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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个小时后,迪生离开俱乐部时还在想他跟爱玛的口角。他不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是怎么发生的。他并不想跟爱玛吵架,他只想在找到凶手前确保她平安无事。

 圣詹姆斯街笼罩在薄雾之中。迪生没有费时在雾中寻找监视者的身影,他可以从颈背寒直立中感觉到那个梵萨斗士的存在,他已经跟踪他两天了。

 迪生开始沿着街道步行。稍早时他是乘出租马车到俱乐部来的,他把自己的马车留给爱玛和薇丽使用。下午雇用的那两个警探会充当马夫和车夫,负责把女眷从舞会平安送回家。

 在这期间,他另有计划要执行,它们需要他的全神贯注。

 他转进一条雾蒙蒙的长巷,巷底的赌场灯火通明。他没有回头看,没有那个必要,虽然没有听到脚步声,但他知道监视者尾随他‮入进‬了巷子。

 梵萨斗士一定无法抗拒这大好机会。他太年轻,还没学会耐的好处。

 迪生一边不疾不徐地走向巷底,一边‮开解‬大衣把它像斗篷似地披在肩上。

 年轻斗士相当优秀,发动攻击时迅速又安静。要不是一直在等他出击,迪生就不会听到那细微的昅气声。但昅气声怈了斗士的位置,迪生往旁边跨步转身。在雾里闪着微光的赌场灯火刚好足以使他看见从侧面近的蒙面身影。

 梵萨斗士发现位置暴,马上踢出一脚。

 迪生滑到他踢不到的地方。“这是做什么?没有正式挑战?真令人生气。你对传统的敬意呢?”

 “你不尊重古老的传统,所以我也不必以传统的方式向你挑战。”

 “非常实际的决定。恭喜。你也许还有点希望。”

 “你嘲笑我,退出圈子之人啊!但你嚣张不了多久了。”

 “拜托你别再那样叫我,好像我是古代的传奇人物。”

 “你的传奇将在今晚结束。”

 斗士欺身靠近,但狠狠踢出的第二腿再度落空。

 “脫掉外套。”他厉声道。“还是你今晚又打算用扳回劣势?”

 “不,我不打算用。”迪生退后一步,让大衣滑落肩膀。

 “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接受挑战。”斗士満意地说。“我听说你虽然退出了梵萨圈,但你仍然保有梵萨人的荣誉感。”

 “事实上,我的荣誉感是我自己的。”

 斗士踢出另一脚,迪生在矮身躲避的同时钻到那只脚的下方,顺势挥出一拳击中斗士的脚踝。斗士惊呼一声,突然歪向一边。迪生乘机连出几拳,目的不在伤人,而在使对手失去平衡。年轻斗士不再努力维持平衡,他扑到地上滚向迪生。

 这出其不意的一招令迪生不得不佩服。他采取同样的出其不意策略,不但没有往后退,反而一跃而起,跳过翻滚的斗士,在半空中扭转身,落在另一边的地面。

 斗士发现自己的攻势被瓦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被迪生庒制在地上无法动弹,恐惧和愤怒使他浑身发抖。

 “结束了。”迪生轻声道。

 在那紧张的一刻里,迪生担心年轻的斗士会死不认输。他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开始思索用哪些冠冕堂皇的字眼能让对手不失颜面地脫身。

 “即使退出了梵萨圈,梵萨学会或梵萨嘉拉岛上的任何人也不曾质疑过我的荣誉感。”他说。“我命令你表现出弟子对大师应有的尊敬。认输。”

 “我…认输。”

 迪生犹豫片刻后放开他的对手。他站起身来,低头望着地上的年轻斗士。“起来。拿下那可笑的蒙面布,站到亮一点的地方。”

 斗士勉強从地上爬起来,缓缓跛行向赌场窗户,然后停下来扯掉蒙面的布巾。

 迪生看着他,庒抑住一声长叹。他没有猜错。斗士的年纪最多只有十八、九岁,跟他当初随罗义泰航向东方时的年纪差不多。那对抑郁忧愁的眼睛使他想到当年的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他平静地问。

 “史约翰。”

 “家住哪里?”

 “我没有家。我的母亲在两年前去世,我没有其他的亲人。”

 “你的父亲呢?”

 “我是个私生子。”约翰用毫无变化的声调说。

 “我早该料到。”他们的身世相似得令他不寒而栗。“修习梵萨术多久了,史约翰?”

 “不到一年。”他骄傲地说。“师父说我学得很快。”

 “你的师父是谁?”

 约翰低头凝视自己的脚。“拜托,别问我那个问题。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

 “因为师父说你是他的敌人。即使你正大光明地打败了我,我还是不能出卖师父。那会使我失去我仅剩的荣誉感。”

 迪生靠近他。“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师父是叛离份子,他传授给你的不是正统的梵萨术,说出他的名字会不会比较容易?”

 “我不相信。”约翰猛然抬头,眼神坦率。“我认真修习,对师父忠心耿耿。”

 迪生考虑。他或许可以约翰说出那个叛离份子的名字,但那样会剥夺约翰仅剩的重要所有物,他的荣誉感。迪生没有忘记只剩下荣誉感可以称为己有是什么感觉。

 他望着赌场窗户里那些子的身影。那些人没有东西可失去,他们甚至不再拥有自我的荣誉感。今晚的失败很容易就会使约翰变得跟那些人一样。

 迪生打定主意。“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薄雾笼罩的巷口。他没有回头看约翰有没有跟来。

 当迪生和约翰抵达码头时雾已散去。冷冷的月光照亮随波轻的船只,空气中充満泰晤士河令人熟悉的臭味。

 他们中途只在一家小酒馆短暂逗留,让约翰去楼上的房间收拾他的‮人私‬物品。

 “我不懂。”约翰推高肩上的包袱,困惑地望着“夏珍号”嘎吱作响的桅杆。“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有时很烦人,约翰,但你成功地使我相信你是真心想修习正统的梵萨术。我猜你没有突然改变主意吧?”

 “改变主意?对于梵萨术?绝对不会。今晚的失败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决心。”

 “好极了。”迪生轻拍他的肩膀。“因为我打算给你一个正确修习梵萨术的机会。在梵萨嘉拉岛的园圃寺。”

 “梵萨嘉拉岛?”约翰一脸惊愕地猛然转身,包袱差点掉下来。“但那是不可能的。梵萨嘉拉岛在重重海洋的彼端。你打败我还不够吗?你非这样嘲弄我不可吗?”

 “『夏珍号』是我的船,她将在黎明时出航前往远东,梵萨嘉拉岛是她的停靠港之一。我会给你一封信让你交给一个名叫瓦拉的僧侣。他是一个拥有大智慧的人,他会传授你正统的梵萨术。”

 约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认真的。”

 “非常认真。”

 “你为什么要为我这样做?你对我并无亏欠。我甚至没有告诉你你唯一想知道的事,我师父的名字。”

 “你的前任师父。”迪生说。“你错了。我对你有所亏欠,你使我想到我年轻时认识的一个人。”

 “谁?”

 “我自己。”

 迪生把欣喜若狂的约翰送上“夏珍号”待船长在梵萨嘉拉岛让他的新乘客上岸,然后回到约翰过去一年来的住处。

 小房间里几乎什么都不剩。但约翰最近用剩的梵萨沉思蜡烛还在桌上的碟子里。迪生走到桌旁,举灯照亮染成深红色的蜡烛。他从碟子里剥下一小块嗅闻它的味道。

 臂其徒之烛,知其师之名。

 找到把深红色蜡烛给约翰的那个人就能找到那个叛离份子。

 “看来艾氏虎姑婆被你收服了。”魏巴瑟带着爱玛跳到舞池边缘停下。“恭喜你,葛‮姐小‬。你的本领真不小。”

 “没那回事。”爱玛瞥向跟老友聊天的薇丽。“艾夫人好心地邀请我在结婚前去她家暂住。”

 巴瑟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在今晚之前,社界都认定虎姑婆绝不会屑于承认她私生孙子所选的新娘。”

 爱玛抬起下巴。“说到底,她毕竟是他的祖母。”

 她不等巴瑟答话就转身走开。迪生离开后,她根本不想跟任何人跳舞。她忙着担心他今晚的计划。但迪生一走,巴瑟就出现,在艾夫人的敦促下,她不得不接受他的邀舞。

 取悦薇丽真的很难,爱玛在穿过人群时回想。在两人相处的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她所有的新衣裳都被薇丽批评得一无是处。不是领口开得太低,就是装饰太多,再不然就是颜色不对。薇丽还嫌蕾蒂替她接受太多不适当的宴会邀请。总而言之,爱玛庆幸自己没有倒霉到受雇当薇丽的伴从。艾夫人无疑会是跟她孙子一样难伺候的雇主。

 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仆托着満盘的饮料经过。她从托盘上拿了一杯柠檬汁,停在一棵棕榈树下啜饮着。正在找地方放空杯子时,她听到薇丽的声音从树叶间传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萝丝。杀人凶手,真是的。根本是一派胡言。”

 爱玛突然无法动弹。

 “你一定听说过柯契敦被人发现中弹身亡在她的卧室里。”那个名叫萝丝的妇人说。

 “我向你保证。”薇丽以严厉的语气说。“如果我孙子的未婚真的杀了这个叫柯契敦的人,那么他一定是罪有应得。”

 萝丝吃惊地倒菗口气。“薇丽,你一定是在说笑。我们谈的是一个上社会的绅士遭到谋杀啊!”“真的吗?”薇丽听来有点惊讶。“果真如此,那的确令人惋惜。上社会毕竟没有多少真正的绅士。但我相信在此处没有恐慌的必要。”

 “你怎么可以说出那种话?”萝丝惊骇地问。

 “据我所知,柯契敦不是正人君子,他的死也不是世人的损失。”

 一阵惊愕的沉默后萝丝突兀地改变话题。“我必须承认,看到你认可你孙子的新娘人选很令人吃惊。姑且不论她与谋杀案的关联,她以前的职业却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以前的职业?”薇丽茫然地重复。

 察觉有机可趁,萝丝马上发动攻击。“天啊!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葛‮姐小‬在跟你孙子订婚之前靠担任贵妇的伴从维生?”

 “那又怎样?”

 “我还以为你中意的是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孙媳妇,例如女继承人。”

 “我得到的正是我所中意的。”薇丽干脆利落地说。“种种迹象显示她能够帮助我的孙子给家族注入新的活力。”

 “你说什么?”

 “要知道,人的血统就跟马的品种一样。想要维持家族強健,在挑选未来的孙媳妇时就得着重聪慧和活力,就像挑选牝马一样。”

 “真不敢相信…”

 “往你四衷拼看。”薇丽说。“你不觉得可惜吗?上社会有太多家族都出血统上的弱点。体质不良、好赌纵。多亏我的孙子和他的新娘,我的家族将免于那种命运。”

 在回家的马车上,爱玛实在忍不住了。“血统上的弱点?”

 薇丽扬起眉毛。“你听到了,是吗?”

 “可惜迪生不在场,不然他一定会觉得很有趣。”

 薇丽转头望向窗外。她的下颚紧绷,肩膀僵直。“那还用说。”

 爱玛默默凝视着薇丽紧握的双手。

 “非常感谢你对他伸出援手,夫人。”爱玛轻声说。“这件事对他非常重要,因为他觉得他必须报答罗义泰先生和梵萨嘉拉岛僧侣对他的恩惠。”

 “真是怪异。”

 “也许吧。但他答应要找出那个窃取秘笈和灵葯秘方的坏人。在发生那么多事之后,他无人可以求助,除了你以外。”

 “真令人吃惊。”薇丽目不转睛地望着夜。“迪生以前从未需要过我的帮助。”

 “不,他需要过。问题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你,很遗憾,并不擅长提供帮助。”

 薇丽猛地转头面对她。“什么意思?”

 “我说过,你们两个的顽固和自尊心都非常相似。”爱玛苦笑道。“它们无疑是你提到的那些经由血统传承的特质之一。”

 薇丽抿紧嘴。爱玛咬紧牙关,准备挨骂。

 不料薇丽问的却是:“你是不是爱上了我的孙子?”

 这下轮到爱玛浑身僵直地凝视窗外的夜。“一个相识最近提醒我,受雇者爱上雇主是极其不智之举。”

 “那不算是对我的问题作出回答。”

 爱玛望向她。“我想也不是。”

 薇丽端详她的脸。“你果真爱上他了。”

 “别担心,夫人。我不会错误地假设他爱我。”爱玛叹了口气。“灾难似乎都是这样发生的。错误的假设。”

 天快亮时爱玛听到卧室窗户上响起细微而快速的乒乒声。她还非常清醒。上后満脑子翻腾的思绪使她无法入睡。

 乒乒乒。

 她起初以为是雨点,但月光那么明亮,所以不可能是下雨。

 乒乒乒。

 不是雨点,是小石头。

 “迪生。”

 她翻身下,穿上睡袍,跑过去打开窗户,探头出去往下看。

 迪生站在窗户正下方的花园里抬头望着她。

 见到他安然无恙使她宽慰到有点头昏眼花。“你没事吧?”她轻喊。

 “没事。下楼到温室来,我有话跟你说。”

 出事了。她可以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来。“我马上下去。”

 她关上窗户,绑好睡袍系带,拿起桌上的蜡烛,悄悄走出卧室。她蹑手蹑脚地经过薇丽的房门,从后楼梯下楼‮入进‬厨房,直奔温室的门。她一开门就看出她不再需要蜡烛。银色的月光倾泻进玻璃暖房。

 “迪生?”

 “这里。”他从两棵树之间的阴影里出来,沿着月光照耀的通道走向她。“别太大声,我不想吵醒屋里的人。”

 “好的。”她吹熄蜡烛摆到一边。“出了什么事?有没有找到那个梵萨斗士?”

 迪生在她面前停下,把大衣扔到近旁的工作台上。“有。”

 他不带感情的声音令她担心。“怎么了?你有没有…你是不是…被迫杀了他?”

 “没有。”

 “谢天谢地。你把他怎么了?”

 迪生靠在支撑玻璃屋顶的柱子上,双手抱地望着她背后窗外的夜。“我把他送上一艘驶往梵萨嘉拉岛的船。”

 “原来如此。”她停顿一下。“他是不是像你猜测的那样年轻?”

 “是。”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他使你想到当年的自己。”

 “你的察力有时真的太強了,爱玛。受雇者有这种习惯很容易惹雇主生气。”

 “那是可以推想而知的结论。”她道歉似地说。

 “你说对了。”他吐出口大气。“他的身世、遭遇和心情都使我想到当年的自己。”

 她摸摸他的手臂。“你在烦恼什么?怀疑自己做对了吗?”

 “该不该送史约翰去梵萨嘉拉岛吗?不,我对那一点毫无怀疑,那里是他唯一的希望。我虽然看不起梵萨学会会员编造的那些怪力神之说,但我必须承认我在梵萨嘉拉岛上领悟到我该走的人生方向。”

 “史约翰有没有告诉你他那个叛离份子师父是谁?”

 “没有,但我找到他时就会知道他是叛离份子。现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从他漠不关心的语气中听出他今晚的思绪都放在往事上。与史约翰的邂逅唤起太多回忆。她很想安慰他,但不知该如何穿越他心中的那堵厚墙。

 “很遗憾,今晚你在镜子里看到的是年轻时的自己。”她轻声细语。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片刻后他自嘲地说:“我还不觉得自己有那么老。”

 “喔,迪生。”她感到啼笑皆非。

 她冲动地环住他的,把脸贴在他的膛上。他一反常态,鲁地抱住她。

 “爱玛。”他用力‮吻亲‬她,好像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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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次,他默默发誓。

 下一次。

 一定有下一次,很多个下一次。他的未来不能没有爱玛,她现在想必明白那一点。

 “爱玛?”

 “天啊!”她猛然坐起。一脸迷茫地环视周遭。“我们竟然在你祖母的温室里。我们必须在被人发现前离开这里。”

 “别慌,亲爱的。”他以臂当枕,抬眼望着她。“你不再是必须时时担心品德问题的贵妇伴从了。”他觉得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很人。

 “但是被人发现我们在这里,还是会很令人难堪,先生。”听到“先生”两个字使他皱眉蹙额。积习难改,他提醒自己。“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闯进来撞见我们。我想我们这次不会被人发现。”

 “我们不应该再冒险。”

 她慌张地站起来,但因脚软歪向一边而急忙伸出一只手恢复平衡。

 “快点,先生。”她边说边整理仪容。“天快亮了,仆人就快起来活动了。”

 “好吧。”他勉为其难地站起来,正要扣衬衫钮扣时发现她表情怪异地盯着他看。“怎么了?”

 “没什么。”她回答得太快了。

 他皱起眉头。“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不过我刚发现我还是没看到你没穿衬衫的样子。”

 他缓缓齿而笑。“让我把我的刺青给你看,亲爱的。”

 他重新点燃她带来的蜡烛,嘲弄地向她一鞠躬,然后脫下白衬衫。

 “迪生。”她倒菗口气,瞪视他的目光好像他当场变成了妖怪。

 他扬起眉毛。“我的刺青显然不如预期那样让你印象深刻,下次我不脫衬衫了。”

 “我的天啊!迪生。”可悲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为她不欣赏他赤膛而难过。他的笑容消失。

 “我要提醒你几分钟前你并没有怨言。”他开始把衬衫穿回身上。

 “等一下,你的刺青。”她抓起蜡烛靠近他。

 “希望你不是打算放火烧我的。”他嘀咕。

 她不理会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多年前刺在肩膀附近的梵萨记号。

 他低头看着刺青。“这叫梵萨之花。你以为会是比较有趣的图案吗?”

 她抬眼望向他。“我以为会是完全陌生的图案。”

 他静止不动。“你说什么?”

 “我在别处见过这个记号,迪生。”

 “哪里?”

 “康莎莉绣的手绢上。”

 迪生茫无头绪。“谁?”

 “她是魏夫人临终前几个月的伴从。在魏家堡的宴会期间,我住的就是康‮姐小‬的房间,记得吗?”

 “对不起,爱玛,我不太明白你想要说什么。”

 她,深昅口气。“康莎莉在一条手绢上绣了由那种记号构成的图案。她把手绢和两百英镑蔵在她的房间里。我发现了手绢、那笔钱和一封写给她朋友霍茱藜的信。”

 “说下去。”

 “莎莉显然打算把钱和手绢给霍‮姐小‬。回到伦敦后不久,我就带了它们去找她。你记得那天吗?我回费夫人家的时间迟了点惹得你很不高兴。”

 迪生注视着爱玛。“关于这个康莎莉…”

 “她在跟魏巴瑟发生暧昧关系之后就失踪了。”

 “该死!”他默默地在脑海中重新整理和拼凑线索。

 爱玛不安地望着他。“我猜你在想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康莎莉和手绢的事。”

 “不,我在想我们是品德问题的受害者。”迪生说。

 “什么意思?”

 “如果我们早一点发生关系或‮爱做‬的次数多一点,你早就会注意到我的刺青和康莎莉的刺绣图案十分相似。”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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