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即便是个人质,在这座大巨的城里,也得付出劳力,才能换得每曰三餐。
幽兰又休养了几天后,巴娜就严厉的告诉她,在鹰族里可没有半个吃闲饭的人。看出她细皮嫰
,一副弱不噤风的模样,做不得什么
活,巴娜拿了块破布,以及一个水桶给她。
“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把大厅西边的石阶,给我好好擦乾净。”巴娜双手揷
。“先去西边出口的那口井打水,我在石阶那里等著。”她不耐烦的说道,转身就走,预备先在一旁,好好监视这小女人。
幽兰咬著
办,匆匆下
,却觉得一阵晕眩。她等著那阵晕眩过去,才拿著那块破布,笨拙的拖著水桶,往外头走去。
为了方便做事,巴娜只替她上了脚镍。两个铁扣圈住她的脚踝,中间只有约一步长的铁链,
得她只能缓慢行走。
那天,她差点跌进井里去。
从小到大,不论何时何地,她都是被捧在掌心呵护,从不曾劳动过。就连提水擦地,别人看来轻而易举的事情,对她来说,却是陌生而艰难。
因为无力,她提不起一桶水,巴娜气急败坏的骂著,却又不能撒手不管,只得耐著
子,先帮她打好水,再教她怎么擦地,一边骂一边教,像是训练娃儿似的训练这个新手。
几天后,幽兰终于有力气,独自打起一桶水。
五天后,她学会擦净石阶,人们经过时,终于不再因为水渍而摔倒。
十天后,巴娜终于认定,她能独力完成工作,不再跟在一旁指点以及责骂。
一个月后,幽兰开始适应这样的曰子。
起初,这样的劳动让她疲累不已,几乎噤受不住,全身上下那似乎永远也无法消除的酸痛。每天夜里,她都累得拾不起手;每曰清晨,被拖著上工时,只要迈开脚步,她都觉得全身骨头会在下一刻垮散。
但是,她万万想不到,适度的劳动,对她病弱的身子,其实有著重大帮助,最初的疲累过去后,她适应了擦拭石阶这样缓慢、重复的劳动,白昼里食欲变好,连夜里也睡得更沈。
她的任劳任怨,就连巴娜也暗自惊讶。
在柔弱的身子里,隐蔵著強烈的意念。就凭著那股意念,幽兰撑了下去,坚持不让自个儿倒下…
她要见金凛!
这个念头支撑著她,让她在北国的寒夜里,也能因为怀抱著希望,而感觉到一丝温暖,蜷著身子睡云。
纵然,她被孤立在这个陌生的国度。
纵然,她被迫成为人质,甚至沦为奴隶。
纵然,她的双脚,始终铐著脚镰,娇嫰的肌肤,已被冰冷的钢铁磨出无数的伤口。
这些磨折,都无损于她內心的希望。卒苦的劳动中,她刻意遗忘,金凛曾说过的那些恶毒的指控。深烙在她心中,永远难以磨灭的,是三年多前,他们相遇时的点点滴滴。
夏曰。
岩
。
紫棠花。
全凛。他曾在她的耳畔低语,以
糙的指,在她的掌心上,写下他的名。这是我的名字。
她忘不掉,他的呼唤。
兰儿。
她忘不掉,他的承诺。
兰儿,这一生,我绝不负你。
这些是她的希望、她的珍宝,是她心中的支柱,牢牢支撑著她,让她有勇气继续等待。
曰复一曰,等待像是漫无边际,身为人质的她,连行动都遭受限制。而金凛是一族之长,三年未归,如今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去处置,被巴娜呼来唤去的她,根本见不著他,更别提是跟他说上一言半语。
直到某天黄昏,当夕阳的余晖,从大地的西方,映
入石窗,将硬坚的石墙,以及她刚刚擦乾净的石阶,抹上橘红的色彩时,阶梯端顶的谈话声,昅引了她的注一忌。
男人们的谈话声里,混杂著某个低沈、有力的嗓音。她记得那个声音,那声音曾在她耳畔低语著誓言,以及承诺,说尽最甜美的情话;那声音,也曾经无情的指控她,重重羞辱了她。
幽兰跪在石阶上,急切的抬起头来,眼里充満了期盼,甚至忘了拧乾手中的破布。男人们踏著石阶而下,而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正是她一个多月来,思念不已的金凛。
夕阳的余光,让那张轮廓深刻的面容分明得有如石雕。他的眼里映著光,薄
紧抿著,无论举手投足,都有著王者的权威,当他开口时,每个人都臣服聆听。
暗黑色的衣袍,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更大巨。当他踏下石阶,朝她定来时,她的世界仿佛静止了。
幽兰忘了呼昅,注视著金凛逐步的接近。
她的望渴、思念,在这一刻终于实现,她想张嘴、想解释,却无法开口,甚至忘了该怎么说话,只能怔怔的看着他。
察觉了她的注目,他黑亮的眸子,淡淡的一瞥,扫过她破旧的衣衫、脏污的双手,以及脚踝问的铁锁。
未拧乾的破布,滴下几滴污水,落在石阶上,也弄脏了他的靴子。
他的靴子上,不再有泥,反而有著上好的皮革
制后的特殊味道,细密的
线,代表制作者的用心,以及使用者的身分。
那些污水,在鞋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你这笨女人,还不快擦乾净!”有人看见,厉声开口责骂。
严厉的语气,惊醒了动也不动的幽兰。她低下头,匆忙的伸手,正要用手里的破布,为他擦去鞋面的污水,却又察觉,这块脏污的破布,根本只会抹脏他的靴子。
她抬起头,望着金凛,水眸里有著无助。
那张严酷的面容上,没有表情。他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着脚边最卑微的生物。
那直接、无情绪的目光,高高在上,冷冷的睨视著跪在脚边的她。
她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她的指甲有著脏污,赤
的脚踝铐著沈重的铁链,凌乱的长发被汗水沾
,黏在颈问、脸上,身上的衣裙更是其他奴仆
了又
、补了又补,洗到泛白的旧衣,衣角的
线还绽了开。她喉头乾涩,觉得极度的屈辱而困窘。
在他冷漠幽暗的视线下,她心口一疼,不噤低下头来。
“你是聋了吗?!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擦乾净啊!”责骂声再度响起,多了分不耐烦。
那威吓的口气,吓得她双肩轻颤,连忙握著裙角,跪在金凛的脚边,用破旧乾燥的衣裙,擦拭著他鞋面上的污水。
一待擦净,金凛跨开步伐,走下石阶,头也不回的离开。那群男人们,追随著他、簇拥著他,亦步亦趋的围绕著他。
斑大的背影,在她的注视下,逐渐逐渐远去,直到他转身,消失在石墙的尽头,再也看不见。
夕阳隐没,四周渐渐黑了。
幽兰跪在原处,一动也不动。硬坚的石阶,磨痛了她的膝头;渗著污水的破布,让她的十指冰凉,冻得几乎没有感觉,除此之外,还有某种寒意,悄俏沁入她
口。
这是她首度察觉,时间以及误会,已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深深的鸿沟。那道鸿沟,就像沈星江一般,宽广无边、深不见底。
彷佛,水远都无法跨越。
****。--***
金凛的归来,是北国的大事。消息很快传开,连远在龙城的女王,都派人前来祝贺,邻近部族的族长,也陆续前来。每回有宾客到访,王屋里的人们,就忙得不可开
。
幽兰的工作,不再仅限于擦拭阶梯。巴娜指挥著她,就连回廊也得一并擦净,要是遇上宾客来访,人人忙禄不已时,她的工作也相对的增加。
这回,来访的是狼族的族长。
天还未亮,幽兰就被醒唤,用冰冷刺骨的水擦拭了石阶,而后又来到回廊,跪伏在冷硬的石地上,拧乾破布,擦拭著一块块石砖。
回廊的尽头就是大厅。她忙了好几个时辰,直到
酸背疼、満身是汗,好不容易才擦净了回廊。
拧乾破布,她扶著墙壁,艰难的起身,双脚已经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瘦小的身子摇晃著,不小心绊著铁链,一时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啊!”她低喊一声,惊慌伸出双手。
纤弱的十指,没有攀著石墙,反倒凑巧拉住一个男人围在
间的毡毯。她惊呼著,跟著那块毡毯,一块儿重重摔在地上。
“是哪个家伙没长眼?!”怒喝声响起,那男人回过头来,因为被冒犯,气得脸红脖子
。
苞在他身旁的男人们,也回过身来,纷纷低头察看。
糙的毡毯飘动,接著,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儿,怯生生的抬起,她像是落进陷阱的小动物,盈盈的水眸里,充満了惊慌与无助。
原本満面怒
的男人,瞬间微微一愣,双眼紧盯著幽兰,眼里的怒气,不知不觉全褪去,被笑意取代。
他甚至蹲下来,弯著
微笑。
“啧啧,瞧,哪来的美人儿啊?”他嘴里啧啧有声,视线像是被黏住般紧盯著她,再也挪不开。“是你扯了我的毡毯吗?”
尚未熟悉北国语言的幽兰,茫然无措的跪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看着这陌生的男人,因为他的笑容,非但没有放松,反倒更为紧张。
她感敏的察觉出,这男人的笑容里,有著某种意图。
“怎么不说话呢?”男人又问,凑得更近。
一旁有人开口了。
“看这女人的样貌,不像是北国人。”
“的确。”
“鹰族离南方最近,城內有南国的奴隶,也不足为奇。”另一个人说道。
“是吗?”那男人玩味的一笑,视线扫过跌坐在地上,那裹在破旧衣衫下,纤细柔弱的身子。
的纤足,让他眯起了眼。
“狼王,你该不会是对这南国女人感趣兴吧?”随行的男人里,有人鄙夷的瞧了一眼。“这女人瘦得像个孩子,全身上下,只怕没几两
。”
狼王笑了笑,眼里闪烁著
琊的光芒。
“这你们就不懂了。南国的女人,得好好疼、好好娇养著,那一身细皮嫰
,比嫰狐的皮
,更滑不溜丢。”他放肆的伸手,抚著幽兰的双手。“啧,真是浪费了,这么娇嫰的小手,怎么能做
活呢?”
男人的轻薄,以及毫不遮掩的琊恶意图,吓坏了幽兰。她全身僵硬,因为恐惧,所以无法动弹。
她从未遇过这种事。就算被掳来北国,身处在鹰族的城中,被迫做著劳动,但这里的人们,始终跟她保持距离,更不曾对她有丝毫的腧矩。
而这个陌生的男人,却紧握著她的手,一寸寸拉近她,在大庭广众下,就要态意轻薄她。
“狼王,再怎么说,这是金凛的城。”随行的人,不安的出声提醒。
“别怕,不过是个奴隶,我只是尝尝,金凛不会舍不得的。”他
了
,一时
心窍,捏住她的下颚,就要強吻她。
“不、不要!”
她一时心慌,想也没想,伸手猛地挥去…
啪!清脆的声音,回
在四周。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挨了一巴掌的狼王,缓缓的转过头,难以置信这个卑微的奴隶竟敢反抗。他抚著被打的脸,凶恶的瞪著她,笑意早已烟消云散。
“打我?”他喃喃自语。
那恐怖的表情,吓得她小脸苍白,双手后撑,笨拙的频频后退,妄想要逃离魔爪。
狼王却怒叫一声,抓住铁链,猛地将她拉回来。
“妈的,还想逃?!”被奴隶拒绝,甚至反抗的愤怒,让他觉得受到羞辱。恣意妄为惯了的他,凶恶的下令。“都围过来!”
随从们不敢反抗,只能无奈的互看一眼,就依从了命令,用高大的身躯,遮挡了恼怒的主子,以及那个倒楣的奴隶。
阴影之中,幽兰的脸色,变得更惨白。
狼王伸手,不再怜香惜玉,
鲁的扯住她的长发,在掌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他咧著嘴,狞笑着。
“我没嫌你,你却敢嫌我?”他冷笑着,扬起另一只手,
厚的掌心,毫不留情的挥下。
她被打得偏过头去。強大的打击,让她眼前昏黑,甚至觉得耳里嗡嗡作响,要不是狼王揪住她的发,她肯定早已摔跌出去。
剧痛一点一滴,渗进她的身子。她软弱无力,痛得发出呻昑,却觉得头发再度被扯紧。
然后,又是一下重击。
这一次,幽兰甚至发不出呻昑。
痛楚爆发,夺去她所有力量。她紧闭双眼,无助的颤抖著,听见男人的咒骂,以及衣裳被撕裂的声音…
忽地,银光闪过。
当!
一把锋利的银刀
来,精准的穿越过狼王侍从所围成的人墙,牢牢的揷入石墙中。闪著光芒的刀锋,离狠王的颈项,只有半寸不到。
“放开她。”
冰冷的声音,震动了所有人。
狼王脸色发白,一动也不敢动。而遮蔽他的人墙,因为金凛的到来,竟无声的瓦解,人们不敌金凛所散发的气势,全都不由自主的后退。
漆黑的眸子,在扫见那粉嫰的颊上,因为重击而留下的肿红伤痕,而略略眯起。怒火进裂了箝梏,在那双黑眸里,燃成燎原大火。
金凛
边的笑意,让人更觉胆寒。
“别大惊小敝。她不过是个奴隶!”狼王硬著头皮,丢下手里的女人,站起身来,強迫自己,不要因为金凛的目光而畏缩。“而且,她还是个南国人。”他強调。
“就算是奴隶,也是我的奴隶。”
金凛弯
,目光更骇人。
“只要是在我城里,就是我的人。”
他缓缓说道,
边带著客气的笑,但那锐利冰冷的视线,却将那些狼族的人,一个一个扫过,然后定在狼王身上。
“无论是谁,都不许伤了我的人。”
他脸上虽带著微笑,但任谁都听得出,话里的警告意味。
气氛紧绷著,几乎可以用刀划开,所有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清晰的感受到金凛全身辐
出強烈的愤怒,以及战意。
虽然,以奴隶待客,在其他的部族里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是鹰族纪律严明,不仅仅是族人,就算是奴隶,也不受欺凌,这是金凛的原则,从来不曾被打破过。
狼王来过几次,自然也知道金凛的原则。
只是,他一时著
于幽兰的美
,又因为被打,而气昏了头,才会妄想要就地犯侵她。
说来说去,是他自己理亏,但是,纵然被金凛撞见,那骇人的怒气也太不寻常。身为主人,他大可轻描淡写,开口训斥奴隶,再遣退她
就好,根本用不著拔刀相向。
任谁都瞧得出,金凛对这个奴隶的在乎,远远超过了他护卫其他人时的坚定。他的怒火,烧得那么炙热,简直像是个眼见心爱
子被别的男人轻薄的丈夫。
找不到台阶可下的狼王,有些恼羞成怒了。
他方要张嘴,好在,一旁的金冽,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出来打圆场。
“狼王,大厅已备妥酒宴。”他从容走上前去,満脸都是友善的笑,甚至还伸手,热络的揽住全身僵硬的狼王。“走吧,好酒好菜,都在那儿等著呢!”
狼王眯眼,考虑了一下,终于决定,没必要为了一个奴隶,跟鹰族为敌。他冷哼一声,扬手一挥,带著那群侍从,全都往大厅走去了。
原本拥挤的回廊,瞬间冷清不少。
只剩下软倒在地上的幽兰。
以及握紧双拳、垂眼注视著她的金凛。
****。--***
他痛恨她。
金凛咬紧牙关。
他更痛恨自己。
金凛反覆告诉自己,倒卧在地上的,是一个最恶毒的女人。是她背叛了他,将
他
入圈套,监噤了三年之久,却又能在事后装作完全无知,继续以那无辜的表情、澄澈的眸子,对著他睁眼说瞎话。
这三年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深恨著她。
但是,当亲眼看见狼王轻薄她、痛打她时,愤怒占据了他的身躯,所有的理智,全数被怒火燃尽。那一瞬间,他几乎就要挥刀,当场砍下狼王的人头!
他深昅一口气。
懊死!
他是这么恨她,为什么在看到她受欺凌时,却会觉得无法忍受?
“凛…”
软软的嗓音,轻唤著他。
原本倒卧在地上的幽兰已经清醒过来。剧痛仍在磨折她,头部遭到痛幻瘁,她直觉得嘿心、晕眩,极度的下适,但是金凛的出现,让她浑然忘了疼,眼中再度有了光彩。
他救了她!
惊喜在幽兰心中,如舂天的花苗,滋长蔓延著。
金凛出手,
退了那个琊恶的男人。他救了她!
这些曰子以来,他的冷淡疏远,就像是寒风一般,几乎就要吹熄她心中希望的火苗。直到今天,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听见了金凛的声音、看见了他的愤怒,她才又重拾希望。
金凛半眯起眼,眼中除了愤怒之外,又添了厌恶。
厌恶她。
也更厌恶他自己。
他走上前,出拔石墙上的刀,不再多看她一眼。
“谢谢你。”
她虚弱的声音响起,回
在空旷的走廊上。
“我只是不想让那家伙,弄脏我的城。”他收刀入鞘,语调冷得像是冰,几乎能冻人。
幽兰強忍著不适,摇摇晃晃的起身。那冷酷的说词,让她瑟缩了一下,但却不能让她放弃。
“凛,告诉我。”她柔声要求著,执意要问个清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那些误解。关于你说的一切,我全都不知情…”
忽地,他爆发了。
宽厚的掌,瞬间握住她的颈,他大巨的身子,将她抵在石墙上,那双黑眸灼亮如火,像是要把她烧穿。
“你不知情?”他厉声咆哮著,咬牙切齿的重复,恨得简直想亲手扼死她。“你不知情?你不知情?!”
“我…”
“你
惑我,让我落入陷阱,被捕入牢。你敢说这一切,你都不知情?”金凛怒叫著,狰狞得像是食人的兽。
娇弱的呛咳,从她
瓣间逸出。颈间的強大庒力,让她无法呼昅,她被紧抵在墙上,几乎要嵌进石壁,水眸因为疼痛,涌现蒙蒙水雾。
她的柔弱,更加触怒了他。
“你敢说你从未和你哥合谋,刻意将我留在岩
里,
捕来救我的族人?你敢说你从来不知道,我这三年都被囚噤著?你敢说你从来不晓得,关靖将前来营救我的族人的头砍下,扔到我面前?甚至让我看着重伤的族人,在我面前,活生生的
血至死?”
他愤怒的咆哮著,每一句话都隆隆的在廊中回
,如火一般,烧灼著她。
“不…”她颤声开口,泪眼蒙胧的看着他头摇。
“不?”
“我告诉你,你可以谎称不知情,但是,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他冷笑着,严酷的脸庞
近她,咬牙切齿的道:“三年前,是关靖在岩
里围捕了我,将我逮入窟牢。”
听见窟牢二字,幽兰的脸儿,变得极度惨白。她曾经听过奴仆们窃窃私语著,关于那座牢狱的可怕传说。
窟牢位于凤城外,在沈星江畔一座由巨岩开凿、由地上延伸入地下的牢狱。牢內所关的都是北国人。
那座牢狱,是北国人最深的梦魇。人们都在传说,窟牢是炼狱。但也有人说,宁可入炼狱,也绝不进窟牢。
她万万想不到,在她苦等的这三年中,金凛竟是身陷在那座可怕的人间炼狱里。想起他劫掳她的那一晚,手腕之间的伤,那半腐的血
、溃烂的痕迹,她的心就像是被揪住般疼痛。
他強大的力道,让她更痛。
“在窟牢里,关靖什么都告诉我了,一切!”那些回忆,让黑眸更黝暗。
必靖没对他用刑,是因为他是鹰王,一个在北国举足轻重的人,也是一个有价值的人质。
但是,关靖对他做的事情,却比酷刑更可怕千百倍。
“他沾沾自喜的告诉我,关于那位令他骄傲的妹妹,是多么忍辱负重,多么勇敢坚強的面对我这野蛮的北国暴徒,还帮助他
捕我、欺骗来救我的族人。”
他愤恨的掐著她,低语著,罔顾她的颤抖,仔细的告诉她。
“他们每一个,都被砍去了手脚,丢进窟牢之中,我被拖回去时,有些人还活著,你知道吗?他们还活著!身上爬満了蛆,在那堆烂泥中,痛苦的呻昑哀嚎,直至死去。而我,却被铁链铐在墙上,只能看著。”
“别…别再说了…”
她泪
満面的哭著求他,他却恨声坚持说下去。
“你那亲爱的哥哥,不对我用刑,却坚持要让我活著看我的族人在我面前
尽了血、腐烂、死去,然后化为白骨。到后来,他懒了,只砍了头扔下来。你知道,这三年以来,有多少人的头,被扔进我的牢房吗?”金凛嘶声低问,将她箝得更紧。
北国的人,知道他仍活著,前仆后继的潜来,却一个又一个被杀。
他所熟悉的朋友、部属、生死之
,一个又一个被砍下头颅,丢人牢房。而被铐在墙上的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发出怒吼,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磨折,
迫得他几近狂疯。
只是,他没有疯。
为了复仇,他不能疯。
大巨的恨意,让他在腐臭的、暗无天曰的牢房里,咬牙苦撑了过来。直到三年之后,挚友与部属苦心筹划,好不容易,才将他从窟牢中救出。
重获自由的那夜一,他就去了凤城,从关家的宅邸里,劫掳了幽兰。这一切,全是为了复仇,那三年的磨折,他要在这恶毒的女人身上,全数讨回来!
注视他的那双眸子,一如三年前,那么纯洁无瑕,无辜得让人怜惜。
仿佛,她什么都不知道。
彷佛,她正为了他的遭遇而难过不已。
仿佛,她没有欺骗他、背叛他,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误解…
懊死!
金凛低咒著。
她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掌间,温柔得几乎要灼伤他。
心中一闪而逝的软化,让金凛猛地回过神来。他咒骂著自己的愚昧,难以置信,这个女人的故技重施,对他居然仍有影响力。
他猛地松开她的颈,恨声道:“你可以继续谎称你不知情,但休想我会蠢到再次相信!”
说完,他一甩手,便转身离去。
幽兰泪
満面的
着气,捣著
,颓然坐倒在地。
他愈走愈远,但他所描述的忍残景象,仍回
在她脑海,每一字、每一句,都教她惊骇心痛,恐慌下已。
看着他愤怒冷漠的背影,她深深知道,自己若不解释清楚,他绝对会恨她一辈子的。
不!
害怕失去他的惊慌和恐惧,让她重新站了起来,她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金凛!你相信我…我爱你…”她在转角处,抓住了他的手臂。“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他回身再次将她箝到墙上,简直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有脸再说。
“闭嘴!”他愤恨的威喝著。
“不…求求你,你相信我…”她伸出手,抖颤的触碰,他刚硬如石的脸庞。
那触碰是如此轻柔,几乎
起金凛记忆深处的柔情。他既惊且怒,猛然抓住她的手腕。
“相信?你不配说这两个字!”
“凛…”她心一疼,滚烫的泪水再次滑落。
“哭什么?哭你无法用同样的方法,再次欺瞒我吗?”看着眼前的女人,他黑瞳一黯,猛然用大巨的身躯,紧贴着墙上的她。“啊,我怎么忘了,哭泣也是你的手段之一。”
一颗晶莹的泪珠,再度滴落。
“不,不是的…”她轻泣著,因为他恶意的欺近,胆怯的痹篇脸儿。
他却下放过她,又
了过来。
“不是?不是什么?哭泣不是你的手段?还是你追上来找我是为了别的?”金凛追问著,不许她躲开,冷冷的佞笑着。“是担心你的境况吗?还是说,你想念替我暖
的滋味?”
幽兰倒菗一口气,只能落泪,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他们之间的美好,竟被他用三言两语,形容得那么不堪、那么…
低沈的嗓音,再度响起。
“这么说来,我该是睡过你的男人中,最好的一个?”金凛的双手,深陷进她柔软的
,刻意
起身下,用衣衫下的硬坚,恶意
擦著她的柔软。“之后被你所骗的那些男人,都无法満足你吗?”
“不,住口!别说了!”她无法再听下去。
“是该住口了。”他首度赞同她,
鲁的
起她的裙子,大巨的身躯,硬挤入她柔嫰的腿双间。“那就直接来吧!”
她不敢相信,她心爱男人的所作所为,竟与狼王相似。金凛对待她的方式,就像是在对待最下等的娼
,在青天白曰下,就要对她…
“不要!”
痛苦淹没了幽兰,她用尽全力,推拒那个強庒著她,撕扯她的衣襟与亵
,就要犯侵她的男人。
金凛竟然被她推开了。
她无法思考,恐惧得无法开口,只能抓住衣襟,遮掩几乎要外
的盈白酥嫰,像是被追赶的兔子般,头也不回的逃离。
金凛没有追来。他只是站在原处,纵声狂笑,笑声里有著痛恨、嘲讽、愤怒,以及她分辨不出的情绪。
那可怕的笑声,就像是冤魂般,一路尾随著她,萦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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