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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的大少爷,今天是开幕展,能不能拜托你有点笑容?”

 忙了大半个月,成果就看今天,但好好一张可以颠倒众生的俊脸,却摆出像被欠债八千万的死人表情,让罗川德只能举双手投降。

 不想让未来的顾客们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可是当机立断,速速把人拖到休息室,准备好好的沟通一番。

 “我的要求不高,真的。”他一脸很讲道理的表情,叮咛道:“你只要装装样子,偶尔微笑一下就好,就跟以往那样,漫不经心的晃来晃去就行了,OK?”

 “一点也下OK!”门面妆点得俊帅有型,但脸色怎么也好看不起来的凌兆纬很直接的给了否决的答案。

 叹气,罗川德只能叹气。

 “你能相信吗?宁宁她竟然情愿选择跟卡肯出去,而且是去逛动物园,她竟然情愿去动物园,也不想来参加开幕展?”心情大坏,他少爷可没‮趣兴‬装什么好脸色。

 “这是你的展览,又不是她的,她有不出席的自由。”

 “就因为是『我的』展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不认识的人,更何况,她是跟卡肯去逛动物园,才临时说不来的。”越想越气,接连几天暧昧下清的感觉,让凌兆纬这散漫度曰的人感到气闷不已。

 “是你主动叫宁宁接试庇肯的追求,不是吗?”罗川德提醒。

 “…”被一句话堵死。

 其实凌兆纬最不开心的,就是明明是他自己的主意,但这三天来,看着他们出双入对的四处跑,他又觉得很不舒服。

 “更何况…”身为讲道理的人,罗川德多得是各种说辞。“跟卡肯这个外地客来比,宁宁算是地主,她带着卡肯去走走,也没什么不对。”

 逻辑上并没错,但凌兆纬就是没办法接受这种事。

 “兆纬,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对付他不主动思考问题,导致常发生类似鬼挡墙情况的散漫个性,罗川德采直球攻势。

 被他的直球正中砸到,凌兆纬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还真仔细的想了起来。

 “川德。”好半天后,他开口。“你知道吗,重点不是在于谁的追求,也不是去哪里玩。”

 “哦?”“而是宁宁的态度。”一言断定。

 “怎么说?”

 “从你三天前弄哭她之后,她就开始回避我。”凌兆纬很不愿这样想,可是所有的不对劲,都是从那天开始。

 “我没弄哭她,OK?”罗川德这三天来,第次的強调。

 “那她为什么哭?”理所当然的问。“我要真正的原因,不是你或她瞎编出来的那些,什么太累了、眼睛疲劳才会流泪。”

 “兆纬,你是我的朋友,宁宁也是,我不可能出卖朋友,你了解吧?”罗川德仁至义尽,只能这么说。

 “所以,这当中确实是有什么內情,而且是宁宁不愿意让我知道的內情…”长指轻敲着,很努力的在想。“到底是什么呢?宁宁竟然有事瞒着我,还为了这件事而开始回避我…”

 会是什么事呢?

 凌兆纬想得很认真。

 向来悠哉散漫的他,会动用到全部的思考能力,通常是在面对问题时。

 对于凭空而来、毫无方向的问题,他觉得那是庸人自扰,很少会去理会,可是因为事关他的宝贝妹妹,所以他一反常态,很认真的在思索着。

 但是凭空猜谜实在不是他的強项,太过虚无的问题难倒了他,努力最终只能宣告失败。

 被他狐疑的表情直盯着,罗川德只能叹气。

 树獭懒就是树獭懒,对他那种随遇而安型的思考能力,还真是一点也不能指望!

 算他三生不幸,认识这对知觉迟钝到让人发指的树獭懒兄妹,好人帮到底,就帮忙指引个方向好了。

 “先不谈宁宁了,苏珊呢?你打算怎样?真跟她复合?”虽然把一切看在眼里,可是罗川德要他自己去想、去思考。

 “怎么可能。”一语带过。

 “哦?”扬眉,佯装意外。“我看你们这半个多月来游山玩水,相处得很融洽,加上今天的开幕展仪式,她几乎是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我还以为你们复合有望。”

 “她人就在这里,我能放着不理会吗?就像你说的,在‮湾台‬,我算是地主,加上以前的情分,能够没风度的恶脸相向?至于展览会上…你是知道的,她一直就是带着点強势,会这么热心的介入,搞得像是女主人似的,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因为对象是罗川德,所以凌兆纬愿意开口谈这件事。

 “那么,是苏珊单方面想复合喽?”

 “也许吧。”凌兆纬其实不太明白苏珊想复合的心情,诚实说道:“我正在想,该怎么说才能够不伤和气、不让她没面子的把事情说清楚,最少,要把伤害降到最低,毕竟当年会分手,问题点确实是在我这边,是我先欠她的。”

 “你一点都不考虑复合吗?毕竟以前你们感情那么好。”罗川德确认他的心意。

 “以前跟她谈恋爱时,所有的感觉都是真的,我并不会否认它,只是那都过去了,你明白吗?”并不是绝情,凌兆纬只是很诚实的面对自己。

 “虽然是过去的事,但只要感觉还在,并不是无法挽回的啊!”罗川德想得很实际。

 “那些感觉,已经随着时间留在『过去』,只剩回忆了。”伤感的感觉也让时间冲得差不多了,凌兆纬的态度只剩坦然。“你很清楚我跟苏珊的事,我不多谈了。”

 确实,罗川德是知情的。“为了宁宁,她跟你吵了很久,我记得你们正式分手前你说过,你对她的感情,全在恶言中被骂光了,不分手不行。”

 “在那时的争吵中,耗光的不只是我跟她的感情,所有的感觉也跟着一起埋葬了…其实正确的说,是因为那时的争吵,才突显出我跟她个性上的差异,让我认清,我跟她不可能有长久的未来。”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挽回不了吗?也许她改变了。”罗川德假设。

 “就是经过这么多年,再重逢,只让我发现我跟她的差异太大。”虽然是悠哉度曰,但他其实也是有自己的观察力。“她是很明显的城市步调,而我,你嘴里最散漫的人,只过得惯慢上好几拍的乡村生活,两个生活步调完全不同的人,又怎么可能再出任何火花。”

 “哦?”“其实她并没什么大改变,我也是。”凌兆纬是真的分析过。“只是随着年纪的增加,年轻时为爱妥协的冲劲大减,剩下的只有更‮实真‬的本,两个个性不同的人再相处,只会更加认清当中的不适合。”

 “但是现在宁宁已经成年了,你其实可以不用再当她的监护人,也不用时时看顾着她,少了宁宁这个争吵的主因,你跟苏珊还是不可能复合吗?”换个方式,罗川德再一次的刺探。

 “说什么啊,就说感觉都没了,还问什么可不可能的?”凌兆纬被问得烦了。“我在问你宁宁的事,你却一径的跟我扯苏珊,是怎样啊?”

 已经觉得烦了,加上所举的烂例子,更是让他觉得这个好友发神经了!

 “还有,就算宁宁成年了,我也不可能不照顾她,她可是我的妹妹。”

 套了这么久的话,罗川德确认到他想知道的态度,也总算可以放心提出他真正想问的事情了…

 “只是妹妹吗?”

 沈默,凌兆纬看着好友。

 “什么意思?”好半天后,他如此问道。

 “兆纬,这几天因为宁宁借故跟卡肯出去,你不觉得,你心里特别的烦闷?”

 “…”默认,他确实是闷的。

 “宁宁回避你的事,你也觉得不舒服,情绪受到影响:心情变得特别的糟,不是吗?”罗川德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呢?”懒得猜,凌兆纬要他直说。

 “你想想,是不是有可能,这么多年的相处,让你习惯、甚至…”

 顿了顿,确定他确实是认真在听,罗川德回应同样的认真--

 “爱上了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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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獭懒!

 这是一对迟钝度百分百雷同的树獭懒兄妹!

 在一模一样的吃惊表情中,罗川德再一次深刻的体认到这事实。

 “你没听错,不用出这么吃惊的表情。”叹气,真觉得自己一定是前世没烧香,才会认识这种迟钝到简直是没神经的朋友。

 “我爱上宁宁?”凌兆纬犹沈浸在惊讶当中。

 “你也许会觉得我胡说八道,但我只是提供一个假设,至于是不是,那就得由你自己去想了,就像是你对卡肯毫无理由的厌恶感,你对宁宁一直存在的过度保护…又或者,你能不能想象,没有宁宁的生活…这些事的心情,只有你自己最清楚。”罗川德只能提供方向,并不能代为做任何的决定。

 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吧?

 对这两只知觉像是坏死…只能用坏死形容,迟钝已然不够这两只反应缓慢的树獭懒使用了!

 对这两个人,在不出卖他们彼此立场的前提之下,能说的、能提点的,真的也就这些,罗川德自认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至于能不能开窍,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川德…”凌兆纬像是消化了震惊,很沉重的叫他。

 扬眉,罗川德等着他发表定见。

 “你真是一个天才!”凌兆纬说。

 “谢谢。”必要时也是要客气一下。“我尽量谦虚待人,不让人发现我的天才。”

 “我是说真的!你真他妈的是个天才啊!”太激动,凌兆纬撂出十年前、年少轻狂时的他才会用的话形容法。

 只因为,那才足以表现他內心的震撼!

 原来如此…他抗拒、他拒绝去想,他不想跟宁宁分开,一点都不想…原来是这么回事!

 “难怪…”斯文俊逸的面容透着些恍惚,喃道:“难怪我怎么看卡肯就怎么觉得不顺眼,难怪宁宁一回避我,我就觉得心烦气闷…”

 “喂,你上哪儿去?”罗川德快手快脚的拉住了他。

 “我去找宁宁。”这还用问?

 “想都别想!”罗川德断然否决。

 “为什么?”不服气啊!

 “你能这么慡快俐落的正视你的感情,做为你的朋友,我很替你高兴;不过做为你的经纪人,那些儿女情长的事,等展览会结束再说,到时你爱怎么跟宁宁谈是你的事,总之现在你别想丢着正事下管。”罗川德很讲究公私分明。

 “你是魔鬼!”凌兆纬瞪他。

 “这个魔鬼不久之前才被夸奖是天才。”罗川德拿他刚刚说的话回敬。

 “那还是一个魔鬼--”凌兆纬很不満意。

 “就算是魔鬼,也得先拦着你。”没好气,罗川德提出忠告。“你都没想过,你现在冒冒然冲到宁宁面前,讲什么爱不爱的,难道不会吓到她?”

 本来下打算甩他,却因为这番话而冷静了下来。

 凌兆纬开始想这个问题。

 没错!他不能吓到宁宁,那他该怎么说才好呢?

 “冷静,你先冷静冷静。”见他冷静下来,罗川德刚好进言。“利用展览会的时间,东晃一下、西晃一下,正好让你想想,到底该怎么开口才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主意。”哼他,看穿他好商的本质。“不就是要我当人形偶,陪着你唱完这场戏嘛!”

 “好说好说。”大家认识这么久,罗川德也不掩饰意图。“总之,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这主角在这展览会中缺席,你可是重要的卖点之一,少了你,展览会失许多。”

 “俗气!”

 “是是是,我俗气,但我有责任维护好『\\/ay』这块招牌,更何况,你也希望更多人欣赏到你的创作,不是吗?拉高人气,可以引来更多欣赏画作的人,何乐而不为?”以一个经营者的角度,罗川德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对凌兆纬来说,作品才应该是决定一切的主因,但就某方面来说,他也不能否认,高人气可以昅引更多人来欣赏他的创作。

 无关买卖之类的商业问题,他身为一个创作者,确实也希望,能有更多人来欣赏他的作品,也是因为这原因,他才愿意配合罗川德的一些行销手法。

 “如果没问题,那出场喽?”罗川德摩拳擦掌。“外头的人,还等着你出去倒他们呢!”

 凌兆纬白他一眼,很受不了这种说法,说得他好像特种营业的‮姐小‬,还出场哩!

 假装没看见他的不以为然,罗川德推着他重新登场。

 It'sShow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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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眼,吴乃恩就认出了那个叫凌兆纬的男人。

 虽然时隔六年,她从国三生到现在的夜大生,可是早在当年第一眼看见他时,那文雅俊秀的容貌就深印在她的心中,让她再也无法忘怀。

 因为印象深刻,再加上老天爷的特别眷宠…一点也不夸张,六年的时间,除了成感跟浓浓的书卷气,让他更加富含灵气、风采分外人之外,岁月并没留下什么额外的痕迹,要认出他,对她来说,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包何况,她今天就是冲着他而来的,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他呢?

 当年把妈妈气得半死、带走表姐的那个人,原来是画坛新势力Way,这是她高三那年所发现的事情。

 一路就读美术系的她,为了专业所需,美术杂志的阅读一直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只因家道中落,她都看些国內的期刊,却在某一次跟同学借的外国杂志上,让她看见了一篇附有照片、有关Way的专访。

 原本英文不好,借杂志只是想看看图片,训练鉴赏的眼光,却没想到会误打误撞让她看见那篇附照片的专访。

 早在看见照片之前,她一直就知道Way这个画家,而且从她知道此人开始,就十分偏爱那细腻又温柔的画风。

 只是国內的期刊顶多是作品介绍,就算介绍到画家本人,能转载的就是一些文字讯息。那次借来的杂志上,是她第一次看见Way的庐山真面目,也因此才发现,原来Way就是那个把妈妈气得半死、带走表姐的美男子。

 在发现真相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梦想着,能够再见他一面。

 而如今,在‮湾台‬举办的这场展览,就是她梦想成真的一刻…

 “纬!”

 在吴乃恩故作从容,已经走到他身边、准备装攀谈的时候,有人大喊。

 她顺着声音看去,看见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冲了过来,手里还拖着一个人…咦?这外国人好像有点眼

 吴乃恩怔怔的看着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想了好一下,吃惊的发现,那洋人竟然是画界同样大大有名的卡肯·莫?!

 “卡肯,不要!”几乎是被拖着进来的纪燕宁,紧张得胃部绞痛着,因为丢脸、羞窘的感觉,让她整个人像是在烧一样。

 “勇敢!宁宁你要勇敢,爱情这种事情,懦弱是得不到幸福的。”卡肯的爱情理论完全是勇往直前的战士派。

 “卡肯,你做什么?”正在跟凌兆纬说话的苏珊板着脸,不能接试庇肯竟然在展览会场中大声喧哗,甚至还上演拉拉扯扯这种戏码。

 “宁宁!”凌兆纬惊喜,眼中只看见她。

 他正烦躁到要抓狂,却没想到,想了半天的人自己出现了。

 斑雅宁静的展览会场,以凌兆纬为中心,因为卡肯的出现兴起小小的躁动,让卡肯拖来的纪燕宁根本不想这样的,她一点也不想引起任何的注意。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都还没想出该怎么面对,就被迫正面战…谁来救救她啊?

 她一点争战的意愿都没有,为什么她要面对这种事呢?

 “纬,我有话…不对,是宁宁有话跟你说。”热血男儿卡肯,只差没燃烧着火焰来宣告他的热血沸腾。

 “很好,我刚好也有话要对你、还有宁宁说。”凌兆纬温温雅雅的战,一双温柔的眼只看着躲在卡肯身后的人。

 “你们有什么话都等到展览结束再说。”正在他处进行接待的罗川德让喧闹声给引来。

 “罗说得对。”苏珊没好气。“卡肯你真是的,就不能挑场合说话吗?”

 “没办法,这件事很重要,太重要了!”什么事都能等,但爱情不能,卡肯的先后顺序是这样排列。

 “没错,这是很重要的事。”凌兆纬有志一同。

 取得莫名的共识,卡肯二话不说,把身后的人推了出去--

 “好,宁宁,你说!”

 僵如木石!

 被推出来的此时此刻,是纪燕宁人生经历中,最为恐怖的一刻。

 说?要她说什么?

 特别是,人那么多,苏珊就在旁边直看着她,她好害怕…

 看着她怯怯的、像是快哭出来的表情,凌兆纬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轻轻的执握住她的手。

 “宁宁…”他唤她,心底盈満柔情万千。

 如果她有多一点的勇气,如果她能看向他的眼,那么她会发现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依恋。

 但是她没看见,不光是勇气的缺乏,也因为她胃痛,紧张感让她的胃好痛,痛到冷汗直冒,但偏偏她又觉得全身滚烫…

 “燕宁?!”

 惊呼声再起,让女儿拉着来看展览的纪龄芳也被喧闹声给引来,却没想到在你来我往的外国话交谈当中,看见久违的侄女。

 因为母亲的惊呼声,注意力全在偶像身上的吴乃恩总算转移了目光,也跟着发现表姐的存在。

 “表姐?真的是表姐耶!”她大喊着,好高兴有了这一层管道,可以让她接近心目中神祇一般存在的凌兆纬,那省去自己装的尴尬,真是太好了。

 “燕宁,好久不见。”纪龄芳打招呼。纪燕宁怔怔的看着衰老许多的纪龄芳,许多许多被遗忘、她以为已经不会再出现的感觉因为那面容而大量涌现。

 是痛苦、是难受,庒迫着她,让她不过气。

 胃部本来就难忍的痛楚因为这意外的重逢而变得更剧烈,两手小小的拳头紧紧握着,指节处泛着粉白,只能由着那痛I再的蔓延…再蔓延…

 脑门一黑,她软软倒下。

 凌兆纬险险接住了失去意识的她,俊颜唰的一下跟着变得‮白雪‬--

 “宁宁!”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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