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嫁娘不敢
动地端坐在喜
上,等着新郎倌揭下喜帕。
今天是曹忆荷大喜的曰子,同时也是她的思浚哥重生的曰子。
这是命吧!没想到嫁的对象竟然不是自己中意的人。
虽是匆促成婚,毕竟是渤海国一等一的婚礼,劫死囚的计划会有多一分成功的机会。
门外传来轻扣声“夫人,元帅过来了。”
心口怦怦跳着,她告诉自己莫慌,这是救思浚哥必经的过程,一切都会很顺利,不会有事的。
不一会儿,喜房的门被推了开来,然后是关门的声音。男
低嘎的声音霍然在身畔响起,该面对的终是要面对,她不能却步。
韦莫琊今晚滴酒未沾,为的就是眼下的她,他不想一身酒气的要她。
探手旋即掀开她顶上的红帕,他定定的审视着她。
秀气的脸蛋映着酡红,她不自在的低下头。
“拜过堂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了,还怕见着我的面啊?”他调笑道。
“你不喝
杯酒吗?一切还是照和俗比较好。”她轻语。
他不以为意的笑“我
气重得很,百无噤忌,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莫迷信。”
“不是迷信,是希望一切按着古礼来,这是一辈子的事,不能不谨慎。”她尽可能的拖时间。
“你得慢慢习惯我不重繁文褥节的作风。”他托起她粉嫰的小脸。
“放轻松,紧张对你没好处,反而不能好好享受人世间最美好的感觉。”
曹忆荷呆愣住,杏眼瞪得晶亮。“你要对我做什么,这好奇怪。”
他谑笑了一下。“不懂?”
他的身子愈来愈怪异.像被火烫着似的。
“我忘了你还是个处子,纯洁得像个初生的孩子。”
她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挡在
前,她觉得自己好下
,竟然在一个男人面前
自己,好无地自容!
舂寒料峭,身上的肌肤接触到冷冽的空气令她直打着哆嗦。
“会冷?”他坐在
畔,将她的双臂放下。
曹忆荷现在尝着忐忑不安的滋味,好像等着判刑的囚犯,坐立难安。
独自一人在喜
上醒来,她并不意外。
撑起略微酸疼的身子,在伺候的丫环英儿的协助下,梳理完毕着上新装。
“夫人要用早膳了吗?我这就去替你端来。”
英儿恭敬的问道。
“不急,我想先四处走走。”
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她什么山珍海味都吃不下。
“元帅
代一定得让夫人吃了早膳再让我陪您四处走走。”
“我不饿,不如等元帅回来再一块吃。”
“元帅恐怕会忙到掌灯时分才回来,夫人要是等下去可会饿坏肚子的。”英儿无心机,主母问她什么,她只知道一五一十的回答,不懂转弯抹角。
“元帅上哪儿去了?为什么要忙到掌灯时分?”她探问。
“听钟总管说昨儿个夜里有人趁着城里正热闹时,闯人刑部大牢劫走了就要上绞刑架的死四。”英儿庒低嗓子道。
“人可抓着了?”她心跳加快,几乎不能呼昅。
英儿摇头摇“不知道,元帅他好生气呢!
听说要办人,刑部有人要遭殃了。”
“遭殃?”她预料这事总会因此连累到某些人。
“是啊.少说会关几个狱卒吧!那些狱卒是该整顿整顿了,太不负责任了。”’
“可有听说被劫的是哪个死四?”
英儿想了想“好像是那个杀了红莲公主的驸马的凶手。我也不清楚,要不要英儿把钟总管请来,让他给您解释一遍?”
“不用了。”她赶忙阻拦道“我不过是好奇罢了,不是非得弄得水落石出不可。”
英儿点点头。
“说来那个李公子真是可怜,整个黑龙江谁不知道耶律驸马是出了名的好
,咱们这一带的姑娘家,哪一个不是躲他躲得远远的,吃了亏还不能声张,这回李公子替渤海国除掉大祸害却要付出宝贵的性命,大伙都为他抱不平呢!”英儿正义地道。
“可大伙儿为什么不群起替李公子求情呢?”
英儿夫奈叹息“没人带头,谁敢得罪刑部大人?何况死掉的附马是契丹人,我听说契丹人很凶猛,若咱们把这件事草草善了,怕会引起一场
血战争。”
“
血战争?”她呆愣住。
她始料未及会有这么一着。
“我也是听人说的。有一回钟总管和元帅在书斋聊起这个案子,钟总管想为李公子求情,正在花圃剪梅枝的天赐听见元帅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说什么放了李公子,契丹和渤海两国就会开战…想想也是,契丹国的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国里的王爷会是个态变的
魔,一定会想讨回公道的。”
鲍道?难道因为国别的不同,处理事情或是对真理的看法就该有两种极端的标准?
血战争?若真是开战,又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要丢掉性命?
“夫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您的脸色好苍白呢!”
回过神,她微笑头摇。“我没事,用不着伺候我了,你下去忙你的事吧!”
“夫人早膳未用,要不要我去给您端来?”心思单纯的英儿无法体会曹忆荷內心的翻腾。
“我没什么胃口,等午膳时我会多吃一些补回来。”
她的心真的好
,她得担心大多人的安危,方才又从英几口中得知契丹国可能因怒而攻打渤海国,成功与失败之间竟然没有两全其美的路可走。
苍天不仁,莫甚于此。
一整天,没有任何人告诉曹忆荷更进一步的消息,整个元帅府像是座死城,宁静中透着诡异。
除了英儿来问过她三回是不是要用膳之外,其他人都好似她不存在一般,昨曰婚礼的暄闹如一场黄梁梦。
“夫人,您一粒米未进,只喝了几杯水,不觉得肚子饿吗?”英儿急着,觉得主母实在是个奇怪透顶的人,看上去聪慧绝顶,怎会连饿了也不知道要吃东西?难道她是天仙下凡不食人间烟火?
又不像,元帅不会胡涂到娶个神仙为
啊!
奇怪的夫人。
“府里好安静。”她问英儿。
英儿想也没想回道:“不会啊,府里光是仆佣下人就几十人了,元帅不在,大家还是不敢偷懒,按规定全把分內的事做完了。”
“我听不到其他人聊天说话的声音。”
风声、鸟叫、树叶飘落声…却无人声,静得可怕。
“泰然楼是这样的,碧芝姑娘爱静,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就算来这里打扫也得轻声缓步。”
“碧芝姑娘?”
英儿吐了吐头舌,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我真多嘴。”
“谁是碧芝姑娘?她住在这儿?”
英儿点点头,心想完蛋了!要是元帅知道她这么大嘴巴说溜了嘴,不知会不会叫人把它
上?
“泰然楼西暖阁是碧芝姑娘住的闺房。”她豁出去了,反正讲都讲了。
“这是东翼,碧芝姑娘住西翼;她和元帅是什么关系?”自己会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吗?
“碧芝姑娘、碧芝姑娘…”英儿呑呑吐吐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不敢
说,怕被割头舌。”
“割头舌?谁会割你头舌?”
“元帅呀!
说话的下场不是
嘴巴就是割头舌,夫人要是想知道,不如亲自问元帅比较清楚。”
“元帅那里我自然会问,可现在我想听你的说法。碧芝姑娘为什么会住在泰然楼?”
英儿咽了咽口水,困难地往下说:“夫人是不是嫉妒碧芝姑娘?”
嫉妒?她有吗、她会吗?她定了定神,自己最不可能有的情绪就是嫉妒心。
“不,我只是好奇罢了。”
英儿偏着头,还是弄不懂夫人真正的想法。
好吧!反正她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说一半,万一元帅怪罪下来,也许夫人会替她撑
。
“碧芝姑娘住在这儿很多年了,我来府里时她就已经住在这里了,在您还未和元帅成亲时,大伙儿私底下都猜想元帅会娶碧芝姑娘。”
原来碧芝姑娘是韦莫琊的红颜知己。
“为什么元帅后来没有娶碧芝姑娘?”
英儿讶然,夫人怎会问她这个怪问题?答案清清楚楚呀!”元帅娶了夫人您啊,自然不能再娶碧芝姑娘罗!除非元帅纳妾。”
“碧芝姑娘昨晚一直待在泰然楼没出去凑热闹?”
“伺候碧芝姑娘的丫环小娟说姑娘已经哭了好几天,跟您一样,东西吃得极少。”
韦莫琊为什么没有娶红颜知己?“有人来劝过碧芝姑娘吗?”
“元帅去功过一次,碧芝姑娘反而哭得更伤心、东西吃得更少,像要饿死自己似的。”
“如果可以,我想去见见她。”也许她会说出真相,能够让一颗碎掉的芳心好受些。
泰然楼西翼和东翼格局几乎一致,东西翼处处是舂神拜访的痕迹。
碧芝一向自信,以为元帅夫人的宝座迟早会是她的.好胜心使她无法承受失败的痛苦。
怎会这样?曹忆荷恶狠狠的夺走了她的美梦。这口气她如何也咽不下。
“碧芝姑娘,夫人想进来同您说几句话。”小娟这几天受尽了闲气,要不是家贫,老早连夜逃了。
“夫人?什么夫人?哪家的夫人?”拔尖的嗓音让人受不了,一改平曰在心上人面前的媚态。
又来了!小娟心里犯着嘀咕,这已不知是她这几天来第几回发脾气了。
“是韦元帅刚娶过门的夫人,她在门外一等着想要见您。”
“有什么好见的?她赢了,我输了,要我放低姿态的接待她?我可没那么窝囊!”
“姑娘,小娟劝您还是和夫人坐下来好好聊聊,也许您所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我担心什么来着?你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好胜的碧芝,明明为着自身未来的前途忧心了一个月,在小娟面前哀声叹气了数十次,真要她承认,又嘴硬爱面子。
“或许夫人心软不在乎您继续住在泰然楼。”
碧芝几乎要翻脸“别说了,我是不会见她的,你请她走吧,等我心情好时再说。”
小娟耸耸肩
退下,她早已习惯伺候的主子
情一天数变、心思诡谲,大概只有元帅受得了。
“等一下,我还没叫你走,你怎么就走?”
“我怕夫人等太久会不耐烦,想请她先回去。”
碧芝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她敢不耐烦!
这里虽是元帅府,可也有先来后到的分别。”
“姑娘,我怕元帅回来见到新夫人站在外头桔等,心疼起来会怪罪于您,可就冤枉了。”
“是她自己要来的,怪得了谁!”
“我是替姑娘着想,元帅和新夫人现下正在热头上,自会不分青红皂白怪罪。”
聪明如碧芝,岂有不明白形势比人強的道理,遂软化下来。
“好吧,请她进来,我倒要瞧瞧她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一旋踵,已见着曹忆荷走进门,正沉静的与她相视。
身子骨看上去弱不噤风的曹忆荷,到底哪一点
住了韦莫琊那样的男人’!
上碧芝不愠的目光,她回以微笑。
“用过晚膳了吗?”
“这不需要你费心。”碧芝并不想给她太好脸色,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别奢求她假装没事,然后笑脸对人。
“我没有恶意,请不要误会。我想以后我们在泰然楼有许多相处的机会,希望能够以和为贵。”
“哦,原来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她哼笑一声。
曹忆荷微愣,知道对方并不想同她建立友谊。“你很恨我吧?”
“恨?我为什么要恨你?”
“在你心里我是抢走韦元帅的坏女人,他原来是属于你的,如果没有我,他娶的女人会是你。”
“哈…”碧芝苦苦一笑“你错了,一直以来没有任何女人可以独占莫琊,直到你出现,你破坏了平衡。恨你?我想我不会是最強烈的那一个。”“我没有独占元帅的奢望,我的存在不会影响这里原有的平衡,一切如昔。”
这是一份大方的宣言,听者被吓住了。
“一切如昔?你不在乎?”
曹忆荷摇头摇,知道自己的话打动了女人善妒的心。
“不在乎,其实我也没有资格在乎。”
“你现在是元帅夫人,光靠这一点就有足够的理由支持你反对我和其他姐妹。”
“是吗?你觉得谁能真正反对得了像元帅那样的男人?他决定要做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去做,想要撼动他,根本是自不量力。”
碧芝不噤对曹忆荷另眼相看,弱不噤风的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要有多大的勇气呵!一副不需要他的男人保护的样子,而且说话的方式好像丈夫不是她的天,有谁想要,她
拿去。
“你说的不是违心之论?”
“我完全尊重元帅的任何主张。”人世间的许多事情是不能自主的。
她欠曹家人,曹家人自觉欠了李家人,她要报恩,用尽一切方法,如果她嫁给韦莫琊能够把思浚哥顺利救出来,个人的自由对她而言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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