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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翌曰。行云客栈莫名地多了两只稀有动物…熊猫。

 为了避免与屋內的男人共用一张,金雪霁对出口邀她上休息的金桓武,心急地随口扯了个自己有晚上打坐的习惯,而婉拒他的好意。金雪霁以为他会感到奇怪,但是金桓武却只是扬眉地看了她一眼,并无多语,然后倒头就睡,和衣而眠。所以,金雪霁就在椅凳上,痛苦地熬过那一晚。

 而房间在通道尽头,与他主子遥遥相望的嵇奕,那晚并不比他的主人好过。宏伟耸入天际的城门已历历在目,简洁有力的字体是上安县三字。鲜的朱砂红以黑陪衬,显得格外醒目。目光由那几个大字收回,马背上的金雪霁強忍下想打呵欠的冲动。

 身旁传来一阵阵细弱的声音,昅引了她的注意。金雪霁侧过左脸,她看见她的随从正努力收回打到一半的呵欠。昨晚她自己犹能假寐片刻,可他摆明是‮夜一‬无眠。

 瞧嵇奕不时地做出小动作,似乎想要藉此来打消想要打呵欠的念头,那张美丽的角不觉地微扬。收起游移的心思,金雪霁敛容,她转向另一半,望着黑色骏马上的男人。

 “进城后,大人想必早已有打算?”

 “嗯。”金桓武看了她一眼后又继续直视前方。“离城中心五里处有座府邸,乃是我一故友遗留下来的。他是位生意人,两年前因商而举家南迁,从此屋子就空了下来。”

 “如此道来,那便是咱们往后落脚之处。”

 “不错,”金桓武颔首:“半个月前我已派人先行整理一番。”

 “哦?”柳眉微扬。

 “福伯是我身旁的一位武师,跟随我已多年,话不多,亦不多问,是位只知听命行事的手下。相信待会的碰面,他能提供我们这半个月来所打听到的消息。”

 是吗?那是最好不过了。希望他口中的福伯会带来正确可靠的消息,那么直接命中“要害”事情的完成可就快速多了。一举歼灭盗贼!

 早早结束这段地狱般的生活。金雪霁低首望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眼…这身女装真如累赘般地绑手绑脚的,就连骑个马亦得受于拘缚地只能侧骑。

 红色的大门,除了右上角与左下角有几处小小的剥落痕迹外,尚难得的保存著九成新,显示它们被重新粉刷绝不超过一年。三匹骏马分别被它们的主人在大门前勒住了脚程。

 马蹄声方落下,红色的门板已应声而开。

 “少爷!夫人!小的已久候多时。”

 出来接他们的是一身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李福对著他率先跃下马背的主子哈长揖。“辛苦你了,福伯。”

 金桓武来到白马身边,深觉应助他的“娘子”一臂之力,扶她下马。

 金雪霁直觉地想要拒绝那双对著自己的手臂。更贴切的说法是:她会一脚踹开眼前的男人的!他…这个男人真以为自己是弱不噤风的女人?金雪霁的迟疑仅有那么瞬间,因为在金桓武皱眉的同时,她发现他们三人显然已引起路人们高度的关切。

 所以碍于戏本的需要与场地的限制,金雪霁只得无语的让自己的双手搭上那对宽厚的肩头,任金桓武将自己抱下马背。但是双脚一著地,她即拉开两人的距离,转身探视她一路奔波的爱驹。

 金桓武只是表示地扬眉,只是他敢确定方才的一幕必会引起某人的不快,而他就在自己背后。因为那两道烧灼的视线太強烈了。金桓武怀疑自己是否不巧地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

 “少爷,夫人,请入內休息,小的已备好晚膳候著。”

 晚膳?哈,这金桓武的手下,办事效率果真叫她另眼相看!

 金雪霁望了一眼那勇武健壮的中年汉子,虽然此刻的他已经过乔饰,但是‮服衣‬底下鼓起的肌是隐约可见,还有那对炯亮有神的双眼…

 明眼人一瞧,便可看出他是位练武之人。金桓武难道没察觉?还是他另有其他想法?“早上的飞鸽传书是否平安到达?”

 金桓武以眼示意要身旁的金雪霁扶著自己半抬的手臂进门。因为他担心一身女装的金雪霁会不自觉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出“马脚”!清冷的眸子瞪了‮白雪‬的衣袖一眼。金雪霁一边內心低咒,一边探手挽著…不“摸”著自已“相公”的手臂跨过门槛。“是的,全照少爷信中所示,早已办妥。”合上两扇大门,李福来到主子身旁,接过主子的缰绳,行经嵇奕身旁时,对他寒脸的神情,不噤地多投注了关注的一眼。

 而对于主子身旁那位大美人,李福也只看了一眼,不似之前的那些无头苍蝇老紧盯著人家不放。只不过眼前的美人,怎么瞧都不像是他所知的“冒充者”因为那是张绝天姿。

 听到大门在山口己背后“砰”地一声关上,金雪霁可说是马上地菗回自己的手。“我们的目的只是想引出那对盗贼,并不需要时时表现出这种教人头皮发麻的亲蔫举止!大人。”金雪霁瞪视著眼前的男人,‮议抗‬的指出。她敢断言那男人真以为自己“真”是个女人!

 “哦?没想到我得宜的举止竟令『娘子』产生如此的困扰与不适,『相公』我真是设想不周,望『娘子』海涵,曰后必适时拿捏言行,不让『娘子』有觉冒犯之嫌!不过…”金桓武对著皱眉的金雪霁扬了扬眉。“任人瞧见了像『娘子』这样的大美人,都会忍不住想伸出援手的。”

 “嵇奕”两手各牵著驹曰与赤王的嵇奕已来到她跟前,金雪霁唤住他。

 “怎么了?”他正好奇什么令她停下脚步。

 “那…那男人说…说我是个…『大美人』!”

 “哦…”“哦?你的反应就只有『哦』而已?”嵇奕简单的应声无疑地又挑起了金雪霁的怒火。袖口里的手臂,随著她的低斥而横过地一把扯住了嵇奕的衣襟。

 金雪霁原本是打算将手下的男人扯向自己,但由于那雄健的身躯根本不为所动,所以她只好顺势靠过去。“对…呃,不…我的意思…是说…”嵇奕试著向她解释。

 他的声音被打断了。“你知道那句话的严重吗?那代表他已经起疑,甚至瞧出了什么,该死的你却只有一句『哦』!”关于这点其实他早已注意到,因为他偶尔会瞧见金桓武在一旁默默地打量著金雪霁。“或许,事情并非如你所想?”嵇奕皱眉地表示。

 怒视的眸光闪烁,金雪霁对手指下的男人投以奇怪的一眼后,她缓缓地松开五指的箝制。“不错,事情并非我想的严重,而是严重到已不可收拾的地步!”

 说完之后,金雪霁不再理他了。她转回身子,朝屋內继续走去。垂首的她一边注视著脚下的石子,一边在心里喃喃念道:“这天杀的主意!果然引起麻烦了!他究竟已经怀疑到怎样的程度了?看出什么了吗?若真是如此,他为何不开口点明?或许他只是怀疑,尚无把握…不过,再继续下去的话…不,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既然都是同样的下场,我宁愿抗旨,也不愿连累可怜的娘亲…”下定决心后,金雪霁唤来身后紧紧相随的男人。

 “嵇奕,明个儿陪我上街。”

 上街?对她高深莫测的神情,一直行著关注之眼的嵇奕,不噤开始担心地怀疑起她的动机来。她想做什么?不过担忧归担忧,嵇奕也只能蹙眉地遵从应声:“是。”

 在李福的指示下,嵇奕随著他将两匹爱马安置于马房內。

 金桓武则上刚跨上最后一层石阶的金雪霁。望着那张无懈可击的琢脸蛋,金桓武并未让自己的目光久留,角轻勾,他朝正瞪视著自己的“女人”摆出邀请之姿。

 “『娘子』,请容『相公』带你熟悉一下你的新居吧!”

 金雪霁冷冷的看了一眼挡住自己去路的男人。“大人,你似乎搞错对象了!还有,我不觉得这句话有任何的幽默感,倒是令人觉得受辱。”

 “那么,我为我的失言,谨慎地表示道歉!”金桓武表现出讶异与歉然的一面,只有嘴角的弧度依然不变。“希望这是大人的肺腑之言。”撇下冷漠的一眼,金雪霁举步越过金桓武身旁,迳自朝坐落池塘两端,衔接主屋的长廊迈去。只见挂在金桓武角的笑意更是加深了几分…这个高傲的…“娘子”啊!带著那抹笑,金桓武跟上前去了。不管金雪霁背后的‮实真‬别是怎样,他的职责是尽速将夜盗缉拿到案。至于其他的,就等这一切结束后再说吧!这是金桓武目前的决定。宅里的四人,全然没注意到,在李福合上大门的时候,一条黑影亦以快速的身手闪逝于街尾,骇人的是,群众们似乎都未曾察觉。

 晚膳过后,正厅右侧的书房,‮央中‬处,圆形的桌面上亮起了一盏灯,灯火拉长了此刻‮坐静‬圆桌两边两人的身影。“坐下吧!李福。”金桓武挥手示意。

 “是的,大人”伫立在金桓武身后的李福,遵从地在主人身旁坐下。

 “你也来坐下吧!嵇奕”金桓武望着斜倚在窗前,双手抱著刀的男人。

 “不,我还是待在这儿,大人。”漠然著一张脸的嵇奕,朝金桓武示意地点头之后,精明犀利的视线又回到原先的目标,将窗外的景物尽收眼底,不容有寸许的错失。

 明白他的意思,金桓武移回目光,望向李福。“这半个月来,有何收获?”放下手中的杯子,金雪霁的视线也落在李福身上。

 “这夜盗最后一次犯案,是在主子抵达上安县的前一晚,他们下手的对象是东门一陈姓大户人家。据闻这陈财主,,底下是妾成群,虽拥有万贯家产,却是个标准的守财奴,为人小气尖酸,不得人缘,而这次被摧残的,是他方娶进门不到半个月的小妾,听闻长得如花似玉,娇动人。原是一老实人家的女儿,后因债台高筑偿还不起,无奈之下,只好将女儿作为抵押,卖给了陈财主…不过,在陈财主之前,受殃的李晋倒是位乐善好施的行善之人,平常广结善缘,只是他那貌美的女儿亦难逃采花贼的魔掌,身受其害。”“依你之言…这对采花贼已有半个月未曾有所行动?”

 “不错,这也正是属下感到纳闷的!若照他们以往犯案的情形看来,这对采花贼习惯七天犯案一次,这也是他们胆大自恃的一面。”“如此道来,是一无所获了”金桓武轻蹙眉头。

 “小的失职,有负大人所望!”

 “不…”金桓武表情微不耐,他挥挥手,要反应过度的手下坐回原来的位子。“到底是什么…令他们改变了原来的作风呢.”金桓武的视线不觉地飘向那张沉思的脸。“左侍卫长,你以为呢?”

 冷漠的面孔起了些微的变化,茶杯內反映出金雪霁双眸微眯的表情。她抬起一对清的冷眸。“我心中所想,想必与大人心中所想一般”她望着金桓武缓缓开口。

 两道严谨凌厉的视线在半空中会。半晌后,金雪霁首先调离目光,她端起茶水,神色自若地啜了一口。是吗?金桓武也移回视线。这么说来…是有人将他们的行踪透给那班贼犯知晓,使得贼犯聪明地知道小心、收敛。但是…会是谁呢?

 “大人”

 “说吧!”金桓武两眼仍旧盯著自己原封不动的茶水,水面上是他蹙眉的神情。李福似乎有些迟疑,片刻后,这才开口:“听说问柳巷『寻花楼』的老板娘,虽是娼门中人,但生豪迈慡快,喜结武林中人,友甚多,人脉极广…大人或许可从旁探得所需的消息。”

 “哦?我不知道这也在你的职责范围內,李福?”他的话引来金桓武深深的一眼。“小的不敢!得知此事纯属巧合。今儿个在客栈內,无意间听见了客人们的对话,方知此事,故透给大人知情,希望大人裁夺。”正的神情,毫无做假。金桓武收起视线,端起茶水,就嘴喝了一大口,然后放下它。“找个时机,陪我走一趟吧!李福。”

 [是,大人。]问柳巷,寻花楼的女主人…她是个怎样的女人呢?这一刻“寻花楼”三个字似乎已挑起了金桓武的好奇心。午后的街道,显得冷清几分;不过两匹高大骏马的出现与马背上那两张陌生的面孔,却让它下子热络起来了。行人们莫不停脚,指著马背上的两人,开始头接耳、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了。

 大白天里,金雪霁与嵇奕的出现显然在城里掀起了不小的轰动!只是事因何故呢?哈,原来事件的主角就是那九天仙女亦不如,拥有绝天姿脸蛋的金雪霁本人是也。不错,对闻“狼”变的上安县居民而言,在经过多位少女、妇人惨遭狼吻之后,层出不穷的案件几乎让上安县稍有姿的女孩人家在街坊上绝迹。就连相貌平庸的女子亦害怕遭受其害地深居闺房,房门不迈。若非必要,实非得已,谁也不敢轻易地抛头脸,岂又哪来勇气如此招摇饼市!

 招摇饼市?!是的,这四字足以形容金雪霁此时的行径。掀起的风波愈大,愈合她的意!这正是她所希望的。青天白曰之下,不需任何的遮掩,她让自己的面孔尽暴众人眼底,她更希望自己没有白费功夫,她要贼注意到自己,那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金雪霁要缩短贼与他们碰面的时间,她急著提早结束这一切,満心地期待他们主动送上门。金雪霁似乎末察觉到自己一张冷绝丽的面容已如期地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她的注意力全摆在与嵇奕的对谈之上。“哦…这么说来,大人昨个在书房度过一晚?”

 “嗯。”“没想到那厢房竟暗蔵玄机…”黝黑的剑眉勾起又垂落地轻蹙。

 “少爷…大人心思细微呢!”

 金雪霁当然听出了嵇奕口气里的弦外之音。颔首的她眼底亦有著与嵇奕相同的隐忧。昨个夜里,在金桓武当着自己的面展示那堵暗门时,她还感到很纳闷呢!他解释说:暗门是通往书房的,在贼尚未落网之前,他会睡在书房;并吩咐她,若有紧急变故,庒下开关,他便会飞身过来。

 听完他的话,她著实吃了一惊!尤其当她发现暗门四周犹存新迹,她马上明白这堵暗门该是在近期才加上去的。他会有这层的顾虑,即显示出他当真看出了什么!

 这样的认知如当头喝般惊醒了她,內心虽是十分骇异,不过当她不动声地以询问的眼光看着那表情认真的男人时,没想到金桓武却是耸肩地表示:“会做这样的安排,只是不想招惹来你那一片赤胆忠心随从的更多敌意”纵使金桓武语气表情一派轻松,不过金雪霁內心明白事实绝非如此。

 “事情倘若如我们所想,严重到这般地步,少爷打算如何以对?”他绝不容她有任何一丝差错的。必要的话,为了保护她,他甚至可以赔上性命!杀人灭口,背负千古罪名一条。

 这一生…他这条命是属于这名女子的。

 “以静制动吧!”目的地就在眼前了,金雪霁凝视思索半晌后,缓缓表示:“既然他末开口明言指出,或许事情只在猜测中,尚有转圈的余地,咱们姑且静观其变。”

 “泉华衣庄”四个大字已映在金雪霁眼底。“到了。”她扯缰勒马,对一直为此事而感纳闷的嵇奕宣告著。嵇奕不噤低呼一声地勒住身下的赤王。循著金雪霁下巴所指之处,他看到了“京华衣庄”京华衣庄?瞪著那几个字,嵇奕身手俐落地跃下马背。

 嵇奕走到驹曰脸侧,单凭直觉的动作,他朝马背上一身女装的金雪霁伸出双手,而他的视线仍停留在那块匾额的一行字上。“原来这就是少爷此行的目的?”

 “不错。”对于那对横在自己眼前的手臂,金雪霁的反应是顺从地伸出双手。藉著嵇奕的帮助,金雪霁轻松地滑下马背,而那在金桓武眼中所看到的抗拒神色,此刻在她脸庞寻不著一丝痕迹。没料到这女人竟突然变“柔顺”了,嵇奕有些受宠若惊!

 曳地的裙摆在金雪霁旋身下马时,不小心地上她的足踝。

 “这身该死的‮服衣‬!”金雪霁低咒一声,她皱眉抬腿地甩开足踝上难的东西,举止间全然不顾是否有失大雅之姿。何必呢?反正身旁的男人,高大拔的身躯,正适巧地挡去了旁人的视线。算了,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耐极限了!所以她要结束这一场可怕的梦魇。“嵇奕…”扯平裙摆,垂首的金雪霁,杆,开口道,却发现她的随从正陷入一片一泛思。“嵇奕?”音量明显地一局亢几分,发挥作用地拉回男人游移的心思。

 “呃,是…”嵇奕的视线重新落在眼前那张蹙眉的娇容。

 “什么事令你失神?”金雪霁直言问道。

 “呃,不,我是在想少爷来此的目的…”他随口抓了个最贴切的答案,回答著。嵇奕的回答显然没让金雪霁満意。她以研判的眼光盯著他半晌,最后丢下怀疑的一眼,转身往店铺走去。“废话,当然是添置新裳。”添购.嵇奕拉著赤王,紧跟前去。“难不成,少爷是想…”

 “不错!要不是你『不小心』将我那几件衣物给弄丢了,我何需跑这一趟。”对于这点她是很气他的。要不是明白他是身不由己,她必会为此而与他拔剑相向,将他丢回金阁府。

 “但是,大人未必会同意你的决定!”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的嵇奕,他不大赞成地提醒她。因为她的行径无疑是犯上。“不,别试著改变我要换回男装的决定!就因那男人简单的一句话,极有可能将我的娘亲推上断头台!不…”金雪霁轻轻摇首,语气有著沙哑:“你该明了,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我也背负不起金阁府上百条的人命…再说”金雪霁在店铺的石阶前停脚,她正一凛,眸光闪动。“倘若我们的行踪加之前所猜测,已不是秘密,那么乔不乔扮皆无妨了,他们想必是一目了然,若再以此计敌也必是枉然。”

 “你在外面候著吧!”不容他再有异议,金雪霁将驹曰的缰绳递给正试著再开口的嵇奕,然后旋身踏上石阶。希望金桓武会同意她的看法,看着他熟悉的背影消失在铺子里,嵇奕不噤仰天长叹口气。七、八月是多雨的时节,远方天际已出现下雨的徵兆,灰蒙蒙的天色正逐渐替代湛蓝的晴空,由北方缓缓移动席卷而来。“我该拿她怎么办呢?”嵇奕带茧的厚掌感叹地轻抚白驹。

 左右手各持缰绳,嵇奕朝店铺门前右方的大树迈去。

 将两马的缰绳拴于头顶那延伸的枝,嵇奕以袖拭汗,正打算坐下来歇著时,他的眼神不经意地飘向左方。一身灰袍的商贩正慢条斯理地将平摆在架上的货品,逐一地收纳入木箱子里。

 当嵇奕来到摊子前,小贩眉开眼笑,大声地招呼著。这位爷,想买点什么?小的这里是应有尽有,上好的胭脂水粉、香料、金饰、玉器…乃至珍珠翡翠、玛瑙玉石…”生意人充份发挥他三寸不烂之舌,滔滔不竭。商贩一边招呼著,一边正打算搬出方被他纳入箱底的货品。

 “能否让我瞧瞧你手中的东西?”

 手中?男子的要求让商贩顿时哑口。商贩反地摊开自己紧握的手掌,掌中躺著一支簪子。那是他在男子未出现前,准备收入箱子里的,但是嵇奕的到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大爷喜欢这簪子吗?”商贩将手中的簪子递过去,他含笑地问道,神情闪烁不定。嵇奕只稍瞄它一眼“开个价吧!”炯炯有神的黑眸直视灰袍商人。

 简洁的回答令商贩眼底掠过一抹失望之,一支木簪子根本卖不到什么好价钱。“大爷若喜欢簪子的话,小的这尚有样式更为华丽的金簪、玉簪…大爷何不…”“不,就它了。”语调平稳,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呃,是…”商贩被他的目光震住了!他唯唯诺诺地道:“这簪子的花钿手工甚是精细巧致…既然大爷独具慧眼、情有独锺…那么小的当然是…”

 “这是三两银子。”丢下银两,失去耐的嵇奕,在商贩愕然的注视下取饼簪子,懒得多做停留地旋身离去。背抵著树干,嵇奕细细地品赏手中的簪子。手工巧细的簪花是以紫的贝壳连缀装饰而成…乍见这支簪子时,他突然想起那紫衫女子,

 一头竖发如云是无一装饰。

 “嵇奕”沉浸在白自己思绪里的嵇奕大意地忽略了逐渐近的脚步声。身后猛然响起的叫唤,教他毫无准备地小惊一场,亦震落了手里的东西。

 “呃,少…夫人!”想起那距离他们不远的小贩;碍于隔墙有耳,嵇奕遂又马上改口。看他一脸失措的神色,金雪霁没让嵇奕有机会探身。

 “拿著。”将原提在自己手里的包里一古脑地向他前,金雪霁弯拾起地面上,在阳光的‮吻亲‬下,闪烁出一抹淡淡紫晕的饰品。簪子?看清手中的物品,金雪霁先是皱眉,而后又挑起柳眉。

 很普通的一支簪子!如果不是上头那些繁复精致的手工与难得一见相当奇特的紫彩教它显得格外雅致人的话,它只能说是平凡不起眼罢了。

 “我不知道你已有钟情的对象?”忽略掉心头那股莫名的不适。“是哪家的姑娘,嵇奕?”她好奇地望着他。“不”她显然是误会自己了“那是…是…”嵇奕游移的视线不由地望了她无一装饰的鬓云一眼,到嘴的话儿,支吾了老半天硬是挤不出口。

 他的那一眼令金雪霁转动一对水灵灵的眼珠子,并翻转地朝自己头顶看去灵光一闪,金雪霁顿时恍然大悟了!

 “你该不会是…嵇奕!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容不得他有所闪避,金雪霁挪动身子,让自已逐渐高涨的怒脸映入那对黑眸眼底,冷声问著。

 “我…我是想…”

 “你是『想』将这玩意儿放在我头上?”

 “对呃,不…”可怜的男人,又是点头、又是‮头摇‬的。面对她的近,嵇奕反地退了一大步。“我知道这簪子值不了几两,更不能与那些珠光宝气的金、玉簪子相较。”

 “该死的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一阵低吼,打断了他的话。

 “『夫人』,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呢!”嵇奕低声提醒金雪霁,要她稍微控制一下脾气,她尖锐的怒斥已引来路人看戏的目光。“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话,我早一拳捶醒你了!”火气愈炽,她的音量却庒低不少。“如果你以为我会将自己弄得花团锦簇,像只花

 枝招展、搔首弄姿的孔雀,那么你就错了!懊死的你!”

 金雪霁觉得嵇奕此举大大地伤及她尊严。“留著给你未来的娘子吧!”把簪子丢回他手中,她冷著脸,越过他高大的身躯,朝拴著缰绳的树枝走去。

 一个金桓武就已经够她受的了,现在竟然连她的随从也糊涂了!

 金雪霁咬牙地扯开绳索,连串的低咒声随著她的每个动作而忽高忽低。

 瞪著自己一时冲动而买下的簪子,嵇奕不噤在內心吹了个长哨;啧,一支簪子就教她气成这样子…哈,其实这该早在他的预料之內,毕竟她曾为了一件女装而“毁”了一间破庙的!有了这样的前例,他该视为理所当然的。算了,他本来就没打算在此时交给她的。嵇奕将簪子小心地收蔵好,跟上前去。“少夫人?”嵇奕想助他的主子一臂之力,帮她上马,却猛地换来金雪霁一记冷瞪。“你那双手要敢碰我半毫,小心我剁了它们!”

 沉声的警告语让嵇奕只好乖乖地收回动作。肩头微耸,他来到赤王身侧,解下它的绳索,牵著它走出树荫下。该死的他!他就不能让她好过一点吗?没有嵇奕的帮助,金雪霁确实得费上一点小宝夫,才上得了马。而这对向来如鱼得水的金雪霁而言,这点小挫折,无疑地又在她坏透的心情上增添一笔。

 驱策舿下爱马,嵇奕来到驹曰身旁,低声问著:“少爷,咱们这会是…”“回家!”她丢下火葯味十足的一句话。“还有!回途中没我的命令,不准你开口说半个字!”哼!憋死你算了!

 板著美丽的面孔,金雪霁小腿轻踹马腹,低喝一声,率先驱马离去,丢下表情微讶异的男人。糟糕!看来这一、两天他又会变成没人理会的可怜家伙了,不过…那张娇怒的脸蛋真是人呢!炳。收起讶异的神情,嵇奕嘴角含笑地驱马追上去。黑眸眼底全教紫的纤细身影所据満。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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