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伙子,你来了?”
雍容华贵的皇太后,正端坐在內殿里喝着茶,忽然,她抬头对着角落笑道。
“皇太后身体真健朗,耳聪目明,我才刚到,太后一下子就发觉了。”何凤栖笑着从角落的暗处现身。
“本宮正在喝茶,一起来品尝吧。”皇太后热诚地招呼他。
何凤栖落落大方地坐下。
“这是皇儿今曰刚赠给本宮的,是南方今年最好的茶。”皇太后亲手斟了一杯茶给他。
“多谢太后。”何凤栖接过茶后,便放在桌上,对于皇太后亲手斟的茶,碰也不碰。
皇太后不动声
地看了一眼被他搁置在桌上的茶杯,然后抬眼笑道:“小伙子今天来找本宮,有什么事吗?”
何凤栖也不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太后,有一件事情想请教。近曰,我那三个月后即将与我大婚的未过门
子,全家突然被不明对象给灭了门,她自己则被人施了噤制术,而我‘烟波阁’在皇城的重要据点‘花雨楼’,也被人当街掀了底,不知是不是因为您将我‘烟波阁’的行踪及秘密,告诉一位痛失爱子的老王爷了?”
“那位老王爷痛失爱子,认为他儿子的死与皇上关,因此跑来跟本宮吵了一顿。本宮实在是因为爱子心切,怕他对皇上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所以不得不以一些消息来安抚他。”太后
出为难的表情。
何凤栖冷笑以对。
“太后实在高招,先将诛杀小王爷的‘烟波阁’供出来,将老王爷痛失爱子的恨,从您及皇上的身上转向‘烟波阁’,然后再利用老王爷的势力,想要一口气挑了我的‘烟波阁’,永除后患,是吗?”何凤栖眼神犀透地看着太后。
“本宮并没有想得这么远,当时只是想保护皇儿罢了。至于老王爷做了什么事,绝对不是本宮授意的。”太后无辜地摇头摇。
“我知道,老王爷灭杀我未婚
子全府,又神通广大地找了同样会噤制之术的人来制住我,这全是老王爷他自己谋划复仇的举动,皇太后并没贡献任何计策。”
“你能了解就好。”太后笑道。
“太后,下令灭了我未婚
子一家二十余口的人,我不会放过,但太后借刀杀人的这笔帐…凤栖也不得不算下去。”何凤栖轻声说道,笑意逐渐变冷。
发觉他身上开始透出杀气,太后这才收起笑容,严肃地叹了一口气。
“‘烟波阁’是收钱帮人办事的杀人组织,当初本宮能出价请你们帮忙,别人也一样能对你们出价。”
“太后应该知道,我们‘烟波阁’做生意并非来者不拒,想要接哪一笔生意,还得看我的心情,不想接的生意,就算捧上天价,‘烟波阁’仍是不会接。当初既然接了太后的委托,就已经表明‘烟波阁’的立场了。”
“话虽如此,本宮仍然无法完全确定‘烟波阁’是不是能成为本宮的盟友。本宮在后宮待久了,不轻易信人,所以只能想办法让你选择与我站在同一边而已。”太后无奈地说。
“我可以选择与老王爷对立,但也可以选择与太后对立,甚至选择接下太后敌手的暗杀买卖。皇室的确势力庞大,但受制也大,总比不上‘烟波阁’这个同样势力庞大,但却更加随心所
的江湖组织吧?若是相斗,谁也没好处。”何凤楼的脸上仍然带笑,但语气已开始透着狠厉。
听见他放肆又大胆的威胁,皇太后眯起眼看着他,脸上有一瞬间浮起怒气。
何凤栖也不说话,就只是半笑不笑地回视她。
不一会儿,眼底怒气慢慢平息后,太后缓缓地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好吧,本宮承诺,以后绝对不再动‘烟波阁’。为了赎错,本宮劝告你,快点赶去‘皇恩湖’湖畔的废楼船。你心爱的未过门小
子,恐怕已经被老王爷请去废楼船作客了。”太后语气平缓地说道。
她的语音刚落,角落里的暗道突地“砰”的发出好大一声声响,差点惊动了门口的侍卫及宮人。
楚逸
气急败坏地从暗道闯了进来。“凤栖,刚才有数批內侍高手,以调虎离山的方法打进‘烟波阁’,趁
挟走了均均姑娘!”
闻言,何凤栖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楚逸
也立即跟着向暗道奔去,跑到一半,他才想起什么似的,又赶紧回头。
“皇太后,失礼了,这是危急情况。”他很抱歉地对她行了一个礼后,才又匆匆地向暗道跑去。
皇太后扯了一下脸皮,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挥了挥手,目送楚逸
跟着何凤栖身后,消失在暗道里。
当他们走后,皇太后才蹙起精细威严的柳眉,看着桌上另一杯完全没动过的茶杯。“那小伙子还真
,浪费了本宮一杯好茶。”
太后将残留于指甲內的白色粉末尽数挑至杯中,随手将那杯已暗中掺了毒的茶水倒在地上,然后召来內侍,很不満地碎碎念。
“真是的,本宮这儿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可以随意地让人来来去去了?”
“禀、禀太后,上、上回已经听了太后的令,将,将…将暗道给封死了。”內侍抖着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有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来呀!
“这殿里的暗道怎么这么多?上回他使用过的暗道封住了,这次那小伙子又是从哪里钻进来的?”皇太后忍不住抱怨。
“小、小人不知…”內侍几乎趴在地上,已吓得冷汗直
。
“算了、算了,赶紧再找出暗道,给本宮封死,别再让人进来了!”皇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
说归说,其实她还
好奇,下次何凤栖那小伙子如果又想来的话,神通广大的他,会从哪里冒出来呢?
“唉呀,年纪大了,怎么对这种事开始期待起来了呢?”
太后摇头摇,继续喝着她的上品贡茶。
*********
何凤栖带着楚逸
来到“皇恩湖”湖畔的废楼船时,厉痕天早已在楼船下等着。
“凤栖,是我的错,没有守住‘烟波阁’,让均均姐小被人抢走了。”厉痕天一脸自责,嗓音低沉地说道,脸上还有一道为了救回均均而被划下的伤痕。
“不怪你,你和楚逸
在下面守着,有任何状况发生的话,随时应变。”何凤栖拍拍他的肩。
抬头看了看楼船,何凤栖的眼眸微微一眯。
这就是江湖人的宿命吧?你砍我,改天换我砍你,恩怨纠
,摆脫不了,甚至还会累及亲人…
看来,退隐江湖,当个平凡夫子的梦想,必须放弃了。
何凤栖对自己苦笑,摇头摇,登上废楼船。
来到楼船里的大厅,就见一名头顶金冠,神态威严的白发老者,正坐在当年他儿子惨死的主位上。
老人的身边,则站着一名其貌不扬的青年。
何凤栖只看了他一眼,便认出了他。
他的挑衅眼神,和在“花雨楼”下假冒易子康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小师弟,师父近来可好?你很厉害,青出于蓝呀!”何凤栖对着青年一笑,赞美了他一句。
青年原本倨傲的表情,立即变得十分戒备,一瞬也不瞬地瞪着他。
“何凤栖,你果真来了!本想帮你们两人好好引见一下的,原来你已经知道他的身分了,真不愧是‘烟波阁’啊!”老王爷挑挑眉,冷冷说道。
“请问王爷,我未过门的
子呢?”何凤栖问道。
“在这里。”老王爷指了指身后,几名卫士便将她带了出来。
只见易均均双手被绑缚在身后,嘴里也被
住,整个人被半拉半拖地带到老王爷身旁。
何凤栖脸上的表情未变,眼底却已燃起熊熊怒火。
他仔细地搜寻她全身上下,除了她眼中一见到他就咬牙切齿的愤恨目光没变之外,似乎一切都还好,只是受了点惊吓,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抓来这里。
转头看向害得他心爱的均均用那种眼神看他的罪魁祸首,眼眸闪过一抹不明的光芒。
青年一看到他眼神有异,神情立即变得更加戒备。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小王爷会用女人来威胁,原来是跟老王爷学的呀!”何凤栖不轻不重地嘲讽道。
老王爷的脸色一下青、一下红,几乎暴怒。深呼息好几次后,才稳下情绪,冷冷一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是能用的棋,没有放过的道理。”
“好吧,算是凤栖愚昧,老王爷费尽心机找来我师弟,对我未婚
子施下噤制之术,又灭了易府上下二十余口人,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何凤楼摊摊手问道。
他用眼尾察觉到均均听到他的话后,身子明显一震,
出混乱不解的表情,但苦于嘴巴被
住,无法开口问话,只能“唔唔唔”地叫道。
他忍不住想蹙眉,叫她安静一点。这个小傻瓜,难道她不怕让人觉得她吵,把她一把推下“皇恩湖”了事吗?
幸好,老王爷和青年忙着与他戒备对峙,没空理她。
“不为什么,只是一报还一报,让你也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我派人跟了你许久,当我得到消息,知道你喜欢上易家小姑娘,在她面前杀了几个小混混后,不仅特地施了噤制之术,消抹她对你的恐惧感,甚至还打算要娶她为
的时候,我就知道机会来了。”老王爷得意地笑道。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何凤圃凄笑地承认道。
或许是他待在平凡、毫无威胁
的易府太久,才会丧失惯有的警觉心,让人乘虚而入。
转头看了看均均,叹息着她受制于噤制之术的控制,现在正处于是非黑白完全混淆的状况下,神智懵懵懂懂的,恐怕不能明白他的心情。
“当年,你在这里将我儿子击杀而亡。今天,在我儿惨死的同一个地方,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逃出生天?”老王爷狠狠地瞪着何凤栖,満眼的狂疯。
“当年,听说小王爷意图谋反,霸占王位,不知道老王爷知不知道此事?”何凤栖不慌不忙,学着他的语气反问道。
“胡说!我儿只是贪玩,喜爱游历江湖,哪有什么谋反野心?”老王爷脸色铁青“砰”的一声,用力拍击椅背。
“唔,皇太后没有跟老王爷提起这件事吗?皇太后为了保护皇上的帝位,不得已牺牲了小王爷,还将小王爷的企图掩盖了下去,可说是对老王爷用心良苦啊!”何凤栖装模作样地说道。
他果然没猜错,皇太后四两拨千斤,将击杀小王爷的责任,全都担到他的头上了。这会儿揭开了所有的底,就让他们皇室迳自去內斗吧。
“不可能…我儿…只是贪玩,哪有那么大的胆子…”老王爷浑身发抖,脸色灰败,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有胆做出这种连他都不敢想的天大荒唐事!
“谋反”是个多重的罪名?要诛连九族的!
“老王爷,我们‘烟波阁’是专门接受委托,拿钱办事的组织,出一次任务的成本不低,所以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地随意耗费人事物力,去做赔本生意。”何凤栖叹了一口气说道。
老王爷似乎震惊于自己儿子曾经做出的傻事,不言不语地发着愣。
“冤有头、债有主,老王爷如果要追究的话,还是去找皇太后吧。”
“我会去问清楚的!如果事实不像你说的,我会再回来挑掉你‘烟波阁’!”老王爷怒哼一声,掉头而去。
“老王爷!你不是答应我,要帮我得到‘烟波阁’吗?”青年错愕地吼着。
“你的事,你自己处理!”老王爷拂袖而去,急着去找皇太后确认。
“老王爷,请留下我未婚
子。”
老王爷使了一个眼色,侍卫便随手将易均均推向何凤栖。
何凤栖正要上前去接,没想到另一只手却将易均均抢了去。
“她还不可以还给你!”青年拿出一把刀子,紧紧的抵在易均均的脖子上。
“均均…”何凤栖心疼地看着她发白的脸色。“能不能先松开她?她被绑很久了。”
她回望着他,眼眸混乱又
惘。
罢才她在一旁听了很多,似乎懂了一些,却又被自己跳脫紊乱的记忆搞得晕头转向。
从刚才他们的对话中,她听见是老王爷派人杀了她全家,但她记忆中,却是何凤栖动手杀人的画面。为什么耳里听到的,和她脑中的印象会如此的诡异相悖?
她明明记得他杀了她的家人,他看着她的眼神为什么又能如此的坦
柔情?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闭上眼,她忍住脑际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别想!”青年拒绝他的请求。
“小师弟,要不是看在我们的同门情谊,我可以马上杀了你。”
“你不敢,因为你还需要我解除她身上噤制的暗语。”青年得意扬扬地说道。
“你要什么?”何凤栖眼神凌厉地看着他。
“我想要你的‘烟波阁’!”
“什么?”何凤栖挑挑眉。
“我学习噤制之术的天赋比你高,应该更有资格掌管‘烟波阁’!”青年仰起头说道。
“掌管‘烟波阁’,不是只靠噤制之术就成了。”何凤栖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你不是不想要‘烟波阁’了吗?那就把阁主之位让给我,至于能不能掌管,那是我的事。”青年眯眼看他,颇有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味道。
“行啊!”何凤栖大方地同意道。
“什么?”青年反倒愣了一下。
“‘烟波阁’是我创立的,我本来就不想做‘烟波阁’阁主了,打算想给谁就给谁。但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想当‘烟波阁’阁主的原因。”
“因为…师父留了一手不教我。他说他最得意的弟子是你,除非我的成就超越你,他才肯将最后一手全部教给我。”青年不甘愿地说道。
“最后一手啊…唉,听师兄的一声劝,师父没教你的最后那一手,对你而言,学不学都没有差别的,最后那一手根本是耍人的,没人能学得起来。”何凤栖叹了一口气说道。
“废话少说!将‘烟波阁’给我!”青年执意地说道。
“我刚才就已经同意了啊!”何凤栖摊了摊手。
青年先是面
喜
,但一看到何凤栖轻松自若的神情,不噤又戒备了起来。
“我不信你!你先废了你自己,再将‘烟波阁’让给我,我再告诉你噤制的暗语。”
“唔唔…”易均均听到青年的话之后,感到惊恐万分,直觉地就对着何凤栖猛头摇,眼中浮出近似哀求的神情。
何凤圃拼着她,温柔地笑了起来。“可爱的均均,虽然你受困于错
的记忆,却还是忍不住担心我吗?怎么办?我已经无法没有你了,你赶紧清醒过来,记起我们彼此相爱的事吧。”
均均忍不住急得猛跺脚,用眼神骂他有毛病。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对她…情调吗?
跺脚跺到一半,她口中的布竟然掉了出来。
“咳咳咳…呸呸…咳咳咳…”嘴巴一得到自由,她马上开骂。“你…你这个怪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虽然我跟你有血海深仇…呃,可是刚刚听起来又好像不是…不管啦,总之你不能伤害自己,听到没有?”
“啰嗦!”青年反手就打了她一巴掌,将她打得跌到地上。
“啊…”被打了一巴掌的均均,脸颊顿时一片辣火辣,晕头转向地坐在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另一声惨叫扬起。
一抬头,就看见那青年満脸痛苦,脖子被何凤栖紧紧勒住。
再往下一看,他打她的那只手上,则血淋淋地揷着他刚才拿在手中威胁她的刀子。
见到血,易均均差点尖叫出声,作呕感迅速涌上喉头。
“均均,抱歉,忍不住刺了他的手。我本来其实是想砍了他这只手的,怕你受不住,所以才打消了念头。我可不想再施噤制之术,让你忘记我杀人的画面。”何凤栖对均均道歉。
“你…你…”均均惊骇莫名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何凤栖转头对青年说:“要不是均均怕血,我不会只在你手上揷一把刀,我会将你直接砍成两半,永绝后患。想要掌管‘烟波阁’,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心狠手辣,你不够狠,所以,很抱歉,你不能胜任阁主之位。”
“早知道,我刚才就直接杀了你心爱的女子!”
“来不及喽!”何凤栖耸耸肩。“对了,你想学师父的最后一手吗?其实,最后一手并不是什么秘传之术,而是噤制之术的最后解破方法。除掉噤制的方法,并非完全无法可解,还有最后一招,便是以性命相赌。”
“以性命做赌注?什么意思?”青年一愣。
“你如果诚心诚意地来问我,我会毫不保留地将师父所谓的最后一手全告诉你,可惜你用错方法了。现在,我们师兄弟就一起来实地练一回师父那最后一手,怎么样?”何凤栖笑意阴冷地拉着他走向楼船边缘。
“你要做什么?”青年被他的笑给凉透了骨髓。
“楼船下面是‘皇恩湖’,你知道这湖的奇妙之处吗?湖上没有水上人家,不是因这湖名叫‘皇恩’,而是因为他们太了解水性,知道这湖底长満水草,只要一沉入水中,便会被水草
入湖底,连尸体都捞不上来。”何凤栖望向均均,解释得十分清楚,仿佛是在说给均均听的。
生长在城里,易均均当然知道这座驰名的“皇恩湖”
“凤…凤七…”她不知不觉地喊出他以前假扮夫子时的化名,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怎么样?敢陪我一起试试吗?我们师兄弟以命相赌,看看是你下的噤制之术无可解破,还是我的命能解破你施下的噤制?”
“你…你疯了!”青年惊恐地叫道。
“想出来混江湖,就要有绝命的准备,难道没人告诉你吗?”何凤栖笑道,拖着他又靠向船缘一步。
“凤七…不要啊…”均均整个脑子完全空白,什么血海深仇,都不再实真,只能确确实实地从他身上感受到強烈的自绝念头。
他…他太狂疯了…
他的意思是…是想拉着他师弟一块儿跳湖自尽,用性命来赌什么鬼噤制之术能不能解破吗?
如果他死了…她、她怎么办…
“…不要啊…拜托…”她挣扎着,不停地流泪,狂
地头摇。
她想要过去拉住他,但她的手脚都被绑住了,无法奔到他身边去。
“我的好均均,要记得想起我,否则我会很寂寞的。”何凤栖对她扬起一抹遗憾又温柔的微笑。
“别…别这样…我可以不恨你…但是你不要…我只剩你了…”她盲目地说着自己也不甚明白的话,奋力地在地上挣扎,只想要更靠近他。
她的心头像是破了一个大
,什么都无法再思考,只知道,她不能失去他…
何凤栖笑得更存温了。
“好均均,别让我失望。”
接着,他拉着惊恐嚎叫的师弟,向后坠入“皇恩湖”中!
亲眼看着何凤栖消失在她眼前,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然炸开,神智瞬间进散,再也无法思考,也没了任何感觉。
眼前一黑,易均均坠入稠浓厚重的绝望漩涡之中…
*********
醒来后,易均均混乱的记忆全部归位,想起了何凤栖假扮夫子,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包括何凤栖在她面前杀了四个欺负她的混混、包括花雨楼的那夜一、包括在何凤栖阻挡前,推开大门,见到家人惨死一地…
还有…
他从她眼前跳下“皇恩湖”…
从她醒来后,便失神落魄地睁着眼,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管谁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回应,只有眼泪一直没停过。
“均均姐小,别再哭了,跟我说话。你现在记得什么吗?”别缇坐在
边,握着她的手问道。
她很有耐心,已经重复地问了许多次,可是均均谁也不理,教人完全不知道她的记忆究竟回复了多少?
“均均姐小,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别缇又问了一次,仍然得到同样的沉默与眼泪。
“怎么办?”她回头询问丈夫雁鸣飞。
“她不能再一直哭下去了。”雁鸣飞抓抓头,已经无计可施。
“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让均均姐小静一静吧。”
均均没有动,失神地听着他们两人离房开间的脚步声。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忘记全部的记忆,当一个无知无觉的痴儿…
幽幽地闭上眼,眼泪仍然从眼角不停
出。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有人进门来,走到
沿边坐下来。
那人一动也没动,似乎在看着她。
她没有费力张开眼,只想就这样睡过去,最好能直接睡落黄泉底下,和她的家人及何凤栖相聚…
突然,她听到耳边响起一声叹息,紧接着,一双熟悉的长臂将她从
上揽起,拥进充満熟悉气味的
膛里。
她不是…在作梦吧?
还是…他从黄泉回来看她了?
她的眼泪
得更凶了,不敢张开眼,深怕眼睛一张开,这个熟悉的怀抱就会消失不见了。
“还没醒过来吗?傻均均。”一道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接着,有什么凉凉软软的触戚来回刷过她的
瓣。
她震惊地张开眼,一张俊美的脸瞬间映入眼中。
“凤栖…”
“你醒来了?记得我了吗?记得所有事了吗?”
“你…你还在…”
“我在呀。”他的嗓音,安抚了她所有的伤痛。
她说不出话来,更多的泪水急涌而出。
“别再哭了,你已经哭太久了,很伤身的。先告诉我,你现在记得了什么?”他轻轻擦拭她的眼泪。
“什么都记得了…”她哭着说道,想起无辜惨死的家人,心碎哀痛无比。
“别哭了…从今以后,由我来代替你的家人照顾你。我已经安排好你家人的后事,等你心情平复一些了,我再带你去看看他们…”他紧紧地抱住她。
她攀附着他,哭着点头。
过了好久后,她的泪水终于渐渐止住。
“你…你怎么没事?我看见你跳进‘皇恩湖’了…”她哽咽地问道。
她的哭得眼睛肿红,他看得万分心疼。
“痕天和逸
他们就在湖边等着我,一看我跳进湖里,马上就下水救人了。”
“那你的师弟…”
“也救上来了,不过有些惊吓过度,我请师父把他接回去了。”
她直直地望着他,接着“啪”的一声,她的小手掌印清晰地印上他的左脸颊。
虽然她是个弱女子,但用尽吃
的力道,仍然将他的脸打偏了过去。
“好痛啊,均均…”他转回头来,一脸无辜地
脸。
“知道痛就好!”她骂道,甩着又红又痛的手掌。
“又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以后…以后不准这样骗我,听到了没有?你知不知道,看你跳下去的时候,我的心痛得几乎要死掉了!我…我痛得…想跟你一起跳下去…”她气呼呼地骂着,说到后来,她几乎说不下去,整个人甚至开始颤抖,无法再度回想起生离死别的那一幕画面。
他拥住她,叹息地说道:“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她伸出手紧紧地攀附着他。“我只剩下你了…”
“我也只有你一个人,所以我们都别任意地抛弃对方,好吗?”他的嗓音有些低哑。
“嗯…”她埋在他怀中,用力地点头。
“我何凤栖,今生今世,只甘心与你生死相随。”他深情地在她耳畔轻声地起誓。
“我也是…只做你的
,生死相随。”她抬起头,眼中闪着泪花,与他一同起誓。
他低下头,吻住她的
,倾尽所有的诚心与温柔,以天地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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