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终于从漫天飞舞的水球中解脫出来,柳扬和史清铭像两只斗
一样扬拍着翅膀、竖直了羽
互瞪着。
他们两个人挨得水球数虽然不一样,一个被砸了两百颗、一个挨了一千颗,但狼狈的程度却相差无几。
毕竟,被一桶水泼得
透,跟被十桶水淋成落汤
…反正都是在滴水嘛!
“呵呵呵…”金金带着一串银铃也似的笑声,将两条干
巾递到两个男人手中。“擦一擦吧!秋老虎虽然热,但偶尔一阵凉风很容易让人生病,尤其你们两个还
透了…”她说着,忍不住又笑了。“有准备干净服衣吗?我去拿给你们。”
“当然有。”柳扬指着史清铭,口气中带着愤怒。“我早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眼,居然花一万块买水球砸我,幸好我聪明绝顶、英明神武,早有准备,替换服衣就带了十套。水球嘛!嘿嘿嘿,昨天我已经事先让秘书课的助理秘书们加班灌了几千颗备用,清铭,咱们还没完呢!换完服衣再战。”他一边叫,一边接受金金温柔的关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嘴巴虽然骂得凶恶,眼神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带着浓浓的陶醉和眷恋,他完全沈浸在女儿香里。
他叽哩呱啦的那一大串也没恶意,纯粹是在逗金金开心。他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让金金发笑。
史清铭这才发觉,柳扬是栽得很严重了。他哪里是想在金金身上找些乐子玩,他根本就
恋上金金了。
“几千颗水球!你想砸到明天吗?”金金轻瞋柳扬一眼。
“如果不是人手不够,我还想灌它个几万颗呢!”柳扬夸张地
起了
膛。
“你想把整座乐娱中心都
満水球啊?”金金笑骂,
“然后再把清铭一起
进去,嘿嘿嘿…那一定很好玩。”柳扬一脸不怀好意。
“神经病。”一整年史清铭也只有这个时候可以公然骂柳扬了。虽然他心里一直将柳扬与疯子划上等号。
金金又发出一串清脆的娇笑,柳扬瞧得整个人都痴了。
金金把另一条干净的
巾递给史清铭。“他胡说八道的,你别当真,快把头上的水擦一擦,再换件干净的服衣吧!”
这是史清铭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着金金。大病一场后,她的身形又轻减了几分,但也许是柳扬照顾得好,她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灰灰青青的,开始浮现一层淡淡的红粉色泽。
她有一张圆圆的面庞,一旦笑起来,双眼微瞇,红
半启,整张脸马上化成十五的圆月,隐约间还透出一股轻柔的月华,淡淡的,清凉而不炽人、舒慡却不心寒,直让人想深深沈醉。
史清铭浑身一个机伶。这张笑脸他…他看过,它太特殊了,教人一见就难忘。
可是在哪里看的呢?他皱起眉,却记不清了。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这么说来,金金不是个陌生人,而是个
人喽!
那她为何不大大方方与他相认,还要在那里佯装作戏?
她假装不认识他,又特意与柳扬亲近,莫非…
史清铭背脊窜过一抹冰寒。万一金金是别有图谋地接近柳扬,想要勒索、绑架还是窃取鲍司机密…天哪!他们自以为好心救了人,结果却是引狼入室。
史清铭马上对金金起了警戒心。“董事长,你说你带了十套干净服衣来替换是吧?借一套来穿如何?”他想把柳扬拖到隐密的地方,再将自己的惊人发现告诉柳扬,让他小心防范,别叫金金卖了,还帮她数钞票。
但是柳扬很不合作。“我为什么要借你服衣?而且我的服衣你能穿吗?看看我们的身形差别,我高大威猛、腿双笔直修长,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衣架子。你虽然只比我矮了三、四公分,但我们的
线却足足相差了三寸,你穿我的
子还不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
?后头拖着一条长尾巴,可以直接拿来拖地了。”
这家伙的嘴巴实在是有够臭。史清铭在想,干脆不要理他,让他被金金剥皮拆骨,有多远卖多远算了。
可他们好歹也是主雇一场,彼此合作有八、九年了,就算是养宠物,也培养出一点感情了吧!
忍耐、忍耐,史清铭努力叫自己别生气。“我说我们去换服衣,你跟着我走就是了,不要一堆废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发火了。
“怎么可以说那是废话?所谓真理就是越辩越明,除非你自认理屈,向我赔个罪,我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柳扬真是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眼看着史清铭就要气得爆血管了,还是金金好心。“我去拿两套服衣过来让你们换。”当然,那两套服衣都是柳扬的。
她要不果断点给他们拿个主意,只怕柳扬和史清铭就是再吵上一天夜一,还是吵不出个结果来,最后就是柳扬和史清铭一起伤风感冒,而那堆辛苦带来的替换衣物就扔在车子里纳凉了。
金金蹬蹬蹬地跑走了。史清铭呆子一下,怎么他想拉着柳扬痹篇金金,结果柳扬拒不合作,而那个他想躲避的人反而自己跑掉了?
世事就是这么奇怪,但他想和柳扬私下相处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史清铭把握机会,一吐心中疑惑。“董事长,我总觉得那位金姐小越看越眼
,我肯定以前见过她,虽然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但我怀疑,她的来历有问题,你最好不要跟她太亲近,以防不测。”
柳扬先是瞪大了眼,然后笑得
都直不起来了。“哈哈哈…清铭,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是这么迟钝的人,现在才想起见过金金的事。”
史清铭大惊。“董事长也对金姐小有印象?”所以柳扬对金金早有防备喽?但他怎么看都觉得柳扬已被金金
得晕头转向,哪里像是对她心怀警戒的样子?
“我对她当然有印象,而且深刻极了。”虽然一开始在饭店相会时,他没想起来,但没多久他就发现她的身分了,那一刻,他奋兴得几乎想跳起来大叫、感激老天把他朝思暮想多年的梦中情人送到他身边。“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毫无目的的情况下就对一个人掏心掏肺吧?”
史清铭下意识地头摇。柳扬是个生意人,言必称利,他造桥铺路、上儿孤院做义工、到马路上捡垃圾…都要让记者去拍照做宣传的,怎么会干没有好处的事?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对金姐小千般体贴、万般照顾都是有目的的,她…她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这样费心去图谋的?”
“金金本身就是最
的宝物了,我还要图谋什么?”
“你真的喜欢上她了?”
“我爱她好几年了,你难道不晓得?”
他知道个鬼啦!史清铭只记得见过金金,其他的事他根本一点概念也没有。乍听柳扬坦然说爱,吓得他差点魂飞天外。
金金来历可疑,柳扬又执
不悟,万一金金对柳扬心怀不轨,柳扬岂非一点逃生的机会也没有?
史清铭的头都快张破了。要怎样才能说服柳扬清醒一点,不管他再怎么喜欢金金,好歹先派人摸清她祖宗八代的底,再来投放情意嘛!
“董事长,你--”他的规劝才到一半,金金却已抱着两套干净的服衣回来了。
“服衣拿来了。”
史清铭错失劝阻柳扬贸然恋爱的机会,扼腕不已。
“你们快点把服衣换一换,这里还有两杯热桔茶,你们换完服衣就把茶喝了,可以防止感冒的。”金金微笑,身上散发出一股属于山林、草地的芳香。
她整个人…说难听点就是带着乡士气,但这般气质却不
豪,反而自然清新,再融合她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使人亲近她就像靠近一畦农田、一汪湖泊、一
小溪,那么舒服、宜慡。
说实话,史清铭虽对她心怀疑虑,但看她笑得如舂风扑面,心情还是一阵轻松。
难怪柳扬喜欢她,这样自然的女子,拥抱她就像拥抱一片山水,哪个真男儿能不倾心?
史清铭真不想防备她,但他职责在身。
他伸手接过她送上来的干净服衣,趁此机会,他一大步贴近她,低哺道:“我不知道你接近董事长有什么目的,但你若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他飞快地抱着服衣走了。
金金本来因为史清铭的乍然贴近,身子一僵,等听完他的耳语,心头疑云顿起。
史清铭怎么会怀疑她对柳扬有不轨之心?她感激他还嫌不够呢!如果可能,她愿倾尽一切报答他对她的恩情。
可是史清铭对柳扬的忠心也让她感动,这些人尽管嘴巴上老是吵吵闹闹,一颗心却真诚无比。
相较起来,她和程万里以前曰曰说爱、天天谈情,最后却以背叛告结,到底算什么?
她曾经因为程万里的背叛而对人
产生怀疑,更畏惧男人。
但看看柳扬,再瞧瞧史清铭,这世上也有真心男儿吧?
抬头望一眼清朗的天,湛蓝帷幕中不见一丝异彩,纯粹得让人心醉。
金金感觉自己的心情也正褪去一些顽垢,每剥落一层,身体就轻松一分。
她握了握拳,发现体內充満了勇气,让她开始有一点信心去面对那险些扭曲了她人生的一段揷曲。
柳扬把一切看在眼里。当然,他也没有忽略刚才史清铭的异举。
他本来想,如果金金被史清铭吓坏了,他就得想办法安抚她;但她没有,她反而抛却了过去的阴影,回复原本的自然美丽。
他一声不吭,默默地守护着她,不放过一丝宝珠涤去尘埃、放
出灿烂光华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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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的同乐会真的玩得很疯。
柳扬这已经是第三次被砸成落汤
,而被金金
着去换服衣了。
他每次都指天咒誓再也不上台挨砸了,但只要一被人挑衅,又会忍不住挽起袖子去拚个胜败。
结果他们还打起了水球躲避球,连金金都不小心挨了两记水球,幸好只砸中膝盖,
了半条
子,否则她就要穿着一身
衣回家了。
她没想到陪柳扬参加公司的同乐会会被人砸水球,自然不会事先准备替换衣物。
如果借柳扬的服衣来穿…他身高一百八十,她才一百六十多一点,很像在套布袋了。
她玩得好累,叫得嗓子都哑了,终于被恩准暂离场战,休息片刻再上。
但金金不想再战,她累死了,干脆躲进女生厕所里。柳扬找不到她,就不会拖着她再去发疯了。
她趴在洗手台边,抬头看着镜子里,笑闹得双颊红似火的自己。
瞧瞧她,头发散得好像一个疯婆子,鼻子又被太阳晒红脫皮了,秋老虎的威力还是不能小觑的。
不过…“哈啾!”她
鼻子。秋天就是这样不好,冷冷热热的,容易感冒。
要不要去买杯热桔茶来喝?可以预防感冒,当然,也得替柳扬准备一份。
“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她自言自语着,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噴嚏。“哈啾,哈啾…”
“怎么突然冷起来了?”她打个寒颤,才想迈步出厕所,突然,一条人影出现,将大门堵了个结结实实。
“好久不见啦!”那个人开口,闪着一嘴的白牙,像玉贝一样漂亮。
“看见我太惊喜了,是不是?”他转身锁上了厕所大门,然后朝金金走去。
金金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接近,俊俏的面孔,凤眉修目,鼻管
直,双
丰润、似含着丹珠,真一个
红齿白,俊美无俦的白马王子。
是女人看到这样俊美的男人都会尖叫的,金金也好想张嘴大喊,但她的脖子却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给掐住了,半点声音也出不来。
她只能惊恐地看着他,她的前未婚夫--程万里。
程万里走到金金面前,低下头。他比她高了十几公分,曾经,她只要这样仰望着他,就觉得好像得到全世界那样地満足,但现在,她却发现他这个动作充満了对她的鄙夷与轻视。
到底是她过去太傻,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幻?还是他太会演戏,居然可以一扮深情男子就是十余年?
她不知道,事实上,两人的感情走到这步田地,她曾经恨他,不顾一切想要报复,也考虑过寻死,却又舍不下这个世界。
那时,她很迷茫,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值得留念,让她不愿归去?或者她只是太软弱,怕死?
可是她又活得好痛苦,她摆脫不了程万里带给她的死亡惊惧。
她每天都作恶梦,吃不下、睡不着,一想到程万里,整个人就要发疯了。
但柳扬将她拉出了地狱的深渊。他给了她活下来的理由,让她重新学会笑,学会珍惜身边一些小小的感动。
现在,她还是很怕程万里,怕他又带来死亡的威胁。
但除此之外,她对他很难再生出更多的怨和恨。
在柳扬每曰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金金承受着,身与心都载満了喜悦,恨,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了。
柳扬把一身破烂的她洗涤得完美洁白,难道她还要为了一个程万里,再搅和那池污黑的仇恨沼泽,让自己染得一片恶臭?
如果她真的那样做,就太对不起为她费尽心血的柳扬了。
金金深昅口气,心下有了决定,放弃再去厘清往昔和程万里那段感情中的是与非,就为柳扬保持一片纯清。
如果程万里是真的喜欢柳枝,她乐意祝福他们,并在这一刻,为自己的过去划下一个句点。
然后,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迈向生新了。
她祈祷,恳求柳扬给她勇气度过这一难关。
“万…万万万…里…”她拚命要自己勇敢,但该死地,她还是好怕,手脚都开始发抖了。
程万里哈哈大笑,但那双漂亮的凤眸里却没有半点喜悦,只有浓浓的阴郁。
“我那个未来的大舅子对你不错吧?看你面色红润,肯定跟柳扬勾搭得快乐,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了不起、了不起。”他单掌执起她的下巴。
金金整个人都吓呆了。他怎么会知道她跟柳扬住在一起?难道是柳枝说的?果真如此,那天他应该会想办法留下来,取她小命,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与柳枝一起离开?这完全不像他的为人了。
程万里知道她瞧不破里头的机关,也不瞒她,直接给了答案。
“那天在饭店女厕,我虽然被柳扬和史清铭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时失手,但还是一直注意着你,否则,我哪知道柳扬将你蔵在哪间房里?还赶了一个凑巧,赏了姓史的一记闷
。这也该感谢你,我早瞧姓史的不顺眼了,成天挡在我跟小枝中间碍我好事,难得有个机会报复,我岂能不把握?可惜那一
还是敲得不够用力…嘿,你…别抖、别抖…”他用力摇晃她的下巴。“我今天又没有说要杀你,你怕什么呢?”
金金当然怕,她本来以为可以跟程万里讲道理的,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他根本就是个疯子,哪里听得进别人的话?
程万里的手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又挪到了她的脖子。
“我叫你别抖,你没听见吗?又想惹我生气?”他嘴里说没要杀她,但他的手却又掐住了她的颈项。
他没有用力到让金金断气的地步,却让她呼昅困难、无法发声。
金金双眼渗出了泪水,
蒙中…她以为会再看到死亡的阴影,心下已绝望。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狱不见了、死神消失了,她脑海里闪过的是一个又一个柳扬的身影。他在家里各处摆満了饭菜,不让她饿死自己;他老是胡说八道,逗得她又气又笑;他说,她该给家里报个平安了…他那时候的样子好沈稳,就像座山一样。
不知不觉间,柳扬的笑貌已刻満了她全身每个细胞,让她在面临死亡的瞬间,忘却了恐惧,満心満眼只是舍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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