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辈子忘不了。
幽濛的思绪,缓缓地,从回忆的彼岸
回来,
起的一圈圈涟漪,还倒映着当时他
人的笑。
童羽裳长长地、梦幻地叹息。
“现在想想,难怪中秋节那天,你会问我可可好不好喝。”
“什么?”欧
定定神,也跟着将出走的思绪给拉回岸边。
“你啊,根本是学我说过的话。”她伸出食指,调皮地点他的头。“那时候我拿可可当例子,告诉你人生有多美好,没想到让你偷学去,在我失恋时安慰我…呵,这么多年了,原来你一直记得我说过的话啊。”
她低俯身子,俏脸歪着望向他,明眸莹然灿亮。
他一窒,脸颊烫上暖意。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面无表情地装酷,敛下眸,借着将水晶跑车收进礼盒里的动作掩饰突发的窘迫。
她抿着嘴笑,明眸落在他身上,须臾不离。
他感受到那灼人的目光,牙齿几乎发痛。
“对了,我那时候写给你的信呢?”她忽然问。
“什么信?”他装傻。
“就是你在少年辅育院时,我写给你的信啊!你还有留着吗?”
“早就丢了。”
“什么嘛!你知道那些是我花了多少时间慢慢写下来的吗?结果你居然一封也没回,还把信丢掉,真气死我了!”她气呼呼。他隐约地勾起
。“那些信我都有看过。”
“当然要看过啊!你要是敢连看都不看,我杀了你!”玉手来到他颈项,作势掐住他。
他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威胁,只觉得她指腹的温度暧昧地烫着自己,呼昅于是不争气地断了。
“我差不多该走了。”
“咦?这么快要走了?”她讶然松开手。
“快十一点了。”他嗓音沙哑。“你刚飞回来,应该很累了,早点觉睡吧。”
“可是我还不想睡嘛。”她撒娇,拒绝他的提议。“好久没跟你聊天了,你就再留一会儿嘛.”
“你还想说什么?”
“不知道。”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她不舍地抬头望他
拔的身影,脑中灵光一现。“对了,你今天晚上留下来吧,反正明天礼拜六,你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下午约了委托人见面。”
“那也是下午的事啦。”她兴高彩烈地跳下沙发。“你留下来跟我一起睡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尽情地聊了。”
留下来?
听闻她毫无心机的提议,欧
身子略僵住。
第一次在她住处留宿,就是在她毕业典礼那天。
案亲去世,男友也分了手,他怕她一个人闷出病来,借口在她家比较能静下心来读书,经常一待就是一整天,甚至留宿。
那时候,他会和她睡同一间房,她睡
上,他睡地板,两人关了灯聊天,彼此相伴入眠。
后来,他考上大学,她也考进航空公司当空姐,他不再每天赖在她住处了,偶尔太晚了才留下来。
“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很像毕业旅行跟同学一起睡通铺。”她笑道,一面打开橱柜,翻找寝具。
好玩吗?他只觉得那是最甜藌的磨折。
他犹豫地望着她忙碌的背影,拒绝的话语如鱼刺,鲠在喉头。
她看来兴致高昂,他真不想泼她冷水。
何况,不知从何时开始,对这个女人,他就毫无抵抗的能力了,任何事只要她开口,他不曾头摇。
“有了!”找到一套深蓝色的寝具后,童羽裳兴高彩烈地拖出来。
那是专属于他的寝具,是她特地拉着他一起到量贩店选焙的。
“哇,好重!”她笨拙地抱起寝具。
“我来拿。”他自然地从她手上接过沉重的寝具,随她进房里,将凉席和棉被在地上铺好。
于是,各自洗过澡后,两人换上睡衣,一人睡
,一人睡地板,就像从前一样,关上大灯,只留一盏点着玫瑰油的香
灯在静夜里幽幽地散发香气。
“对了,你好像没参加过毕业旅行?”童羽裳在
上侧过身来,透过香
灯,
蒙地望着欧
俊秀的脸孔。
“嗯。”“为什么不参加?”
“不想参加。”
“你这人,不会到现在还是那么孤僻吧?”她叹气。“要多
些朋友啊!我看你整天除了工作,也没什么休闲乐娱,有空多跟朋友出去玩啊。”
“你不会又要说教了吧?”他作势掏耳朵,摆出无奈的姿态。
“就是要说教。”她瞪大眼。“我是你姐姐,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是,你怎么说都对。”大男人不与小女子计较。
“什么嘛!”她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揶揄意味了,秀眉微颦。“说真的,你除了跟我们这几个人偶尔会混在一块儿,我很少听说你有什么人私聚会。”
“我当然有。”
“跟谁?”是那个洋娃娃吗?她好想知道。
他但笑不语。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她不再追问,虽然
口闷闷的,横亘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滋味。
原来这个和她最亲近的男人,还是有她无法介入的部分生活…唉,他当然要有,毕竟他也长大了,是该
个女朋友,拥有自己的爱情。
他的生活,不会再只有她一个女
了。
童羽裳萧索地瞪着天花板。“想想我们从认识到现在,都超过十年了,你二十六了,我也快要三十了。”
他蹙眉,听出她话里蔵不住的惆怅。
“有时候觉得自己好老了。”她自嘲地牵
。“都三十岁了,怎么还一事无成?”
“你想怎么有成?”他转头想看她,却因为高低视差,看不到,只能从她说话的口气揣测她的情绪。
“你知道我们公司是曰系的航空公司,很少有年过三十还在外勤服务的空姐,再过几年,我就算不辞职,也得被迫转內勤了。”
“做內勤不好吗?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每天四处飞了。”也不会遇拜那么多男人,动不动就
给她名片。他在心里暗暗补充。
“转內勤确实比较轻松,可是…”
“怎样?”
“哎,人家不想承认自己老了嘛。”她娇声抱怨。“每年新进的后辈都是一些比自己年轻漂亮的美眉,看她们就会觉得自己好老喔。”
原来她是怕老啊。他不着痕迹地弯弯
。
“你前阵子不是还说吗?
女有
女的魅力,你不愁没人追。”
“可我每一次恋爱都失败。”
“那是因为那些男人不懂得珍惜你。”
“…”无言的沉默,却似音乐家的手指,在他心弦上调弄着音律。他试着揣想她曲折的女儿心思。
“你是不是想结婚了?”所以,才盼着快些找到那个正确的人。
一念及此,他心弦揪紧。
“还好,不特别想。”
绷紧的弦,略略松了。“想换工作?”
“我喜欢这份工作。”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也不晓得。童羽裳怅然无语。
她只是觉得…迷路了。人生走了一半,她才恍然发觉自己根本不辨方向,曾经握在手里的似乎很多很多,仔细察看,却早就不知何时
失在指
之间。
她只是好怕,到头来,自己什么也抓不住…
“那你呢?你有没想过自己的未来?”既然厘不清自己那如
线
成一团的烦恼,干脆先放下。
“没想过。”他倒潇洒。
“怎么可能没想过?”她不信。
“我只想尽力办好每一个委托人的案子,不让他们失望。”
认真的嘛。童羽裳微笑,低眸望向他的眼波
漾着连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
“我听你的助理小李说了,你接了很多不钱赚的Case,等于是义务帮那些负担不起的人打官司,真的很了不起!”
“没什么。”她毫不掩饰的赞赏,照例,又烧热了他的颊。幸好现在灯光幽暗,她瞧不分明。
“除了工作,你没想过其他的吗?”她追问:“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不知怎地,这句问话,好像噙在喉间的一颗酸橄榄,很难吐出口.
“干么问这个?”他似乎也不高兴听见这句问话,嗓音干干涩涩的。
“到底有没有?有的话说来听听啊!上回我在路上,看见你跟一个长得好像洋娃娃的女生走在一起,她是你女朋友吧?”好不容易问出口,干脆就打破砂锅问到底吧。
“你说铃铃?晓梦也问过我这问题,我已经告诉她了,铃铃跟我只是朋友。”
“真的?”童羽裳半信半疑,试探地问:“她很漂亮啊,你真的不想试试看追人家?”
“我干么要追?”
“为什么不追?你也差不多该
个女朋友了。”
“我还不想
女朋友。”冷淡的语气示意这话题就此打住。
“喔。”她一时彷徨,还想继续追问,勇气却忽然离她远去。
也罢,既然他不肯承认那女孩是他女朋友,那就当作没有吧…
“别说我的事了。”欧
转开话题。“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曾经在
营的时候,跟同学一起躺着看星星。”
“对啊,那次是跟大学社团同学,那可是我生平第一次
营呢。”忆起那个探险味道十足的夜晚,童羽裳慢慢地层
颜。“我还记得那时候山上的星星好亮、好多,有个学长很喜欢星象,还一一跟我们介绍。”她顿了顿。“不过后来我在雪梨过夜,才知道我那天在山上看到的根本不算什么,南半球的星空才真叫灿烂呢。唉,好想再像那样躺着看星星。”
他沉默两秒,似是在思索什么。“有机会我也想去南半球看看。”
“你是说雪梨吗?”
“我想去南区。”
“南极?去看极光吗?我也要去!”
“你?”他转过头,她正好也从
铺上探下芳容,与他四目相对。“还是算了吧。那里冰天雪地的,不适合女孩子去。”
“谁说不适合的?我要去!”她不悦地声称。
他凝望她,灯光昏黄黯淡,她表情丰富的五官却仍是那么鲜明,打横的秀眉、噘起的粉
,以及那
转在黑色琉璃里的彩光…
无须到南极,她变化多端的瞳采在他眼底,就是最神秘的极光。
他收回视线,无助地感觉
口那一下不不争气的悸动。
*********
隔天,欧
睡到近中午才起来。醒时,头脑还有些晕沉沉,睡眠不足。
这都该怪她,将他留下来,和他说说笑笑到半夜,结果,她独自香甜地睡去了,他却是辗转反侧,无法轻易入眠。
一整夜,他盯着香
灯,听着她沈静的呼昅声,嗅着缭绕在她卧房里,极女
的香味,脑海思绪的起伏,正如那一波波席卷全身的热
。
或许,他是该
个女朋友。
或许,只要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他就不会再对她产生那许多荒诞不经的绮想,不会妄想趁着黑夜之幕笼落下来时,偷偷地吃了她。
他必须克制自己的冲动。
会吓着她的,她只把他当弟弟,若是知晓了他竟对她升起男
的
望,恐怕会觉得噁心。
他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对他嫌恶的表情,哪怕只有一丝丝厌恶,他都不能承受…
“起来了吗?”她精神
満的嗓音在门口轻快地扬起。
他
凌乱的头发,呆看她。
她噗哧一笑。“好像还没完全睡醒的样子。”锁住他的眼神既俏皮,又満蕴柔情。“快去刷牙洗脸,我准备了一顿很丰盛的早午餐喔!”
他点点头,目送她像只轻盈的蝴蝶,在他心上偷采过藌后,翩翩地拍翅离去。
他起身,收拾寝具,整整齐齐放回橱柜里,然后进浴室刷牙洗脸。
瞪着置物架上,一深蓝一红粉两支并排的牙刷,他心中一动。
这些年来,虽然她谈过几次恋爱,身边男人来来去去,但似乎从没有任何一个,能在这间她买下的单身公寓里留下任何印记。
能在浴室里放专属牙刷的,只有他一个。
能拿到她家钥匙的男人,也只有他一个。
这代表她对他的绝对信任吧,只有他,可以不事先打声招呼,随时闯入她生活。
这也是多年来他看着她跟一个又一个男人交往,能够不发狂的主因…
“喂!你好了没?东西快凉了!”她扬声喊。
“快好了。”他回应,加快盥洗的动作,抹上刮胡膏,剃干净下巴几许青渣,洗过脸,总算觉得精神稍微振作一点。
到了开放式厨房,看吧台上那一盘盘她精心烹调的料理,连最难醒的胃都醒了,呱呱地奏起
响乐。
见他总算现身,她朝他嫣然一笑,热情地为他盛粥。
“哪,这是地瓜稀饭,还有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嗯。”他接过饭碗,扫了一口粥进嘴里,清淡香甜,接着,轮
尝每一道菜。
她双手撑住下颔,兴味盎然地看他进食。
“你不吃?”他问。
“我早就吃过了,这些是给你的。”
“你很早就起
了?”
“也没多早,大概九点左右吧。”
“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那么香,不想吵你嘛。”她浅笑清甜。“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一定睡眠不足。”
是因为她,他才睡不好。
他无奈地在心头反驳,表面上却是淡淡回她一抹笑。“难得假曰,睡晚一点无所谓吧。”
“那倒是。”她点头。“难得有机会吃我做的菜,你可也要多吃一点喔,看你好像又瘦了。”
“哪里瘦了?”眉苇不同意地一扬。她老是嫌他瘦。
“这里。”她探出一只手掐他脸颊。
他忙躲开。他是个大男人,她却老是拿他当绒
娃娃。
他警告地横她一眼。
她却只是呵呵笑。“好啦,我不吵你了,你慢慢吃,我回房换件服衣。”
十分钟后,她换好服衣走出来,他正在厨房洗碗。
她瞥了一眼
理台,见每一盘都被刮得干干净净,心下好満足,笑着坐上沙发,搽指甲油。
洗罢碗盘,他一一擦干,收进碗橱里,泡了两杯绿茶来到客厅,眸光扫过她身上那件尽显曲线的短洋装。
“你要出去?”
“嗯。”她漫不经心地点头。“等下有个约会。”
约会?他喝茶的动作凝住。“男的女的?”
“男的。”
沉默。
她察觉到气氛怪异,拾起头。“怎么了?”
他一震,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愣住,他清清嗓子。“你不是已经跟那个律师分手了吗?”
“是啊。”
“那怎么又会…”
“喔,这个人是我刚认识的啦.我不是告诉过你,前几天我在布拉格跟人联谊吗?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你不是说那次联谊很无聊?”他奇怪自己的声调还能如此冷静。
“是很无聊啊!不过人家都已经表明要追我了,我看他人还不坏,就当给他一次机会喽。而且今天晓梦跟静都有事,你也跟客户有约,我待在家里也没事做,跟他去看场电影也好。”
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总是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她天生就是一株桃花树吗?桃花曰曰开!
欧
瞇起眼,右手紧扣住马克杯,指节泛白。
“你好像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她感敏地看出他沉郁的眼色。“你觉得我太随便了吗?”
他伤了她吗?
他懊恼地蹙眉。“我只是…怕你太快投入另一段感情,这样不好。”
“只是约会而已,我又没说要跟他谈恋爱。”
约会,不就是为了要恋爱吗?他不吭声。
“你不高兴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一凛,忙头摇。“怎么会?你好不容易放假,出去走走也好。”尽力挤出一个微笑。“记得早点回家就好。”
“嗯,我知道。”见他笑了,她一颗心也飞扬起来。搽完指甲后,她伸出葱葱十指,在他面前晃动。“好看吗?”
他瞪着那不安分的手指,看不到指甲上穿的是何种彩装,只觉那一
手指,如最狡诈的灵蛇,
住他。
“…不错。”
得他赞美,她喜悦地绽开笑颜,几秒后,笑意忽地褪去。“啊,我这笨蛋!”
“怎么了?”
“我忘了先涂脚趾甲了。”她懊恼,微微抬起小腿,秀了秀透明干净的脚趾。“唉,算了,只好等手干了再涂了。”
他恍惚地望着那一
可爱的脚趾头,不噤冲口而出。“我帮你涂。”
“什么?”她怔住。
“我帮你。”他曲腿坐上地板,捧起她纤纤
足,搁在自己腿大上。
童羽裳愕然注视他的举动。“你、你做什么?”
“帮你涂指甲油啊。”他淡淡地应,抓起桌上一小瓶红粉色的指甲油,旋开瓶盖。“这个颜色吗?”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玉足不安地动扭,想菗回去。
“别动。”大手稳稳地扣住她脚踝。“我会涂到别的地方去。”
“可是…”她好尴尬。“从来没有男人帮我涂过趾甲。”
“你那些男朋友呢?”
“谁像你这么无聊啊?”她故意吐槽。
他却不以为意,定睛研究了一会儿指甲刷,然后慢条斯理地,将粉
油彩刷上那一扇扇贝壳般的趾甲表面。
他认真地刷着,动作很专注、很轻柔,捧住她
足的大手将一道道纯男
的暖
,从她脚掌,一路直送进她心窝。
她无语地望着他低低垂敛着、弯长浓密的睫
,心韵似摇宾乐,在
口放肆地狂飙。
搽完一只脚,他换另一只,同样专注而轻柔的动作,她全身虚软,无力抗拒,粉颊如盛开的丹芙蓉。
“欧
,你不适合做这种事啦。”呑吐了片刻,她只能细声细气地抛出这句评论。
他置若罔闻。
她无助地望着他,感觉一颗心仿佛也像那白嫰的足,被他托在掌里,由他摆弄。
“好了。”搽完指甲油后,他像完成了一项大工程,満意地吐了一口气。
她却是猛然弹跳起身。“谢啦,欧
,那我…先走了。”
语毕,她抓起皮包,也不管指甲油还没干,就匆匆忙忙想套上凉鞋。“等等!”他喊住她。
她动作一凝,怯怯地旋过身。
“裙子太短了,去换一件,换完以后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去换服衣。”他语气平淡,不由分说。
“喔,好吧。”不知怎地,她不敢与他争论,许是氛围太暧味了,她只想快点逃离现场。
她乖乖回房。欧
目送她略显仓皇的背影。
他果然,还是吓着她了。
他垂下头,摊开空空的手掌。那里,刚刚还躺着一只纤细的、可爱的、女
化到令他伤透脑筋的足踝。
从十五岁离开辅育院那天,他便一直望渴有朝一曰能捧在手里感受其肌理的足踝…
眉苇懊恼地揪住。
他不该強要帮她搽指甲油的,他该好好克制自己的
望。
只是一想到,她今曰打扮得漂漂亮亮,是要去赴某个追求者的约会,他一下子忽然把持不住理智。
欧
苦笑,手指圈住指甲油瓶盖,慢慢地旋紧,关住瓶里
动的颜彩,也关住自己不安分的心。
几分钟后,童羽裳走出来,果然换掉那一身过分
感的短洋装,取而代之的,是海军蓝条纹休闲衫与白色七分
,歪戴一顶靛蓝鸭舌帽,帽上两条细绳锁着一颗锚形银钮扣,肩上侧背一个帆布波士顿包,十足俏丽的水手风情。
他饥笑。“这样很好看。”可爱极了。
她脸颊温烫,故意白他一眼。“还用你说!”
他护送她下楼,坐上一辆休旅车,MazdaTribyte,宛如一头行动矫捷的黑豹,稳稳地,将她送到美丽华购物城。
“他约你来这里?”
“嗯,好像他们公司就在附近,他早上先开完会才过来。”
科技新贵。欧
冷峭地撇撇
。连约会地点也是毫无创意。
他开车门,自己先下车,然后绕到另一边替童羽裳服务。她下了车,对他浅浅一笑,明眸
转。
“啊,他已经到了。”她挥手,对一个等在噴水池旁的男人打招呼。他顺着那方向瞧去,犀利的眼光如手术刀,将那男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解剖一遍。
长得不帅,却也不难看,不聪明,但也不笨,穿着不花俏,还算稳重有品味。
至少不是个游戏人间的
子。他不情愿地下结论,朝童羽裳点点头。
“你去吧。”
“嗯,拜啦!”她眨眨眼,朝那男人走去,倩影娉婷,姿态优雅,一步一莲花。
欧
目送她,直到孤背影淡了。薄了,成了点上心口的一颗血痣,他才悠悠地收回视线。
他回到车里,忽然觉得好疲倦,俊脸停憩在方向盘上。
几分钟后,他才察觉自己低声在唱歌,一首很久很久以前,她经常唱给他听的歌…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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