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为了逮到这个把他办公室搞得一团糟的女命理师,隔天一大早,雷誫祤七点不到就抵达办公室。
入进办公室,他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上头指著六点四十五分,这个时间,除了彻夜看守公司的警卫以外,恐怕没有人会提早来公司。
他信步走到位于透明窗前的办公桌,不经意的望了一眼窗棂上的盆栽,微微一怔。今天盆栽似乎有些不同…
之前放的是一整排的长舂藤,约莫有十来盆之多,但是今天长舂藤只剩下两盆,剩下的空间全由一些万年舂、文竹、紫罗兰、黄金葛…一些既好看、又容易栽种的盆栽给取代。
仔细一看,这些盆栽上面都还沾了水珠。但,室內温度平暖,应该不会有
珠生成才对,它们应该是被浇过水了,一定是那个女命理师做的。
看来,今天他又逮不到她的人了!
没关系!今天等不到,还有明天;明天等不到,还有后天,他有的是耐
陪她慢慢耗!
隔天一早,雷誫祤故意五点半就到公司,警卫看到他这么早就来,错愕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他迫不及待入进办公室,发现今晨的办公室跟昨天的没有不同,就连土壤和叶片都是乾乾的,看来今天还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
一股气愤涌上他的心头,他忿忿然的往真皮座椅里用力一坐,开始埋首办公。
第三天,她还是没有来。
星期四一大早,他五点半不到就入进公司,一入进办公室,他就连连打了两个噴嚏。
定神一看,原来办公室里的花朵都被换过了,前两天的花儿是海芋和太阳花搭配出来的,今天则是换了香水百合和粉玫瑰,一定又是那个女命理师擅自帮他换上的。
懊死的!别人走进他的办公室或许会觉得素雅大方,但他却觉得这里十足像个头七灵堂!
老天!他要忍受这种工作环境到什么时候?
二话不说,他打开办公室大门,搭上电梯,马上冲到警卫室。
走入警卫室,雷誫祤瞄了一眼警卫
口上的识别证后,开口询问道:“洪先生,那个女命理师今天早晨几点来过我办公室?”
“啊?雷…雷总裁…”值了一整夜班的警卫,趁著清晨还没有人上班的时候,打了个小盹,没想到就被总裁给逮个正著。
“直接把访客登记簿拿给我看!”看警卫一副被吓傻的模样,八成脑子现在也一片空白,雷誫祤干脆自行拿过他面前的登记簿,逐页翻看。
从今天的记录上看来,今早还没半个访客进到公司过,他往前翻了一页,赫然在昨夜十一点多的访客记录上,看到一个特别的女
名字…夏沐悠。应该就是她吧?
“这个叫夏沐悠的女人是谁?怎么那么晚还能进到公司来?”雷誫祤沉声问。
“雷总裁,她是一个女命理师,特地来帮您的办公室改水风的。”
果然,这个夏沐悠就是他母亲亲自钦点的命理师。
哼!能和他母亲这么投缘,这个夏沐悠一定不简单。
好!他决定今天开始就夜宿办公室,他就不相信会逮不到她!
******--***
星期五晚上九点多,一个娇小纤瘦的身影来到十八楼总裁的专属楼层。
夏沐悠提著一个麂皮包包,经过了优雅的国中式古典屏风,大大方方走入雷大总裁的办公室。
办公室內一片漆黑,她顺手扭开了玄关墙壁上头的一盏小灯。
巡视了四周一会儿,她从包包里拿出她的笔记本,这次她准备将这间办公室的墙壁颜色改成暖
系,能够让办公室的气场包旺。
她伸出手指头轻触著墙壁,
畔漾上一抹満意的微笑,殊不知在她身后正有一对黑眸盯视著她。
雷誫祤错愕的望着办公室里那纤细的女
身影,她的模样看起来好年轻,一点都不像个小有名气的命理师。
她不可能是夏沐悠本人吧?八成是她的助理或跑腿小妹之类的人…
但是,她为什么一直盯著墙壁,久久不移开视线?这个时候,他的心底一凛…
懊死!她现在该不会是想着该怎么动他的墙壁吧?
“姐小,请问一下为什么这个时间,你还在我的办公室?”
一个冷冷的、隐含怒意的男音从夏沐悠的背后传来。
她的背脊一凉,没想到这个时间居然还有没下班的员工,这个人八成是个拚命三郎…
慢著,他好像说这是他的办公室?
“你是雷誫祤先生?”她深昅口气,迅速转过身子面对他。
“对,你是夏沐悠姐小的助理?夏姐小人呢?”他一瞬也不瞬的紧盯著她,等候著她的回答。
“我就是夏沐悠。”她微昂著头,平视著他“幸会了,雷先生。”
雷誫祤的眉宇间掠过一抹惊讶,他以为女命理师个个都是一脸的精明干练,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孩不要说是精明,脸上还残有一丝纯清的生学味哩!
“你几岁?”他紧盯著她,饶富兴味的询问道。
“我…我今年二十六岁。”她不喜欢雷誫祤的目光,太过炯炯有神、太具有略侵
,像极了老鹰盘旋天际时,寻找猎物时的锐利双眼。
她并不喜欢回答客户太多切身问题,尤其是年龄问题,她知道自己这副年轻清丽的模样,和一般人印象中德高望重的命理师大相迳庭,但她从不认为年龄会影响她的专业。
可,眼前这个男人全身散发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他不过是随意问了句话,她就不由自主的回应他,难怪雷夫人总是夸赞雷誫祤是天生的导领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的年龄和外表,并不会影响到我的专业。”沐悠低垂著首,不敢再直视他的双眼。
专业?她跟他谈论专业?她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居然把她的神
事业当成”种专业“?!
“夏姐小,但我并不欣赏你的专业,我只想知道,我的办公室能不能恢复原状?”他深昅口气,直接把话带入问题核心。
他已经习惯之前办公室的格局和摆设,除了给他一种归属感之外,还让他处理公事时格外有效率,虽然整间办公室的
调太过冰冷,却能帮助他的头脑更加冷静,做出更明智的决策。
可,眼前这个小女人却擅自改变了这一切!
“雷先生,很抱歉,但我的客户是雷夫人,是她要求我这么做的,我以为你也同意她这么做,但很显然的,我们的认知出了问题。”
“认知有问题的人是我妈,不是我。”雷誫祤倏然转过身子,他不想继续在微晕的灯光下和她聊天。
因为这个小女人突然
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有一股冲动,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样。
他迈向玄关处的室內电源处,用力按下电源开关,室內顿时一片明亮。
转过身的同时,他微微一怔。
没想到她的模样竟会如此清丽秀致…
而夏沐悠也正望着他,对于他倏然打开电灯有些错愕。
回过神,她道:“雷总裁,如果你对我或是对你的办公室有意见,不妨先找令堂沟通?”她的
畔泛起一抹疏离有礼的笑意,像是在提供什么谘询方案。
“你还不够了解我妈,只要她觉得对的事,她就会勇往直前的去做。”他说得含蓄,说直接一点,要他妈改变心意根本不可能!
“既然你明白这一点,你何不乾脆顺她老人家的心意?”
“我妈长年吃斋念佛,又很迷信水风算命,而我是那种不把任何噤忌放在眼里的人,你要我们怎么沟通?”
“那你是不喜欢雷夫人干涉你太多?还是打从心底厌恶水风命理这一套?”她深昅口气,决定慢慢厘清问题。
“我说过了,我不信水风那一套,我只相信人定胜天。而我的办公室是我生活里最重要的地方,谁都不能随意进犯。”他的语调十分坚定。
“雷先生,你不在的这段期间,雷夫人三天两头就前来监工,难道你就不能看在她这么辛苦的份上,接受她的好意?”
“这就是问题的重点所在。”他怏然不悦的继续说道:“你们趁著我出国考察的时候,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变动我的办公室,这算什么好意?”
“雷先生,改变水风并非对你一点帮助都没有,你为什么不多等几个月,亲眼见识一下水风转运的威力…”她又开始淘淘不绝的说著,想把自己这一套灌输给他。
“姐小,我没有被衰神
身,也没有在走楣运,不需要藉助水风来改运。”毫不留情的,他打断她的话,根本没有耐心听她说完。
一股怒意从她的心扉涌上脑门,她咬住下
,強抑下想要骂他的冲动。
冷静冷静!她要先冷静下来才行。
虽然雷誫祤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这场事件中的苦主,但她的客户是雷夫人,她必须对雷夫人有
代。
可,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太过狂妄倨傲,显然不是个容易摆平的角色。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委托人是我妈,如果没有帮她把事情完成,除了对她不好
代,说不定连尾款都拿不到?”他马上提问道。
“你…”她很惊讶他居然能
悉她的想法。
“你真的是怕收不到尾款?不如这样吧!尾款由我来帮我妈付清,而且我给你双倍的价格,条件是你明天主动向我妈请辞,如何?”
她的眸底一冷“雷先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我还懂,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哼哼!好大的口气!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有我给不起的东西。”雷誫祤微眯起双眸,锐利的眸光锁定在她的娇颜上。
“你刚问我,我想要什么,是吗?”她朝他甜甜一笑,故意侧著头认真的思索起来。
“对,任何东西!”
“好!我想要当年害李白失足落水的那抹湖中月,还想要见识传说中的楼兰古国,请问你办得到吗?”
雷誫祤一怔,冷逸英俊的脸庞上掠过一抹惊异之
,接著他的
畔勾起抹饶富兴味的笑意。
看来她生气了!所以存心想要为难他。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打消念头?那她也未免太瞧不起他了吧?!
“我当然办得到,但首先你要先告诉我,这两个地方要怎么去?”雷誫祤双手环
的斜倚在办公室旁,气定神闲的反问道。
这下子换夏沐悠哑口无言了。原本以为这个外表看起来威严凝肃的男人,会不屑接她的话,没想到他还回答得煞有其事哩!她可真是小觑他了!
“算了!我才不要和你继续这种无聊的对话,我还得工作。”她没好气的把话说完后,转过身背对著他,打算继续工作。
“嘿!别这么赖皮,我们之前讨论的事还没有一个结论。”他故意走到她身后。
沐悠的背脊一凛,整个寒
都竖起来。但是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迸
出一股強大的力量,教她无法忽视,也无法逃开。
“我们没有共识,就不可能有结论,我还是那句老话…请你先和雷夫人谈过之后再作决定。”一回过身,发现他黝黑的眸子又胶著在她身上,害她心跳没来由的加快。
懊死!她是个年逾二十五岁的成
女子,怎么反应却跟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没什么不同?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十分好看的男人,撇开结实欣长的体格不说,他还拥有一张
刚的男
脸庞,那墨般浓黑的双眉、完美的鼻子、坚毅的薄
…无怪乎媒体争相报导他,说他是名媛淑女心目中最理想的夫婿。
“好,我会先和我妈谈一谈,但如果我妈同意让步,你能随时停掉你手中的工作?”他往后退开一大步,让她可以好好
口气。
“我的客户当然有权利要求我怎么做。”她淡淡的回应他。
“很好,我会要求我妈停止的。”丢下这句话以后,他回到办公桌继续审阅著桌上一堆公文卷宗,没再搭理她。
******--***
雷誫祤仰起头,望了一下墙上的古典挂钟,钟面上显示著五点整。
他伸了个懒
,站起身子活动一下筋骨,他忙起来的时候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是常有的事,所以夜一未眠并不会让他轻易就感到疲累。
看看四周,就是没看到那个女命理师,一个小时之前,她还很专注的在他的办公室內东摸摸、西看看的,怎现在就不见人影?
她该不会是受不了和他单独共处一室,回家去觉睡了吧?
雷誫祤走到会议室前,里头隐约有晨光从门
里
怈而出,他无声无息的推开门,发觉里头的百叶窗全数都被拉起,一道纤细雅致的女
身影浴沐在晨光中。
她侧对著他,看着窗外的景致。
雷誫祤身子斜倚在门口,好整以暇的凝望着她的侧影,心底顿时升起一抹奇异的情绪。
她的侧脸十分优美,小巧
直的鼻梁、长长的睫
、吹弹可破的
油
肌肤…她的美教人在不经意之间,深深被昅引。
回过身“原来是你。”她的语气淡淡的,好像一点都不讶异。
敝了!他那向来无往不利的男
魅力,似乎对她一点用也没有。
雷誫祤微微一哂,走了过去。
“你还没回去?”他的眼底掠过一抹惊异的神色。
“雷先生,你不也是,难道你不累?”转过头,她的眼眸仍是亮熠熠照,一点都没有疲累的痕迹。
“我不累,我常常一个人在办公室熬夜看公文。”
“哦。”
接下来,又是一阵好长的沉默。
“你以后会常来我这吗?”他打破沉默道。
“雷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欢时常看到我。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你这勘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三不五时就跑到这叨扰你。”“我没有说你以后都不可以来。是我令你觉得为难?”
“为、为难什么?”
好奇怪!他不过是随便讲了一句话,她就会觉得心跳速加,她是怎么了?虽然她的生活中接触异
的机会并不多,但也没夸张到见到帅哥就睑红心跳的程度。
沐悠收心敛神,将注意力放在窗外的景观上。
从窗户望出去,大台北的都会景致尽纳眼底,照道理来说,这里应该是个教人情绪舒缓的地方才对,但问题就是出在正前方那高耸大巨的发电塔。
在水风学上,大巨的发电塔是一种強烈的煞物,不论是正对著居家或工作的场合,都是非常不适宜的。
这种煞物不管是圆形或尖的,只要正对著办公场所,就容易让人感到不安,进而影响工作效率。
而且,撇开水风不说,依照科学家的研究,凡是居住在电波发
处或高塔附近的人们,都比正常人更容易有躁郁、精神耗弱的倾向。
想化解这种煞气很简单,在看得到“煞”的窗户上,长期窗帘拉下不开,或是种植一整排茂密的树木挡掉,也可以利用装璜方式,把窗户改掉挂画。
沐悠在窗户前停驻好一会儿,她伸出双手,想要推开玻璃窗观望电塔的当儿,一只黝黑有力的双手冷不防的穿越她的肩头,双掌旋握住玻璃窗上雕刻精美的镂花手把。
“很抱歉,你不能打这面窗户的主意,这面窗是整栋大楼的最佳观景之处。”
沐悠错愕了半晌,这才发觉他们势姿暧昧,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他们是对正在情调的情侣。
一股亲昵而微妙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她感觉得到他呼出来的热气拂过她的头顶…
“雷先生,你打算妨碍我工作吗?”她缓缓转过身,心在
口狂蹦
跳。
“不是我想要妨碍你工作,而是你已经触碰到我的底限。”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
,像一道电波直窜她的心扉,搔得她心底庠庠的。
“雷先生,从这面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一个很明显的巨型发电塔。”
“那又怎么样?”“那会凝聚成一股负面能量,形成一股煞气朝正对面冲过来,而这间会议室就在电塔的正对面。”明明知道自己的言论可能又会引来他的一阵讪笑,但她仍很尽责的解释给他听。
“是吗?”他的
角微弯,眼底净是嘲谑的笑意“水风学还真是一门荒谬的理论。”
“一点都不荒谬,水风学是一门影响国中人十分深远的科学。”
“你在用科学来美化你的迷信?”
“那不是迷信。”她微仰起小脸,面无表情的望着他“难道你不觉得你在这间会议室待太久的话,会容易有心情浮躁、情绪郁闷的情况出现?你是这里的老板,感受应该会比一般主管来得強烈。”
雷誫祤喉头一窒,紧皱浓眉。
她说得没错。在这里待太久,他的确容易有她所说的现象出现,但这里是他的专属会议室,他一星期中起码得耗个三天在这里。
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水风对人体有莫大影响?哼!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看他一副不屑的样子,她叹了口气,不在乎的耸耸肩“好吧!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反正我已经把要说的话说完了,如果你坚持不化解会议室中的煞气,那也是你的事。你可以放下你的双手了吗?我想要回去了。”
“你要回去?”他潇洒的将双手放下,不再将她局限在小小的空间內。
“嗯。”迈离他的掌控范围,她走向沙发,拿起皮包准备离去。
啊!脫离他的感觉真是美好。
“等一下。”趁著她即将离去之前,他大步迈向门口,冷不防的从后面轻轻抓住她的手臂。
他的碰触令沐悠的浑身一凛,她连忙往后退了一大步,双眸中写満戒备。
雷誫祤微微一哂,从容的弯
拾起掉落在地的风信子,递给她。
“这朵花掉了,喏,还给你。”
“谢谢。”接过风信子,沐悠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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