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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急诊室里,霍华的伤势经过医生的紧急处理后已经没有大碍,除了右手骨折需要暂时固定。

 虽说他已经恢复意识,但是考虑他不懂中文,苡路于是代替他向医生关切病情。

 “医生,他没什么事吧?”

 “已经替他检查过,除了右手骨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复元,其它方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那头呢?他会不会变成白痴?”她对霍华额头上贴的纱布存有疑虑。

 霍华在一旁听了蹙眉。

 医生虽然也觉得她紧张过头,但并没有说什么“放心好了,已经替他检查过,并没有脑震的现象。”

 确定霍华当真没有大碍,苡路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谢谢你,医生。”

 “哪里,要没其它问题,休息过后就可以回去了,不过记得要定期复诊。”

 “我知道,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后,苡路回头瞥了霍华一眼,又记起两人的恩怨,尤其这会已经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担忧顿时让満肚子不慡所取代。

 “早说嘛,心肠坏的人连头都特别硬,撞成那样还没事?”听在不明就里的人耳里,恐怕很难把她跟刚才紧张的模样联想在一块。

 倒是霍华的眉头皱得更深。

 “像你这种人就是因为心肠坏,难怪老天爷要惩罚你。”

 霍华明显变了脸色,看在苡路眼里,要不是清楚他不懂中文,还真以为他知道自己在骂他。

 “看什么看?连中文都不会还敢跟人家来‮湾台‬混!”

 虽然眼前的女人帮了自己,对于她的无礼是可以不予计较,但不表示她就可以变本加厉放肆起来。

 就在他要开口说话时,苡路突然想起刚才医生说的话“对了,他现在这样要怎么回去?”毕竟这里是花莲可不是台北。

 语气里的善意让霍华打住了嘴。

 苡路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拿不定主意“把他丢在这里好像太‮忍残‬,带他回去又没那个情,更别提这可恶的家伙还炒我鱿鱼…”想到又忍不讆┝怂谎郏磐铝丝谄拔沂钦兴撬耍吭趺凑饷吹姑拱。 ?br>
 见她当着自己的面自言自语地抱怨起来,仿佛当他不存在似的,他多少感到意外。

 按理说,以她对自己的厌恶大可就这么把他丢下,根本不需要为了决定他的去留感到苦恼。

 “不行!要是直接把他丢在这里,那不就跟他一样坏心肠了。”

 他听了眉头又是一沉,不过她已经接着往下说;“虽然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不过要是你想联络什么人,我可以帮你。”语气并不是很情愿。

 她的话提醒了他,自己的‮机手‬还掉在车里。

 没等眼前的男人开口,苡路跟着又想起“我在干么?这家伙要是听得懂我说的话,哪里还需要别人帮忙。”瞧自己问了些什么蠢问题。

 霍华将她的自问自答看在眼里,正打算开口,突然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

 他一见到苡路,马上紧张地拉住她“怎么样,是撞到哪了?伤得严不严重?”

 “不是我受伤啦!”她澄清道。

 原来,稍早樊父一直等不到女儿回去,打来‮机手‬询问,一听说她人在医院,也顾不得问清楚情况便赶紧冲来。

 “不是你,你怎么会在医院?”

 “我是陪别人来医院。”

 女儿这话一出口,樊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男人,还是个红头发的外国人。

 “你是说这个人?”他的语气明显感到意外。

 苡路虽然能理解父亲的惊讶,却也只能回答“他出了车祸,所以我送他来医院。”

 樊父直觉“你们认识?”他不解女儿怎么会认识个外国人。

 提到认识,苡路怀疑他们这样究竟算不算得上认识。

 明明连起码的情都谈不上,加上今天也不过是第三次见面,但对他的印象却是深到化成灰也不会认错。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向父亲解释跟霍华的孽缘,而且也还没想清楚该如何告诉父亲自己被炒鱿鱼的事,她只好随口敷衍道:“见过几次。”

 樊父却不接受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他或许年纪大了,可还不至于到老年痴呆的地步。

 这样一个外国男人,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理由,女儿怎么可能会认识?

 女儿从小到大很少瞒着他什么事,看她这样避重就轻,樊父更是认为事情不单纯。

 “是怎么认识的?”

 见父亲执意要个答案,苡路想了下才勉为其难答道:“是公司里的同事。”

 霍华在一旁听了不无意外。

 倒是樊父随即联想到“这么说,是他开车送你回来?”

 “什么?!”她错愕,旋即连忙否认“不是,只是刚好遇到。”

 “有这么刚好的事?”樊父提出质疑。

 “是真的!”虽说她自己也很难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

 以为女儿不肯吐实,樊父转向霍华问:“是你送我女儿回来?”

 霍华虽然也意外樊父会这么误解,但一旁的苡路已先一步发声“爸!”

 “你不老实说我就直接问他。”

 “我都说了,是刚好遇到。”说的明明就是实话,父亲却不相信。

 “我女儿说的话…”

 “你问他也没用,他根本就听不懂中文。”她干脆打断父亲。

 将父女俩的争执看在眼里,无意卷入的霍华只是保持沉默。

 “听不懂?那你们怎么说话?”

 “我干么跟他说话啊,我跟他又不。”可能的话,她根本连他的人都不想再看到。

 见女儿说得如此笃定,樊父总算是相信了“这么说,是真的刚好遇到?”

 “刚就跟你说了。”

 既然确定对方跟女儿没有关系,樊父转而问起“通知他家里的人没有?”

 “怎么通知?我又听不懂他说的话。”

 的确。樊父想了下“既然是公司同事,还是先带他回我们家再说。”

 “什么?!”

 “总不好把人留在这里。”

 “为什么不可以?”虽说之前她也觉得这样做太‮忍残‬,但是跟带这家伙回家相比,她宁可把他丢在医院。

 “你说这是什么话?没看到他现在受伤,语言又不通,怎么可以把他一个人留在医院呢?”

 苡路也知道父亲的话有道理,但是一想到跟这男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她还是忍不住有意见“可是…”

 “还可是什么?人家说远来是客,何况他还是你同事。”

 见父亲都这么说了,再坚持下去肯定会被念到臭头,她只得不情愿的同意。

 霍华看出她的不情愿,加上也没打算接受对方的善意,正准备要拒绝,却突然想到,这里是乡下地方,地小人口也不多,也许可以向他们询问“她”的住处。

 就在他迟疑的同时,听到苡路向父亲问起“可是他又听不懂我们说的话,要怎么带他去我们家?”

 考虑到她并不是很乐意,为免事情又生变卦,霍华并没有答腔。

 反而是樊父一脸热心的接下这沟通的任务“年轻人!”他对着霍华比了比自己跟女儿“你跟我们回家。”又指向急诊室门口。

 苡路差点没翻白眼“爸,你这样比,他怎么可能看得懂?”又不是天才。

 然而,令她错愕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霍华从病上下来,对樊父点了个头像是在道谢。

 她顿时住了口。

 原本也觉得不太可能的樊父得意的转向女儿夸口“怎么看不懂?要紧的是有没有这个心。”

 苡路虽然被念得冤枉,却是无话反驳,只能拿眼神瞪视霍华。

 看在霍华眼里,他难得对眼下的情况感到笑意。

 *********

 樊家这头,霍华刚刚跟苡路父女俩进门。

 尽管语言不通,樊父仍是热情地招呼客人,相形之下,苡路明显要不情愿许多。

 就在三人才坐下不久,一个中年妇人上门来。

 原本还一脸气闷的苡路见到妇人,马上脸色一改的叫人。“阿姨!”

 卢秀云一进门就盯着她瞧个仔细“刚才听你爸说,你人在医院,是哪里受伤了?”

 因为注意力集中在苡路身上,她并末察觉到,屋里有个人的脸色在她进门后为之一变。

 霍华死死地盯着刚进门的卢秀云,眼神尽是难以置信。

 “我没事。”苡路开口澄清,要她放心。

 “没事怎么会在医院?”

 “是我同事受伤,我只是送他去医院。”她的语气听来有些僵硬。

 “同事?”卢秀云这才将视线移向他处,在沙发那头见到霍华。

 一头红棕色头发,配上两潭深邃的黑眸,以及明显比东方人来得立体的五官…叫她顿时心头一震。

 “因为看他一个人在医院很可怜,爸就硬要带他回来。”苡路末了那句多少带有抱怨的意味。

 卢秀云根本就没听进去她的解释,一颗心还在为霍华的出现震撼着。

 霍华虽然同样注视着她,但眼里的难以置信已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略显冷硬的神情。

 “他…”她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因內心过于激动而说不出话来。

 以为她是对霍华的外国血统感到讶异,苡路解释“要不是他不会说中文,爸还不相信我们是凑巧遇到。”

 被女儿抱怨的樊父也有话说“这么刚好的事你出去说看看,有几个人会相信?”

 “就算别人不相信,你至少也要相信自己的女儿啊!”被女儿这么一堵的樊父辩称“爸也没说不相信,只不过想把事情问个清楚而已。”

 就在父女俩你来我往时,一旁的卢秀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是霍华…”

 争辩中的苡路跟樊父顿时怔住,意外她一开口居然是他们听不懂的外国话。

 听她以德语询问自己,霍华只是冷冷地看了她几秒,才以再标准不过的英语回答“抱歉,你必须跟我说英文。”

 预期外的回答让卢秀云顿了下,这才又改口用英语问:“你听不懂德文?”

 霍华直视着对方“我是英国人。”

 “英国人?”她庒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像是看出她的疑虑,他于是又补了句“我叫汤姆。”

 听到他报出名字,原本还存有几许希冀的她表情一黯,像是感到失落。

 霍华不动声地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眼底的冷硬不改。

 确定认错人后,卢秀云激动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

 是啊,她早该知道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她不觉又望了霍华一眼,看着他一头红棕色头发,明白自己是过于思念才会失态。

 一旁的苡路见卢秀云突然不说话,便开口喊她“阿姨!”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卢秀云这才回过神来“什么事?”

 “你居然会说英文?我跟爸都不知道。”

 面对苡路父女俩的诧异,她随口带过“只是年轻的时候刚好学过。”这些年因为不愿回想过往,她并不刻意对旁人提起年轻的事。

 “要早知道这样,当初应该要拜托你来教她。”樊父的语气里不无扼腕,后悔没能利用机会拉近跟卢秀云间的关系。

 “我看爸是想替自己制造机会吧!”苡路直接揭穿父亲的心思。

 这十多年来父亲的心意她其实都看在眼里,小的时候也曾希望父亲跟阿姨之间能有结果,然而随着年纪越长,她也渐渐看得出来,以阿姨的谈吐跟素养是不可能喜欢上父亲这样平凡的男人。

 平心而论,像父亲这样普通的男人配不上她。

 所以她也不再苛求,反正父亲单恋归单恋,并不影响阿姨对自己的疼爱。

 再说,经过这些年,她也明白了,父亲尽管心里爱慕,但也没想过要高攀。

 对父亲来说,也许只要能每天看到自己爱慕的女人就感到満足了吧?

 也因此,对于父亲跟阿姨之间,她始终未揷手干预。

 丙不其然,樊父被女儿这么一说破,身为男人的他倒先面皮薄了“你胡说些什么!秀云啊,你千万别听这孩子在胡说八道。”

 看在眼里,苡路不由得在心里叹息。像父亲这样怎么可能追得到女人?

 卢秀云闻言落落大方,反过来安抚樊父“苡路只是在开玩笑,别理她就是了。”

 苡路故意附和道:“对嘛,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只有爸自己在那边认真。”

 听得樊父顿时又是一阵尴尬,还是卢秀云出面替他化解“既然你也知道你爸的个性容易认真,就别跟他开这种玩笑。”

 霍华只是在一旁冷冷地将卢秀云跟苡路父女间的互动看在眼里。

 这时苡路突然问:“阿姨,你刚刚是在跟他说什么?”

 卢秀云眉心怔了下,随口表示“没什么,只是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有跟你说吗?”怀疑像他这么机车的人搞不好态度恶劣,要真是这样,她就能名更言顺的轰他出去,父亲也不会再说什么。

 “他叫汤姆。”

 “汤姆?!这么耸,又不是《汤姆历险记》。”

 霍华听了不噤哭笑不得,也庆幸着还好苡路个性大剌剌,才会连他这个刚炒她鱿鱼的前老板本名都不知道。

 一旁的樊父不噤好奇“他一个人怎么会开车到花莲来?”

 这话提醒了卢秀云,她转而又以英文问向霍华“对了,你怎么会想到花莲来?”

 尽痹拼出她眼神里的希冀,霍华却回给她最一般的答案“本来是想说来花莲玩…”

 “这样啊!”她的语气里掩不住失望,一会才向樊父转述。

 樊父点点头“原来是来玩的,不过,一个外国人来到异乡开车路又不,也难怪会发生摔车的意外。”

 卢秀云附和“幸好伤得不严重。”她看他的情况并不是很糟。

 “是没什么大碍,不然也不知道要怎么通知他家里的人。”

 见父亲越扯越远,跟卢秀云两人对霍华还语多关切,为了不想再跟这个讨厌的男人搅和下去,苡路连忙揷口“阿姨,既然你会说英文,那你可不可以要他打电话找人来接他回台北?”

 卢秀云听了她的建议,转向霍华又问:“你现在这样,需不需要我打电话找人来接你?”

 就在她向霍华转述时,樊父突然阻止“我看不用这么麻烦了。”

 “为什么?”苡路直觉问着。

 “既然他都来到花莲玩了,今晚就干脆在我们家住下。”

 “什么?!”她一惊赶紧反对“这怎么可以!就打电话要他家人还是朋友来接就好啦!”

 “从台北到这里大老远一趟路,哪有让人家马上又回去的道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同事。”

 同事个鬼啦!

 苡路心里咒着,嘴上不忘继续找借口“可是他家人要是找不到他,说不定会担心。”

 “那就先打个电话回去报平安。”

 樊父说得简单,她却听得激动“可是,要是不找人来接他,他要怎么回去?”

 霍华在一旁听着苡路父女俩的对话,望了卢秀云一眼,心里盘算起来。

 只听樊父理所当然的回答“反正你明天也要回台北,就让他跟你一块坐火车。”

 “什么?!”她顿时又是一惊,直觉就想再找借口“可是…”一时却又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他现在手不方便,跟你一块上台北,也能有个照应。”樊父传统好客的情至此可说是表无遗。

 苡路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要我照顾他?”

 卢秀云也在旁附和“你爸说得没错,他一个外国人来到‮湾台‬,现在又受了伤,我们能帮忙的就尽量帮忙。”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苡路听到阿姨也开口了,虽然満心不愿,终于没再表示意见。

 只是苡路心里仍嘀咕不休,干么要照顾一个炒她鱿鱼的混蛋?

 见她不再反对,卢秀云转向霍华说道:“要是你愿意的话,今晚就先住下,明天再跟苡路一块回台北?”

 霍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如果不麻烦的话。”语气里透着无人察觉的庒抑。

 透过卢秀云的转述,得知霍华同意留下的苡路差点没呕到吐血。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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