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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总经理,有位邱‮姐小‬要见您。”秘书透过电话內线向方成宣报告。“她好像有点…”

 埋首于公文堆中的方成宣略微抬头,表情找不到一丝讶异。没有理会秘书言又止的口吻暗示着什么,说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便有人轻敲他办公室的门,他答道:“进来。”对方顿了一下,缓缓地出现在他眼前。也许对方想表达的是‮涩羞‬不安的情绪,但他感受到的却是因心虚而表出来的迟疑畏缩。

 他抬眼看着来者,原先的面无表情霎时出一抹兴味,也明白向来处变不惊的秘书方才为何有些犹疑。他瞄一眼手表,确定现在时间是上午十点十五分,再看着来人,由外表判断她大概只醉了三分,接下来,就等着她做出醉得把持不住自己的姿态了。

 “我…”邱晓慈两眼蒙地回应方成宣紧迫盯人的视线,背脊不知因紧张或‮奋兴‬而直。她对自己微醺的模样有绝对的自信,没有人会对这样感的、人的她无动于衷,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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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不刻意讨好人、不费心经营人际关系,让彭云晰长时间在工作上遇到阻碍,但也许也由于她的坚持,以及乐在工作中的态度,让她逐渐得到回报。近来她突然获得不少设计、提案的机会,上班时间大多留在公司参与会议及绘制设计图。

 上午她支出一张设计图,在高层评定是否可用之前,她暂时无事可做。上午随意翻看报章杂志打发过去,中午自己一个人上餐馆奢侈地点了一份牛排套餐,然后在外头磨蹭半晌,迟了近半小时才回公司。她坐回位子上,上网看一些建筑设计资讯,心中顿生无聊。

 手握着滑鼠,她的视线却逐渐移向一旁的电话,方成宣办公声的电话号码逐一浮上心头。前两天她正忙得焦头烂额时,方成宣不适时的来电挨了她一顿惨骂,现在她闲得发慌,若做出和他相同的事,会不会得到和他一样的下场?

 就在她为了该不该打电话而蹙起眉头时,她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她迅速接听,角因期待而略微上扬,但一听到对方的声音,目光立即因失望而有些黯然。打电话来的是邱晓慈。

 “云晰…”邱晓慈以愁闷的口吻说:“你可不可以过来陪我一下…”

 “你在哪里?”彭云晰问。

 “咦?他没有告诉你吗?”邱晓慈以一贯纯真的嗓音,纳闷地说:“我明明已经把我的电话、住址给他,请他转交给你的。”

 “什么时候的事?”彭云晰故意问道,以对照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

 “前几天在百货公司…”邱晓慈放慢说话的速度,探测彭云晰的反应。

 “当时我也在场,你可以直接拿给我,何必请他转?”彭云晰不客气地指出她这么做根本是多此一举。

 “当时你看书看得好认真,而且好像在生我的气,所以我才不敢过去打搅你…”彭云晰的态度強硬得令邱晓慈有些意外,看来示弱这—招已经不太有效,不过,也不能变脸变得太快。“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气我太没神经,随口在你男朋友面前提起陈家信…”

 彭云晰轻叹一口气,有些不耐地说:“你要说的就是这些?”说她无情也罢,她觉得虚伪的友谊并不值得留恋。

 “你…不过来陪我?”她略为哽咽。

 有一名男同事来到彭云晰身旁“我有点事…”她转身背对他,小声说。

 “该不会是要和你男朋友约会吧?”

 邱晓慈这个问题和她的口气转换一样的突兀。事实上她是故意的,而她也如愿攫住彭云晰的注意力。

 “云晰,你觉得我很烦,对不对?”确定对方不会挂断电话后,她回复哀兵政策。“我听说…陈家信和方雅丽解除婚约了…”

 彭云晰往身后看了一下,那名男同事见她抓着电话不放,暂时走开。“没错。”她说。心中在意的却是方成宣是否瞒着她和邱晓慈见面…

 “原因是…陈家信发觉,他真正爱的人是你…”这件事她大概是从方雅丽那儿听来的吧!那两人刚解除婚约时,方雅丽曾多次到公司当着众人指责她是第三者。不过由于她的行迳本就孤僻,加上她根本不在乎他人说长道短,这件事在公司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騒动。

 “他应该找过你好几次了吧?你呢?你怎么想?”

 对于邱晓慈的疑问,彭云晰在內心暗叹一口气,不明白这些人为何非要将爱情弄得如此纠不清?既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为什么不能干千脆脆地放手呢?决定与方成宣在一起后,她总是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她喜欢的是他、她爱的是他…但是,若让她发觉他对她并不专一…

 “从陈家信宣布和你交往的那一天开始,我对他已经完全死心。”所以就算没有方成宣的出现,她也不会和陈家信在一起。

 “你总算承认你喜欢过他!”邱晓慈听入耳的却是另一个重点。

 “我不认为我有必要告诉你我所有的心事。”

 邱晓慈冷哼“你在怕什么?怕你的心上人又被我抢过来?那么这回恐怕又要教你伤心了…”

 邱晓慈意有所指的话语突然令彭云晰有些心惊“我不能跟你多聊了,再…”

 “我早上去见过他…你男朋友。”发现她如此在意,邱晓慈岂会任她逃避?“我一直觉得我和他不只见过一面。后来我想起来了,在你带我去饭店找陈家信和方雅丽摊牌的那一晚,他就和我们在同一个电梯里。然后在那不久,就传出你和某大企业的总经理走得很近的消息,而我也终于明白,你怎能如此干脆地放弃陈家债。”

 邱晓慈停下几秒,对方没有回应,但她依稀想像得到彭云晰握着话筒的手发抖的样子。

 “其实你很想挂我电话,却又想知道我和你男朋友见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吧?”话虽这么说,她却故意吊人胃口说:“云晰,世界上的男人都一样,庒噤不起惑的。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少和他们斤斤计较,才不会落得到头来只是一场空的下场。像我,就是你最好的前车之鉴。”

 “你和他…到底…”

 “就等你开口问。”彭云晰发抖的嗓音令邱晓慈心情大好。“我和他…”

 彭云晰手拿着话筒,久久不吭声。

 一直等着她挂电话、有事转告她的男同事再次来到她身旁“你电话讲完了没?”他有些不耐烦,但低头看看手上的设计图,又不得不佩服她的本事。“老总叫我跟你说,你这张设计图OK了。还有,他还说接下来由你直接和客户…”

 原先静默不语的彭云晰突然开口,而且口气严厉,吓得身旁的男同事抚住口,瞪大两眼看着她。

 “如果你告诉我这些事的主要目的,为的是要我和他分手,那么我告诉你,你的目的达成了。但是,请你别再说什么你全是为了我好之类的话…我还没笨到完全看不出你心底在盘算些什么!”

 她用力挂断电话,横眉竖眼,毫不掩饰心底熊熊燃起的怒火!目睹台风眼形成的男同事试探地开口道:“那个…”

 彭云晰完全忽略他的存在,抓起皮包,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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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待秘书通报,便迳自‮入进‬方成宣的办公室,并且耍脾气地将皮包往方成宣的桌上丢去!

 方成宣挥手要紧张地跟进来的秘书退下,以不带笑意但还算轻松的口吻道:“是我的秘书惹得你这么火大吗?”

 彭云晰的任表现,表示她对他无所顾忌且有所依赖,所以他还算可以接受。但若她完全不可理喻,他不保证自己能一直控制好脾气。

 “你没有话跟我说?”彭云晰给他机会坦白。

 “比如?”

 “比如,我错了,对不起…等等。”

 方成宣看着她,点了两下头。“你不问原委,直接判定错的是我、该道歉的是我?”

 “你一看到我就晓得我是为何而来,难道不是心里有鬼?”

 方成宣合上桌上的文件,站起身。“我不用多想,便晓得又有人轻易听信一些谣言,什么都没弄清楚便冲动地来找人算帐。”

 彭云晰轻咬下“我什么都没弄清楚是吗。那我问你,邱晓慈有没有托你转交给我她新的电话和住址?”当时她看见他给邱晓慈名片,他不解释,她也只好装作不知道。但这一次他绝对别想再以装傻蒙混过去!

 “有。”方成宣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臭则,坦白地说:“但我看也没看便把那张纸丢掉了。”

 “为什么?”

 方成宣耸耸肩,不觉得那样有什么好质疑的。“那种人不值得你再联络。”

 “那种人?”

 “自私、富心机、自以为可爱的女人,动不动便想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已有…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得好。”

 彭云晰蹙眉望着他,不悦地呼出一口气“你才和她见过几次面,为什么这么了解她?”

 方成宣轻扯嘴角“何必用这种试探的问法?直接问她早上是不是来这儿见过我不就得了?”彭云晰会冲动地跑来兴师问罪,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知道她在意,但这也证明她一点也不信任他。

 “这就是你要我离她远一点的用意?好让你脑瓶她靠得更近一点?”

 “看来我太小看她了。”方成宣摇‮头摇‬,经过上午实际与邱晓慈接触过后,他发现她惑男人的手法拙劣,但挑拨的功力却是一。“她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选择相信她?”

 彭云晰上前两步,十分愿意将从邱晓慈那儿听来的话与他当面对质。“当她出现在你面前时,‘很有趣’这三个字有没有从你嘴里脫口而出?”

 “我料到她会来找我,但没想到她会刻意带着醉意来,单就这一点,我现在仍然觉得非常有趣。”好久没有碰到这种愚蠢的女人,也算开了眼界。

 “当你扶住头晕的她时,你有没有说过…难得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彭云晰又问。

 望着她黝里的瞳眸,方成宣这才发觉自己口中的‘有趣’已经引起相当大的误会。

 “然后呢?”他上前一步,彭云晰马上往后退。“依她的描述,在我说了那句话之后,接着发生什么事?”不要告诉他,她心中已有想像,而且认定那此想像即是事实。“她有没有告诉你,在那之后我马上追加一句…唯独她那种的我不要?”

 对于他的近,彭云晰再后退…步,凝神对照他与邱晓慈的说词,脑筋开始混乱。“你倒厉害,说给我听的和说给她听的完全不一样。”

 方成宣轻嗤一声,表示还有更多不一样的呢!“她有设有告诉你,当她想往我身上靠时,我马上放开她?她有没有告诉你,我说她没办法再从你这儿抢走什么了,请她大可不必再将心思花费在你我身上?”他一步一步朝她靠近,直到不断后退的她抵上皮沙发。

 “唯独她那种的…”彭云晰再抬眼看他“我刚刚就想问了,她那种人不正是你喜欢的典型吗?”

 “又来了。”方成宣额侧猛然一菗。难得认真谈一次恋爱,怎么偏偏横生出一大堆麻烦?“谭炜晏那家伙随口胡诌的话,你干嘛坚信不疑啊?如果我说其实他喜欢我,存心拆散我们,才会…”

 “他喜欢你?”彭云晰瞪大两眼,十分不可署信。

 “我是开玩笑的!你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幽默感到哪儿去了?”

 彭云晰颓然坐在沙发上“我已经分不出你是在撒谎,还是在开玩笑,怎么幽默得起来?”想不到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方成宣在她身前蹲下,握住她的手“我只是不想为一个我根本没‮趣兴‬的女人跟你吵架。”

 “你可以找个你有‮趣兴‬的人来跟我吵啊!”彭云晰菗回自己的手,拒绝他的示好。

 方成宣的视线自她身上移开,目光由柔和、包容,渐渐转为冷漠。

 “你无论如何都想吵架就对了。”

 “没错。”他大概想不到,在百货公司里,他只瞥一眼便正确说出邱晓慈名字的那一幕,在她心底挥之不去。

 近来她常常作一个梦,梦见先是不断呼喊着她的名的他,不知何时改了口,笑箸对面前的女子唤晓慈…在梦中的心痛,总真真切切地延续到现实之中。

 “好,我告诉你我对谁有‮趣兴‬好了。”方成宣站起身,俯望着她“陈家信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听说你以前非常非常喜欢他。”

 她不动,亦没有回应。

 他继续说:“听说他生了一场大病,脑筋出了点问题,现在口口声声说他爱你、不能没有你。”

 她因他讽刺的口吻而抬头。

 他心中一怔,别开眼说道:“你现在如此感伤的神情,为的是他吗?”

 “原来你觉得只有脑筋有问题的人才会爱上我。”说完,彭云晰边含着一丝苦笑。他绝不会是那个脑筋有问题的人吧?

 “我是希望你反向思考一下…”为什么她总将他的话给听岔了?“倘若你认为邱晓慈的话可信,那么我是不是也该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他再次蹲‮身下‬,望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这回没有伸手去握。“我选择相信我们相处时的感觉,可是你呢?”

 她不说话。

 “你敢说面对陈家信时,你可以完全的无动于衷?看你这个样子,我不噤怀疑,在你心里,我足以和他相提并论的,是不是只有不安分及噤不起惑这一点?”

 他后退坐在她右前方的单人沙发上,十指错,犹豫了一下后说:“此外,你不知道你经常在睡梦中掉泪吧?在那样的夜里,我揽着你,为你拭泪,然后为了安慰不了你的灵魂而‮夜一‬无眠。”他一再告诉自己,别受邱晓慈的言词挑拨,但若是非要他摊开心底话,他便不得不承认,他非常在意陈家信!

 “我突然觉得…这一切好荒谬。”她站起身,茫然地走向他的办公桌。

 她怎么也想不到,最终的事实,是他们爱得如此薄弱、如此荒谬!他们彼此不信任,然后又在无意识间伤害彼此。

 “也许,我该和陈家信在一起…”她突然觉得,越认真去爱,越容易有遗憾。如果爱一个人的同时,也在伤害对方的话,那就算了吧!她怕受伤害,也不想再伤害方成宣…

 方成宣惊诧地来到她身后“你在开玩笑吧?”他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彭云晰转过身“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一大堆无聊的幽默感。”

 “那么,我是不是该成全你、祝福你,然后顺你的意,去和邱晓慈在一起?”

 彭云晰空的眼顿时凝聚出一道厉光,恨瞪着他。

 很好,至少她还有反应。“你真是难伺候那!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伸出双手想要拥抱她。

 “你不要碰我!”

 他不理会她的斥喝,再向她靠近。

 她连着两次挥开他的手,甚至举起手要掌掴他!

 “你敢动手!”方成宣立在原地不动“你试试看!”

 她的手举在半空中,僵持许久,最后她的手一挥,改握成拳,捶打他的肩膀。

 他抓住她的手腕,瞧见泪珠溢出她眼眶,他忍不住轻抚她后脑,低头‮吻亲‬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她以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方成宣,我们完了。”清清楚楚地说完这句话,她往门口走去。她说过,该放手的时候,她会干干脆脆地放手。

 而事情演变成这样,方成宣也无意多作挽留。她要走便让她走,这一点潇洒他还有,他甚至在她离去前提醒她“话是你说的。你不要一个月以后又自己来找我,或是在我家门前等我,或是用手铐铐住我,強迫我说我爱…”

 已走到门前的彭云晰突然回过身,快步朝他走来。

 方成宣心中大喜“看来你等不到一个月了。”张开手臂她。

 不料她来到他眼前,竟是狠狠地踩他一脚,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皮包,再往门口走去,这一次是真的头也不回。

 当她甩上门的那一刹那,方成宣终于忍不住“嘿!你不会是说真…”停下不自主地往前移动的脚步,他马上冷静下来,轻哼一声,回去坐在办公椅上。

 他拿起行动电话,检视电话簿中的资料。不是他自満,他方成宣什么时候缺少过女人了?然而,看着上头一个又一个英文名字,他想也不想地一一淘汰。一连过滤十几笔资料后,彭云晰的代号出现在他眼前。

 他的拇指移到通话键上,然后按下。尚未将电话附耳,便听见…“您所拨的电话目前没有回应…”他像甩开烫手山芋似的甩掉‮机手‬。

 真是的!他就不信没女人他会死!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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