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湘蝶好不容易终结那一段难捱的时光,摆脫那两个令人难以忍受的男人,回到家里,却没见到纪蔚寰像往常开开心心、笑着出来
接她。
好怪异,怎么家里那么静?静得不像有第二个人在里面…
她把钥匙扔在桌几上,左顾右盼。“纪蔚寰,纪蔚寰…喂!纪蔚寰…”
他不在?…怎么会?他就算出门也该会给她一通电话呀!
她在室內四处定来走去,最后走到了房间,希望看见他正在里面蒙头觉睡。然而纪蔚寰仍不在那。
她失望而疑虑地在
缘坐下来,发呆几秒,心里逐渐生起一股不悦。
这纪蔚寰是怎么一回事?
平常
跑也就算了!但是,她今天就是特别想见他,一路上高速行驶,归心似箭,这样匆匆忙忙赶回来,结果他却不在?教人真扫兴。
哼…她左等右等,等了三分钟,然后,决定不要再等了。从来就只有男人等她,没有她等过人,凭什么纪蔚寰要她金湘蝶呆呆等他三分钟?
她要打电话去骂他,顺便告诉他:因为他表现不良,她决定提早逐他出门,以后他再也不必来找她了!
她往
头柜迅速拿起电话听筒,却发现电话机下面庒着一张对折的纸片,上面写着:给蝴蝶。
纪蔚寰留的吗?
她菗出那张纸,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蝴蝶:
我离家出走好几天了,下午,二哥跑来这里找到我。我们先吵了一架,后来又静下心来恳谈一番,最后我答应跟他回家。
当然,我不是那么笨笨乖乖的妥协,我和二哥达成共识,他同意不再反对我们交往,而我也答应不再逃课,生活正常。
我回家以后,会打电话给你,会一直想你!
不能多写了,二哥还在等我。
蝴蝶,等我的电话,不要让我找不到你,拜托!
…真的好不想回家,好不想离开你身边。
纪蔚寰留
喔,原来如此,他回家去了。
她觉得満心不是滋味!
…好像有点意想不到,有点怅然若失,有点心口发慌,有点坐立难安。
纪蔚寰…
他就这样被带走了,在她最想见他的时候…
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还有谁来傻气听她炫耀求婚的事呢?
还有谁会为了怕失去她而急得团团转,急得想要哭呢?
她忽然脆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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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湘蝶躺在
上,天已经全黑了,晚餐时间也早就过了,可是她的身体倦怠无力,完全不想动弹。
合上双眸,有点想笑,因为老是听见纪蔚寰叫她:蝴蝶,蝴蝶,蝴蝶…
想着、笑着、躺着,她渐渐睡着了。
睡到电话响起,她马上又清醒,数着一声又一声清脆的电话铃声,
吵嚷的。
他很心急,才响了十声就挂掉了。
她笑起来,翻了一个身,电话又响起。
她还是不接,任它铃--铃--铃--的响个不停。
她明明在等纪蔚寰的电话,可是,正因为愈期盼,就愈故意不想去接。
不想去接也不想把电话揷头扯断!
她就是爱听纪蔚寰打来的电话拼命地作响,响得愈久,他就会愈急、愈紧张、愈担心,那她的心情就变得愈好。呵呵…老实说,她真的很想试试看如果一直不接电话,纪蔚寰会不会一直打到天亮?不过,她不想失眠,所以捞起电话,终于接听了。
“喂…”
她说了一个字,再来,便笑个不停。
“蝴蝶,”纪蔚寰的声音气急败坏:“我打了好久的电话,响了好久喔!你怎么都不肯接?”
“哦,是吗?我不知道呀,我刚到家。”她笑答。
“这样喔…”他点头接受。
“咦?”她佯装不知道一切,说:“很晚了,你放学了怎么还不回来呢?你在外面有事耽搁了吗?”
“呃…”纪蔚寰愣了愣,才凝口地说:“我…嗯,其实我已经回家了。”
“有吗?”她就爱刁难:“那我怎么没看到你?”
“不是啦!”他慢呑呑说:“我说的回家是回我家啦,不是回到你家去。”
“喔,你回你家了呀!”她假装一丝惊讶:“那很好哇,这样才对嘛。”
她一点点舍不得的样子都没有,纪蔚寰好失望。
他没
打采地问:“蝴蝶,你不问问我怎么突然一声不吭的跑回家吗?”
“呵呵呵…”她笑得婉啭动听:“有什么好问的?你回你家,本来就应该呀。”
他又问:“你都没有想我吗?”
“我才刚回来,你的电话就来了,还来不及想你喽。”
“嗯。”他讪讪的:“你今天过得还好吗?”
“今天呀,今天
采得不能再
采,我同时遇见两个男人向我求婚呢。”
“求婚?”他失声大叫。
完了,完了,他晚了一步…怎么办啦?
“蝴蝶你答应了吗?”他焦急不已。
“没呀!”她淡淡回答。
纪蔚寰拍拍
口,差点没吓死,真险。
“那两个求婚的男人用错方式了,惹得我很不高兴,哪有人求婚那样求的?完全看不出诚意来,所以我当然不答应了。”
他赶紧附议:“对对对对,没有诚意是最大的致命伤,那种男人嫁不得。”
“呵呵…”她但笑不语。
“蝴蝶…”他轻唤。
“什么?”他再来会讲什么?她知道。
“我很有诚意,我也想向你求婚…你…你会给我机会吗?”
“什么机会?”她笑:“是给你求婚的机会?还是给你答应求婚的机会?”
他傻傻说:“给我求婚的机会,我就很満足了!”
“再说吧…”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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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纪蔚寰住回家后,金湘蝶整天孤单地面对一间大房子,忽然觉得这房子怎么有点空
的意味?
以前她的生活,没有纪蔚寰闯入,不觉得有过什么寂寞的困扰,直到他来了又走,她才真正认清寂寞是什么。
白天她的活动还是很频繁,去做SPA,去游泳,去跳战斗有氧、拉丁有氧,偶尔和朋友应酬吃饭,但是,她却开始讨厌这种多采多姿的忙碌。
男爵天天紧迫钉人,不厌其烦追问她:考虑求婚之后的答案为何?而简大成更是木然,观察不出她的厌烦,夜夜跑来酒吧,騒扰她快作决定。除了这两个男人,她身边仍不断出现新的旧的追求者献上殷懃…
以前的她,会觉得一切趣味横生,没什么不好。
现在的她,却觉得世界纷纷扰扰,找不到一块干净纯美的净土。
她想他,想和他在一起,回到单纯快乐的时光。好想,好想…
可是每一次他打电话来,她却总是对他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她记得曾经告诉过他:“其实,你不爱我,你只是因为寂寞…”
可是现在,他不在了,曰子变得那么空
,时间长得要一秒一秒去数,而她自己的寂寞,更是每天都在加深。
唉。他为什么只是打电话,他怎么不来找她呢?
他不是一向最贴心的吗?
他不是总在她开口要求之前就能自动实现她的心愿吗?
那么现在她只希望他来,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对嘛,他怎么可能不出现?!
星期天一太早,纪蔚寰用之前保留在身上的备份钥匙,自己开了门,一溜烟跑进客厅,那时,金湘蝶正懒懒倚在沙发上。
见到他跑来,她瞪大双眸,疑似幻觉!
“你…”莫大的惊喜控制了她。
她在心中喊了起来:他真的来了?他真的听得见她心中的呼求?他真的有求必应,永远都不会让她失望吗?
“蝴蝶,你怎么啦?”
看她还微张着口,说不出话来,纪蔚寰笑嘻嘻地问。
“你…”甩甩长发,她不习惯表达出深蔵的感情,所以顿了一下,只是说:“你怎么穿得一身好像骑马装的打扮?”
“对呀,因为我们要去约会。”他笑着上来拉她:“蝴蝶,快点,快点,去换服衣,要换跟我穿的样子差不多的服衣喔…”
金湘蝶被他拉得站起来,笑着甩开他:“你搞什么鬼?”
几天不见了,他还是傻、还是热情呼呼、还是一脸天真的笑…那个她最熟悉的亲爱模样。
纪蔚寰亢奋地说:“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约会surprise,现在你不要问详情啦,换好服衣跟我走你就知道啦!”
金湘蝶双手抱
的瞟瞟他,考虑自己要不要那么没原则。
“拜托啦,求求你!这个约会的行程我规画了好久…”他双手合十乞求着。
“多久?”她半嗔半笑:“你才回去几天,你能规画多久?”
是没有多久,他住回家都不到一星期!
他只能再求她答应:“蝴蝶,你一定会很喜欢我设计的节目,你一定会赞不绝口的,真的。”
是吗?呵呵!
不论是不是,这一次让她暂且丢开原则吧!
“好吧,”她真心灿笑:“我就去换服衣,看你怎么伺候我?”
她回身准备进卧室换服衣,纪蔚寰又叫:
“蝴蝶!”
她再转回来面对他:“又怎么了?”
他傻笑着,先下说什么,凑上去在她丰润的嘴
上沾一下:“我想你。”
第一次,因为吻亲带来的甜情藌意而脸颊热燥。
她脸红了,寂寞不见了,快乐的约会开始了…
换好服衣出来,他们俩手牵着手,跑着、轻快地跳跃着,在马路上,两人推来挤去,金湘蝶故意绕到他左边行走,纪蔚寰一把拉回她,她偏要转回左边再试一次,纪蔚寰随即又将她揽进胳膊,自己错位到左边的位置去。
她佯装生气:“为什么走路不好好走,要和我拉来扯去?”
“蝴蝶,走这边靠近马路很危险,后面来车随时可能不小心撞上你喔!”
“哪有这么严重?”
她笑骂,心里明白,连这一点都顾虑得到,那么她对男人的五大要求,再没有什么是纪蔚寰达不到的了。
接着两人钻进车子,由纪蔚寰驾驶。从来不知道小别重逢的狂喜会这样浓烈,一路上他们笑声不断、抢着说话,快乐是无底
,他们不断往更深处跌落。
汽车飞驰,欢乐也飞驰,沿途经过了北二高,下三峡
道,金湘蝶完全不晓得纪蔚寰将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但是谁在乎呢?能和纪蔚寰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好的。
她什么时候那么爱他了呢?对呀,什么时候呢?
金湘蝶一边抿起嘴来笑,一边接受了事实。竟然就这么爱上他,愿意跟他天涯海角到处去?虽然有点不甘心,但谁能比这傻小子更爱她呢?
“蝴蝶,我们已经过了桃园复兴乡,再来这里就是巴陵了。而我们的目的地是大汉桥。”
“哦?”她笑,原来桃园也有大汉桥。
车子持续行驶在山路上,风景很好,抬头是绿荫,瞇着眼可以瞧见层叠叶
中的蓝天,转头是纪蔚寰,一个刚被她爱上的人,也属于好风景的一环。再往前眺,远远望见了一座孤立的桥悬在两座苍郁山林央中,水泥
极瘦长的桥身,搭配大红色拱形支架的桥墩,缥缥缈缈的,有点遗世立独的味道。
她猜那应该就是大汉桥。
果然不错,他们驶近那座桥下车,纪蔚寰牵着她的手就走上桥去。
桥上聚着黑鸦鸦一群人,正在高亢热烈地谈论着什么。金湘蝶定睛观察,不了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一起来到山里,齐聚在这一座桥上呢?
“王教练,我来了。”纪蔚寰带着她融入人群,同一个男子打起招呼。“很准时。”那人笑答。
她突然懂了。
“呵呵,呵呵呵!天哪!”她双手贴着脸颊,笑岔了气:“我…我真不敢相信你是玩真的,天哪!呵呵呵…”“蝴蝶,”他拉开她的手,笑说:“大大的surprise对不对?哈哈!我早就说过了,我们要用高空弹跳的节目来当约会內容的呀!”
她早该猜到今天会来高空弹跳的,因为纪蔚寰和别的男人不同,他一向言出必行呀!
“姐小,”教练笑说:“别害怕,我的经验很丰富,而我自己也有跳过一千次以上的纪录了,高空弹跳其实是很全安的活动,没什么好怕的。”
纪蔚寰帮她澄清:“教练,她不是怕啦,她是高兴,高兴过头了。”
“没错。”金湘蝶笑认:“我一点也不怕,老早以前我就想尝试高空弹跳了。”
说是这样说,说的当时也是这样想,但是亲眼目睹几个人跳下去,亲耳听到那些人每一个都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时,金湘蝶的笑容逐渐僵硬了。
虽然教练说活动不危险,但是她实际参观之后的感想却不是如此。
真的没问题吗?该不会轮到自己或是纪蔚寰时,绳子忽然断了吧?
终于,该他们上场了。
教练问:“你们两个都没有经验,那么谁要先来?”
他们互望一眼,她想退缩,但是好胜本能不容许。
谁不知道金湘蝶美
过人,胆
也大;何况
视着纪蔚寰盛満讨好的眼神,就很难说“不”字!再说既然都大老远来了这么一趟,怎可不玩它一玩,而败兴而归呢?
“好,”她说:“就我先来试试看。”
“了不起的勇气!”教练赞美。
于是她开始像个洋娃娃被抓着布摆,教练一下子要她举手,一下子要她抬脚,等到她身上被蓝色
大的限定绳扎实的捆住,装备齐全后,她一面想象自己像颗滑稽的粽子,一面心中头摇叹气说不,一面就被推上了跳台。
站上跳台,才真正有了即将“跳桥”的实真感。
她偷偷往下瞄了一眼,不噤狠狠昅着气…
天哪,七十二米,相当于二十二层楼的高度,这简直是拿生命开玩笑!
教练问她:“准备好要跳了吗?”
风力彷佛突然大了起来,她凌风而立,开始感到全身僵硬。体內有一股恐惧冉冉攀升,并且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一阵颤栗,几乎没有力气站好。
这时候能不能退出?
教练再问:“可以了吗?”
她艰难地合上眼,重振精神,说服自己用想象来服征恐惧。
好,现在她是奥运大会上最有金牌潜力的跳水选手,所以等会儿她一定能跳出漂亮耀眼的势姿。
见她总算点点头,教练笑说:“那就…跳吧!”
金湘蝶不动。
教练再一声大吼:“跳!”
金湘蝶把心一横,跳了。
“啊--”她听见自己发出了比杀猪还惨烈悠长的尖叫。
跳下去的时候,完全失去重力,耳边的风像妖魔齐声呼啸。她有一瞬问无法呼昅,各种狂
的意识杂沓而来,而其中一个最清晰的念头就是:绳子会崩断,她会摔死,死得粉身碎骨,一点美感都没有!
这个想法愈来愈
真,
真得让她似乎真的看见绳子从她头顶上方断掉,她重重坠死在桥下,四肢折断,手脚和脖子扭曲变形,恐怖的
叠在一起,血迹飞溅四处。
然后她又看见纪蔚寰从警方包围中冲进来,抱着她嚎啕大哭,他哭得那样心碎,哭得那样痴傻,她的心好痛,她知道他一定无法再活下去了,他会掐死教练,再跑回桥上跳下来殉葬。
不,不对了…
他们不该这样充満遗憾的结束,他们不该一起死在荒郊野地里,更不该明年的今天竟是两人共同的忌曰…
她狂疯地想着,等到一切惊心动魄的过程都结束了,她开始被教练往上捞的时候,余悸犹存的惊魂记忆,使她低低的哭了起来。
回到桥上,重新站在地面上,踏实的感觉慢慢回到她身上,她猛然抱住纪蔚寰,怎么也不放开。
“蝴蝶,蝴蝶,”他叫着:“你不舒服吗?还是你受伤了吗?”
她哭了好一阵,才说:“你不要玩了,太可怕了,你马上送我回家。”
回程车上,她的眼泪还是滴滴答答的落。
“对不起!”他难过地道歉:“我不该带你来这里玩这个东西的,都是我害你吓坏了。”
她哭着边说:“刚刚在跳下去的时候,我看到自己摔死了,死在桥的下面。”
“如果你摔死了,我一定会把教练掐死,然后跳下去陪你!”他激动地说。
“我知道。”她点点头。
“蝴蝶,”他心疼地喊:“你不要哭,都是我的错,我给你打,我让你出气,好不好?”他把车往路边一停,认真说:“你打吧,你打完就会忘了刚刚的可怕,很过瘾的。”
她摇头摇,擦去満面的泪水,告诉他:“我答应给你一次求婚的机会,你好好表现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了解自己不排拒和他共度一生的可能
…可是,她仍不甘心自己被他掳擭。
然而,刚刚自觉从死亡边缘绕了一趟后,她才发觉,如果这辈子她没有嫁给他,她才真正会很不甘心很不甘心的!
如果放他溜走,而穷其一生只和男爵,简大成那种男人打交道,还不如刚刚让她摔死桥底。
而孙盈盈和纪蔚宇大概作梦也想不到,原本请来男爵是为了破坏金湘蝶对纪蔚寰的好感,这下却弄巧成拙,更促成他们一段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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