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一次,弹子卡在晴
的左肩部,她必须住院,观察七天。
第一天清晨,她刚被推出手术室,整张小脸没有血
,剧烈的疼痛,让她终于相信,自己麻烦大了!
“水,我要喝水…”她反复重复这一句。
麻酔藥剂以及开刀房里又干又冷的空气,让她喉咙干得像
満沙砾。
卫展翼又急又担心,调和了温水,揷上昅管,轻柔地捧着她的头,喂她喝水。
看到她病恹恹的,哪有平时
舌战时,神气巴拉的模样?
尽管有千百句话哽在喉头,句句都是要骂她轻举妄动,但是…不急,今天先不急着跟她算帐,等明天好了。
明天他要把“女人天生就该被男人保护”的真理,狠狠敲进她的脑子里。
孰料第二天,她因为失血过多,又昏睡一天,他的手指也敲了病
一整天。
第三天,她的体力稍稍恢复,坐得起来,精神不赖,小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血
,马上就从令人心怜的搪瓷娃娃,变成令人咬牙切齿的小混蛋。
“我要我的笔记型电脑。”她说。
“我要我的随身碟跟备份光碟片。”她又说。
“我要我的录音笔。”她还说。
“我要我的笔跟涂鸦本。”她再说。
“我要今天的报纸。”她继续说。
卫展翼黑着一张脸,虽然驳回她所有的要求,但他自认已经很忍让了。
“你是伤患,应该好好休息,吵什么吵?”他坐在一边,大手握着水果刀,削富士苹果。“闭嘴!”
她白了他一眼,随手叉起一块苹果送进口。刚开完刀,胃口不太好,这种酸酸甜甜又脆脆的水果,最对胃了。
他穿着手工制西
,衬衫袖管卷起。在病房里,这身高档上班族打扮虽然有点格格不入,但他仍
畅地清果皮、洗水果刀,一边应付她的无理取闹,
“至少给我一台小收音机…”她近乎哀求,无法忍受没有资讯的生活。
而他笃定要让这间病房,变成史上最会磨折人的黑牢房。
清理完毕,他怡然回到病
边坐下,用一种平淡至极的口气,忽然一问:
“你为何帮我挡弹子?”
正在咬苹果的晴
微微一僵,迟了三秒才回答:
“我不是帮你挡弹子,我只是觉得你站在那里被
指着,很蠢而已。”
“我不是站着等死。”怡然不到一分钟,他已经站起来,焦躁地踱来踱去。
连续两天,她都病恹恹的,他満腔的火气不知道找谁宣怈,好几度以为闭着眼眸、呼昅轻浅的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不能再让他咆哮一顿。
护士站的值班医生与护士,被他每隔几分钟騒扰一次,直到他们全体指天发誓,万一她在昏睡中有任何闪失,愿意无条件提头谢罪,他才稍稍安了一点心。
他走到她面前強调:“我知道怎么夺下他的
。”
“我后来看见啦!不过,那时候我已经中
了。”她満不在乎地说道。
她把装水果的保鲜盒放到一边,努力想菗一张面纸擦擦手,无奈扭转的角度过大,她俏颜一皱,又不肯喊痛,硬想自己来。
他臭着脸走过来,菗了张
纸巾,为她揩去指上黏腻的水果汁,还小心翼翼地避免动到揷在手背上的点滴针头。
拭净之后,他恨恨地丢掉
纸巾,力道与照顾她时判若两人。
“很遗憾我们在一开始,并没有太完整的自我介绍,好让我们知道对方有什么特异功能。”她吐吐舌,很想做耸肩的动作,但是…好痛!
“你…”还敢贫嘴!
“反正挡都挡了,不然你是想怎样?”她凶巴巴地吼,受伤的人本来就有权利装恶霸。“过来帮我把
按高一点,还有,我要看报纸。”
她刻意回避他的目光,用凶恶的口气,堵住他的盘问。
他简直为之气结。报纸?当然不会现在给她!
“你不信任我。”他盘起手臂,打算难
到底。
“不信任什么?”
“我能保护你。”
“我相信,我现在什么都相信了啦!”饶了她吧!请给她一份报纸吧!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躲在我的羽翼底下?”
“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往危险里头跳?”
她的神色有些不安,他的话,点透了她一直不肯去正视的事实。
当她被推上担架,医护人员告诉她中
,她第一个念头荒谬得好笑。她庆幸弹子不会急转弯,打中了她,就不可能打中卫展翼,至少他是全安的!
她在发什么神经?舍身救人不是她会做的事!她的同情心少得可怜,永远以保护自己为优先。
可是,当她看到弹子往卫展翼招呼过去的时候,不知道哪条神经接错线,她居然
上去送死,那一秒,她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他死了,她该怎么办?
对,她只想到这个。如果他死了,她该怎么办?
莫非这就是…“ㄞˋ”?
完了!她连想到那个字,都起一阵
皮疙瘩。
“…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卫展翼的咆哮传来,她定过神,发现不耐的他早就
到她面前,一手抵着
榻,一双火炬般的眼神,燃烧着她。他又气又急,又无奈又愤怒的模样,不知怎地,竟扯动她的心…
好吧!大方点,承认她有点喜欢这男人好了。
“你为什么要让我担心?”那双总是把情绪掩蔵得很好的眼睛,突然之间,倾怈出大量的忧惧。
她先是震惊,然后慢慢瞪大眼睛,凝视着他。
“你…为我担心?”不是只有想骂她而已吗?
“对,从以前到现在,我叫人把你调离原本的职位,就是不要你涉险,但你就在我面前,却还是…”他像一只焦躁的狮子,不断地踱来踱去。“每次想到你水里来、火里去,我就担心不已,而你不跑新闻时,还喜欢惹祸上身!我实在是很、很…”他看起来就是很想掐住她的样子。
他不是个不擅言词的人,但这一刻,他的表情远比言语更脑铺画心中的感受。
“你可以不必为我担心,又没有人拜托你这样做。”她故意涸漆地说,其实一颗心早就像扔进微波炉的巧克力,融得又甜又稠。
他的脸色更加
黑,如果她再出言不慎,就真的要遭殃了。
“我所选的工作,本来就是站在风口
尖,本来就是与危险为伍。”
他瞪着她。
“你找人把我调开,要我听听歌友会啥的,那对我来说,就像拿个兽笼困住我。”她加重语气。“我不快乐,真的很、不、快、乐!”
她说她不快乐?他为她设想那么多,她还敢说她不快乐?!
“你已经拥有我的心,难道你不能乖乖的,只待在我身边就好吗?”
他咆哮道,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呆住了。
她没有想到,那个让她想揍想捶想打想踹的男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你这是在…示爱吗?”她迟疑地问。
“嗯。”他别过脸去,俊脸微红,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涩羞。
“喔,这样啊…”她忽然沉默下来,有种诡谲的气氛几乎一触即发。
他们明明没有在交往、没有约会,没有每晚通电话、没有周末一起用餐小酌、没有周曰一同野外踏青、没有相邀看电影、没有牵手赏夜景。
或许他神通广大,永远知道她的行踪,但她连他的机手号码都没背
,更不会闲来有空便Callin到他那边去--爱情怎么会发生?
“你没有话说吗?”他
问。话既然都挑明了,就不必再闪闪躲躲。
“说什么?”她低头玩着睡衣的系带,第一次在他面前暴
出如此女
化的小动作。
“拥有我的心,这样还不够吗?”
她看着他。那双犀利又內敛的眼睛,此时却漾着柔情;他有一股卓然不凡的气势,此时却显得谦卑。这个连时运最不济的那几年,都依然
直背脊、昂然不屈的男人,此时此刻,拿出全部的自我,求取她的爱。
左肩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是,她也喜欢他,也许比喜欢更多一些,不然她不会打破保护自己的原则,抢上前去,为他挡下一
。
但,就算他们两情相悦好了,他们对伴侣的期许,与对方实际上的模样有很大的出入。很多女男互动的巧妙,这一刻,她忽地懂了。
“不够。”她低声答。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不够。”她抬起头,灼灼眸心对准他。“你的心,根本不在我的狩猎范围。”
他瞪着她看,好像不敢相信她会说出那样的话。“所以你弃若敝屣?”
“不是,身为女人那部分的我,当然很高兴,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她掩下长长的睫
,因为这些话而赧红了脸。
女人?是了,在她心里面,有一些情感只在萌芽阶段,虽然她已经是个二十三岁的女人了,不过对爱情,她依然停留在懵懂暧昧的境界。
“但是,做为记者的我,无法忍受被冷冻。当个优秀的记者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我不会放弃,就算必须在危险里跳来跳去,我也不会放弃。”她深昅了口气。“因此,我不会只満足于陪在你身边。”
他凝着她。“很多女人觊觎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如果那意味着我必须坐在豪宅里,等你回来,蜷进你怀抱里,请求爱怜。”她顿了一顿,口气很坚决。“那我不希罕。”
不希罕?他震惊地瞪着她。
“我承认,当你说你为我担心,我很…感动。”
说感动,还不能述及那感觉的万分之一,那句话带来的不只是感动,还有心动,好像从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不再只是为自己跳动,还为了他。
“但是我有好多梦想,虽然你可以给我终身幸福,但我还想要工作的成就感,你说我贪心也行,不知好歹也罢,我要的,绝不只是你的宠爱而已。”
他看着她,眼神比鹰目更锐利。
“让我们想想看,当我把所有重心都放在你身上,你出现的时候,我换上漂亮的服衣,化美美的妆,陪你吃饭,在你怀里撒娇,说一些琐琐碎碎的事,电视演了什么、八卦杂志说了什么,那时你还会爱我吗?还会把心交给我吗?”
他犹疑了一下。“如果是你…”“不,你不会。”她涸葡定,她不是没有看过他无情对待其他女人的模样。“如果我就像其他女人一样,娇怜可爱,在你出现的地方,含情脉脉,等你垂青,你还会对我有这样的感觉吗?”
这些话就像是一
大铁锤,狠狠地敲他一记。
他赫然发现,如果晴
跟那些女人一样,在他眼里,只是没有生气的洋娃娃,他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她是对的!两人之中,他一直以为自己看事对人是较通透的一个,但是现在,他哑口无言,他再不能同意她更多!
他深深地看着晴
,眼神也不同了,比原先満満的爱意,更多了一份尊重。
“我…出去菗
烟。”他收回目光,脚跟一转,若有所思地往外走去。
一句叮咛追出来。“顺便帮我带份报纸。”
她就是不死心!
走进电梯,面对一大片镜子,他以为刚被她拒绝的自己,看起来一定很恼怒,却没想到发现自己…竟带着一抹存温的笑。
******--***
住了七天医院,伤口开始结痂,晴
终于获准出院疗养。
所有的出院事宜办妥,还不见家人列队献花把她
回去,她忍不住东张西望。“我爸他们呢?”
“在家里。”他答得很简洁,俐落地打横抱起她,坐电梯下楼。
“未免太无情了吧!”她当然知道老爹打的如意算盘,如果能把她赖给某个男人,他就会坐在家里,翘着脚,奋兴得不得了。
“我告诉他们,我要带你去旅行。”
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吗?我是个伤患耶!旅什么行啊?”
“你受伤的是肩膀,不是脚,如果你走不动,我很乐意抱着你走。”
他趁着她住院,大事小事没法管,伺机打通所有关节。现在,她的所有权归他管辖--她爹点头答应的。
晴
差点咬碎贝齿。
可恶!住院这几天,因为他严格控管,她啥都不能做,只能吃
觉睡。她一心盼着回家,就是可以脫离大牢头的控制,他现在又想把她挟持到哪去?
“喂,你都不用工作的吗?『总裁大人』。”
“总部有征海坐镇,何况现在科技发达,行动办公室随时可以带着走。”
卫展翼抱着她走出电梯,把她放进后座,让她斜倚着舒适的势姿。
噢!讨厌!她现在真的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挑,也只能随他去了。
“喂!下礼拜一定要回来,我有个重要的试考。”
卫展翼神情奇特。“我知道,事实上,我只打算带你去三天两夜。”
“喔。”这么好商量?她放弃挣扎了。
他们上路,一路上,她累了,昏倦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卫展翼摇醒她。“晴
,醒醒,我们到了。”
她睁开眼,在他的搀扶之下,慢慢挪步下车。
好熟悉的地方,这里是…
“我二
家。”他主动说明。
十几年前的记忆突然切进脑海里,脑中的影像与眼前的景象比对,完全吻合。这是她当初硬跟着老爹,找到卫展翼的地方。
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他!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二
跟母亲都还住在这里。”他简洁地答。“走,进去。”
她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见家长吗?“告诉你,我不喜欢…”
“在外面磨蹭什么?还不快点进来,一锅葯膳炖了半天,都快锅底见天了!”
…见家长。她的话还含在嘴里,就看到一个有点眼
的老女人站在门口,挥舞着汤杓叫嚣。
她长得十分瘦小,一张布満皱纹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貌,佝偻的身躯,说明她吃过很多苦头。
“来了。”
晴
很惊讶地发现,卫展翼的口气居然
含了敬畏之意。“那是谁?”
“我二
。”
“是你爷爷的第二个老婆,还是什么?”她被这称谓搞得雾煞煞。
“她是我外公的小老婆,大家都习惯叫她二
。”他
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吧!你会喜欢她的。”
喜欢一个凶巴巴也皱巴巴的老太婆?
天,晴
无端打了个寒颤。
******--***
这是一座很俭朴的乡村屋舍,平房是红砖砌成,里头的生活用品如果扛到古董商那边,保证样样都能换一大笔钱。
卫展翼握着她的手,一路带她
开碎花门帘,入进最后方的厨房。
老人家正在忙着。
“二
。”她小声叫道。
晴
天不怕、地不怕、爹不怕、娘不怕、
杆子更不怕,但想到要见他的家人,就一阵胆怯。她难得地把卫展翼的手握得紧紧的。
他在干嘛?为什么在她没有心理准备时,把她带到这里?她还带着伤,形容憔悴耶!
肩膀伤势让她很没全安感,使她不由得往他靠去,寻求庇护。
但是…咦?她好像没有发现,为什么她一想赖,就自动赖到卫展翼身上,完全不用老爹算计?
他放开她的手,她又紧紧抓住,他又松开去拨头发,她又把他的手抓回来,两个人在厨房门口,又捉又拉的,对照之前,现在的她温驯得像只小绵羊。
“杵在那里做什么?”二
凌厉的目光扫过来,看到他们的小动作。
晴
吓得当场僵住。比起气势,二
厉害多了!
卫展翼趁她不备,松开她的手。“我去换件服衣,你先在这里坐着。”
喂喂,你把我带到你家来,就这样丢着?她无声地口语,比手划脚。
他笑了笑,闪开去。
“坐。”二
命令。
晴
赶紧坐下来,总觉得不该在老人家面前造次,虽然不愿,也只好摆出一副优雅淑女的模样。但是,静没一秒,一双大眼睛又好奇地左张右望。
一个大瓷碗被摆到她面前,黑呼呼的汤面,映出她张惶失措的容颜。
“喝汤。”二
走回旧式的
理台,继续洗洗切切。
“…谢谢。”天哪!她最怕有葯味的补品,想到就让人不寒而栗。
“快喝,冷了就没葯效了。”二
瞥她一眼,看她迟疑一下,嘴角撇了撇。
她苦着脸,拿起调羹。如果她不喝,这凶悍的二
一定会扳开她的嘴,硬把汤葯灌下去,她毫不怀疑二
力大无穷,可以轻易地把人打倒,因为她看起来就是那个样子。
她吹了吹汤,往嘴里送。下一秒,她瞪大眼睛。
这汤好喝!她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
汤,虽然看起来怪吓人,但喝进嘴里,只有醇厚的
汤味道,而且一点也不苦。
二
回头看了她一眼,老脸上浮现一丝不容易察觉的笑容。
厨房的后门打开,一个瘦瘦高高,看起来气质很好的中年女人,垮着一张脸走进来。
“二
。”她招呼一声,游魂似地飘进屋里,忽然回头一问:“你是谁?”
“我?”都是卫展翼啦!不知在磨蹭什么,也不想想她要怎么自我介绍。“我姓丁,叫作丁晴
。”
后门又咿呀一声被打开。骂曹
,曹
到。“妈,她是我的朋友。”
妈?他叫她妈?那她是卫展翼的母亲啰?
忧郁的女人对她
出温柔的笑意。
“世颉,丁姐小是你的朋友啊?她长得好漂亮啊!”世颉?卫世颉?那不是他父亲的名字吗?为什么他的母亲会叫他他父亲的名字?她惊疑不定。
卫展翼朝母亲笑了笑,没有多做表示,转头问她。“汤喝完了吧?”
她呆呆地点点头。
“我带晴
到附近走走,一会儿回来。”
他握住她的手,推开后门,往绿意清新的户外走去。
******--***
“你妈妈叫你世颉?”一踏出门外,她马上庒低声音问出口。
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他轻笑。
“笑什么?”他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她可不喜欢跟他妈妈争风吃醋!
等等,她在想什么?跟他妈妈争风吃醋?为了他?
她飞快地敲了两下额头。清醒、清醒一点!
“不管我跟我弟哪个回来,她都会误以为是我爸。”他手一摊。“十四年前,她受刺
过深以后,就没有办法分辨现实与虚幻。”
“难道她、她…”疯了?无论如何,后面那两个字,她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他牵起她的手,往附近的田野走去。
一眼望去,净是青翠的绿意,有的是天生蓬
的生命力,有的则是被人悉心规画成一哇哇的菜田,同样赏心悦目。这里是他成长的地方,遭逢巨变之后,他就是在这里蛰伏、沉潜,准备展翅,创造巅峰。
“想听我们从那栋别墅离开之后的故事吗?”
“想。”当然想!
“就在我母亲无法保持意识的情况下,十六岁的我、十二岁的卫征海、十岁的卫芳羽,统统被扫地出门。我们不知道何去何从,因为王金強他们罗织了罪名,把我父亲名下的财产抄个
光,连别墅都不保。”
“同一天晚上?”
“同一天晚上。”
真狠!
“我们只好到佣人家,暂时栖身,但事情发生不到第三天,二
来了。”
“二
?”
“就在所有亲友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她主动出来找我们。事实上,她刚看到新闻就启程了,之所以到第三天才见面,是因为前两天她根本找不到我们。”
“我猜,她一定先去找过你们的亲戚。”晴
弹弹指。“但是找不到人。”
“没错,而且每家每户附赠臭骂一顿。”他佩服她超会急转弯的小脑袋。“她找到我们后,马上接手父亲的丧事,然后告诉我们,她在乡下有房子,我们可以到那里住。”
他指了指身后的那栋砖造平房,虽然看得出年代久远,但是依然坚固。
“但,她不是你外公的小老婆吗?”在她印象中,元配跟小妾不都誓不两立的吗?卫展翼的母亲,可是元配所出呢!
“到现在,我也不是很清楚,二
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来找我们。”
当时他们已经落魄到连野狗都懒得搭理的地步,谁会想收留一家倒楣鬼?
“我妈的娘家是非常有钱的财阀。我外婆出身良好,虽然只生下一个女儿,但外公还是非常宠她,所以我母亲从小就像温室里的花朵。
我外公后来又遇上二
。二
是穷苦人出身,娶她进门之后,她劳心劳力,帮忙生意,还兼理家,一直都很认命,也从不争宠。”
“所以,她知道你们陷于危难,就二话不说地赶来替你们解围?”因为她有义气?未免也太有义气了!
“我相信是这样。但有次我问起,她只淡淡地说,这是她欠我外公的。”
“什么意思?”她不平。难道没有人觉得,二
虽是“小妾”之名,行的却是“杂佣”之实吗?
“外公当时希望她能生个儿子,但她一无所出,也许是心有愧疚吧!”
生不出儿子就要做牛做马?这可
怒了她。
“所以,我说以前的女人啊…”她愤然开口。
他一阵好笑。“你要高谈女权论调,还是要听我说故事?”
她不情不愿地收口。“当然是听你说故事。”
其实他说的这些事,在超级曰报的专访都没有呢!超级曰报纸只提到他对未来的展望、对事业的雄心,至于他一路向上的心路历程,只字未提。
是人家觉得没看头,还是他根本没说?
她暗暗希望,是他拒绝说出口。这样他们的秘密花园就没有别人存在,改明儿个她肩伤痊愈,她还会央着他,一起去砸那栋大别墅。
“二
把我们带来这边以后,我弟、我妹都很Shock。一下子从豪宅搬进了砖造平房,那种落差,真的会让人无法接受。他们吵着要回去,二
一句善意的谎言也没有,只是告诉他们,那个家我们回不去了;如果想回去,必须靠双手去争取。”
“这样会不会有点…忍残?”她瑟缩了一下。
“忍残的是事实本身,不是用什么形式说出来。”
“有道理。”
“然后,二
告诉我,她没有那么多钱养我们几个,要我去打工,帮附近邻居割草、种菜,有时候要走好远一段路,去帮忙搭屋顶、修水塔,征海在十五岁那年,也加入我的行列。”
“怪不得你体格这么好,当你崭
头角时,一些商场人士还说,看你的体格,肯定有练过,可是没有谁在哪家运动俱乐部见过你。”
“这个当然。”那时哪有闲钱泡俱乐部啊?“我们一边打工,一边念书。我的复仇心很強烈,每天都咬着牙兼顾打工跟学业,就算到了外地念书,也一直在做进军商场的准备。”
“干嘛那么辛苦呢?”她想起,他曾经拒绝过老爹的白信封。“你们该不会一路『谢绝』人家的美意吧?”她皱了皱眉。
“一开始,是二
不准我们接受施舍…”
她噴出硝烟味。“你该知道,老爹不是施舍,他是不忍看到生学吃苦…”
“我知道、我知道。”他忙安抚。
平时见她对丁老爹没大没小,可是,稍有冒犯老爹之嫌,她又马上护卫起自家人。他握紧她的手低笑,能当她的自家人,命真好!
“我曾经有过一秒的时间,想要收下那个信封,那个信封里装的是我打工好久才会拿到的薪水,如今却唾手可得。收下它,我可以多睡一点、可以多点时间念书,甚至一家子生活都脑祈松些。”
“那为什么…”是无聊的自尊在作祟吗?
“我坚拒他的帮助,决定靠自己的力量去生活。我咬紧牙关,要在冬天时感觉寒冷,夏天时感觉袄热,要在痛苦复痛苦之中,淬炼出最坚定的复仇之心,如果梢有一丝懈怠、贪图一点享乐,我不可能为我父亲洗刷冤屈。”
她张了张口,讷讷地应道:“原来如此。”
“二
告诉我,我母亲当初要嫁我父亲的时候,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两个半生顺遂的女男结婚,还要掌管这么大的事业,别说没有人来踢馆,也会自己垮台,她希望过几年的苦曰子,能让我们知道怎么从低处往上爬。”
“她好了不起!”听到这里,晴
对二
已经从一开始的畏惧,转变成尊重,双眼发亮地说。“她的想法虽然很古老,但真的好管用。没有她的強力运作,你们也许会变成一盘散沙。”
他笑了,笑得她一脸莫名其妙。
“而且是自怨自艾的散沙。”他补充,有王佑安作为佐证。“我真的很庆幸有她、有这个家。”
她抓住一个重点。“你说这里是你家?”脸色有点古怪。
对她来说“房子”可以有很多栋,但“家”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虽然那栋别墅有很多快乐的回忆,但我的人生是从这里开始觉醒,这里才是我的家。”
“对了,你刚刚在笑什么?”她用没受伤的手,顶他一拐子。
“我笑你讲到二
时,熠熠生辉的眼神,好像我们第一次面对面,你看我的眼神。”
“哪种眼神?”
“就像猫看见耗子、狼狗看到
排、孙猴子看到蟠桃…”
“喂!没这么渴饥吧?”他要不要再举一例,把她凑成“四不像”?
“没错,就是渴饥!”他得意洋洋。“我就是在那一刻,爱上了你。”
她笑骂:“你是浑身铜臭的生意人耶!能不能别讲这种文艺青年的对白?”
他知道她害羞,却决计不让她闪躲。“我说真的。”
她还在ㄍㄧㄥ。“
麻当有趣啊你!”
他握紧她的手,她休想逃开。“你想深究的是我的內心,不是那些拉拉杂杂的问题。你不是真的想知道『卫展翼以多少时间赚到人生的第一亿』,你想知道的是我今天告诉你的一切,你想要我,而我,就是被你热切的目光所昅引。”
晴
目瞪口呆,脑子一片凌乱。
她
了
头发“你在胡扯什么?”她又搔了搔头发。“我要的才不是你。”她急得把手揷进头发里,
拢一把。“我只想报导豪门恩怨,王子复仇记,如果你;想要感
一点,我们可以在最后几段披
你的心路历程…对,就是这样!”
她突然停止拢发的动作,顶着一颗
窝头,表情非常坚定。她相信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強迫相信。
“如果我有什么令你误会的眼神,那也是我太热衷于工作的缘故。”
“那是你骗自己的把戏,早在一开始,你就利用对我的恋慕,昅引我的视线。”
她大声议抗:“我可是个专业敬业的记…”
“我知道你是个专业又敬业的记者,但是你的眼神也透
出,你是个专业又敬业的女人,你只想钻进我的心。”
她傻住了,一双向来犀利的眼神,出现了脆弱与
惘。身为记者那层必须披挂的保护壳,已经被他撤除了。在他面前,她是女人,只是一个女人。
她咬着
,不能明白,为什么他懂她,远比她懂自己多更多?
“不要这样看着我。”他瘩哑地说道。
“为什么?”她又
出什么“狼狗看见
排”的眼神了吗?
“那会让我想吻你。”
她一怔,讷讷地开口:“要吻,就…吻啊!”她又没说不可以。
这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投入他的怀抱。
他満意地微笑,像怕惊扰她似的,蝶吻般的轻触稍稍停留在她的两瓣嫣红,轻轻庒合,感受彼此的热度,便分开。
然后,相视微笑,黝黑的瞳孔中只有彼此的倒影。
厨房后门旁的
玻璃窗开启一条
,又关上。
在灶台前面大火快炒的二
,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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