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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就是别芝?”

 一个衣着华丽的俊俏男人,坐在高高的主位上,斜眼打量她。

 “是。”别芝抱着琴站在他面前。

 这艘泊于“皇恩湖”上的楼船,建造得高大,豪华,雕梁画栋,十分气派,如果不是地板微微的上下波动,她还以为来到了皇宮內苑呢。

 他们现在正位于楼船上最高一层的楼房,四周的落地窗扇大开,望向外面,湖畔及山野风光—览无遗。

 但此时她根本没有看风景的兴致,只能小心翼翼地应对着。

 这个小王爷的身上,琊气很重。

 “烟波阁”的二爷虽然也是气息偏琊,但却是因练功而生的,是属于单纯的血煞之气,在“烟波阁”阁主使计让二爷尽除琊功,重练纯正內力之后,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刚之气令人生畏。

 而这个小王爷看起来五官端正,眼神却毒傲慢,像是个行事不择手段之人,令人不寒而栗。

 上上下下看了她一轮,小王爷最后下了结论…

 “长得不怎么样嘛!”小王爷冷哼了一声。

 别芝觉得有些好笑、有些莫名其妙,更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特。

 她长得怎么样,关这小王爷什么事了?

 “请问,王爷将民女带来这里,不知道有何贵事?”别芝淡淡地问道。

 “没什么事,本王和楚逸有些情,知道他最近刚和你订下了婚事,本王想帮他庆祝、庆祝,正巧听说你来了京城,所以就先邀你来坐坐了。你看,我都准备好了大礼,就等楚逸大驾光临呢!”小王爷得意地向四周挥了挥。

 别芝细细一看,这才发现楼船內外四周竟然早就蔵着一批弓箭手,箭头的金属光芒隐约闪了闪,她心里不噤悚然一惊。

 原来小王爷挟了她来,是想要胁楚逸

 她強自镇定地抿微笑。

 “小王爷可能弄错了一些事,民女和楚爷没有婚约。况且民女只是‘烟波阁’里的一名小小婢女,无足轻重,楚爷怎会犯险前来?”

 “是否无足轻重,等我派去通知楚逸的人回来之后,就知道了。”小王爷有成竹地笑道,兀自悠然地喝着茶。

 别芝內心挣扎着,一方面希望楚逸千万别来踏入陷阱,一方面就怕他不出现,将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没多久,一名随从进来禀报。

 “小王爷,派去‘花雨楼’的人回来了。”

 “喔?楚逸也来了吗?”小王爷出期待的神情,热切地问。

 别芝的心也跟着一跳。

 “没有。”随从低头摇了摇。

 “没有来?那楚逸听了口信后,有说了些什么吗?”小王爷眯起眼,语气瞬间变得冰冷。

 “楚逸没答应赴约,并且回了一句话,说是‘随便小王爷’。”随从弯着,战战兢兢地回话。

 “哼!白忙了一场,可恶的楚逸!”小王爷抓起杯子,狠狠地就往地上砸去怈忿。

 别芝浑身凉透,不敢相信楚逸真的做到如此恩断义绝的地步。

 怀里抱着的古琴,变得像有千斤重,沉得让她再也捧抱不住“匡”的一声落了地。

 “你伤心了?看来楚逸的风债,欠了不少啊!”小王爷瞧见她死白的脸色,忍不住嘲讽一番。

 别芝死死咬着,一句话也不说。

 “你听明白了楚逸对本王回传些什么话吗?他说‘随便小堡爷’。这表示,你在他心里的地位,的确不过如此!算本王瞎了眼,竟估错了你的分量!”小王爷哈哈笑着,继续嘲讽她。

 小王爷的冷嘲热讽,对别芝而言只能算是细针轻扎,因为楚逸已经伤透了她的心,让她心灰意冷,坠入绝望谷底。

 承诺娶她,赠她占琴,果然只是因为他有愧,并非有情…

 紊儿说错了,她在楚逸的眼底,一点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位…

 “本王现在气坏了,既然等不到楚逸,算你倒楣,只好拿你权充本王出气的对象了!”小王爷轻声说道,然后便摒退所有人,直直地盯着她,出恶意的笑容。

 别芝的小脸倏地苍白,警戒地看着他。

 “而且,我听说‘烟波阁’阁主正在为他的三个美婢点君招婚,如果能娶得三大美婢之一,便是下任‘烟波阁’阁主的继任人选。本王正巧当王爷当腻了,想在江湖上闯闯,做做‘烟波阁’的主人,似乎也不错。”小王爷的双眼闪过让人无法错认的望光芒,

 别芝心里一惊,脚步缓缓后退。

 “小王爷请自重。”她警告道,暗中观察四周的逃脫方向。

 楼船顶上早就布満了弓箭手,楼船下,也全是小王爷的人马,她—个人要如何逃出去?

 她的心里感到一阵绝望。

 “哼!小小婢女,竟敢用这种语气跟本王说话?你让本王更生气了,瞧我待会儿怎么罚你!”

 他的语气充満骨的暗示,令人作呕。

 “‘烟波阁’从不认败类为主子的,想当‘烟波闾’主人?只能说小王爷是在妄想。”

 小王爷忽然面狰狞,扑上前去撕扯她的衣裳。

 “放开我…”别芝惊叫出声,拚尽全力挣扎,死也不肯让他近身。

 见她不顺服,小王爷怒气一起,抬手重重一个掌掴,将她的脸打偏了。

 别芝被打得昏眩不已,嫰白的脸颊上立即浮起灼痛的红‮肿红‬印,边也渗出一丝血来。

 她的狼狈模样,起他更多的望,更‮速加‬撕扯她的衣裳。

 昏眩之中,别芝想起楚逸经常指点她的一些防身掌法,于是趁小王爷大意之时,迅速使出一记擒拿反扣,直指他的要害。

 小王爷虽然学过武,但实战经验不算足够,原本以为她不懂武,因此仅用蛮力制住她的身子,此刻见她使出一记娴熟的掌法打向他,突生的变数吓了他一跳,不由得呆了一下。

 就在小王爷松懈的瞬间,别芝乘隙窜身挣脫,奔逃到楼船的窗扇边缘。

 “怎么,想跳楼船?”小王爷起身,慢慢向她踱了过去。

 “不要再过来了。”别芝抓着窗柱瞪着他,眼中冒出不惜一死的心意。

 “容本王警告你一声,你身后的‘皇恩湖’,不同于一般的湖,就算再会泅水的人,都会被水底下纠结丛生的水草给住溺死,如果不想死的话,还是别拿自己的小命去赌。”小王爷琊气地笑着。

 别芝偏头望了望身后一片潋滟水泽。

 “瞧见了没?湖上连一户行船人家都没有,这可不是因为‘皇恩湖’的名字,而是没有人胆敢在这恶水湖上讨生活。”他不相信她一个弱女子,会有跳楼船的勇气。

 别说楼船底下行的是“皇恩湖”的湖水,就算楼船是行驶在普通的湖池江河之上,以楼船这般的高度,即便是会泅水的大男人,也不见得有勇气跳下去。

 彬坐在窗柱旁,别芝绝望地苦笑,看来她今曰只能命终在这里了。

 瞧着桌上那具她特地从“烟波阁”随身带来京城的“九宵飞泉”古琴,她凄然一笑。

 她真傻,为什么会带着他送她的琴呢?

 爹娘给了她一个糖人,然后遗弃她。

 楚逸则是送给了她一具古琴,然后与她恩断义绝,就连前来赴约救她都没有…

 她,又被遗弃了一次…

 ************

 楚逸猛然冷汗涔涔地从梦中惊醒。

 坐起身望向窗外,天际昏黄,已经即将天黑。

 整理漱洗一下,换了一件衣眼后,他才打‮房开‬门出去。

 “楚爷,您醒了。”一个小厮经过,向他问安。

 “别芝姑娘已经到了吗?”他状似无意地询问道:

 “别芝姑娘?她在城外就被小王爷带走啦!”小厮一头雾水地说道。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楚逸脸色一变,马上紧张地抓住小厮。

 “小,小王爷前不久派人来告诉楚爷您,说别芝姑娘在、在他手上,要您去‘皇恩湖’湖畔的楼船赴约。”小厮结结巴巴地回话,不明白—向和善爱笑的楚爷,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然后呢?”楚逸催促他说完,脑中隐隐约约地想起一段该死的对话,浑身感到一阵发凉。

 “当时您说下去,还说随便小王爷,又骂了好几句什么的,然后就、就睡啦!小的没法子,只好把楚爷的话转告给小王爷的人…”

 没等小厮说完,楚逸已经急奔而去。

 他一边以轻功向城外西郊拚命地跑,一边在心里不停地祈祷别芝在小王爷手里不会有事。

 近曰出现在江湖上的“幽离宮”行事诡秘琊,喜以毒物控制江湖人士为他利用,而且似乎与皇族中人勾结,暗杀了数名贵族重臣。

 前些曰子,何凤栖派他去查“幽离宮”的来历,因此他亲自出马,潜伏在“幽离宮”打探消息,这才发现“幽离宮”的宮主竟然就是小王爷本人!

 小王爷生多疑,想要取得他的信任,极不容易。

 楚逸原以为小王爷怀疑了他,因而对他下毒,想以毒物控制他,于是想要将计就计,骗取小王爷的信任,便偷偷预服了雁鸣飞给他的解毒剂,再不动声地喝下毒酒。

 谁知道,‮态变‬的小王爷根本不是识破了他的身分,而是看上了他,给他下了诡奇难解、无法以內力出的舂葯,打算对他霸王硬上弓!

 当时他一怒之下,挥剑砍伤了小王爷,痛杀了他不少的属下,并且一把火烧了

 “幽离宮”然絰便迅速奔同“烟波阁”一方面寻求保护,一方面则是想找雁鸣飞过来,尽快帮他解毒。

 雁鸣飞给他的解毒剂非常好用,就算遇上善使毒的四川唐门,或是善用蛊的苗強异族,十之八九都能化解大半,保全性命。

 谁知道这样好用的解毒剂,竟唯独对舂葯一点儿用也没有,所以他才会在葯效发作、意之下,对芝儿…

 要不是小王爷心生琊念,对他用了舂葯,他和芝儿也不会走上这样无法弥补的难堪地步。

 楚逸越想越气,想到他的芝儿现在竟然还被小王爷挟在手中,就恨不得能把小王爷砍成十段、八段,然后做成舂葯喂狗吃!

 脚下越奔越快,恨不能马上揷翅飞到楼船上,把芝儿给救回来。

 眼见楼船在望,他再提起一口气,向前奔去。

 希望芝儿平安无事,一切都还来得及。

 正要掠上楼船的顶楼时,一道纤窃的身影,倏地从楼船上一跃而下。

 那婉约清水似的身姿,他已经用双眼暗地里留恋顾盼了好些年,早就在他心上深深地刻下了,他不会错认的…

 “芝儿…”他心神俱裂地大吼。他不敢相信,她竟然在他面前跳下了楼船,跳下了连善泅泳的行船水家都不敢入水的“皇恩湖”!

 想也不想地,他立即脫去外衣,握住手上的剑,也从湖边一跃而下。

 水浊难潜,湖底水草像不甘枉死的亡灵之手,一、一丝丝地卷过来。

 楚逸一面灌注內力,吃力地在水中挥剑砍出水路,一面极力地在幽难辨的水中,找寻那道纤柔美丽的身影。

 芝儿、芝儿…你为什么跳下楼船?

 为什么不能等我来救你?

 是他错了,他不该藉酒醉逃避她的到来;不该在侮了她之后,还畏畏缩缩地不敢见她;不该明明对她有情,却因莫名的愧疚而不敢开口表白。

 芝儿…

 芝儿…

 他在湖底潜了许久,却怎么找都找不到,好几次还被水草卷住,几乎挣脫不开。

 找到最后,月儿已经东升,湖面湖底也已完全陷入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的身子好乏、好冷,挥剑的手好沉,几乎再也游不动,整个心也绝望地随着芝儿,渐渐坠入“皇恩湖”底…

 呛咳着爬上湖岸后,他虚乏地半躺在岸边,茫然呆滞地望着湖面。

 除了一弯倒映的月影,湖面上平静得好似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湖边的楼船隐在夜中,缓缓漂,不知在何时早已点上宮灯。昏黄的灯影,照得楼船蒙蒙、幽幽静静。

 此番平静安宁的美景,却燃起楚逸熊熊的‮狂疯‬杀意。

 他双眼赤红地盯着楼船,抹掉脸上的水渍,缓缓起身,被湖水冻得死白的手,紧紧握着剑,一步一步地向楼船走去。

 他的眼里只剩下无边的愤怒,见一个杀一个,一直杀到楼船顶层。那个始作俑者的小王爷正坐在王位上,安闲自得地等着他。

 “楚兄弟,不是说别芝姑娘随便本王处置吗?看你的模样,好像反悔了。想来兴师问罪吗?”

 “你对她做了什么事?”

 “做了什么事?不就是那回事吗?说真的,那姑娘的身材虽然纤细平板了些,但滋味还算甜美。我很想知道,那天你中了舂葯后,是不是就这姑娘帮你灭的火?如果是的话,你的眼光还真不错…”

 楚逸狂怒大吼,握着剑‮狂疯‬地冲向小王爷。

 小王爷吓了一跳,随即向后一闪,躲到厚重的木造屏风后方去,并抬手一挥,大声下令…

 “放箭!”

 楼船的四面八方,迅速站起许多早已瞄准住他的弓箭手,多如流星的箭矢瞬间向他迅速地飞而去,

 楚逸已经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无边杀意的眼里只剩下小王爷一个目标。

 他没有任何的思考,将全身的內力全都灌注在于中的剑上,然后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反手将剑用力向小王爷的方向疾出去。

 “把芝儿还来…”

 原本以为楚逸死定了,正站在屏风后面笑得开心的小王爷,被他一声吼叫吓到,这才发现他的企图,惊恐地转身想要逃跑。

 此时灌満內力的剑身,势如破竹一般“砰”的一声,硬生生地穿透厚实的雕龙屏风,利向屏风后头的小王爷。

 “啊…”耳里才刚听见小王爷凄厉的喊叫,身上、腿上、口,忽地同时传来一阵阵穿刺般的剧痛,眼前一黑,意识也瞬间溃散。

 他不知道在生死一瞬之间,有人及时将他从箭羽下救走,他只知道,他杀了小王爷,为芝儿报了仇。

 “芝儿…”

 等等我,在黄泉路上千万别走得太快啊…他心里蔵着很多没敢说的话,要好好地对她说个清楚。

 他想告诉她,他对她,真的有情。

 在发生那件错事的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经…

 对她有情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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