要吵。”金叶不悦的说:“我还没有骂你,你安静。”
可恶,她千里迢迢而来,可不是为了看她的英雄抱别的女人呀!
她夭天在宮门附近晃来晃去,就是希望有机会接近她的心上人,没想到却看见这令人讨厌的一幕。
因为隔得太远,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抱着一个臭女人。
皮裘哈哈大笑,脸上的大胡子也跟着抖动“我干么安静,我很快乐呀,他有心上人了,你要死心。”
真不知道中原的男人有什么好,一个个
似的,哪有他们西陵男儿強壮勇敢。
“我不死心!他是我的英雄,打败过我的,我是要来嫁给他,没有成功就不走。”
只是她来了这么久了,一直找不到方法接近他,反倒是皮裘这个讨厌鬼,不但偷偷跟着她庇股后面来,还多次下手袭击她的英雄,弄得她烦死了。
他摇着头,非常轻蔑的说:“他不是英雄,他不敢跟我打架。”
“他不敢跟你打架,你就已经被抓了好多次,如果不是他放你出来,你早死掉了。”
皮裘非常生气的说:“他不敢跟我一对一,只会躲在很多很多人后面。”
要是单打独斗,那只
一定打不赢他的,他们每次都是栽在官兵的人多势众。
“他跟你不一样,他打大架指挥兵马,不像你只会打小架,弄得満身泥巴,丢脸死了。”
她看过他在场战上的英姿,骑着一匹黑亮的战马,杀入敌军腹地如入无人之境。
一向对英雄崇拜有加的金叶,心里哪还放得下别人,一相情愿的解除跟皮裘的婚约,千里迢迢的追到这里来。
皮裘生气的说:“他是敌人,你不可以嫁敌人。”
“以前是敌人,现在不是了。”她理直气壮的说:“现在大家和好了,以后我嫁给他,更相亲相爱不打仗了。”
“可是他杀了我们的国王,你的大伯呀!”
“反正我们有新国王了,大伯又不是我爸爸,而且大伯不好,他爱打仗。”
掀起战争的番王是金叶的大伯父,因为他觊觎中原的物产丰厚,而她那
无大志的爸爸接位之后,马上向宇文皇朝称臣进贡。
“反正你不可以嫁他,死人不会娶老婆。”皮裘強硬的说。
他才不会把心爱的人让给中原的
。
金叶瞪他一眼,知道他那种固执的讨厌个性会害她美梦破灭。
她得想个办法,把皮裘这群人给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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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充満着有点呛鼻的浓厚香烟味,缭绕不去的白烟让室內景象显得有些模糊。
窗边挂的咒网和各式黄符,还有不曾停止的摇铃声、念咒声,再再都让宇文
雪感到极为不耐。
他強力克制着想把巫医们丢到外面鲤鱼池的冲动,对他们视而不见。
宇文清亮満脸憔悴,因为病痛的磨折,而显得更加清瘦。
这一切看在宇文
雪眼里,对那群巫医更加感到生气,忍不住恶狠狠的对他们扫去一眼。
“
雪。”宇文清亮唤他,示意他走近龙榻前。
爆女们连忙小心的将他搀扶起来,在他身后放了许多柔软的枕头,光是坐起来这个动作,就已经让虚弱的字文清亮累得气
吁吁。
“父皇,你不要紧吧!”他万分担心的坐在
边,伸手握住他干瘦如
爪般的手。
宇文清亮摇头摇,
了一阵子才说:“不要紧,父皇好多了。”
好多了?
宇文
雪完全不能相信他的耳朵所听见的。
就他的双眼所见,他父皇大概有一半的身体都进棺材了,愤怒之馀,他脫口而出。
“父皇!你怎么可能好多了?”他恨恨的说:“你不用御医、不服葯,光是辟室养气,连东西都不曾入腹,怎么可能会好?”
他父皇极有可能成为宇文皇朝有史以来,头一个因为饥饿而死的皇帝。
“我服了张真人的神水和仙丹之后,精神的确好多了。”
“你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父皇,算孩儿求你,让御医来请脉吧。”
字文清亮微笑着头摇拒绝。
有着华发童颜,一身仙风道骨的张真人连忙接口“殿下,这万万不可!皇上辟谷养气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如果此时再沾染几间的饮食,会前功尽弃的!”
“你开什么玩笑!”字文
雪大喝一声,猛然站起身来,握着双拳,恶狠狠的
近他。
案皇对张真人言听计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那些西陵人会如此嚣张,也全拜张真人之赐,因为他要他父皇放下恩怨。
说什么是他皇朝的铁骑踏入西陵先结下了宿怨,这才引得西陵人前来复仇,他要他父皇宽宏、原谅,这才是修道之人的
襟。
全是狗庇!
张真人一捻银髯,微笑着“皇上有心求道修练,这是必经之路,世俗之人不明就里,往往误以为此乃残害身体之举,殊不知五谷杂粮才是令人百病丛生的
源。”
宇文清亮不住点头“张真人所言极是,朕初时绝粮总感到腹中饥饿万分,十分难受,现在却已毫无饥饿之感,就连精神也逐渐健旺。”
眼看父皇对张真人如此推崇,完全不正视身体逐渐孱弱的事实,还以为自己离成仙成佛的道路越来越近,这让宇文
雪又是愤怒又是伤心。
“父皇,你不进五谷,身子骨一曰比一曰还孱弱,连正事都无法处理,如此下去不是社稷之福呀。”
“皇上既然诚心修练,又怎么能让这些凡尘俗事耽误了用功?”张真人说道:“是非轻重缓急,殿下要分辨明白才好。”
宇文
雪听了差点没气炸。
他对张真人怒目而视“家国、社稷、百姓怎么会是凡尘俗事!我父皇是一国之君,是四海百姓所仰仗的支柱,百姓家国才是重、才是急!”
若非顾虑着对方是父皇、是当今圣上,他早以直言他这番作为实在太不负责任,有负家国百姓所托。
宇文清亮点头微笑“好孩子,你这番话说的很对,所以父皇做了决定将传位给你。”
如此一来,他才能够安心、专心的跟着张真人学道。
“什么?!”
字文
雪太过惊讶,一时之间居然脑中一片空白。
传位?父星才几岁?字文皇朝的皇位一向是皇帝驾崩之时,才会传给太子。
现在为了求道,父星居然打破祖训,在自己依然还在人世时,将皇位传给他?
宇文清亮继续说:“父皇想了很久,深深觉得这是万全之计,你的才识、抱负均远胜于朕,相信你会将宇文皇朝带领到另一个高峰。”
“父皇!孩儿年轻,恐怕难以担此大任。”
要真是按照他父皇所希望的去做,恐怕他会更沉溺于求道之路,提早让自己驾鹤西归。
“你不接位,父皇难以安心求道。”字文清亮自顾自的说道:“父皇已经替你做了安排,下旬十八为你立妃,对象是定南王的女儿,她柔顺婉约、端庄贤淑,是个非常适合后位的人选。”
宇文
雪对于父皇的话充耳不闻,他打定主意绝不接位,以免憾事发生。
他沉默不语,但是脸上的坚毅神色丝毫没有改变,他看着张真人,眼里浮现着冷酷的杀机。
不管张真人是真仙还是假仙,他都不能放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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