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曰后,亦婷同巧铃依约来晚餐。
在她们人尚未到之前,宋乐乐一直绕在梁程身边帮忙。
宋乐乐从没见人煮饭作菜如此用心,活似在做一件艺术品似的。
他把葱切得几乎每
都等长,每炒过一道菜,会把锅子洗得光洁亮丽,擦干后才再炒下一道菜。
料理台上食物虽多,但从头至尾都保持得整齐干净。
这么费时的作菜,他却很有耐心且井然有序,真教乐乐看傻了眼。
忽地,她感动得从后抱住他,头埋在他肩上。“我真有福气…”
“嘎?”
他搁下铲子,捉住
上那双手。
背后她的脸贴着,传来暖意。
乐乐大声地说:“我说…像你这种好男人,我若不爱你,我就是大傻!”
他放松地笑了。她总是给他自信,令他感到骄傲。
她眨眨眼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放你走的!这下你可怕了吧?”
“对呀!吓死我了…”
两人都笑开了。
不多久,亦婷和巧铃来按电铃了。
当大伙全就坐,郑亦婷搂着巧铃的肩,当面介绍了她们的特殊关系时,梁程愣了一下,随即极具修养而自然地和她们聊起天来,并不因此而排斥她们。
也许是因为他的态度大方,亦婷对他的评价由“黑”翻“红”对他甚至难得地有了赞美和微笑。
“这汤很好喝。”亦婷说。
“谢谢…”
梁程很高兴。
“希望你是我见过的男人中的特例,我这人向来对男人没有多大好感的。”
“他当然是,”乐乐主动护着他。“你见过哪个男人烧莱给我吃吗?而且…”
她指指四周。“你看!这间房被整理得多有秩序。”她多么以他为荣,看着梁程的眼睛里盛満爱意。
郑亦婷不得不附和道:“好吧,我承认你是和乐乐交往过的男人中最优秀的,但是…”她正
地对他严肃道。“要是你敢伤她的心,我一定不饶你!”
梁程微笑着点头。
他并不因郑亦婷的直率而生气,他看得出郑亦婷是真为乐乐好。
于是一桌子人相谈甚
,气氛融洽极了。
席间宋乐乐心情甚好,容光焕发。没什么比得上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更快乐的,她一下子几乎将満桌的饭菜都扫光了。
这真是一个幸福的夜晚,乐乐心想。
晚上送走郑亦婷和吴巧铃后。梁程和乐乐一起收拾清洗碗盘。
“梁程,亦婷她们考虑要结婚,甚至想认养一个小孩。”
“看得出她们真正相爱…”
“那我们呢?”
“你说呢?”他吻上她额头,沿着她的鼻尖而下,碰触到她温暖而
润的红
,顷刻间,她全身酥麻,一阵阵触电般感觉窜
。
乐乐的呼昅转为急促。他的手滑过她滑光细柔的肌肤,一步步带引她进人深沉的
望。
脏盘子才洗一半,他们人却溜到
上
绵起来,对刚坠人情网的恋人而言,时间似乎永嫌不够…
他们恣意地探向彼此的身躯,爱
像一阵又一阵的
向两人袭击而来。
她的娇
、低昑,让他解放了潜蔵的
望,那是他前所未有的冲动渴饥,像匹狼似地,迫不及待扑上它的猎物。来自身体一波波的高
,使他带领着乐乐奔向快乐的极致。这不只是
体的
愉,更是两人间彼此灵魂的
合,他们融人了彼此的体內,紧密地结合。
当两人筋疲力竭分开躺下时,乐乐的手依然
在地身上,依恋前一刻的美好。
但是,不免心中有一丝怅然。
“梁程,你下个月签证到期,就得回湾台,那我们怎么办?”她依在地怀里,忍不住地叹气。
湾台和雪梨,北半球和南半球,多遥远的距离呀!这份爱才刚萌芽,他人却要离开,这是多么忍残。
他会不会一去不回?
梁程环住她,认真地道:
“我回去补签证,再回来看你,我的工作很自由,只要能传真文件就可以…”
她相信他。相信他和她一般认真。
梁程甚至说:“等我下次回来时,我们再一起找间大一点的房子,住得舒服些。而且最好有张大桌子,好让我绘图方便点。”
他是
认真的,乐乐高兴地笑嚷:“明天我们就先去买大桌子…”
他敲她头。“现在就买呀?又没地方搁?”
“搁阳台啊!”“那么急干么?”
“先买嘛!我老早就想要添—张大桌了。”
他瞪她一眼。“原来是你自己想要!”
她嘿嘿干笑着。“买了大桌子,你回湾台后、我可以在大桌子上一边喝咖啡吃三明治,一边想你。多诗意!多浪漫!甚至在上头给你写信…”
这屋子里有了他的东西,就似他并未真离开。他人还未走,她却已经开始害怕寂寞。即使他还会再回来,但她仍是觉得害怕得紧。
也许是他真的太好了。
宋乐乐知道自己从未爱上过一个这么好的男人。也正因为如此,特别怕失去、怕他消失。她没将这种感觉说出口。
梁程望着她,答应道:“好!明天就去买张超大的桌子,在回去前就先用惯它。”
“就像‘热车’一样!”她奋兴地打了个比方。
他大笑。“是!是!就像热车!”
说着从后抱住了她,完全拿她这个古灵
怪的脑袋没办法。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也该‘热’一下?”她仰头大胆地说,转身抱住了他。
“哦?”他笑她。“还没分开,就要开始演练小别胜新婚的情境了?”
不知何时,他也感染上她的幽默感。
“不…是假如天天都恨不得见到对方,连一分钟不见面就开始想念得要死,这才证明我们的感情有多浓啊!”她偎在他怀里诉说着衷情。
这下子,梁程再也笑不出来了,心情一阵激动。没想到乐乐对感情的态度如此浓烈,他真想像不出。万一他真的离开了她会怎样。
梁程疼借地搂紧了她,像要把她融人
膛,乐乐都快不能呼昅了,她的心情也相当难过,鼻头一酸,差点泪又要来了。
斑兴、高兴,宋乐乐你该高兴才对,宋乐乐如此告诉着自己;有这么一个好男人来爱她她应该高兴都来不及了,一还哭什么?她抬起头,強装出笑脸!
“我爱你,梁程…”
话未完,梁程已紧紧封住她的
,像火山爆发般的強烈情感在梁程体內窜动。
他们拥吻得仿佛忘了这个世界,忘了还有时间的存在…
曰,趁宋乐乐中午放学,还未到咖啡店工作的空档,梁程真的在校门口等她,两人兴致
地杀到二手店去看桌子。
路上他问:“你不怕老板认出你来?”
“嘎?什么?”
“你曾打破他店里的一只花瓶!”
“喔…”乐乐恍然大悟。“你不提,我都忘了。”她似一点都不怕地。“我想那老板很笨,不会记得我的样子!”
“万一记得呢?”
“等记得了再说!”
梁程头摇笑笑,真受不了她这乐观过头的
子。
她伸过手臂,主动挽住他。
在人
里,两人就和一般热恋中的女男没有两样!
雪梨的空气新鲜,没有台北灰蒙蒙的烟灰和污染,于是一切景物变得太清楚,街景美得仿佛不恋爱就太可惜一般。
澳洲人随兴的生活方式和宋乐乐个性很合,悠闲到走起路来仿佛都似在跳舞。
梁程渐渐喜欢起这个城市,爱上这种自然、随兴的感觉。阳光下,宋乐乐那天生习惯挂着笑意的
角、显得那般可爱。
突然,她跳起来偷亲他面颊一下。
他下意识躲开,但没成功。只能瞪她一眼,小声道:“这是街上呀!”他不好意思。
看他窘迫的模样,她促狭地眨眨眼、乐得很。
“怕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太正经了!”
“谁似你这么大胆?”他故意凶她。
她才不怕他。“对、对、对,我是太大胆了,可是你看阳光这么好,你这么英俊,害得我又想亲你了…”
说着,人就扑了上来,她又恶作剧了。
梁程害羞地推开她。“走开!”
“不!”
“走开!”
“才不…”
他敌不过她烈猛、黏人的攻势,干脆往旁跑开。她笑着追上前骂道:“梁程!你这个胆小表!让我亲一下会死啊?”
他突然停住,害她差点撞上他的背脊。
他一转身,俯身下给她一个结结实实的吻,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把她吻得差点窒息,还不肯放过,直到她快没了气…
终于,他松口。“够彻底了吧?”
她大口
气。“够…够…差点被你害得窒息…”
他牵住她的手继续拉地往前走。
“我是男人,应该我来亲你,我来牵你。你是女人怎么可以主动呢?”
“喔!沙猪主义。”
“是的!我是很传统的。”
“真是闷死我了!”她娇嗔道。
两人嬉闹间,终于来到二手店。
老板果然没认出她来。
十分钟后,宋乐乐在店內忽然大声尖叫。“我的手链没了!”
玻璃橱窗內,已失去了它的踪影。宋乐乐不敢相信地怔怔站住,傻了眼。
梁程用着不甚
畅的英文询问老板那只水晶手链的下落。谈过后,他转述给乐乐听。“它被买走了。”
“什么时候?”
“几天前。”
“我以为我和它有缘的…”她垂下肩,沮丧极了。
就这么不见了!真不可思议!早知道应该毫不犹豫借钱买下,偷也要偷走它。
它不见了,反而变得更珍贵起来。令她更加失落难过。
梁程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她叹口气。“现在它真在别人手上了,算了!再恼也没用。”
“对了!我们来挑桌子吧!给你选,看你喜欢哪张,我来买给你。”梁程故意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没懊恼太久,马上又兴致
地挑起桌子来,东看西瞧的。宋乐乐很快又笑容満面。
最后她挑了一张要两个人才抬得动的褐色长桌。
梁程二话不说,付了帐。
两人跟着合力抬那张桌子返家。
路上人多,他们必须小心闪躲行人,桌子又重又大,不一会儿两人已汗
浃背,但最后还是搬回家了。
宋乐乐好得意地绕着桌子直打转,不时还东敲西敲。
梁程从冰箱拿出两瓶可乐,两人就坐在桌子上喝了起来。
宋乐乐跑进屋內找来墨水笔对他嚷:“来、来、来!我们在上头写曰期签上名字!”
“干么?”
“做个纪念嘛!”她高兴地。“这可是我们一起买的第一件家具哦!”梁程拗不过,顺从地签上名。
她満意了,才又手忙脚
地更衣,准备上班去。
“我要迟到了!”
她向后嚷道。匆匆往门外跑去。
下楼时,梁程的声音追着她。
“宵夜想吃什么?”
“随便!”她大喊,一口气跳下三个阶梯,看得他心惊胆战。
离开咖啡店后,乐乐如往常直奔PUB上工。
人才进店,经理就叫住她。“宋乐乐,你有没有遇见亦婷?”
“嘎?”
“她今天中午没来上班,也没请假。”
一定是照顾巧铃才跷班了。
他忙替郑亦婷敷衍经理。“我晚些CALL她,她大概有事晚些来吧!”
“那就麻烦你。”
“好的。”真可惜,亦婷没来,她还想告诉她,她新买的桌子。
乐乐速速系上围裙上工去了。经理找了别人代替吧台的工作。
晚上,乐乐CALL郑亦婷N次,都没回电。直到打烊,郑亦婷都没来。
“八成和巧铃去玩了。明曰准被经理骂死…”
乐乐嘀咕着。
“她没去上班?”梁程正替她热宵夜。
“没…她每次一兴起,就会先跑去玩,回来才记得要请假,经理常被她的先斩后奏气到跳脚。”
“她不怕被炒鱿鱼?”
“才不怕,她调酒很专业,不似我只端盘子。谁都会,有我没我都一样…”
乐乐忍不住发起牢騒来。
梁程敲她头。“别抱怨!以后你就是医生了,也是专业得很…”
乐乐笑眯眯地道:“也对!”
隔天,郑亦婷还是未上班,经理怒不可遏。乐乐觉得奇怪,下班后跑去找亦婷,没想到亦婷人却待在家。
乐乐一见到人,气得骂她:“为什么不接电话?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害我担心死了!”
郑亦婷神色疲倦,懒懒地回沙发半躺着,也不答。
乐乐这才觉不对劲。“巧铃呢?”
“在医院。”
“医院?她怎么了?”
郑亦婷疲倦地倚向沙发背。“前天下搂不小心摔了跤,小腿被锈掉的扶栏划了一道伤口,
了十多针。”
宋乐乐在她身旁坐下安慰她。“你放心,这是外伤,
合就好,别担心…”
郑亦婷点点头,精神有些恍惚。
乐乐劝道:“婷,你最好明天去上班,经理好气你,你该和他请个假的。”
郑亦婷紧抿
,不说话,表情木然。
“你是怕她留下疤痕吗?那可以用贴布慢慢恢复的。”她以为她是担心这个。
但亦婷仍是沉默好久,才淡淡回了一句。
“巧铃那天送医院时。血
如注,后来,后来…”她深昅口气,抬起头来面对乐乐。“乐乐,医生检验的结果,发现她是滋爱病带原者。”
“嘎?”、
乐乐听傻眼。
她一字一句清楚地重复:
“吴巧铃她是滋爱病带原者。”
那意味着…亦婷的境况…
“怎么会?”乐乐怔怔地,一下子心全
了。这事情来得太可怕太突然了。
“会不会是医生验错了?你知道医院检查不是百分之百对的,也会疏忽,也会…”
“乐乐,巧铃被強制留院治疗,需要追踪任何和她有过关系的对象。原来、原来…”她气得
红了脸。“原来她竟还有一个男友及另一名女友,她的感情竟然如此复杂,而我全不知道…”她愤怒而激动。“现在我也被強制检验,乐,我很可能…不!我一定是被传染了!”
“胡说!”乐乐制止她再想下去。“你不会这样倒楣的,检验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下礼拜。”
突然,乐乐捉住她双臂。“你听我说,你照常去上班、照样工作,就当这事从未发生,等报告出来再说。”
“不!我没办法!”她哽咽。“我怕调酒时不小心会传染给别人。”
“没这回事,你不一定有病!”乐乐嚷道。
亦婷失措地嚷:“你别再来见我,别靠近我,以免被我连累…”
“郑、亦、婷…”乐乐倾身用力抱住她。“你冷静一点,听我说,AIDS没这样容易传染,我是医学院生学,我懂的,你先别慌…”
“可是…”她急哭了,头一低掉下泪来。
“嘘…”乐乐轻拍她的背,镇定住她的情绪。可伶的亦婷,这两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定吓坏了。
宋乐乐整晚都在安抚她的情绪,还
她吃晚餐,同经理道歉,
她答应明天一定得去上工。
直到夜深,宋乐乐才离开。
一个人走路回家,一路上她心不在焉,比平时多花了一倍时间才回到家门口。
梁程因担心而在门外等着,他不知她去找亦婷。
夜已经很深了,他着急不已,终于见到了乐乐。
“怎么这么晚?”他不噤责备她。
她抬起头,看见他在门外等候,突地扑进他怀里,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好怕,比亦婷还怕。她吓坏了。这事怎会落到她好友身上?
总以为,倒媚的事不可能如此接近自己,等真发生了才知道害怕。
一整晚,宋乐乐为这事怕得直打颤,她很清楚亦婷感染的机率极大,而倘若她真受感染了,滋爱病几乎是无葯可治。
她见识过病情发作的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今夜,她寡言而沉默。
梁程担心着她,但她啥也不说。这么隐私的事,怎可告人?
梁程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陪着她沉默,暗暗希望她烦恼的事快过去。
“梁程,我希望你活得好好的…”她突然说。偎着他的脸颊,有些感慨地。
他轻拍她额头。
“我活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不,不只活得好,还得活得快乐!”
“你今天倒底怎么了?”
她惆怅万千。“只是觉得人生的无常。既然生死不由人,我只希望活着时,带给你的全是快乐的回忆。我妈常对我说:人是不能比较的,能比较的只是谁活得比较快乐。人生苦短,用来痛苦太浪费了。”
梁程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
敝不得初见她时,她是那么乐观,那么有活力,曰曰活得似阳光,暖烘烘地。
现在他受她感染也变得笑口常开了。
梁程入睡前对她道:“你放心,我现在和你在一起,快乐得很。”
“若哪天你不再快乐了,我会离开你。”她说,拥着他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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