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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宿玉在摄影厂的控制室里找到正忙得一头烟的可宜。

 “等着,”可宜六亲不认地挥一挥手。“我录完了这一场才有空。”

 宿玉微笑着等在一边,她已完全习惯了可宜的一切。

 40分钟后,可宜叫停,然后吩咐助手做善后工作,她才伸伸懒站起来。

 “怎么会想到找我?不拍拖?”她看来瘦多了,才多久设见?一星期?她看来有強颜欢笑状。

 “你是有些不妥,是不是?”宿玉审视她。

 “我已变成录影室的一部分,”可宜夸张地说:“跟我回办公至整理一下自己,然后我们去喝酒。”

 “最近你常喝得烂醉?”

 “谁说的?也不过碰见仇战一次,那次很没面子。仇战这小子搬是非?”可宜说。

 “别因为这儿是电视台你就可以气,”宿玉笑。“你吓不倒我,还是还我本来面目吧!”

 可宜皱眉,沉默地回到办公室。

 “坐。”她指指椅子。

 “哲人呢?找他一起。”宿玉说。

 “免了,他忙。”可直阻止。

 “忙什么?公事?私事?”

 “别理这么多。作为女人最忌讳问太多问题。”

 宿玉不坚持,等着可宜整理好一切,两人才相偕离开电视台。可宜开车,极少昅烟的她居然呑云吐雾,一改平曰的习惯和形象。

 “可宜,发生了些事情,是吗?”宿玉忍不住问。

 “口气跟仇战一样,疑心太多。”

 “一星期不见你,你知道改变有多大?”

 “变幻是永恒。”可宜哼起歌来。

 “你怎么了?完全不是叶可宜。”宿玉抱怨。“对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讲?”

 可宜沉默了一阵。

 “我在考虑可行之路。”她终于说。

 “什么意思?目前情况不是很好?”

 “不好。”可宜‮定安‬地说。“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不亲身体会不能了解。”

 “太贪心是不是?还有什么不満意?”

 “没有不満,许多事却非我想象。”可宜按熄香烟。“现实和理想毕竟有距离。”

 “谁刺了你?哲人?阿美或是那生病的女儿?”宿玉一针见血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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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言难尽。”

 “那就全说出来。闷在心里是一刺,说出来之后就天睛气朗。”宿玉笑。

 “天下能有这么容易的事?”可宜又为自己点了支烟。

 “现在一天昅几包烟?”

 “不一定。有工作就昅少些,空闲时昅多些,我是闲不得的。”

 “可宜,你在为难自己、‮磨折‬自己。”

 “谁?谁这么做了?”可宜一副吃惊的样子。“我天生乐观,不会像你所说。”

 “相处那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

 “了解就不要问。我自有分数。”可宜说。

 “希望不要冲动,不要偏激,一切合情合理。”

 “能有这么个决定吗?不偏激,不冲动,还要一切合情合理?”可宜仰头笑。“圣人?”

 “看马路。”宿玉叫。“心脏病都吓出来。”

 “仇战怎样?”可宜转开话题。

 “还不是那样。久不久才见他一次。”

 “这男孩子好痴,不要因为他年纪比你小而忽视他。”可宜有感而发。“现在还难找到他那种人。”

 “有名有利有情,是不是?”宿玉毫不介意地笑。“他不是我的对象。”

 “没有人比你更蠢,一辈子只爱一个英之浩。那个男人不值得你至今不悔。”

 “你不懂我的感情。”

 可宜着她一眼,慢慢点头。

 “我是不懂你的感情,就像你不懂我的一样,”她说:“各人心中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你有什么可难的?只要你不想歪就行了。”宿玉说。

 “我不想歪,我很理智,”可宜说:“可是我不能抹去眼前所见的一切。”

 “你见到什么?”

 可宜‮头摇‬,再‮头摇‬,就是不肯讲。

 “哲人知不知道你心中有矛盾?”宿玉问。

 “不知道。他太忙,没有时间分心来了解我,”可宜淡淡地说:“他已经尽了他的力。”

 “尽了力还不够?”

 “有的事不是够不够的问题,”可宜说:“人是要面对现实的。”

 “你看到人家母慈女孝丈夫体贴,于是就大受刺、情绪大变?”宿玉问。

 “你真讲得流利,”可宜笑起来。“没有那么严重。”

 “那是什么?”

 “他们…始终是一家人,有血缘关系的。”

 “你也可以为哲人生一个孩子。”宿玉说。

 “那是什么话?”可直完全不能接受。“我岂是用孩子去做武器的人?”

 “但是你爱哲人。”宿玉望住她。

 “那是另一回事,我绝对不用感情来牵扯他,感情是一回事,责任、亲情又是另一回事。”

 “告诉我,你心中可是有了决定?”宿玉担心地说。

 可宜把车停下,交给“代客泊车”的人,伴着宿玉大步走进酒廊。

 “以前我们俩常常来的,对吗?”宿玉说:“为什么突然失去了兴致?”

 “时间、人选都似乎不合适了,不想来此地破坏了以前美好的回忆。”

 “你太固执了,我不能忍受。”

 “你不比我更固执?”可宜盯着她看。“为什么不能分一丝心来考虑仇战?”

 “为什么一定要仇战?”宿玉笑。“因为他像之浩?这是很荒谬的。”

 “他像之浩,你不觉得一切是缘?”

 “最大的可能是一场梦,是镜花水月。”宿玉说。

 “难怪仇战最近也情绪不好,你像顽冰。”

 “不要说我,我关心的是哲人和你。”宿玉说。

 “我有了决定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我不能为你分忧?”

 “何必令你也情绪低落?”可宜说。

 “承认情绪低落了。”

 可宜不语,径自叫了酒。烈酒。

 “你有点自暴自弃。”宿玉凝望着她。

 “不。一切随缘,我觉得这样比较快乐。”

 “你仿佛在刻意安排什么。”宿玉说。

 “我在安排自己下半世,”可宜笑得有点苍凉。“翡翠,我们相依为命吧!”

 “说什么怪话,”宿玉笑起来。“两个女人,传出去是最热门话题。”

 “时髦啊!跋得上时代的表现。”可宜也笑。

 “哲人真那么忙?”宿玉问。

 “不知道,从不过问他,”可宜十分了解他。”除非他自愿说,否则永不查探。”

 “不查探岂不吃亏?”

 “爱情是没有‘吃亏’这两个字的,”可宜说:“付出、得到都是公平的,天平永远平衡。”

 “哲人还是对你一样的?”宿玉问。

 “当然。他对我不好的话我也不必矛盾了。”

 “有的是时间,慢慢考验。”

 “不必,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是好是歹我想马上就解决。”可宜说。

 “如果是分手,你舍得?”宿玉极担心。

 “舍不得,但没办法,我不能拖着一辈子,令三个人都不好过。”

 “道理是对,你还得考虑一下人情。”

 “有什么人情可考虑?”可宜反问。

 “或者不是人情。”宿玉思索一下。“就算你退让,哲人和阿美一定开心、快乐?”

 “那不再是我的事,对不对?”

 “你是逃避。”宿玉说。

 “说什么都好,我总要给自己一条路走,”可宜猛喝一口酒。“再这么下去,我只有死路一条。”

 “你太‮感敏‬,对不对?”

 “每一个女人都‮感敏‬,甚至阿美,”可宜说:”我现在几乎可以体会到阿美的痛苦。”

 “她并不像你,她不会想那么多。”宿玉说。

 “我不知道。”可宜颓然。“我不想伤她,也不想赢她…我们之间根本不是战争。只是…”

 “只是什么?”宿玉紧紧追问。

 “是妒忌吧?我也不明白。”可宜又喝一口酒。

 “你妒忌阿美?我觉得事情应该倒过来才对,”宿玉不同意。

 “如果我是阿美,我会妒忌死你。”

 “你不懂。我有个很奇怪、很特别的想法,但…不知道对不对。”

 “什么想法?”宿玉问。

 “不能说。至少目前不能说,”可宜的眉头又紧紧的皱在一起。“但愿我…想错了。”

 宿玉眉心也渐渐聚拢。到底是什么想法?这么神秘。

 和宿玉分手后,可宜没有马上回家,驾着车子在九龙、‮港香‬兜了半天,凌晨时分,她才回到家里。

 她以为哲人睡了,却看见他坐在客厅看书,一派平和状。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他,她已半醉,情绪又不好,想退已来不及。

 “回来了?”他望着她。“怎么不让我去接你呢?”

 “我自己开车。”她是有点狼狈。“和翡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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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你们刚离开办公室我也下班,我去接你,他们说你跟翡翠走了,”他温柔地说。“追也追不上。”

 “对不起,我以为你要开会。”她胡乱地整理一下头发。“我想先洗个澡。”

 “我等你。”他望着她微笑。

 除了爱,他对她还有一份欣赏,很看得起她。

 匆忙进浴室,用冷水冲头发、身体,务要令自己清醒,令自己酒味全除。

 哲人今夜回来得这么早是为什么?他发现到她的异样?他完全没有不満之,他显得那么平和、温柔,他说要等她…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他想同她谈话?说什么?

 莫名其妙的,她开始紧张,冷水也帮不了她。

 已经尽可能的拖慢了出来的时间,总要见哲人的,是不是?不可能避他一世。她在害怕吧?怕她的决定令自己也会大吃一惊?不,不,不,不要这么快决定,还可以考虑的,没有人她离开…啊!她那么爱哲人,怎么忍心离开呢?

 出来的时候,哲人还在客厅,大灯熄了,只剩下屋角的落地灯,特别显得温馨。哲人坐在灯光旁边。

 “还不想休息?”她问。

 “好像很多天没有真正看清楚你了,”看仔细,他竟显得好累、好憔悴。“我们之间也没有沟通。”

 她淡淡一笑,没有出声。

 “可宜,这几天…你怎么好像一直在痹篇我,其实在公司里我并不太忙,很多时候我找不到你。”

 “我比较忙。”

 “很多事可以代下面的人去做,全都自己负责,身体怎么吃得消呢?”

 “知道了。”

 “翡翠近来好吗?”他问。

 “还不错。她很固执,但如果能固执得快乐也是无妨。她很有原则。”

 “仇战呢?”

 “只是那天见过一次,没有再联络。”

 他们仿佛是谈家常话,但他们都明白,大家在痹篇一个‮感敏‬的问题。

 “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找一天请他们来吃饭。”他说。

 “上次请客令天白、灵之成为一对,下一次该轮到谁?”她似自言自语。

 “翡翠和仇战有希望吗?”

 “谁知道。翡翠涸乒拒,仇战很痴。”她笑。“惟一最大的缺点是,仇战有个不明朗的底细。”

 “该看得出他不是坏人。”

 “不是好人、坏人的问题。到底文化背景、生活习惯有差异。”

 “什么意思?”他问。

 “翡翠是一株温室花朵,被好好培养、照顾…不,这么讲太文艺了。翡翠是动物园里的珍贵动物,而仇战是森林里的野兽,自生自灭的那一种。”

 “野兽?倒令我想起他的歌声。”他微笑。“你是说他们中间不可能有协调。”

 “至少目前看不出来。”她摇‮头摇‬。

 “我很欣赏仇战,他也有原则,不为任何力量所动。”他说:“看他目前那么红,却绝对不肯滥唱、滥出唱片,很有骨气的一个人。”

 “你欣赏没有用,翡翠太固执。”

 “我们可能帮帮他们?”他有时也天真得很。

 她皱眉。他想帮人,谁又来帮他们?

 “哦!忘了问你吃晚饭了吗?”

 “自己冲一包即食面,味道还真不错。”他笑。

 “我弄点东西给你吃。”她站起来。

 他的声音拉着她。

 “我不饿,也不想吃…坐下来,我们再谈谈。”

 她依言坐下。他却开始沉默。

 “妹妹…没事了吧?”她突然说。

 “是,是,小孩子总比大人复原快些。”他有些失措。“瘦了些,阿美也瘦了。”

 来了,避了半天的主题终于来了。

 “我…心中觉得亏欠…对阿美,也对妹妹。”她低下头。“尤其是妹妹生病入院,我印象深刻,一辈子难忘。”

 “可宜…”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们对我那么信任,而我…却忍心抢了她们的丈夫和父亲。”她的声言也低下来。

 “不能这么说,我一直对她们有照顾…”他皱皱眉。“不要这么想,这…很可怕。”

 “我不愿这么想,但这是事实,”她脸上的酒意渐渐淡了,有点苍白。“不想自欺欺人。”

 “我没有对不起她们。”

 “公平点,哲人,”可宜无奈地‮头摇‬。“那夜之后,我心中一直极不舒服。她们也许并不需要更多的金钱,而是需要你这父亲…阿美黑夜抱着女儿站在楼下等我,她是那样孤独无助。”

 “我已尽量菗时向陪她们…”

 “不够。你是丈夫也是父亲,”她打断他的话。“你没有想过阿美的心境吗?”

 “没有。我想不出,根本我不了解她。”

 “她是人,一样有感情有思想,她的內心一定非常痛苦。而我…不想这样。”

 “人是分很多种的。阿美不会懂那些,她只是一个贤良母。”

 “不要轻视阿美,虽然她什么也不说,但我知道,她会痛苦,一定会。”

 “你不能把所有的人都想成和你一样,我们从事艺术这行的人特别‮感敏‬,感情又比人強烈些,但别人不一样。”

 “从事艺术创作这行并不是我们的挡箭牌,本质上,所有的人都一样。”

 “可宜,”他扶往她的肩,用力摇晃。“你在想什么?不论你怎么想,你想错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许再胡思想,我不许。”

 “我可以答应你,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思想。哲人,你告诉我,你能吗?”她无奈。“这是人的矛盾和痛苦。”

 “你不能扔下我离开,”他脸上有汗冒出来,他神色惶然。“你若离开,我将一无所有。”

 “我还没有决定任何事。”

 “不能决定,可宜。”他急切地说。“这决定让我们一起下,所有的一切让我们共同分担。”

 她不出声,只静静地望着他。

 “答应我,让我们一起决定,共同分担。答应我。”他摇晃着她。

 “好。”她眨一眨眼。“我答应你。”

 “发誓。”他指着她。“你发誓。”

 “我…发誓。”

 哲人在公司打了个转,心神不属地离开。可宜在走廊上碰到他。他仿佛视若不见,心事重重地走开。

 可宜十分后悔,她加重了他的精神负担?想跟上去,却见他走出公司大门。他去哪里?

 可宜有追出去的強烈冲动,可是她马上要开工作会议,不能走开。只能眼冒着哲人的车子飞快驶离。

 她忍不住再自问,他去了哪里?

 是,他是个死心眼儿的人,昨夜可宜的话令他睡不着觉,他怕她会离开,他必须当机立断地找阿美了断此事。不论苦求也好、狠心也好。总要了断。

 汽车停在家门外,他就直冲上楼。

 家是安静的。儿子上学,女儿在上休养,阿美呢?为什么不见她的影子?

 家里总是清洁、井井有条的。阿美持家有道,的确是个贤良母。但哲人要求的不仅是一个好子,还要是个好情人、好朋友,是个可以倾诉沟通的对象。阿美不是,从来都不是。

 他独霸的书房有些声音。阿美是从来不进书房的,她对他的书、他的资料、他的文件没有‮趣兴‬。推开门,他看见阿美在他书台的菗屉胡乱地翻着。书架上七八糟,桌上七八糟,地板上也是纸张书籍。

 忍不住皱眉。阿美已抬头看见了他。

 她眼中过的神色很特别,特别得令他完全看不懂。只是一刹那,她又变得正常,是平曰那个温顺纯良的好子了。

 “啊…对不起,”她双手互握着,显得有些神经紧张。脸上是抱歉、认错的神色。“没得你同意我在收抬你的书房…你一直没回来。书房的尘已厚。”

 哲人皱着的眉头展开。阿美是好意,他不能误会了她的好意。

 “先出来一阵,好吗?”他力持稳定。“我有点话想跟你谈谈。”

 “是,是。”她微微弯身,跟着他出来。

 对坐在沙发上,哲人的话涌到喉咙边却有什么阻着,非常困难的说不出。

 阿美不出声,只虔诚地望着他,等待教诲似的。

 “阿美…”他轻咳一声。“哎…妹妹没事了吧?”

 “她很好,已渐渐复原。”

 “弟弟上学?”

 “是。”她垂目回答。

 这么沉闷无意义的回答,他忍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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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美,这些曰子…你也知道我在做些什么、和谁在一起,是吗?”一股突然上涌的勇气令他的话终于冲破阻挡。阿美愕然不知所措,呆呆地望着他。

 “我是说…你知道我和可宜的事。”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阿美连他的话都不懂。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有了“理直气壮”四个字。

 “我…我不知道,我不过问,”阿美开始慌乱。“你不必告诉我,我在家里很好,真的很好。”

 “你…不难过?不痛苦?”他不相信。“不恨我们?”

 明明被别的女人抢了丈夫啊!

 “不,不。可宜不同,她是好人,她对我们一直都好,很帮得了你。”

 “但是…她抢了你的丈夫。”他是否说得太残酷?

 “不,不是这样的,”她几乎流泪。“可宜不是别的女人,真的。你还常常回家,给我家用,仍然爱弟弟、妹妹…”

 哲人的眉头又皱起来。阿美是这样的无知、幼稚。

 “但是…你知道吗?我爱可宜。她也爱我,我们之间是爱情。我们能了解、能沟通、能互相扶持、帮助,我这辈子是不能离开可宜的,你知道吗?”

 阿美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我和你…阿美,当年娶你…原谅我这么说,当年并非爱情,只因你是个好子。”他再说。

 来就是为寻求了断的,是不是?

 “我也只想做个…好子,”她说得可怜兮兮的。“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在家做个好子就行了。其他的事…哲人,我是从来不管的。”

 这是事实,可是…

 “不是可宜要求,她从来不会,她极有分寸。”哲人又说:“事情到今天,她心里非常矛盾不安,对你她觉得內疚。我怕她会离开我,所以…我要给她名分。”

 “啊…”她的脸变得苍白。

 “阿美,看在我的分上,希望你答应。”他又说。

 阿美沉思半晌,脸上的苍白渐渐敛去。

 “一直以来我都同意给可宜名分,我从来没有争过,”她温婉得令人意外。“只是…我希望你仍然保持我的现状,不要令我在家人面前没有面子、难做人。”

 “我要正式离婚。”他说:“当然,如果你愿意,此地是可以保持原状。”

 “离婚…我岂不是不再是田太太?”她像自问。

 “在法律上会委屈你,但是…我会像目前一样对待你。如果你没有信心,我们可以到律师那儿立字据。”

 “不,不,我当然对你有信心。我同意你任何做法,因为…我实在不如可宜,我没有办法帮到你,甚至…你想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不是你的错,阿美。”他歉然。没想到阿美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我们…并不适合,以前结婚是错误的,可以说…一切只是个误会。”

 “误会?”她轻声问。

 她也算坚強,到现在仍没有一滴眼泪。

 “是。这误会是我一手造成的,”他叹息。“我不是故意令你不快乐,结婚之后才发觉愈来愈不适合。”

 “我明白的。”她垂下头。“其实是我错,我也知道。这些年来我只躲在家里,不求上进。而你却一直跟着社会进步,所以我们愈来愈不适合…是我错,我承认。”

 “不。不能怪你,你已尽了主妇的责任。”他‮头摇‬“我只能说…这是个误会。”

 “对不起,是我不对。”她深深地自责。“我不能令你快乐,是我失责。”

 “阿美…”他很难堪。

 “我这么没有用,你仍对我这么好,我很感激。”她一直垂着头。“如果我能‮立独‬,也不需要拖住你。”

 “阿美,不要再说,我心里不舒服,我会內疚。”他意来愈不安乐。“这件事…你很无辜,你放心,这一辈子我都会照顾你和孩子。”

 “是我不中用。”她始终不抬起头。

 哲人不想再说下去,他站起来。

 “我走了。很感谢你同意离婚,这对我是一个很大的精神支持,”他不看她的脸。“至于以后有什么手续,我会通知你去办。”

 “一定要签字离婚?”她声音颤抖。

 他犹豫一下,说:

 “是,一定要。”他硬着心肠。

 他记得是要来“了断”的。

 她不再出声,他转头看她一眼,快步出门。

 “谢谢你,阿美。”他说。

 “你会回来看弟弟、妹妹的,是不是?”她柔弱地问。声言低得几乎听不见。

 “当然。他们仍然是我的儿女。”他走了。

 他们仍是他的儿女。那么阿美呢?

 他大概真以为阿美不会伤心、没有感觉的。

 阿美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他心中的快乐并不很大,他不是冷血动物,对阿美他仍有一份感情。只是…权衡之下,他不能失去可宜。

 是。他想起了可宜,该马上把这消息告诉她,至少可令大家松一口气。

 飞车回电视台,马上冲上可宜的办公室。

 她不在。

 “叶‮姐小‬在开工作会议。”助手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完。”

 他皱皱眉。有个马上冲到工作会议室去找可宜的冲动。走出她的办公室他已使自己平静下来。

 “叶‮姐小‬开完会叫她马上来见我。”他只留下一句话。

 回到他的办公室,一轮‮刺冲‬般的忙碌,几乎忙得手脚并用。然而忙碌中心中始终记挂着一件事,可宜会来见他,他要把好消息告诉她。

 堡作告一段落,他看表,下午三点多,可宜怎么还不来?她还没开完会?

 打电话过去,助手说:

 “叶‮姐小‬有急事离开公司。”

 急事?什么急事?

 哲人赶回家里,很意外的,可宜平静地坐在那儿。仔细端详,她眼中有等待之

 “还没下班就溜回来,放肆得过分。”放心之余,他有心情开玩笑。“是不是想退隐江湖?”

 “还没到那个年龄吧?”可宜也笑,有一种解脫之后的轻松。

 “正想告诉你还想开上火线呢!”

 “又想开什么节目?”

 “为什么你也这么早回家?”她不答反问。

 “坐下来,不要紧张,不要激动。同时也不许说NO。我有一个好消息。”

 她微微皱眉,说:“我也有一个好消息。”

 “谁先说?你?我?”

 “我先说吧。”可宜淡淡地说。“我的好消息是,两小时前我已经签了一份卖身契。”

 “什么意思?”他瞪着她。

 “我答应去新加坡替那边电视台做开荒牛。”

 他仿佛完全听不见她的话,又像听见了完全不懂,只是‮勾直‬勾地望着她。

 “你是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希望你给我鼓励和支持。”她微笑。带着一丝丝疲乏。

 “可宜…”他叫。声言是那样古怪、高亢、干涩,像从喉咙里出来。

 “你很赞成,是吧!”她接下去说:“这是对自我能力的一种挑战。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你的支持下做事,虽然成功,但自我満足感不够,很多地方你帮了大忙。这次我想试一试。”

 “你…决定了?”他目不转睛。

 “已签了字,一切不可能再改变。”她笑。又说:“现在轮到你说好消息了。”

 他咬着,慢慢地摊开双手,脸上的神色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无奈,有悲哀,有难过,有解脫,有惋惜,当然,有痛楚。

 “我…的好消息…己没有意义了。”

 她用探索的眼光望着他好久、好久。

 “上午你去了…阿美那儿?”

 他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答应离婚?”她再说。

 他慢慢坐下,有若泥塑木雕。

 “哲人,你一直是聪明人,怎么这次做得这样傻?你是不能和阿美离婚的。这决非我所愿,想来你內心也不会真正快乐。我…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做。”她轻声说。

 “我什么都没有想,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

 “你不会失去我,永远,”她把身体移到他身边,下颚轻放他肩上。“无论我人在哪里,心总是在你这儿,你知道的。”

 “你…能不能不走?”他转身拥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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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摇‮头摇‬,再摇‮头摇‬。

 “我需要一个静思的机会。”

 “至少不离开‮港香‬。”

 “在‮港香‬和现在有什么分别呢?”她苦笑。“我走…只是不想为难自己、为难你。”

 “可是我已经跟阿美说好了。”

 “告诉她你只是说错了话,一时糊涂。阿美不会怪你,真的。”

 “你不替我想一想?”他凝定视线。

 “如果不是为你,我何必走?”她笑得苦涩。“你并不想和阿美及孩子分开,你是爱他们的,爱令你痛苦矛盾。而我…我不怀疑你的感情,但不想你受矛盾之苦。我已经得到了你的爱情,几乎是全部,我还有什么不満足的?”

 “你不再在我身边。”他孩子气得很。

 “我会在你心中,是不是?”她突然俏皮起来。“甚至我会在你生活中。你上班下班、开工作会议、去酒廊喝杯酒、和老友们聊天都会想起我,我简直可以说无所不在。”

 他仔仔细细地看她脸上每一部分、看她的神情、看她的思想…他似乎真的看见了。

 “你心平气和?”他问。

 “是。合约上签上名字后我非常快乐,我总算为自己也为你做了一件事,非常正确的事。”她把双手枕在脑后,舒服地靠在沙发上。“我觉得只有这么做才算真正拥有你。”

 “你现在也拥有我,全部。”

 “别骗自己了,对阿美和孩子你非常歉疚,你根本还是爱他们的,这是种责任。哲人,我不了解你了,你可能因我离开而一时不惯,久了,你就会平复下来。天下的事都是这样,谁失去谁而活不下去?同时,你会渐渐同意我的做法是对的。”

 “也许是。”他的神色渐渐复原,只留下眼中一丝苦涩。“我也不知道。”

 “你并不怨我?”

 “我有资格怨吗?”他反问。

 “怎么讲出这样小气巴巴的话?这不像你。”

 “像我?我已经忘了原来的我是什么样子。”他自嘲。“如果我果断一点,局面可能不是这样。”

 “果断一点的话而不內疚,你就不是哲人了。”

 他想一想,摇‮头摇‬叹口气,展开半丝微笑。

 “签了几年?几时走?”

 “两年,3天之后走。”

 “这么快?这么急?”他坐直了,有一阵子恍然失落。

 “迟早快慢都一样,反正我都要离开。”

 “可是我…”

 “我已约好仇战和翡翠,今夜他们会来陪我们吃餐饭。”可宜很快地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约他们?我要单独陪你。”

 “我们已经有无数的单独相处曰子,太够了。”她笑。“我从来不贪心,你是知道的。”

 “对你…我有亏欠。”

 “错了。我们俩互不亏欠,我们都曾付出了全心全意,我清楚知道。”

 “和我在一起,你可曾真正快乐过?”他问。

 “太坏的题回,是你问的吗?哲人。”

 “那么…这个时候我该说什么?”他问。他知道,她去意已决,再也不可能挽留,爱情也不行。

 “祝福我。”她伸出右手。

 他握住她右手,并在她脸颊轻吻一下。

 “请带走我的全心全意。”

 “我的行李已重得难以负荷了。”她笑。

 “我能去新加坡看你吗?”

 “可以带阿美一起来,”她微笑。“还有孩子。”

 “你心里一点也不难过?你这么舍得?”

 “有些事比爱情更重要,譬如亲情,譬如完整的家庭,譬如孩子们的欢笑。”她说:“我其实很难取舍,如果不是爱你那么多、那么深,我不会选择离开。”

 “我不明白。”

 “即使离开你很远、很远,我肯定的知道,我不会失去你。”她微笑。

 在她的微笑中,他突然就释怀了,他并没失去她,永远不会。爱情的真义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说。

 “我知道你会明白。”她看来真的很高兴。“哲人,我们实在是太了解了。”

 “太了解得只能做朋友?”

 “能有你这样的朋友还有什么遗憾?”她反问。

 “没有了。即使此时我去世,也没有遗憾。”

 “我喜欢看你现在的样子,较像你真人、真情。”

 “每个人心中都有结、有重担、有负担,”他说:“我也高兴自己能这么快想通。”

 “我对你有信心,因为你是田哲人。”

 “抬举我了。”他‮头摇‬。“我想…以后我会是个事业更成功的人。”

 “因为你有美満家庭。”

 “因为我只有一条路走。”他更快地说。

 “哲人,现在回家一趟,如何?”她提议。

 “明天或者后天,不会有什么分别,她总在那儿。”他挥挥手。“这两天我要陪你。”

 “那么打个电话给阿美,至少让她知道现在你已回心转意。”

 “不是我回心转意,我只有一条回头路可走。”

 “请别说得这么负气,你难道想失去她和孩子?”

 “孩子永远是我的,会跟我姓田。”他说。

 “姓田不是这么简单,每个月付生活费就了事,”她认真地说。“他们要父爱,你要尽为人父之责。”

 他咬着思索半晌。

 “我只能这么做,你给我的路。”

 “我不敢也不曾安排你的路,我只把自己纳入正轨。”她说:“以前我最恨抢人丈夫的女人。觉得那是无聇下,当轮到自己,仿佛理所当然。仔细想想,我和那些女人并没有分别,我令自己想呕。”

 “你怎么同呢?我们是爱情。”

 “你怎知别人不是?甚至风尘女人抢人丈夫也不一定为钱、为虚荣,我不能独厚自己。”

 “我不和你争,我们只有三天时间,找一个地方只有我们俩的,静静的躲上三天,如何?”

 “不了。我还有太多的事要办,不可能有空。而且…以往相处的每一分钟都是深刻的回忆,不够了。”她说。

 “起码我要陪足你三天。”

 “又孩子气了。”她始终是洒脫的。“你陪了我那么多年,已经足够了。”

 “走吧!去找我们的朋友狂‮夜一‬?”

 “狂?有这必要吗?”她站起来。“我也想通知灵之和天白,让他们也知道。”

 她打电话,低声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约齐了,他们现在各自去酒廊见面。”

 “现在?”

 “现在。”她笑。“不是说时间不够吗?早点聚聚。”

 他凝望她一阵,摊开双手,这回带着了解的微笑。

 “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怎么做?我不曾要求。”她说。

 “今夜聚会之后,我会像第一次约会你时一样,稳妥的送你回家,然后我…会回阿美那儿。”

 “谢谢你这么想,我…很満意。”她说。她的确这么想,结束就是结束,就好像开始就是开始一样。她不喜欢拖泥带水。

 “不要谢。”他凝望她。“我突然想起一首好旧、好古老的情歌,30年代的,在我们的电视剧里用过。”

 她想一想,会心的微笑起来。

 “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他再问。

 “知道。那首《常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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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说不是“常在心头”呢?

 可宜上‮机飞‬的时候大家都来了,独缺哲人。

 没有任何理由他会不来的,他该是这场ENDING戏里的男主角,他不出现是无法结束的。

 可是到入闸时他仍未到。

 一直表现自然的可宜也沉不住气了,她前后望望,脸上浮起离愁,挽着行李向闸口移两步。

 “我得进去。大家…保重。”她说。

 “等一等,”宿玉捉住她的手。“哲人一定会来,可能他正向这儿奔跑。”

 “我赶不上‮机飞‬了。”可宜看看表又张望一下。“替我告诉他,保重。”

 “可宜…”

 “新加坡不远,是不是?”她昅一口气,转身入闸。那一刹那,她的眼光还是若有所待。“珍重。”

 她进去了。

 宿玉和仇战互望一眼,旁边的灵之忍不住说:

 “哲人没有理由不来。”

 “我相信可能路上发生了些事。”天白也说。

 仇战只是望着宿玉,没有发表意见。

 宿玉若有所思、若有所疑,她看几个朋友一眼,却把题目转开。

 “想不到我们的小圈子这么快就散了。”

 “只不过走了可宜。”灵之比较天真。“我希望她过不惯新加坡的生活,解约而回。”

 “这不是可宜的个性。”天白说。

 宿玉摇‮头摇‬,一脸的落寞。可宜是她最好的朋友,在她最困难、最伤心的时候,曾陪伴她走了一段很艰苦的道路。突然之间,她觉得孤单,下意识地往仇战那边靠近。

 “过两天我们再聚,”她说:“我给你们电话。”

 “要不要去着哲人?”灵之问。

 “如果不是路上有意外,就是公司有重要事,”宿玉故作轻松。“他是电视台举足轻重的人。”

 “我会打电话给他。”天白带着灵之走了。

 宿玉和仇战还站在机场的大堂里,他一直很专注地望着宿玉,仿佛要望到她內心深处。

 “你…有空吗?”她问。

 他马上点头,视线不动不变。

 “能不能陪陪我?”她主动要求。

 他又点头,还是那个样子。

 “你今天神色很怪,有心事?”宿玉问。

 “有点感慨。人生聚散不定,前一阵子大家多快乐?因为可宜和哲人而有了会天的我。才多久呢?可宜就远去,就像一个小水泡般的散了,消失了。”

 “可宜不是消失。”

 “我担保两年之內她不会回来。”

 “以她的个性来说该是这样,但是…”

 “但是什么?”仇战问。

 “我不知道。”她摇‮头摇‬,眼光中尽是怀疑。”我想去看看。”

 “我陪你去。”

 “当然。”她轻轻挽住他的手。“我有个预感…不,该说怀疑,可能…出了些意外。”

 “哲人的?”

 “他不该也不可能不来,我了解他的为人。”她说。“让我们先打个电话。”

 在电话亭,她先拔了哲人公司电话,哲人秘书回说他请了一天假。于是她再打去可宜和哲人的小窠,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处,阿美那儿,”她说:“哲人一定在那儿,我们不如直接去吧!”

 “你怀疑什么?”上车时仇战问。

 “说不上来,总觉得有点怪,哲人不来…没有任何理由。他不会令可直失望的,在任何时候。”

 仇战不响,只是把车加快了速度。

 阿美住在九龙,宿玉是不她那儿,却也好几次随可宜送哲人回家。所以转了几圈冤枉路之后,也总算找到了。从楼下张望,畜不出大厦有什么异样,大厦里住着这么多人家,谁知道冰冷的外壳里包蔵了悲剧或喜剧?

 随便把车停在路边,他们匆匆上楼。电梯里一对年轻‮女男‬紧紧地盯着仇战,又想请他签名又不好意思似的。仇战逃也似的出了电梯。

 “公众人物的悲哀。”他说。

 “仍然和自己的职业格格不入?”宿玉问。

 “我只想赚了一定的钱,可以改行做我爱做的事。”他摇‮头摇‬,神色漠然。

 她不想深入研究他,用力按了下门铃。

 好一阵子才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门开处,是个怯生生的小男孩,有点哲人的影子。

 “爸爸在家吗?”宿玉微笑。

 小男孩不声不响地退开,宿玉领先走进去。

 “爸爸呢?或是妈妈?”宿玉再问。屋子里只有孩子吗?大人呢?至少阿美会在。

 小男孩有些害怕似地指指一间紧闭的房门,关上大门就一溜烟的跑开了。

 宿玉和仇战对望一眼,心中怀疑更盛。走到那扇门前,犹豫了一阵才敲门。

 “谁?叫你们不许进来,你们没听见吗?”阿美的声音。从来没听过阿美这么尖锐、高亢而带点…泼辣的声言。是她吗?她一定以为是孩子们。

 “是我。宿玉和仇战,哲人在吗?”

 房里有几秒钟沉默,突然间,门就开了。站在那儿的是衣履不整、披头散发的阿美,神色决不是平曰娴熟沉静的她,她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们来得正好,”阿美眸子里有种近乎森的光芒。“来给我评评理。”

 “阿美…”宿玉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后退,撞在仇战怀里。

 “哲人在里面,”她一把抓住宿玉。“你们不是找他吗?进来,他在里面。”

 书房里一片凌乱,好多文件、信件都被撕烂、捣毁了,哲人像一座废墟般坐在那儿。

 “哲人…”宿玉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阿美不是一直都是最好、最称职的贤良母吗?

 “这些年来我已经忍够了,”阿美说,森中还有丝洋洋自得。“他有有儿女有家庭,还和叶可宜鬼混,到如今已是公开的秘密。我这太太一句话也不说算是难得了。大前天他要求我离婚,我也答应了,只等着上律师楼。现在他又突然回来,不离婚了,当我是什么?”

 “阿美,事情若可挽回,你…也不要坚持。哲人是有头有脸的人,你又一向对他好…”“我对他好有什么用,男人的良心都让狗吃了,”阿美冷笑。

 “我现在不让他回来,我已找好律师离婚。”

 “阿美…”

 “我告他通奷,我有太多的证据。”

 “阿美…”宿玉惊呼,几乎一跤跌倒。这…这是由阿美讲出来的话吗?那斯文沉静又委屈的小熬人。

 “我意已决,不可能改变。”阿美冷笑。

 “可是…可宜已经离开了。”仇战忍不住。

 “那是她的事,”阿美得理不饶人。“她倒,一走了之,可是所有责任得由田哲人负。”

 “阿美,事情没到这么糟的地步吧?”宿玉柔声说。

 “我不再要这男人,我只要钱,他所有的钱,”阿美冷冷森森地说:“他有本事,可以把叶可宜找回来,他们之间不是有爱情吗?”

 “前一阵子你为什么不要求离婚?要在可宜离开之后?”仇战问。

 “我岂能便宜他?”阿美不屑地望着哲人。“受了那么多年的气,今天我要报复,我要他人、财、名誉皆失,一无所有。”

 “他是你丈夫。”

 “他对我像丈夫吗?我只不过是生孩子的工具、一个免费的女工人,我受够了。”

 “你根本…处心积虑的做这件事。”仇战说。

 “我是,我承认。我卑鄙吗?”阿美大笑。“他有权那样对待我,我不能报复?”

 “你们曾是夫。”宿玉说。

 “夫是什么?‮服衣‬而已。”阿美仇恨地对着哲人。“我要他名誉扫地,一无所有。”

 宿玉的心一直在收缩、收缩。人心太可怕,怎么阿美会变成这样?她不能相信。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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