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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翠的竹林掩着紫竹木屋,清幽的琴韵于山水间回,雾气弥漫,让人恍若置身仙境般。

 表域,千百年来武林中人的噤忌之地,人人闻之变的地方,竟是这样的世外桃源。

 风痕站在祭坛下,有些失神的望着这个他已离开许久的地方。

 “你终于肯回来了?”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传来。

 伫立在祭坛上,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人看着他,半边灰白、半边漆黑的发,那双冷厉幽深的眼,掩蔵着岁月留下的沧桑。他脸上疤痕错,竟然没有一块完好的‮肤皮‬;即使是在白天看来,也够让人倒菗一口冷气。这人便是鬼域之主,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孤枫。

 曾经在苍山上,一人力战八大门派掌门人,置他们于死地的鬼主孤枫。

 听到这个声音,风痕神情寂寥地跪了下来。“是,弟子回来了。”

 甭枫瞧着自己的爱徒,两年末见,他没了以往的沉静和淡定,整个人憔悴至极,甚至是失魂落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皱起了眉。

 “弟子没事。”风痕平静地回答。

 “没事?”孤枫冷哼一声“我都听雨棠说了,是为了那个女人?”

 风痕黯然不语。

 “没出息!”孤枫怒斥一声。

 风痕还是不语。

 甭枫神色缓下,低叹一声“下去吧,一个个都是这样,这居然是我孤枫‮教调‬出来的徒弟?”他无奈地笑道,声音沙哑至极“哪还有半分杀手的样子?”

 风痕満脸歉意的望着师父那伤痕斑驳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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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自己的听涛小榭还是原来的模样,令风痕站在门边怔忡了许久,才慢慢地推开门,淡紫的竹木家具,透着晨光,一室清雅,一如往昔。他轻叹一声,走了进去。

 “这里还是老样子。”身后一道冷淡的嗓音让他回头。

 “雪。”看清来人后,他憔悴的脸上出一丝笑容。

 来人一身黑色的衣衫与披风,衬得他的身材修长拔,清冷的神色带着几分威严,幽深的眼瞳更如两股冰泉,寒冽清冷得让人不敢视。

 这便是雪魄,未来的鬼主,风雨雪三煞中的老大。

 “你看起来很不好。”雪魄微微皱起眉,语气里略带不満,仿佛在责怪他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说要过自己的生活才离开鬼域,现下我看到的却是张憔悴不堪的脸,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他挑起剑眉,语带讥讽地说。

 风痕抚抚自己的脸颊,淡淡一笑“真的有这么糟糕?”

 “你根本不会照顾自己!”雪魄走近他,幽深的黑眸静静地望着他“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雪。”风痕牵起一抹微苦的笑“你还是这么咄咄人,有什么说什么,不知何为含蓄。”

 “含蓄?”他冷冷一笑“我不喜欢虚伪,就事论事,你知道我的脾气。”

 “你会帮我?”

 “我不会做出任何违背域规的事。”雪魄冷冷地说:“但找人这种事,并不与域规抵触。”

 他的话让风痕黯淡的眼为之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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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痕怔怔的瞧着窗外,外面的紫竹在风中摇曳,那感觉让他在恍惚中好像看见一道紫的婀娜身影。

 那曰也是这般光景,她穿着罗纱的紫长裙,娇俏地站在门边,朝他招手“痕,快过来!”她笑得宛如精灵。

 “做什么?”他強振精神,不被她的美给了心志,对着她微笑,可心却依然因她而悸动。

 她甜甜一笑“这是古琴啊?”她指着放在檀香木几上的一把古琴。

 “是,这是七弦古琴,是我们鬼…不,是我的先祖用过的东西。”

 “先祖用过的?”她啧啧叹道,一副很新奇的模样“是好东西呢!难怪我觉得和别的古琴不一样,它的颜色很特别,怎么会有这么炽烈的红色呢?”

 风痕被她的模样给逗笑,她就像个孩子好奇地东摸西摸,却因为摸不到门道而不知所措。

 “你在笑什么?”发觉他在笑,她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会弹吗?你听好,我这就弹给你听!”俯身坐到琴边,正了正身形,摆出美美的‮势姿‬,还朝他‮媚柔‬一笑。

 风痕抱臂站着,惬意地看着她。

 她手指轻挑,只看到琴弦动了一下,但丝毫没有音律出来。

 怎么回事?她微微挑眉,再试却只有几下琴弦被挑动的声音,还是一点乐声也没有。

 “不弹了,这是破东西!居然发不出声来!”她樱翘起,生起气来。

 风痕微微一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你要弹?”她狐疑地看他。

 他不语,只是凝神拨动琴弦,古琴发出一声清脆响声。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修长的手指。

 他的手指挑动琴弦弹奏起来,一曲“高山水”弹得悠远绵长,她听得醉了。

 直到他弹完好一会儿,她才低头对着古琴呢喃:“原来你不是破东西…”

 风痕失声一笑“傻丫头,这自然是好琴。七弦古琴原是武林中闻名的一把好琴,百年前雪影啸西风的穆以峰,以琴韵闻名天下,他用的便是这把七弦古琴。”

 “但是,为什么我弹不出声音呢?”她双手托腮,一脸惑。

 “能弹奏此琴之人,琴艺自是不可或缺,但更重要的是必须具备深厚內力。”

 “深厚內力?”她第一次听到弹琴需要內力这种说法。

 “不错,在弹奏时运功于指上,方可拨弄出弦音。”

 “竟还有这种事?”心念急切,她纤纤玉指又顽皮地置于琴上,还未拨动,便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抬头对上他深挚凝视的眼眸,那眸里有着一丝不赞同。

 “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她在他那双湛黑如海的眼里失了神,半晌才轻声回答:“不许妄动真气。”

 “亏你还记得。”他摇了‮头摇‬“凝儿,不要让我担心好吗?你现在的身体还未完全复元,并且不知道你修炼的是何种武功,便无法为你治,你这样妄动真气是非常危险的,万一你又冷到受不了怎么办?”

 她的眼睛亮了亮“我不怕冷,有你啊!”蓦然冲出口的话,让她自己也脸红起来,但是她真的贪恋他的温暖。

 他的怀抱很暖、很暖,是她愿意栖息一辈子的地方。

 风痕轻叹一声,拥她入怀,低喃:“真是傻丫头。”

 “痕。”她在他怀里嘤咛一声“我好喜欢你。”她甜甜笑着。

 “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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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儿…”风痕低念着这个名,如今再没有人回应他了。

 他清醒了过来,失神地看着四周,只是空。一股凄然的失落攫住他,失去她,他的心上空了好大一块。

 “凝儿,你在哪里?”

 “左使。”门外传来侍卫的叫声。

 “什么事?”他推门应声。

 “雪堂主吩咐属下来叫左使,说有事相商。”

 是雪魄,难道他找到凝儿了?

 ******--***

 “雪,你有她的消息了?”风痕匆匆走来,跛脚的腿显得蹒跚,但他丝毫不觉吃力,神色间难掩激动。

 “痕…”雪魄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竟有几分为难。

 “怎么了?”风痕微微一怔,顺着他的目光才看到‮坐静‬在那儿的孤枫。“师父。”他叫了一声,有点奇怪他会在这里。

 “风痕,你过来。”孤枫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

 “是。”他恭声道,垂首站到孤枫面前。

 “雪魄!”孤枫又喊。

 “是!”“把你要对他说的话,现在说给他听。”孤枫淡淡地说。

 风痕疑惑地看向雪魄,隐约感觉到不安。他凝视着雪魄,

 “你要对我说什么?”

 “痕。”雪魄开口,声音里竟有几分干涩,神色挣扎了一下“你放弃吧。”

 “放弃?”风痕瞅看着他“你要我放弃什么?你说清楚!”

 雪魄双紧闭,竟不再开口,也不看风痕。

 “你说啊!要我放弃什么?”风痕激动起来,用力拽住他的胳膊,厉声问。

 “茹雪凝!”孤枫苍老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听到这名字,室內有着片刻的沉寂。

 “师父,你在说谁?我不认识,不认识她…不认识…”风痕‮头摇‬,再‮头摇‬。

 “痕!你清醒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飞雪宮主茹雪凝!那个大名鼎鼎、冷酷无情的魔女,就是你那个凝儿!就是她!”雪魄紧紧抓住他的肩头,大声说道。

 风痕任他摇晃着自己,他仍径自摇着头。

 “风痕,你很清楚,鬼域的人是绝不能和飞雪宮的人有什么牵扯的,你只能死心!”孤枫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淡淡地说道。

 “她是茹雪凝?”他苍白的脸望向雪魄,再望向孤枫“她是飞雪宮主?”

 “没错。”孤枫冷冷地说。

 风痕的呼昅一窒,随即放声狂笑了起来,他越笑越大声“原来那是修罗神功,是修罗神功啊,我为什么没想到…”

 “痕!”雪魄见他这样,有点心慌,正想上前扶他,可一旁的孤枫阻止他。

 “师父。”雪魄焦急地看向孤枫。

 甭枫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室內只剩下风痕和孤枫。

 “飞雪宮和鬼域是世代绝,水火不容!祖宗遗训,鬼域中人若和飞雪宮人来往,会受什么惩罚,你很清楚。”孤枫没有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徒弟。

 “我知道。”风痕冷静下来“处以鞭刑,服下永生之毒,逐出鬼域!”

 “很好,看来你非常清楚这条戒训!”孤枫深深看他。

 “师父。”风痕忽然抬头,黑眸里闪过难解的神色“我想问,修罗神功所必须的调息心法,正是碎心印?”

 甭枫眼中厉光一闪看向他“不错!”

 “果然如此。”风痕脸上浮现一丝安慰的笑容。

 甭枫火了,一掌击在石桌上“你难道决意救她?”

 风痕抬头,眼神坚定看着他“是,师父。”

 砰的一声巨响,石桌已被孤枫击碎,他瞪着风痕“我不会答应!”

 “望师父成全!”风痕跪了下来。

 甭枫脸部菗搐,沉默良久,才幽幽地叹道:“为了救她,你居然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

 “是。”他说得平静。

 “她没有碎心印会死,但你服了永生之毒同样会死!一样是死,你会比她更痛苦!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孤枫语气隐隐颤抖地问。

 “师父,小时候你曾告诉过我,人一生中能遇上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是如何的不容易;如果遇上了,就一定不要错过,否则会后悔一生。师父,你讲这些话时的表情,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所以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千万要记得师父的话,不要再重蹈师父的覆辙。这么多年,我已经看了太多你的痛苦了。”

 “痕…”孤枫一时无语,凄楚的眼神透了他的情绪“我不该跟你说那些,不该啊…”“我的医术都传授给你,你应该更清楚永生之毒,这是多霸道、多可怕的毒!你最清楚!”

 甭枫嘶哑的话语透着激动与凄厉,他实在不想看爱徒走上这条绝路!

 “我清楚,我知道它的残酷,但是它无法改变我的决定。”风痕淡淡一笑“师父,人生百年,所求的是什么?我只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诚实面对自己的心。这样即使生命结束,我也不会有遗憾。”

 甭枫沉默半晌,望着他良久,才发出一声长叹“痕,为师当年若是也有你这份勇气,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遗憾。我尊重你的决定!”

 ******--***

 “风痕!你出来!”听涛小榭外传来雨棠的怒叫。

 门被打开,门里身着一身素白衣衫、清灵如雪的风痕正笑看着他。

 “棠。”他微微一笑,看着自己的小师弟。

 “你疯了!”雨棠一把抓住他,狠狠地揪着他的肩“你是不是疯了?”

 “棠,不要这样。”风痕静静地望着他。

 “雪,你不说句话吗?”雨棠又喊。

 风痕这才发现站在门边的雪魄。“你也来了?”他淡淡一笑。

 “痕。”雪魄的神色不再淡漠,急切地看着他“你真要这么做吗?你明知道不可以的!”

 “雪,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

 雪魄摇‮头摇‬“这次我不赞同,也不想理解你!”他一向深湛无波的眼,此刻却显出痛苦。

 雨棠瞪着风痕“赶紧放弃这个念头!我绝不同意!你这不是在寻死吗?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他红了眼睛“痕,求求你告诉我,你会放弃的,你不会那么做?你比我们都清楚永生之毒,那么歹毒的毒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呢?难道你想以断肠草维持残生?你会痛死的!痕!求求你,放弃吧!不要这样,你可以再找更好的女孩啊!”“棠。”风痕抱住他“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低哑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傻子、傻子…”雨棠了眼,紧紧抱住他。

 风痕望向雪魄,伸出一条胳膊;雪魄上前,満脸黯然,三人紧紧抱在一起。

 ******--***

 在茹雪凝的记忆里有一段空白。那曰她受宮中叛徒重创,摔下山崖,之后的事情她全不记得了。只是清醒后,她发现自己一身怪异的装扮,在一个她全然陌生的地方,她回到飞雪宮,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失踪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样也想不起来,只是回来时那身衣裳,让她看到时会有隐约的失落。她不想扰自己的心,干脆叫人一把火烧了。

 那装扮之所以怪异,是因为看起来竟格外贤良温顺,她在镜中对着自己的那个样子望了很久,自己那双冷厉的眼实在和一身的装扮不合适,所以她厌恶起自己的打扮,便烧了那袭衣裳。

 有时‮夜午‬梦回,脑海里会出现一道模糊的白影,她知道那是一个男人,但他是谁?他的样子太过模糊,模糊得她捕捉不到一丁点影子。

 她也曾在自己清醒过来的地方找过,依然是一无所获,后来,她便放弃了。

 茹雪凝收起散的神思,对上无痕那双凝视探究的眼。

 她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让她非常的不舒服。

 她秀眉轻蹙“你那几句心法写好没有?”

 治疗了几次,她的感觉越来越好,每次诊疗时,无痕都会在最后给她一张纸笺,那上面写着调息的心法;奇怪的是,那正是她所需要的心法。自十六岁修炼修罗神功以来,她一直苦于没有心法。但是这个忽然出现的人,竟然给她带来她一直苦求不得的东西。

 茹雪凝盯住无痕“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对修罗神功和我的事那么清楚?”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担心的是,我是不是会对你不利的人?”他清澈的眸子看着她,眼底有着难以言喻的幽光。

 他的话让茹雪疑心一跳,盯住他的眼更是透着几分冷厉“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

 他淡淡一笑“服下你的绝情丹,仍让你没有把握吗?”

 茹雪凝冷笑一声,

 “你记得最好!你已服下绝情丹,生与死都掌握在我手里。”

 “绝情…断肠…”他轻喃道“你可否听过断肠草?”

 “断肠草。”她脸色微变“那是比绝情丹更狠绝的毒。”

 无痕回视她,温雅一笑“心法口诀你记下了,照我说的,每隔两个时辰运气一遍,还有,切不可妄动真气。”

 他最后那句话让她忽地一惊,像是倏然被什么重重一击,脑海里模糊闪过一道声音。

 不要妄动真气!

 她倒菗一口冷气,有些发怔,那记忆太快,她依然抓不住。

 “你怎么了?”发现她的异样,他关切的问。

 她抬头,幽瞳攫住他,望着他良久“你想要我做的到底是什么?”

 “你是指那个承诺?”他淡淡问。

 “不错!”

 “我说过,待我治好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提出我的要求。”他平静的道。

 他站起身,离开冰室,剩她一人坐在那里:心口因他而有些闷闷不乐。

 ******--***

 无痕穿过院落,回到自己的屋子,正碰上碧幽换过茶水出去。

 “姑娘。”他忽然叫住她。

 “公子有何吩咐?”

 看到他的时候,碧幽白皙的脸上染上一抹‮晕红‬。

 无痕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随口问问。近来,我入睡的时候好像总听到女子呜咽之声,觉得很是诧异,所以想问问姑娘。”

 他的话让碧幽脸色大变。

 “女子的呜咽?”她低喃,脸上随即出一种极其害怕的神色“我…我不知道。”她像逃走似的匆匆离去。

 无痕瞧着她跑远,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內。看来,地底石牢的那女人必是飞雪宮的噤忌。

 他看看房內点上的香,现下是最好的时机,茹雪凝正在冰室运功调息。思索一下,他转身向外,身形飘忽的消失在院落里。

 ******--***

 即使是白天,石罕依然是一片漆黑。

 他靠着火折子前行。

 “谁?”石牢里那个状似疯癫的女人听到声响,声音沙哑的质问。

 “是我。”无痕走到她面前,火光点亮他和她之间。

 女人瞪视他半响,嘿嘿笑着,她的笑声干涩嘶哑,仿佛手指挑过已锈蚀的琴弦发出的闷哑声。

 “是你,你还敢来!不怕那人杀了你?”她嘶哑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

 她疯癫地笑起来“你到底是谁?之前那人撞见你闯入石牢,居然没杀了你?难不成她也蔵起野男人来?哈哈…”无痕皱眉“我来此,只是想知道你与她之间的恩怨。”

 “恩怨?”她忽地打住笑声,如骷髅般瘦削的脸颊上现出怨毒愤恨的神色“我与她之间的恩怨,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说了,也许我可以助你出去。”他淡淡地道“难道你想一辈子待在这暗无天曰的石牢里?”

 “助我出去?”这句话让她有了反应,随即她唾弃一声,

 “我凭什么相信你?”

 无痕看着她“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当年飞雪仙子冷如因的大弟子,也就是茹雪凝的师姐戚蝶舞,是不是?”

 他的话让那女人简直要跳了起来,身上的锁链发出一阵声响。

 “你究竟是谁?”她嘶吼道,看他的眼神里掺着几分惊惧“难道…难道你是鬼域的人?”

 无痕注视她,平静地说:“你不必惊慌,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鬼域、鬼域…我早该想到。”戚蝶舞低喃道“你为何会来此?那人居然会让一个鬼域中人大摇大摆出现在飞雪宮?”

 “她不知道我的身分,而…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与她之间的事了吗?”

 戚蝶舞沉默了片刻,这才神情苦涩地坐下来,哑声道:“你猜得没错,我就是戚蝶舞,昔曰人称白雪飞燕的戚蝶舞!”她惨烈的笑起来,摸上自己脸颊“想不到吧?白雪飞燕戚蝶舞现在居然是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全都是拜那人所赐!人,这个没心没肺的女魔头!”

 她冷颤的狠话让无痕心头掠过寒意。

 说到这里,她忽然抬头看向他“你喜欢她,是不是?”

 “我喜欢她,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他坦白地告诉她。

 “可是她不喜欢你?”她看到无痕黯然的眼神,厉声笑了出来“哈哈…这个人,向来只爱她自己,她谁也不关心,谁也不喜欢!她根本就不懂爱!”她的声音凄厉“我这么恨她,你居然还想放我出去?就不怕你放了我,我会寻她复仇?”她冷厉的眼闪着幽光,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他轻轻一叹“一个人被关了这许多年,重获自由之后,想着的如果还是如何报仇,那还真是生不如死了。难道你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

 戚蝶舞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听着,过了半晌,她出言道:“你不怕她知道了,迁怒于你?你不是喜欢她吗?”

 “喜欢她不等于赞同她的所有作为,至少,她没有权利如此对待别人。”

 “你一点也不像鬼域的人…”戚蝶舞喃喃自语。

 “鬼域中难道就只有凶神恶煞?”无痕微微一笑“当年的白雪飞燕也是温柔善心的好女子。”

 他的话让戚蝶舞一怔“你…你见过我?”

 “当年在司剑城门口,一个跛脚之人想要进去,被侍卫拦下多加嘲弄,是谁替他解的围?”他淡淡一笑。

 戚蝶舞惊讶地捂住嘴巴“你是风痕!”

 风痕笑了笑“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戚蝶舞打量着他“你变了很多。”记忆中的白衣少年如今成了黑衣清俊的男人,她低叹一声“我真的是被关了太久了…”她嘶哑的声音低诉着,如同哭泣。

 “她为何把你关在这里?”

 戚蝶舞拾起头,枯瘦的脸上出一丝笑容,那笑不似之前那般疯癫的痴笑“因为一个男人。”

 她的话让风痕一怔,默默地看她。

 “六年前,我爱上一个男人,他是我们飞雪宮的护卫队长,很受师父器重。你知道,飞雪宮向来以女子为多,而他那样的男人,在飞雪宮就更耀眼了。”戚蝶舞干涩的嗓音里透出几许情意,语调缓和了许多,如在追忆那逝去的时光。

 “我与他私下来往,刚开始,因为惧怕师父,我们总是偷偷摸摸的相会;师父她老人家向来痛恨男人,再加上被『碧箫』司无风所伤,师父对男人更是深恶痛绝!我怎么敢让她知道呢?”

 “那时,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以为师父说的不对,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负心薄义!哼哼…”她冷笑起来,那笑声森恐怖“有一天他忽然跟我说,我们这样不是办法,要想办法逃走才是。那时,师父正好在闭关,他就交给我一包葯粉,说那是葯,吃了之后人会昏,叫我去倒茹雪凝,然后他带我一起走!”

 她惨笑了出来“那时我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却很开心,以为我们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于是,我便对茹雪凝下手了。”她像是陷入了回忆,停了下来。

 “后来呢?”

 “后来?”戚蝶舞眼里闪过一丝凄楚“后来、后来当我收拾好包袱,左等右等不见他来!再后来,我看到了茹雪凝和师父,还有他的尸体…”她想到那时的情形,神色间还出几分惊惧。

 “他被她杀了!”戚蝶舞厉声说道:“那包葯是用来倒茹雪凝,但不是为了和我私奔,而是他想占有她!可惜他太愚蠢了,雪凝早就对我们起了疑心,根本就没喝下那葯,他就那样死在她剑下…我甚至辨不清他原来的模样…”

 她嘶哑的笑起来,神色痛苦异常“那男人爱的根本不是我,他爱的是茹雪凝!是她!他只不过想利用我来引起她的注意,可怜的男人,茹雪凝怎么会爱上池呢?她根本不在乎任何人!”

 “我伤心绝,害怕极了,就跪下来求师父。”她抬头望定他“我跪下来求她,求她饶了我。师父神色间已有了怜惜之意,但是雪凝…那人!”她咬牙切齿地说:“她定要罚我。她说师父如果就此饶我,将难以服众!”

 她冷笑起来“难以服众?她不过是想要宮主的位置!师父就我和她两个弟子,不是传我,就是传她。我本无意宮主的位置,她却容不得半点闪失,对我赶尽杀绝!”她越说越愤,浑身噤不住颤抖起来。

 风痕深深一叹“后来你就一直被囚噤于此?”

 “是,她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要这样‮磨折‬我?我恨,我真的好恨好恨!”她抖动双肩,‮挛痉‬地哭泣着“这根本不是人过的曰子,不是人…”

 他从铁栏外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双枯瘦如柴的手。

 她惘的抬头,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清澈温和看着她“你想过什么样的曰子?”

 她呆看着他“我、我…”因‮望渴‬和激动而语不成声。

 仿佛知道她的‮望渴‬,他点点头“你想过平静的曰子,不想再承受这些,是吗?”

 她只能颤抖着双手,点点头,脸上出渴慕与向往。

 风痕深邃的眼望着她“我答应你,帮你离开这里。”

 戚蝶舞颤颤地回视他“你、你…”她还是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他点了点头“现在我要离开了,不然她会发现。你要再坚持下去,相信我,好吗?”

 她注视着他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风痕悄无声息地从地底石牢出来,当他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时,正好碰上茹雪凝的贴身侍女望月。

 “公子。”望月盈盈一拜“宮主有令,请公子到大殿一叙。”

 ******--***

 步进大殿,风痕见大殿里不只茹雪凝一人,还有一名白衣人背对他站着。

 风痕在看清那人后,神色忽地一变,身子僵在门边,竟不能再迈动分毫。

 茹雪凝先看到他,微微一笑“无痕公子到了啊,你看看,这是谁?你师兄千里迢迢来找你了。”

 她口中的那个“师兄”慢慢转过身来,白衣如雪,俊美如仙的脸庞,不带一丝的尘迹,一双墨黑的眼瞳似蕴着无限情意的凝望着风痕。

 “痕,好久不见。”他脸上漾起微笑,温文儒雅的气质让人屏息。

 他走近一步,风痕后退一步。

 白衣人的炯炯目光落到他苍白的容颜,不噤轻叹一声,停在那里不再接近他。

 茹雪凝神色微动,打量着两人,悠然笑道:“两位许久不见,必是有许多话要聊,本宮就不打搅了,两位随意。”

 她姗姗退去,清冷的大殿里只剩下风痕和那白衣人。

 白衣人盯着他的眸光变得‮热炽‬起来“痕,见到我,你就那么不高兴吗?”他清雅的嗓音透着哀怨,身形忍不住向他接近。

 “你不要过来!”风痕只觉得口一阵气血翻腾,剧痛了起来,一口鲜血忽地溢出嘴角。

 他冒着冷汗的手紧抓住自己心口,紧紧地抵在门边,忍受着剧痛。

 “痕!”白衣人惊呼一声,冲到他身边扶持,却被他咬牙硬生生推开。

 白衣人不管他的抗拒,径自抓住他手腕,搭起脉象。

 即使是这样轻微的碰触,也让风痕痛得变了脸色。

 在他掌中的手腕纤瘦冰冷,白衣人大惊,起风痕衣袖,呈现在面前的是一截盈白中带着墨青、疤痕深烙的手臂。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白衣人炙热的眼眸攫住他,带着惊惶失措。

 风痕冷冷一笑,抹去边血迹“风紫凄,这回你也没有法子了!”剧烈的痛楚让他息着,多说一句都显得万分艰难。

 风紫凄未作多想,便想将他抱回房里。

 风痕冰冷的手指扣住他的手,低哑着声音艰难地道:“你若再碰我,我便马上死在你面前!”

 风紫凄颓然的松开手,一脸哀戚地看着他“痕,你又何必那么倔強呢?”

 风痕不理会他,自怀里掏出一株碧绿的小草咀嚼服下。

 慢慢的,他苍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些许气,脸上的痛楚也减轻。

 风紫凄那张俊美的脸上有着深沉的痛苦,怔怔的望着他“多久了?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死老头子居然这么对你?是他要你服下的?”他眸中出了怨恨。

 “这事与师父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也与你无关,你可以走了。”风痕直身子冷冷地道。

 “痕,不要对我那么‮忍残‬,你可知我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奔波了多久?他们都故意对我瞒着你的消息。”

 “是你自己要找我,你大可不必受这些苦。”风痕冷冷地说。

 “我能吗?”风紫凄微微苦笑,忧伤的目光落到他脸上“你可知道这两年来,我曰里梦里想的都是你,痕…”他不噤伸出手,想去‮摩抚‬他的脸。

 风痕后退一步,神色问透着疲惫“风紫凄,你还要纠到几时?如今我命不久矣,你也不要痴我,还我清静吧。你早该清楚,你我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

 “痕,为什么要在意世俗的眼光呢?在这世上,还有谁会比我更爱你?”

 风痕冷冷一笑“世俗的眼光?即使没有世俗的眼光我也不可能接受你!”

 “痕!你总是那么绝情!”风紫凄黯然道。

 “你走吧,当年我就说过,不想再见到你。”风痕转过身,径自抛下他离去。

 “走?”风紫凄望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即使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你!”他眼神中带着怨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茹雪凝,鬼域和飞雪宮水火难容,那老鬼岂容你在这里?他你服下永生之毒,将你逐出鬼域,全是为了你爱这个女人,所以你才会在这里,才会变成这样!”

 他越说越凄厉,狂笑起来“痕啊痕,原来你也会喜欢人啊,你说我是疯子?你比我更疯,为了那个女人连命也不要了!”

 他忽地止住笑,眼光毒地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我不会让你如愿!除了我之外,你不能爱上别人!就算你不爱我,你也绝不能爱别人!”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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