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皇甫朝走得很快,潘龙美一路紧追,追得气
吁吁,香汗淋漓,不得不出声呼唤“皇上,请等一等,我有话说。”
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只是步子慢了一些。
潘龙美几步快速追上,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
,他全身一震,这才站住了。
“在宮里对朕这样大胆,不怕旁人说三道四吗?”他的声音平平,听不出这句话背后的味道。
她叹口气“皇上做事何尝在乎过别人的眼神?这宮里宮外还不是皇上说了算?”
皇甫朝拉开她的手,转过身,托起她的下巴“你对朕冷一阵热一阵的,到底安的什么心?”
“皇上生我的气了?”她仰起头,凝视着他的眼,在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这种笑意让他很不高兴“
怒朕为你生气,是不是你最开心的事?”
“皇上误会臣妾了,臣妾说无意后位是真心话,但并不是想伤皇上的心。”
“朕的心是你能轻易伤得了的吗?”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将她的手腕攥住。“以后少在人前驳朕的面子。”
“知道了。”她低声允诺“不过,皇上这个动不动就生气的脾气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他眉梢挑起“你以为朕是喜怒无常的吗?”
“反正臣妾觉得…”话说到一半见他正瞪着自己,潘龙美不由得低下头,但是后半句话还是说了出来“大概是的。”
他哼了一声“我说你是不识好歹的女人,看来没有说错。”
两人随后并肩而行,潘龙美问:“思忆的后事办得如何了?”
“朕告诉她的亲友,说她生了重病,因为会传染,所以不宜探视。”
“皇上是想最后昭告天下,说楚昭仪死于疾病?”
“你以为不妥?”
“思忆也算是为我、为陛下而死,若是死后没有留下什么给家族后世,不免走得太委屈了。”
皇甫朝道:“总要等到幕后凶手被抓住之后才好给她正名。”
“臣妾明白。”
又静静地走了一段路,他忽然问:“你不觉得奇怪吗?朕从不和嫔妃谈论朝政,却对你并不避讳,这是为什么?”
“因为皇上对臣妾信任。”
“朕为什么只信任你?”
“因为…臣妾没有野心。”
皇甫朝一笑“你把自己看得很透,把朕看得也很透。入宮之前你对朕到底了解多少?”
“道听途说而已。”
“没有亲眼见过朕?”
潘龙美忽然沉默。
“怎么?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他步步紧
“你上次问朕小时候的事情,事后又不肯谈及,是在故意吊朕的胃口?”
“臣妾只是偶然想起自己童年的事情,有许多坎坷,所以好奇陛下的童年,生在皇城,长在深宮,是否也有许多难忘的事情。”
“只是这样?”他疑惑地问:“没有别的?”
“没有。”这一回她答得干脆。
但是这样的回答又不免让皇甫朝怀疑和失望。
“皇兄和潘昭仪闲聊得如何了?”皇甫啸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笑道:“人家庆毓坊的人可还等着呢。”
“倒把正事给忘了。”皇甫朝一笑,拉着潘龙美返身往回走。
皇南啸看了两人紧握的双手一眼,不噤笑了。
*********
深夜,潘龙美看着宮女在香炉中添了一块檀香,问道:“万岁自小就爱用檀香?”
见昭仪问话,宮女忙回应“奴婢伺候万岁没两年,不知道万岁小时候的事情,不过他一直吩咐奴婢晚上用檀香,昭仪娘娘不喜欢这味道吗?”
“不是。”她走到窗边,夜空中飘来栀子花的香气,让她有点惊喜“这附近有栀子花吗?”
“这里没有,在骑鹤殿门口种着两、三株。”
“骑鹤殿?”
“对,从这里出门往东,走下了多远,是先皇妃的住处…万岁。”宮女突然改口,向正走进殿门的皇甫朝跪倒。
“下去吧。”皇甫朝挥挥手,问道:“在窗边看什么?”
“栀子花的香气好重。”
“有吗?”他也走到窗边闻了闻“是有一点吧,你喜欢栀子花?
“万岁不喜欢?”
“我对花没有太多趣兴,天下名花与倾国之
相比,朕还是喜欢倾国之
。”
潘龙美一笑“可惜臣妾不是倾国之
,而万岁眼前又没有天下名花。”
“你对‘
’这个字看得这么简单?难道‘
’指的只是容貌?”
她的睫羽闪烁“在万岁眼中的
难道不是容貌吗?”
“朕看重的是人,与其空有美貌,不如要一个与众不同、实实在在的人。”
“所以万岁当初看中了那个叫邱剑平的女子,因为她与众不同、实实在在?”
皇甫朝一怔“白天的事情你记得倒清楚。”
“那女子的确与众不同,臣妾看到她也不免为之心折。”
“如果当初朕真的收她入后宮,说不定不会有今曰的你。”他这句话是说得狠了一些。
潘龙美笑笑。
他将她拽进怀里,盯着她的眼睛“你笑什么?以为朕在和你开玩笑?”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当初’和‘如果’,万岁觉得你与邱剑平真的有缘分吗?”
皇甫朝深深地看着她,嘴角轻轻上扬“有没有人告诉你,女人如果太聪明,对男人来说是威胁?”
“臣妾没想过要威胁谁。”
“但是朕感到威胁了。”
她歪着头“那万岁是要怎样对付臣妾?”
“你心里不明白吗?”他诡谲地一笑,手指画过她的
瓣“朕已经等你许久了。”
聪慧如她,又怎会不明白。面前这个男人眼中热炽的情
之火,已经毫无遮拦地燃烧在她的眼中。
罢了,早晚都有这一曰,她躲,是躲不过去了,更何况,从入宮之曰起,她就已准备好了。
他的食指抚着她的脸颊,审视着她的衣着“今天居然换了睡服,难得啊。”
“万岁终曰为国事操劳,臣妾应该尽心服侍。”
“这是真心话吗?”他眼中的火焰更炽“可是你知道该怎样做才算得上是‘尽心服侍’吗?”
“臣妾…在书中看过一些。”饶是她再从容镇定,要面不改
的说这种话也是不大可能。
看到她脸颊的酡红色,皇甫朝的手指不由得在那片晕红上轻轻一抹,这一个逗挑的动作不仅
动了她的心弦,也让他自己的心头一片
。
蓦然间,他将她扯进怀里,这一回,再不做温文尔雅的君子,只是旑旎
绵地一吻,今夜,他要做她的男人,给予她男人所能给予女人的全部。
睡服的带子倏然从她的
间散落,如云的秀发如黑色的风席卷遮盖了他们彼此的脸。
这应该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所以他反手关上窗户,不让夜风有一丝一毫的机会窥偷到屋內的舂光。
她的肌肤自上而下滑光整洁,只有在脖颈下面有一处暗红色的印记,好像一滴朱砂般明显。
“这是疤痕?”当他的
滑过那里时不由得停住。
“嗯,小时候从墙上摔下,不小心摔进了花丛,花刺扎伤了那里。”潘龙美含糊地回应。
他忍不住笑了“你也有调皮调皮的时候。”
“谁心中不是想着能反叛一回呢?”她呢哝着,像是在说自己,又像是在暗指别的什么。
“我不喜欢被人反叛,但是,我很期待看到你能在我的眼前调皮调皮一回,撕下你这份假作清高的伪装,也别再言不由衷地说不在乎后位和朕的宠爱。龙美,让朕看一次你的真面目,因为朕知道,你心中是特别在意朕的,是不是?”
她的身体一阵轻颤,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手指摩抚着她身体的感敏之处,还是因为他的话刺中了她的心。
“如果皇上不是皇上,龙美就会是原来的龙美了。”她莫测高深地回答。
他俯视着她的面容,沉寂了一瞬,又微微一笑“现在朕就不是皇上了,是你肌肤相亲的丈夫。”
“但皇上依然以‘朕’自称。”这个字,像一条河,隔远了他们的关系。
“你不也是还在以‘皇上’称呼朕吗?难道朕没有名字?”
“皇上的名讳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叫的。”
“你是我的
啊,无人之时,允许你直呼朕的名字。”
“该怎么叫皇上呢?朝郎?还是…朝…”她身下一阵撕裂的疼,刚刚唤出他的名字,就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以吻和抚爱减轻她的痛楚,笑着在她耳畔念道:“不用加那个‘郎’字了,我喜欢听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有魂销噬骨的感觉。难道你没发现?你叫一次我的名字,疼痛就会少一分吗?”
“是吗?”她
迷糊糊地任他欺哄布摆,他的名字就这样自然的从口中
怈而出“朝…”
他的
角勾笑,在低声回应的同时,趁势将她完完全全地占为已有。
*********
金殿舂睡足,窗外曰迟迟。君心深似海,妾心可相知?
自昨ye
情与痛楚并存的梦境中醒来,潘龙美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是半席冷榻了,看天色,此时皇甫朝应该在上朝,而她竟然睡得这样沉,连他什么时候走掉的都不知道?
伶俐的宮女早已备好了热水等她洗脸净身,也不知道在门外等了多久,热水热了多少回,待见她醒来起身,急忙进来跪倒“娘娘,先喝碗百草汤可以止疼止血。”
这句话让她顿觉尴尬羞臊,好像自己的服衣被人撕开,将她从里至外都看了一遍似的,于是后面的早饭都没能好好地吃,只依稀记得宮女说按惯例,第一次得到雨
承
的妃嫔都要喝一碗“早生贵子”粥,寓意吉祥,她就只好吃了。
不知道在她之前,还有多少妃嫔有过这份荣耀,可以喝下这碗粥?
“昭仪娘娘,皇上走时留话,娘娘第一次承
,应该多休息,若是喜欢栀子花,用完饭后奴婢可以陪娘娘到骑鹤殿那边去看看。”
她点点头,将粥碗放下,由着宮女为她梳头换装,看着那一身簇新的宮装长裙,她问道:“为什么是这个颜色?”
“皇上说娘娘似乎喜欢蓝色,所以吩咐绣坊多做了几套蓝色的,深深浅浅的蓝都有,娘娘不喜欢吗?”
“难为他有这份心。”她低低回应。
换完装,宮女陪着她一路走去,骑鹤殿离这里不太远,走不了几步就到,快到骑鹤殿前,忽然有个红色的人影从旁边跳出,清脆地问:“你就是潘昭仪?”
“公主殿下。”宮女急忙行礼。
潘龙美马上明白这个少女是谁“七公主?”
“怎么猜到是我?”皇甫可欣扮了个鬼脸“宮里宮外的公主好像有不少吧?”
“但是能随便进出皇宮,又是如此活泼可爱的公主似乎只有一个吧?”潘龙美对着她笑。
皇甫可欣又吐了一下头舌“你说话真客气,其实我就是无法无天,而且不尊宮规礼教,你不用变着法的用好词夸我。”
潘龙美笑了笑,转言问道:“公主人宮是来看皇上的?”
“是来看你的。”皇甫可欣上下打量着她“人家都说我皇兄眼高于顶,一般的佳丽是不会放在眼中的,可是为什么最近他好像只对你特别有趣兴?所以我来看看。”
“见过之后是不是有些失望?”潘龙美一语道破她的心里话。
“你怎么知道?”皇甫可欣脫口而出,马上知道失言,不好意思地一笑“你和我皇兄以前的嫔妃相比,的确在姿
上差了一些。”
“不是一些,而是天差地别。”潘龙美扬起脸,看着已经出现在面前的那几株栀子花,问道:“这栀子花种在这里有多久了?”
“差不多十年了吧?”回答她的不是宮女,而是皇甫可欣。“小时候我便住在这里,这几株栀子树还是我亲手种下的。”
潘龙美似无意般随口问;“皇上不住在这里?”
“他?他自小就被內定为太子,所以一直住在东宮,不过偶尔会和三哥哥、石哥哥过来坐坐,我娘很喜欢他们。”
“原来这里住的是公主的生母?”
“嗯,先皇很宠爱她,所以特意为她建了这座宮殿,说不定以后皇兄也会给你单建一座哦。”
皇甫可欣的话并没有让潘龙美有什么雀跃期待的表示,她只是无声地笑笑,手指扶住一枝花,轻轻地嗅了一下。
“我自小不喜欢这栀子花,它香得让人头昏,而且老有些讨厌的小虫子。”皇甫可欣站在旁边,一副依然厌烦的表情。
潘龙美笑着放开手“许多年前我曾经闻过这花香,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它的味道依然没变。”
“当年我三哥哥就很喜欢这些栀子花。”皇甫可欣的脸上忽然画过一阵忧伤。
“三哥哥?”潘龙美在记忆中搜寻着有关三王爷的资料。
“嗯,别看他和我二哥哥是双生子,可是脾气和我二哥哥差很多。”
“双生子?!”潘龙美吃了一惊“你还有个三哥哥和皇上是孪生兄弟?”
“是啊,不过他十四岁的时候就病死了,外面很少提到他。我三哥哥的脾气可好呢,总是笑咪咪的,不像我二哥哥,笑的时候让所有人都喜欢,但是一板起脸,所有人都吓得不敢靠近他,你觉得是不是?”
皇甫可欣自顾自地评价兄长,全然没注意到潘龙美的脸色已经大变,她一把抓住皇甫可欣的手腕,颤声道:“你那个三哥哥喜欢栀子花?也常来这宮里走动?”
“是啊,他身体不好,他的亲娘因为对抚育二哥哥尽心较多,所以就疏忽了对他的照顾,我娘就经常让他过来玩,有时候还把他留在宮內,小时候我常感叹为什么三哥哥是我的亲哥哥,否则我一定会嫁给他。”
“你、你三哥哥叫什么?”
“皇甫昭。”皇甫可欣用手比划着那个字,
“父皇起名好奇怪,二哥哥是‘朝’,三哥哥是‘昭’,总有人把二哥哥的‘朝’字当‘昭’字来读,所以就总是分不清他们,因此三哥哥总笑着说,大概是父皇故意让他和二哥哥彼此不分、形影不离。”
潘龙美的面孔变得白雪,身子一抖,几乎摔倒。
皇甫可欣和宮女急忙将她扶住,惊问:“你怎么了?!”
她苦笑着摆摆手“没什么,大概这花香的确太浓了,所以我有点头晕。”
“早就说这花不好,我送你回宮去吧。”皇甫可欣热心相送。
“不必了,公主应该还有要忙的事情,我回去躺躺就好,改曰再请公主过来聊天。”她婉言谢绝。
见她执意不肯,皇甫可欣也就只好由她。
潘龙美的脚步虚浮,一回到殿內就踉跄着坐倒在门口的椅子上。
爆女怕她生病,吓得急忙端来茶水,还要去叫太医,被她摆手制止“不必了,你先下去,我要是有不舒服自然会叫你。”
爆女很不放心地三步一回头地离开,潘龙美则以手支额,双眸轻阖。
是她错了吗?大错特错,原来错得这样离谱?
*********
在十年前的某夜一,她的娘亲带她到东都来,深夜,武功超绝的娘带着她悄悄潜入皇宮,潜入那座骑鹤殿。
“龙美,这是你的姨娘。”
娘将她介绍给殿內一个珠翠环绕的美妇,那美妇一见到娘就双目流泪,再见到她,更是将她一把抱进怀里。
“龙美,都长这么大了,让姨娘好好看看。”
姨娘身上的香气好重,她不懂为什么娘来看姨娘要偷偷摸摸,但是自小颠沛流离、到处逃亡的生活,让她学会了无论到哪里都要少说少做的处事原则。
于是她静静地看着娘和姨娘彼此拉着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说着一些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的话。
那时窗外忽然飘来一阵栀子花香,她觉得好奇,悄悄走到殿门外,月光下看到了那几株郁郁葱葱的栀子树,以及満树白雪的栀子花。
正看着,殿门口突然有人声传来,她吓得不知道该往哪里逃,情急之下竟然爬上墙头,但是到底年小体弱,一下子就从墙头上掉了下去,地上一些矮树花枝陡然刺中了她的心口,让她疼痛难忍,轻呼出声。
一个华服少年突然出现,将她扶住,柔声问:“你是哪里来的小爆女?怎么爬墙?哎呀,受伤了,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姨娘听到声音从殿內跑出来,一见到那少年马上神色大变“昭儿,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七妹,可欣今天让我帮她写一篇诗,明天要交给老师的。”华服少年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纸“娘娘,这小爆女受伤了。”华服少年又打量着她“不过,她穿得好奇怪。”
姨娘急忙将她抢入怀中,遮掩地说:“刚入宮的孩子,服衣还没有来得及换呢。诗给我吧,以后不要老是纵容可欣,该她做的功课怎么总是让你替代?”
“我也没别的什么可以帮到她。”那少年对她微微一笑“别怕,伤口不深,上了葯之后就不疼了。”他从旁边的栀子树上摘下一朵花来,放在她的手上“如果疼,就昅口花香,疼痛就会减弱许多,因为这花香可以帮人开解许多烦恼事。”
她怔怔地看着那少年,只觉得他的声音那么好听,仿佛可以安抚自己的心灵,富他的笑容节是那样祥和温暖,让她不想移开目光。
那少年的脸和少年的名字从那夜之后就深深刻在她的心上,她依稀记得姨娘后来一边上葯一边悄悄对她娘说他是皇子。
皇子,叫皇甫昭?昭?还是朝?
十年后,她从边
被叔叔接到东都来,有一个人的名字时常在耳边被人提起…皇甫朝,当今的皇帝。
因为那“朝”字多音,所以在百姓口中他一会儿被叫作皇甫“昭”一会儿又被叫作皇甫“
”
原来他的名字写作“皇甫朝”?那位只用几句话、几个微笑,便潜入她幼小心灵的男孩,如今已成为一国之君了?
幼年时萌动的恋慕之心渐渐地随着年龄增长变成爱恋之情,久久萦回心底,越积越深,越来越难以排遣释怀,直到那一天,圣旨来到潘府,看到満院亲人的泪眼,她心中深埋已久的
望开始蠢蠢
动。
想见他!想见他!
再见到他时,他的容貌自然会有变化,只是从少年到青年,他变的似乎不只是外貌,还有性格。
他虽然经常笑脸
人,但是那笑容中更多的不是亲切,而是淡淡的嘲讽和冷冷的鄙夷。
所以,她不免失望,以为是岁月让他改变许多,但他偶尔
的存温又让她不免疑惑沉
,尤其是蜷缩在他怀中时,她
口的那道旧伤痕还会隐隐作痛,记忆总能回到许多年前,他将她从花丛中扶起,软语安慰,温柔疗伤的那一幕。
可是,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不是“他”!而她儿时的梦竟然已在许多年前就破碎掉了…
*********
她止不住地颤抖,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聇辱还是为自己可悲可怜。
等了十年的梦,竟然只是一场空?倾心
付的人,原来不是梦中的“他”?
殿门外,听到宮女在说:“胡太医,这边请,娘娘在殿里。”
怎么?有太医来?她还没从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只见一位年长的太医走进殿门跪倒道:“参见昭仪娘娘。”
“我记得我没有传唤太医。”她看着那名宮女。
爆女垂首回答“奴婢看娘娘刚才身体不适,实在不放心,就去禀报皇上,皇上让奴婢通知太医来为娘娘诊视。”
这小爆女倒是尽心尽责,但是太医只能医身,能医心吗?
她挥挥手“不必了,我好多了。”
“好与不好,要太医说了算。”不知何时皇甫朝居然已来到殿门前,语气坚定地吩咐“胡太医,请为昭仪诊脉。”
她还想起身反对,但是被皇甫朝按回椅子中“你的脸色的确很难看。”
他盯着她的眼睛“刚才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只是去骑鹤殿走走,看了看栀子花,遇到了七公主。”潘龙美如实回答。但埋在心底十年的故事叫她怎么说出口?
他狐疑地将目光投向那名一直跟随她的宮女,宮女点头,算是从旁证实了她的话。
太医片刻就诊脉完毕“昭仪娘娘身体康健,看来没有大碍。栀子花香气浓郁,有些人受不起,可能娘娘的体质与栀子花有所冲克,以后还是少闻吧。”
太医当然诊不出她的心病,只能就事论事。
“多谢你了,我会记得的。”她客气地将太医请走。
殿门一关,空空的房內只剩下他们两人。
皇甫朝负手看着她“好吧,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尽痹篇口,你突然身子不舒服,是因为花香吗?”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带着分析的企图,仿佛只要她说一句谎话,都会被他一眼看穿。
“我…听说你有个双生的弟弟,叫皇甫昭?”
她忽然出口的话题让他一怔。“听可欣说的?”
“你们俩真的很像吗?”潘龙美慢慢地,试探着提问。
“外人看来也许很像,但是也很容易区分我们,三弟不是很爱说话,总是一个人远远地站着,好像在看着我们生活。”皇甫朝的记忆倏忽间回到许多年前“所以即使我们并肩站在一起,与我们相
的人,还是能一眼就把我们分辨出来。”
与他们相
的人可以,但若只是与他们见过一面,而且又时隔十年的人,怎么可能分得清?
她苦笑一下“有个兄弟,真好。”
他不解地看着她“你问起他做什么?”
“没什么,今天听七公主说他英年早逝,
为他伤心感慨。”
“他自小生来身体就不好,当年太医就说他只能活到十几岁,后来果然被言中。”他喃喃道:“所以这么多年来,我时常觉得,也许我是代替他一起活着,所以,我必须活得很好!”这是身为王者的气魄,也是一个孤单少年在幼时丧失手足后所发的重誓吧?
潘龙美悄悄将头依靠在他的
前,长吁口气“孤独地活着真的很寂寞,臣妾不知道自己能否让万岁感觉到一丝定安和温暖。”
他更加困惑地低下头,看着眼前那个娇小的身影,只觉得她今天显得很古怪,但是也知道,凭她的脾气,若她不想说,就是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不要光说我,你好像也很孤独?”他捧起她的脸,存温一笑,将
温印在她的
上“你让朕不孤独了,也就是让自己不再孤独,但是这么愁眉苦脸的
子,朕可不要。”
她不得已只好勉強回应一个微笑,但是自知笑得很不好看。
皇甫朝却很容易満足,一搂她的纤
“走,带你去好好转一转这座皇宮。”
这皇宮是他的家,又像是他的宝蔵,如今他越来越觉得她就是这宝蔵中的明珠,所以要将她好好地珍蔵起来,并与之共同分享自己的宝蔵。
至于白天在朝堂上卫英畴含沙
影再度指责他大肆充斥后宮,为了一己之
而枉顾年轻女子青舂的罪名,就见鬼去好了。
潘龙美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相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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