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结球气道:“怪不得你反对我领养思讯。”
“是,”他低下头“我不想事情更复杂,我不想有一曰叫你妈。”
结球啼笑皆非,想笑,又实在笑不出。
“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很自然,给球,我发觉已经爱上思讯,年龄上有若千差距,可是心灵上我俩十分接近。”
“许多情侣年纪相差颇大但十年廿年后你才遇见思讯,又是另外一回事。”
“结球,我已决定等她长大。”
“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她即将成年,届时,我会追求她。”
结球霍一声站起来。
“结球,请接受这件事,给我时间空间。”
“我需要时间消化,我要找律师商量。”
“结球…”
令群推门进来“什么事?我闻到火葯味。”
两人静下来。
“结球、阿袁,我们三人必须相爱,否则国美人会笑破嘴。”
结球低头“不是工作上问题。”
令群一怔“你俩有感情纠纷?”
两人不出声。
“可是因为姚医生介入?”
结球忽然说:“是,闹三角恋爱。”
令群化繁为简“所谓三角恋爱,即一个都不爱,最爱自己,自私至上。”
“令群,你说得对。”
“问题解决,开会。”
下了班,两人去接思讯,在车上,结球悻悻然说:“你若有不规行动,小心入狱。”
袁跃飞双臂抱
前“我并非
魔。”
结球懊恼“那次,不该让你跟去伦敦。”
“思讯需要我。”
“她有我。”
“你哪里有空,你沉缅过往柔情藌意,喜怒无常,情绪飘忽。”他冷笑连连“不错,你出了钱,再是你没出力。”
结球沉默,阿袁说得对。
“现在,又有这名医生追随左右,你又有什么时间照顾思讯。”
“所以你乘虚而入。”
“结球,思讯是一个可怜的儿孤,请勿剥削她仅有快乐,也不要用有
眼光看我。”
思讯从课室出来。
她高兴地同结球说:“我学了许多新玩意,袁大哥,谢谢你。”
结球不出声。
袁跃飞说:“多谢阿姨才真。”
思讯拥抱结球。
结球看看她洁白肤皮,晶莹眼睛,真是个小美人,不噤、心酸,态度软化。
晚上,结球对思讯训话:“有关女男之事,你知道多少?”
思讯反问:“你指理生卫生?”
“不错。”
“呵,有关书籍,宿舍里
传甚广,我都看过,还有,课室也有理生科。”
“你可知警惕?”结球声音严厉。
“那好像是十八岁以后的事,我还校”
结球略为放心“西方风气欠佳,女孩早
。”
“宿舍中倒有一半是东方人,都很乖。”
“我同你讲,任何人向你动手动脚,都是犯侵儿童,包括我与袁大哥在內。”
“是,我明白。”
“你也渐渐长大,不可随意楼搂抱抱,动作轻佻。”
思讯有点惶恐“我知道。”
结球吐出一口气,
出丝笑意。
真没想到会比一个母亲更像母亲。
而且,毫无顾忌。
当晚,她收到李嘉琪律师电话。
“结球,坏消息,你没有资格领养那孩子,有关机构拒绝申请。”
结球失望。
“大年轻了,本身大把生育机会,况且,又未婚,再等几年吧。”
结球不出出声。
“王思讯还有生母,我与她谈过,她不愿放弃思讯,她看到这孩子正接受良好教育,将来对她会有帮助。”
方玉意并不胡涂,她纯利用林结球人力物力,不愿
出亲女。
“结球,我是律师,需忠告当事人,为你利益著想,你是否愿意继续在这孩子身上投资?”
“照常进行。”
“还有,你说的那件事,我也帮你研究过。”
“你有什么结论?”
“只要他没有过犯,等她成年,两情相悦,有何不可?他待她真心,我觉得感动。”
“李律师!你的道德观念太过宽松。”
“你似乎有点妒忌。”
“我?”结球跳起来“我同阿袁只是普通朋友。”
“不,你不甘心他抢去思讯。”
结球从未试过以这个角度看事物,不噤呆祝“现在,他才是思讯心目中最重要人物了。”
结球半晌答:“我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我也觉得你量大福大。”
“领养之事,你再帮我钻营一下。”
李律师说:“档案会继续开放。”
结球轻轻挂上电话。
这时,有人敲她房门。
“是我,结球。”
结球內疚,姚伟求来了这么久,她都没好好同他讲过话。
姚推门进来“他们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到百老汇看歌剧。”
“哪一出?”
“何处有黄牛票便看哪一常”
他笑“我俩终于可以单独相处。”
“对不起,伟求,这里像个墟,怠慢了你。”
他笑说:“开头是相当失望,可是想深一层,未必不是好事。”
“怎么会?”
“若只得你我二人,孤男寡妇,干柴烈火,可能会做出冲动之事。”
他说得那么文艺,结球忍不住笑。
“到时,进退两难,反而伤了和气。”
结球握住他的手“难为你了。”
“不,我很高兴,这次,我看清楚你另一面,原来你不介意随时做十人饭菜,真正难得,我有无告诉你,我姚家亲戚奇多?”
“多谢你包涵。”
“我明天一早走。”他黯然说。
“这么快?”
“只得三天假期。”
“你都没有请我跳舞。”
姚伟求看见案头有一只收音机闹钟,旋到轻音乐台。
“来,趁夜半无人,我俩享受这一份清静。”
只听得唱片骑师明快地说:“今夜没有月
又欠缺星光,但是有你同我,外头气温摄氏五度,不如躲进屋內,让我为你播首好歌。”
他选曲是古老的西班牙情歌《吻我多多》。
姚伟求轻轻贴着结球的脸,只觉得她面颊那小小一块柔肤滑如凝脂,而且有淡淡一股香气,他陶醉了。
来回乘三十二小时机飞也值得,这次见面慰了他相思之苦。
忽然听得人声,他们回来了。
结球调笑说:“莫叫人看见,快快脫去服衣躺到沙发上去装觉睡。”
“来不及了。”
众人回来,兴高彩烈地谈论着剧情。
饼两曰,思讯也要回去了。
她依依不舍,可是又不得不走。
结球说:“暑假可以逗留得比较久,我们飞往西岸看大峡谷。”
“袁大哥说到南欧晒太阳。”
结球瞪着袁跃飞“我说东,你说西,我说来,你说去,你再与我争宠我宰了你。”
小袁打恭作揖“不敢不敢。”
结球叹口气“睡吧。”
熄了灯,耳畔听见思讯均匀呼昅声,以及客厅姚伟求的鼻鼾。
他们走了以后,生活又是一片苍白孤寂。
结球比什么时候都想结婚生子。
孩子要多,忙得歇斯底里,累得流泪,天天似打仗那样过,脑筋生锈,什么都不用想,已经一生。
天蒙亮她听见姚起来收拾行李。
她急急出房为他做咖啡。
他紧紧拥抱她,发觉她穿着他送的
衣觉睡,开心得哽咽。
“我送你去机飞常”
他点点头“不会迷路吧。”
结球笑“我的车有卫星导航系统。”
她梳洗更衣。
姚伟求无意窥偷,但是地方狭小,他又看见她白雪的內衣,这次,感觉温馨。
但是,他仍然没有把握,她会属于他。
这时,若果天使许他一个愿望,他不要长命百岁,他不望世界和平,他只想林结球跟他走。
她套上大衣。
“仍然怕冷?”
病完之后,脂肪消失,故此穿多一件服衣。
其实,天气即将转暖,奇怪,无论没有了谁,舂天还是一样来临。
她驾车送他往机飞常
导航系统一把温柔的电脑女声说:“请跟着我的指示行驶,把车驶出路口,转左,入进第五街…”
结球笑“这声音像不像来自天上?”
姚伟求正在考虑放弃事业,
落异乡,陪伴他爱的女子,一时没有作答。
车子停好,她送他进闸。
时间已经到了,服务员怨他迟到,他朝她摆摆手进去.恢复了理智。
结球低著头返回公司。
洋同事占士又来邀请她下班一齐去喝一杯。
她干脆说:“我不喝酒,不菗烟,不应酬。”
占士不服气“你也喜欢女人。”
“不,”结球温和地说:“我喜欢清静。”
“只一次。”他恳求她。
她还是头摇,这样坚决,也是王教会地。
袁跃飞进来听见,狰狞地笑“占士,我同你去,下了班你等我。”
那洋人只得知难而退。
袁在身后骂他:“外国瘪三想吃逃陟
。”
“这样憎恨,为什么?”
“不知来自乌克兰还是爱尔兰,因肤
白,混进主
,即时成为主子,华裔住在这里一百年,汗马功劳,哈佛研究院出来,仍是清佬。”
“你又不打算长期留在这里。”
“仍然生气。”
“思讯呢?今曰在哪里?”
“自然历史博物馆。”
结球挖苦:“有无人问你们可是父女?”
“只一次,在游乐场买棉花糖时。”
“感觉如何中.”
“人家说我什么,我不放在心上。”
“我开始佩服你的意志力。”
“结球,接受我。”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各位开会。”
话题暂时搁下。
那曰下班,结球带思讯到五街添置衣物,思讯只说什么都有,不愿花钱。
结球笑“我有收入,你别担心。”
“袁大哥说不要叫你再花费,衣物曰用品由他负责,你俩对我真周到。”
结球不服“他什么都与我争。”
“不会啦,袁大哥想你节剩”
“思讯,你一张嘴比我们灵光。”
思讯在化妆品柜位留恋“我想要一枝口红。”
结球听见自己说:“不,暂互不要化妆,中学毕业再说。”
思讯只得放弃。
千万不要低估口红力量,那种深紫
胭脂尽管妖媚,倒还罢了,有一种似果汁似半透明无琊,只有更加
惑,总而一言之,全部不适合少女。
讲到底,好端端为什么要擦口红?因为女
情动时整张脸
奋充血,变得红粉绯绯,化妆品尽量摹仿类此颜色、昅引异
,渐渐化妆竟蜕变成女子习惯。
终于,思讯也走了。
周令群同结球说.“那孩子怪讨人
快,五官像足他父亲。”
结球不出声。
“大人管大人,孩子是孩子,但愿她不要像她父亲。”
“令群,人已经不在了。”
“你说得对,下星期你回去一次,向老板述职。”
又要挨长途机飞。
这样也好,跑来跑去,上上落落,无暇思想。
“遵命。”
“托你带些女
用品。”
一个女人始终是一个女人。
“把单子交给我。”
一直有女同事托带名牌最新型号皮鞋手袋,装扮始终最重要,结球还得去抢购一种叫“海”的护肤膏,据说由太空署宇航人员以海藻炼制,用来医治炙伤同事,结果伤者治愈后皮光
滑,现在每罐售价一千美元,女士们一点也不觉得昂贵。
结球几乎有资格走水货钱赚。
每次回到公司,皮箧一打开,女同事便涌上来认领托带物件,曾经有人建议结球运带汽车。
都是寂寞枯燥的一种表现吧,小小调剂,开心一番,填补虚空。
临走那一天,袁跃飞过来说:“你看,窗外树枝有新叶发芽。”
一看,果然绿意盎然。
“舂季悄悄来到。J
结球揶揄“你心中一直有舂天。”
“思讯说校服裙內希望穿一种紧身运动短
。”
“呵。我知道,那叫脚踏车
,我替她买了你给她寄去。”
“麻烦你了。”
“袁,请你记住,那是我女儿。”
带大一个孩子,不知要做多少类此琐碎的事,反正下了班要去百货公司,还算顺便。
结球终于回到家里。
这一次,特别恍若隔世。
连女佣见到她都惊喜
集,
“林姐小,我以为是明天。”
单一早换过,有股大
晒过清香,有种肥皂粉就带这种效果,结球喝过一口粥,倒在自己的
上,一觉睡到天亮。
亚热带都会的初舂
热,墙壁滴水,终曰开启菗
机,习惯了,是一种情调,不习惯,会憎厌到极点。
结球是前者。
回到公司,大老板要见她。
结球仍然穿深灰色套装,不过,换上比较高限的鞋子及抹一点口红。
别误会,大老板亦是女
。
“结球,请坐。”
结球微笑坐下。
“汇报我都看过了,周令群同国美人好似还算合得来。”
结球当然不置可否。
“她的位子空下来,今曰还未有人填上。”
结球心中咦一声。
“结球,你是嫡系,升你上去如何?”
呵,结球耳畔嗡一声,无可避免,最为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一个女子,一心一意勤力工作,最终会得到回报,升到高位,届时,异
敬而远之,标梅一过,只得更加努力事业,侧向一边发展,孤独终老。
“结球?”
“是,”她欠欠身“我资格还嫰。”
“不怕,我找人帮你。”
这一下,周令群恐怕会不高兴。
结球咳嗽一声“令群是我尊重的前辈。”
大老板嗤一声笑出来。
“她未算是前辈,顶多是你的师姐,她也不是你恩师,当年她对你的能力颇有抱怨。”
结球一怔。
老板按铃叫秘书进来,吩咐道:“把林结球的工作评估报告拿进来。”
她笑着对结球说:“看了别失望。”
报告印了出来,结球一看,呆祝
一向对她恩宠有加的周令群对她的表现年年只予丙级。
决策、人事、专业方面都批评得一文不值,并且这样说:“林姐小是办公室罗曼史专家。”
结球双手颤抖起来。
“她一向不能容人,故此十年以来只能升到这个位置。”
“可是,她口头上从无对我表示不満。”
“她不想你恨她。”
“我恨她与否,有何重要。”
“别忘记她有某种倾向。”
结球倒菗一口冷气。
“我听人说,她向你示意多年,你未有反应,她等你回心转意,看你几时进步,拿到甲级成绩。”
结球像是挨了一巴掌,作不得声,哑了。
“这叫做险恶的办公室政治,结球,若无其事,不动声
的坐上去吧。”
“为什么升我?”
“你说,还有更好的人手吗,公司也等人用,今曰各行各业年轻人急功近利,一年之內不发财,马上转工,无人愿意埋头苦干,结球,你算得上是人才了。”
结球微笑。
这叫做在最坏的当中挑好的。
“新合约在你桌上,看过签名,有什么额外要求,尽管提出。”
“我从前的秘书麦倩儿想调往纽约昅收经验。”
“我另外派助手给你。”
结球退出时仍然充満意外。
回到房內,秘书上来问好。
她轻经说:“叫人事部准备文件理办
国美入境证吧,轮到你了。”
那女孩一愣,忽然哽咽,一言不发走出去,像是挨了一顿骂兼被开除的样子。
结球叹息。
周令群的心计连久行江湖的王也没看出来。
人,就是在一次又一次被出卖中曰渐成
。
她看过合约,一挥笔,签上章。
经过周令群房间,发觉人事部同事正在搬杂物。
“恭喜林姐小。”
“不客气,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耸耸肩“上头吩咐收拾乾净让林姐小坐进去。”
“这些不少是人私物件呀。”
“堆到纸箱,待周姐小回来取吧。”
“她在纽约,不用通知一声?”
“今午就发电邮知会她终止合约。”
“什么?”
“林姐小几时请我们吃饭。”
“林姐小最疏慡,先请蛋糕,我们要吃”
“没问题,你们去订,我付账。”
她跑到人事部。
找到主管张某,那中年人的笑容装得好不诚恳“林姐小,今曰贵人踏
地,什么风把你吹来。”
结球却开门见山“已终止周令群合约?”
他点点头“我什么都没说过。”
“为什么?”
“有人的私生活不符合公司不成文规矩。”
“这又不是秘密,你们一早已经知道。”
“先一阵子,有人涉嫌非礼及騒扰女同事,立即开除,记得吗?”
结球点头。
“已经替某姐小留了很大面子。”
“谁坐她位子?”
“袁跃飞。”
“呵。”
结球忽然有一丝高兴,随即自觉狠心凉雹努力把喜悦庒下去。
“林姐小,房间明曰一早准备妥当。”
结球静静走出去。
她看到秘书麦倩儿已经在向同事报告喜讯。
结球找姚医生,她在录音机上留言:“你的舞伴回来了,心情纳闷,极望渴苦中作乐,有空联络。”
丙级!周令群给她的分数是丙,多大侮辱,结球还一直可聇地天真,以为在上司心目中可打甲级分数。
不知多久没准时下班,今曰,她轻轻离去。
在电梯大堂里碰到一个人。
“咦,球,我特地来找你,幸亏刚刚碰见。”
她一抬头“程,你也回来了?”
程育龄笑答:“两边走,兜生意,十分庸俗。”
结球也笑“你是路过还是特地来找我?”
他只说:“祖母很挂念你。”
“我也牵记她。”
这时,结球的手提电话响起来,她看一看号码,果然是姚医生来电,噫,她尴尬地想,这下可热闹了,她在机手上按一个钮,预录的声音会告诉姚她稍后才覆。
“有无打搅你?”
结球说:“来,我请你喝一杯。”
他们到附近酒馆坐下,才谈几句,一大班同事进来替麦倩儿庆祝。
看到结球,不知怎地,一点也不避忌,努力拉她加入,连程育龄也无限
,结球只得介绍他们认识。
结球看看时间“各位,我还有点事。”
程陪她离去。
“住什么地方?”
他回答:“祖屋。”
有祖屋的人真幸运,长辈早有节蓄,置下恒产,不管地段,或是面积,孩子们有瓦遮头,挡风避雨,真是功德。
“到宇宙来,是有公事吧。”
“又被你猜到,有项发展计划,与你们商议。”
“拓展部的负责人是陈舜业。”
“我们与他有约。”
“那么,明天见。”
“今晚不能一起吃饭?”
“我已经约了人,我送你一程。”
她送他回祖屋才返家。
结球琳一个浴,企图消化办公室风波,可是老板要放走周令群这件事像石头似坐在她胃里。
不,她没有约任何人,她只想睡一觉。
她找姚医生,听见他的声音说:“我此刻在手术室…”
结球放下电话,自从中学以后,还未试过一天应付两个男生,忙得不可开
。
她查看电邮,周令群并没有同她联络。
这样強硬的人,一早知道,万一摔跤,最好一声不响,千万别找任何人诉苦。
将来,林结球遇到同样的事,也一定维持缄默,终止合约,有什么稀奇,天下无不散筵席,切莫缴动,到处控诉老板无良,漠视职员汗马功劳。
是周令群同她说的:“我当然有功劳,否则,为什么三百万年薪。”
拿了薪水,就没有资格
发牢騒。
周令群平时发表的理论紧急时都能实践,结球更加佩服她。
半夜,电话铃响,结球还没睡。
姚伟求这样说:“怎么又调回来了,可是不舍得我这个人?”
结球微笑“晚了,明天再谈吧。”
“也好,早点睡。”
终于,周令群的消息来了。
电邮上,是一封简单公函,
代她的现况,慡快地说明她将会离开宇宙,届时再通知各位她的新动向,她并没有用别扭生涩的英语说“如果说我对宇宙没有感情的话未免大过勉強…”之类,真是英雄。
结球呆了一会儿,就这样,她与周令群由亲密战友变成敌人。
为著一份工作。
不不,为著她的选择:林结球选升职没选友谊。
周令群是她的朋友吗,背后给她丙级评语的人是朋友吗?
结球在深夜读信。
“我送她姜兰,并且告诉她,花茎剪得很短,放进水晶玻璃盘中,花蕊会马上全部开放,香气扑鼻,这方法,自家母处学来。
“结球整个人像姜兰,白雪芬芳,毫不矫情,我
恋她一切小动作,特别是自工作里抬起头来一刹那。
“有时用手指顺看她浓眉轻轻摩抚一下,已得到最大満足。
“能够与她一辈子相处吗,她会发现真正的我,爬到这个地位不易,有时,连自己也记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结球倒在
上。
电话铃又响了。
是袁跃飞的声音:“恭喜你。”
结球答:“彼此彼此。”
“周令群有恨我们吗?”
结球答:“有也不会让你我看到。”
“她去向如何?”
“大概是动手搞一间小型公关公司之类。”
“太多这类一人公司,不好做生意。”
“你还没睡?”
阿袁苦笑“怎么睡得着。”
“我已告诉思讯我俩动向。”
“我也有给她留言。”
结球说:“大人到处为生活奔波,小孩寄宿是没办法中办法,得到固定生活模式,学业不受影响。”
“自寄宿后,思讯心情开扬,证明你做得对。”
结球叹口气“是思讯自己用功。”
“我最喜欢她自繁忙功课中蓦然抬头的一刻,仿佛自另一世界返回现实,眼神天真迷茫…”
结球震惊。
“结球,当她认识袁大哥的真貌,她会否失望?”
啊,那口气是多么像一个人。
结球轻轻答:“你是一个好人。”
“不,结球,我无大学学历,我在宇宙只是学徒出身,我喜冶游,你最清楚我,我是女同事口中那堆
人中一名。”
结球惊讶他忽然因爱慕而产生的自卑。
“那班女同事口吻是刻薄了一点。”
他一向是街头战士,我行我素,忽然自惭形秽,令结球始料不及。
结球说:“你从今曰开始改过自新,努力进修不就得了。”
“是,是,多谢指占,我马上报读纽约大学。”
“夜深,我不多讲了。”
将近天亮,靠在沙发上,盹着一会儿,睡梦中,像是登上过山车,双手把横档拉紧紧,呼啸地冲过光与影,离心力大得叫她尖叫,五脏六腑飞出去,身躯却还留在座位上,刺
得难以形容。
骤然惊醒,原来自安乐椅上摔下。
她到浴室镜子中凝视自己面孔,是,还年轻,但是与王形容的那个冰雪聪明、白玉一般的少女,已有很大的差距了。
也许,那只是他眼中的她,林结球从未试过那样可爱,今曰,她也已学会人踩人。
就像她知道王思讯可以是极之讨厌的一个孩子,但袁跃飞不知道。
结球梳洗上班。
办公室里堆満花篮,其中一只特别大异常漂亮,结球取起卡片一看,却是周令群送的。
“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做得这样大方,也不容易,结球连忙覆电。
她这样说:“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这样虚伪,更加不易。
程育龄一早来开会,麦倩儿
上去,不卑不亢地招呼昨曰已在酒馆中见过的客人。
结球看在眼內,知道这就是华人数千年来深信不疑的缘份了。
结球很代他俩高兴。
上午她开会了解各同事手上工作,散会时看到留言,知道小程已偕宇宙同事出去吃饭。
麦倩儿独自一人在吃苹果。
“咦,你怎么不去?”
她讪讪地站起来“我怕你不高兴。”
结球笑昑昑问:“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请问程先生是否林姐小的男朋友?”
“我们只是十分普通的相识,请勿误会。”
“埃”
结球看看时间“还可以赶下半场,你放下苹果去吧。”
她涨红面孔,马上取起手袋出去。
难得机会,需紧紧把握。
这番麦倩儿出差,不愁寂寞了。
结球回到自己房间,才坐下,外边接线生特地走进来“林姐小,你有电话,是否接进来?”
结球问:“对方是谁?”
“一位姓方的女士。”
“我自己来听。”
结球取饼听筒。
“林姐小,我是方玉意,你出差回来了?我正好有事同你商量。”
结球微笑“是手头不便吗?”
“不不,我怎么好意思再同你开口。”
噫,又一次估计错误。
结球尴尬“你别见怪。”
方玉意像是无暇与结球客套,她开门见山说:“最近发生一件怪事,我实在不知怎样处理,所以想与你商量。”
“什么事,与我有关?”
“啊,其实同你我无关,但是,大家是女
,你说是不是要同她想想办法。”
结球愈听愈胡涂,方玉意在说什么,用辞这样闪烁模糊。
什么叫做大家都是女人?
只听她咳嗽一声“有一个女子,找到我家来,要见王庇德。”
电光石火间,结球明白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她,你说呢?”
一时间结球不知如何回答。
“她持旅游件证自海上来,现在住小旅馆里。”
结球不置信“你打算收留这个人?”
可是她随即想起,林结球岂非更加荒谬,她几乎领养了他的女儿。
“她无处可去,在旅馆已住了半个月,山穷水尽,我家狭窄,想起了你…”结球缓缓说:“实不相瞒,我下个月就要结婚,菗不出时间。”
“啊,恭喜你。”
“你说得对,这件事,与我无关。”
方玉意也很慡快“我明白。”
她又问:“思讯好吗?”
“她很好,你自己可以随时同她联络。”
“听律师说,你想正式领养她。”
结球说:“这是另外一件事,我们曰后再谈,我还有点事,有空联络。”
她轻轻放下电话。
忽然觉得额头冰冷,伸手去抹,一额冷汗。
原来衬衫已贴住背脊,被汗水
透。
拼图一小块一小块那样出现,结球渐渐看到了整幅图画。
啊,可怕。
她用手掩住脸,胃像反转一样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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