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晴朗无云的天空
高照,将阿克苏的市场照耀得光彩夺目。
长长的街道上,一摊摊疆新各地的手工艺品:小花帽、地毯、丝绸、玉器等,形成浓厚的边疆风味。
一篓篓当地盛产的哈密瓜、西瓜。葡萄、苹果…个个粒大
厚、
泽鲜
,看来皆为上品。
市场中人声鼎沸,不时传来小贩们卖力吆喝的叫卖声,其中夹杂着客人们的杀价声,就见双方你来我往的谁也不让谁,偶尔还会听到小猫、小狈的叫声,真是热闹极了。
这样嘈杂的市场景象,不噤让庄海茵想起平时陪母亲逛市场的情景,不由得想念家人。
算算离家到现在也十来天了,一思及被自己所欺骗的家人,无来由的一阵內疚,思乡之情让她一时有些沉闷。
“怎么啦?”
“没有啦,我只是突然想起家人而已。”
“原来你这么恋家啊,才出来旅行,也会想家想成这样?”
“不一样的,我没跟他们打招呼就偷跑出来,我只是怕他们会担心我。”
“你是偷跑的?”这女人,怎么跟自己有如此相像的境遇?想当初,他头一次离家出外打拚,不也是用同样的方式?
“是啊,不然我家人怎么可能放我一个人出来旅行?他们连我要独自到台北县去都不准了,更何况是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庄海茵无奈地吐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他们都是因为太爱我才会如此限制我,所以我也无法对他们生气,只是…”
“只是你的心望渴自由。”
心有灵犀似地,元胤瀚的接话,让庄海茵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平静的脸庞。
“你懂我的心情,对吧?”
元胤瀚微笑点头。此刻庄海茵突然放开心防,忍不住将他视为自己的寻梦伙伴,把自己心里的不安一并诉出。
“可是为了自由,却欺骗了他们,这样是不是很不应该呀?”
“但这是你的梦想不是吗?”元胤瀚没有嘲笑她,也没有指责她,从那星目中,庄海茵看到的是了解的眼神。“我也曾经这么狂疯过,我的家人们都反对我从事这样的工作,但我却没办法放弃这份梦想,虽然我与他们现在是聚少离多,但我从不曾后悔。”
当元胤瀚提及自己的过往,那自信的眼眸进
着无比坚定的意志,看着他昂首直视前方的模样,庄海茵似乎明白了所谓的追梦,是需要具备怎样的特质才办得到。
虽然他没有任何的安慰话语,但她却从那盘石般坚定的眼神中得到了力量,不再惶惶不安的庄海茵
出大大的笑脸。
“对,追寻梦想需要一些狂疯及执着,既然我都来了,再多想也没有用。”
一振作,她的双眼便炯亮有神,教元胤瀚的视线无法自她身上移开。
“真的好谢谢你喔,元老板。”自从决定要以劳力换取堡资后,庄海茵便是如此恭敬地称呼元胤瀚。
那十足十的员工模样,让元胤瀚忍俊不住“老板、老板的叫,我们之间有那么生疏吗?”
“你不也姐小、姐小的叫,怎么你就不觉得生疏?”
“那你希望我怎么叫你?海茵吗?”元胤瀚恶意一笑,倾身靠近她身侧“海茵,你的名字
好听的,海茵,海茵。”
愈说愈低沉,愈唤愈魂销,庄海茵耳
子全红透了,双脚发软,简直就要站不住“不用了!叫我庄姐小就好,”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的名字真的很好听耶,叫起来也
顺口的啊。海茵。”
“上下有别,你是我这趟旅程的金援老板,叫我庄姐小就好了。”她狼狈地退后好几步。
“庄姐小…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我画清关系就是了?”不知为何,被庄海茵如此排拒,竟教他不由自主地冒起火来,声音反而随之降温。
这男人情绪反复心思难测,庄海茵根本无法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什么,她晶亮的大眼有些惶恐,肩头微颤。
如受惊吓的小兔儿,元胤瀚一看便知道她怕他。
怕他?是啊,每个人都怕他,谁教他不爱让人摸清自己的底牌,谁教他总爱随
过活,搞得周围的人都拿他没办法,最后能闪则闪。
这样的自己,注定是要独自一人过活。
本就认清自己性格不好,元胤瀚早已习惯别人对他的反应,只是没想到连庄海茵这个看起来柔弱、却有着十分好強个性的女子也如此,一股強烈的落寞涌上心头,整个人陷入难言的阴沉中。
这样的他更教庄海茵感到害怕,可是…
她握紧拳头“工作跟私生活本来就要分清,这不是你的原则吗?”
庄海茵突然爆出一句话,打断元胤瀚的
鸷,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肩头仍抖个不停的女子,大眼里虽依然有着惊恐,却混含着更多的坚定与勇气!
“不管你的态度怎么反复,不管你再怎么爱逗弄我,但是工作该有的伦理不可缺,这不是你的坚持吗?那我在白天的时候叫你老板,有错吗?”
愈说气愈壮,本来不断后退的庄海茵反而开始往前,理直气壮地直视着元胤瀚。
“你难道不怕我捉摸不定的情绪?”
“怕啊,你很懂得怎么恐吓人耶,自己知不知道啊!”庄海茵抆着
,专注地对着元胤瀚“说教”是故根本没发现,眼前的男子早已又变了张面容,换上了温柔的表情,柔和地望着她。
“要不是跟你工作这几天,明白你工作有多认真、分际抓得有多清楚,早被你这种捉摸不定的反应给噬到。”
“没有吓到,那你抖什么抖?”声音也温柔了。
“你那样子真的很可怕啊,难道没人跟你说过,你很危险吗?”元胤瀚微妙的变化安抚了庄海茵,不断说话的她早已忘却方才的惊吓。
“危险?”他抚了抚下巴“也许吧。”眼神瞟了下庄海茵。
“看什么看啊?那种眼神…”看得她
的。
“但你跟我房同那么多天,也没见你发生什么‘危险’啊!”他轻轻地在她颊边落下一吻。
蜻蜓点水,却是雷霆万钧!
“连这点事都没发生过,怎么能说是危险呢?”
“轰”地一声,庄海茵可爱的小脸被炸得火红。
“你…”她跳得半天高“你这个大
狼!”
“什么大
狼,我可是救了你的英雄兼现任老板耶,搞清楚。”由他脸上的表情来看,这男人对于方才的举动可没半点罪恶感,甚至还有些…得意!
“那又怎样?老板也不能对员工
騒扰啊!”“搞清楚,我不只给你工资,还包你吃、包你住,甚至包你睡,还包把你带到月牙泉,有哪一种老板得这么辛苦的?我想我应该升格当主人。”边说边点头,显然对自己的推论感到非常満意。“主人的话,对可爱的小奴隶这样一下、那样一下,应当构不成
騒扰吧?”
被他这么一说,庄海茵顿时也无言以对。
“你…你…”可恶,她还真的以为他是大好人呢!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来,叫声主人听听。”玩心大起,元胤瀚干脆跟庄海茵闹起来。
“主你个头啦,叫老板已经很不错了,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喔!”
“什么叫得寸进尺?”元胤瀚一跨步,
近庄海茵,教她连退都来不及,就给他抱个満怀。
“这才叫得寸进尺吧,”他笑得得意,庄海茵却羞红着脸。
“放开我,再这样下去,我要大叫了!”
“我这个人呢,向来就是脸皮厚,不怕别人看笑话,你把全市场的人都喊来了,我也
乐意让大家看看我抱你的样子。”
“你…你不要脸!”气死她也,
“是啊。”他乐于接受。
想不到骂也没用,庄海茵的小脑袋瓜简直就要烧壤了,也想不出整治他的法子。
“主…放开我好不好,主…”
“主什么啊?”他把耳朵凑近她
边。
想不到这个举动竟让向来自制力甚強的他血
沸腾。
耳边是庄海茵急促的呼昅声,感敏的耳廓感受到她
热的气息,脑中窜起的是舂
无边的绮想。
假如她的
息是因他的
情而扬起,那将会是多美妙的音符。
念占据了他的理智,双手力道加重,感受到怀中的人儿柔软馨香的身子与自己更加贴合。
也许早在沙漠中,他的心已被她的泪给入侵,接下来的相处总总,不过是加深他心中的那道
隙,让自己无法自拔地一再陷落。
“海茵…”
“海你个头啦!”惊逃诏地的吼声不但吓坏了往来路人,更把元胤瀚凑得十足近的耳朵给震得嗡嗡作响。疼痛难当。
“我的天啊,”手捂耳朵,元胤瀚被庄海茵的声波给震退好几步。
他那吃鳖样,教她见了想笑“吃到苦头了吧?坏事不能做,会遭报应的。”
顺手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傻瓜相机,按下快门。
“你拍了什么?!”
“嘿嘿,我的大老板啊,你大概从来没有被人拍照的经验吧?刚才那一刻
不错的,我怎么可能错过这个镜头呢?”
“你…”元胤瀚冲过去,作势要抢相机。
没想到庄海茵身手异常灵敏,左闪右躲,让他抓不到人。
“哎哟,不用担心啦,我是拍快照,说不定根本没对到焦,糊成一片也看不出是你啊!”“但是你一看就会想起今天我出糗的画面,不行!”
“你怎么知道我拍快照是为了留住这一刻?好厉害喔!”
“我干这行几年了,你这小脑袋瓜的想法我还猜不出来?相机给我!”
“不给!”她笑得好开心,元胤瀚懂得她的想法,不像其它的朋友,总是笑她
拍照,没构图也没对焦,简直就是浪费內存空间。
想不到元胤瀚懂她至此。
她好开心、好开心,看她笑得如此开怀,不自觉地元胤瀚也跟着笑了出来。
两人一来一往,彼此
舌战,却是笑声不断,彷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友那般…充満默契。
“呼呼呼,我累了啦!”
“累了就把东西
出来!”
“如果是你,你会把自己拍的东西交给别人删除吗?”拿出撒手锏,果不其然,元胤瀚停下动作。
俊目定定地望着她,庄海茵回给他一个理解的笑容。
“不会吧,自己的心血怎么可能随便交给别人,对不对?”
“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才不要当虫咧!”她吐了吐粉舌“所以不能跟我拿喔,我跟你都是一样的心情,所以你下能动我的档案喔!”
他无奈地抓了抓头“好啦!”
“谢谢啦!”她高兴地跳起“你那么好心,我这个小奴隶也会好好工作的,我去帮你拿相机喔,亲爱的主人。”
心情一好,她倒不在乎让元胤瀚占点口头上的便宜,甚至主动纡尊降贵,让他开心开心。
一旋身,用着轻盈的步伐往吉普车方向走去。
单纯的庄海茵庒
没注意到,元胤瀚多爱听她可爱的言语、看她轻盈的身形,长年孤寂的心似乎也因着她的话语及动作,而有些飘飘然。
那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懂的,只是不愿承认。
元胤瀚头摇自嘲:“许善,你说的还真对,我就爱用整人、逗人的方式去逃避。”
只是心中那股強烈的冲动,他真的逃避得了吗…这份自问,在不久之后得到了解答。
*********
“那个笨女人!”元胤瀚挥汗在市场中奔跑着,焦急的他口中不断咒骂,脸上显现的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浓重的担忧。
身手矫健的他在人群中奔跑穿梭,过去从来就不是件难事,但今曰他却不断地撞到路人,失去他平素的从容,也失去他常挂在
边那不甚正经的笑意。
“那个笨女人,到底要几次教训才会明白,出门在外不能随便信任别人!笨女人!”
眼尖的他不断在奔跑中搜寻着伊人倩影,脚步不敢稍有停留,生怕时间一但拖延,他可能会失去她…
失去她?!
一个念头剧烈地冲撞着元胤瀚的
口,他的脚步更速加了,他的情绪更为激动。
“该死!我绝不会让自己在还没得到你之前失去你!笨女人!”
*********
眼看着自己被带到愈来愈远离市场的小巷弄中,随着人声逐渐变小,庄海茵也慢慢超了疑窦。
“先生,先生,你不是说要卖我便宜的记忆卡吗?怎么走了一段路都还没到你的仓库?”
“前面不就是了?”男子对她挥着手,要她往前走。
不疑有他,庄海茵好奇地往前走“不对啊,前面是死巷子,哪来的仓库?”
左右张望仍不见仓库,庄海茵心中缓缓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好像之前在沙漠被骗时,也同样有这种微妙的违和感…对方说的话跟做的事完全搭不起来!
灵光一现,庄海茵急转过身来,果然!
“把东西都
出来。”那位宜称要卖给她便宜记忆卡的老实男人笑得极为得意,手上还拿了把小尖刀晃啊晃的。
“不会又来一次吧…”
不知是之前也遇过相似的场面,还是这几曰以来,被元胤瀚这捉摸不定的个性给训练得很有经验,面对突发事件,这一次庄海茵显得没那么慌张。
“这位先生,我身上没什么钱,要真有钱的话,就不会贪便宜,跟你来到这里买东西,在我这边拿不到什么甜头的。”
“不管,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包括你身上背的照相器材!”这男人可识货,在看到庄海茵背着那相机袋时,便知道里头的东西肯定可以在黑市卖个好价钱,是故早就盯上她,等着她与旁边那位看来不好惹的男人分开时才下手。
“不行!”庄海茵紧紧抱住相机袋。“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不能将它交给你!”
“不给?”男人
近数步。
“不给!”将相机袋往身后背,庄海茵用自己的身体去掩护它。
“不给还是得给!”男人伸手拉住庄海茵的头发,痛得她弯着
,眼泪都快噴出来。
她紧咬着
,绝不愿示弱,一手拉住男人的手腕“放开我!”
“放你个头!”毫不怜香惜玉的,男人以刀柄的部位往庄海茵头上用力一击,她眼前一黑,脚一软,便跪倒在地上。“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男子得意地将庄海茵背上的相机包拿起“咦?”怎么拿不起来?
低头一看,才发现庄海茵死命地拉住背带,十指指节都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死女人,放手!”用力甩扯,她就是死不肯放手。
“不能,这是他的宝贝,我不能放。”
“给我放!”一脚便往她肚子上踢!“还不放?”
头好痛,身体好痛。手也好痛,为什么痛成这样她还在坚持?
意识不清的她脑海中浮现的。是元胤瀚拿起相机拍照的模样,认真而从不妥协,却又浪漫而充満情调。
好多次好多次,她都希望自己是他手上的相机,能与他共同分享彼此眼底相同的景
,能让他全心全意地细心照料…
如果那相机是个女人。肯定会是天底下最幸18的女人。
而她,羡慕着。
“不能放,这是他的爱人,绝对不能放…”
“你这死女人!”起脚作势要再踢。
“放开她!”一声怒吼打断了男人的动作。
“谁?”男人回头,
面而来的却是一只重重的拳头。“啊!”猪也似的惨叫一声,男人捂住自己的脸,连打他的人都来不及看清,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扁光这两拳就教他痛得再也站不住,整个人跪倒在地上,不断求饶“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会出人命的。”
元胤瀚抑制不住的怒火无边的蔓延,红了眼的他冷酷地漠视男人的哀求,二话不说又是一脚。
“啊!”男人的惨叫让庄海茵模糊的意识慢慢地聚了焦。
“谁…谁救了我…”虚弱的声音让元胤瀚心一揪。
“是我!”丢下脚边的男子,元胤瀚赶到庄海茵身边。
映入眼帘的是元胤瀚俊帅的脸庞,可却不是她所熟悉的他。
“是你…不对,元胤瀚怎么可能有这种表情…他怎么可能会让人看到他实真的感受…”她傻傻地笑着“一定是梦,不会那么巧,每次我有难的时候,都是你救了我。”
“这不是梦,你我之间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抱住庄海茵,元胤瀚心疼得心都拧成一团。“也只有你这笨女人,才会害我产生这种担心受怕的情绪!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忘了把自己的心情掩蔵起来。”
“啊?真的是你?不是梦?”话里浓重的在乎让庄海茵強撑着身体的剧痛,不断眨着视线模糊的双眼,凝望着元胤瀚,想仔细地将他此刻的神情烙印在自己眼底心底。
他的发有些凌乱,
带些惨白,呼昅略为急促,眉心深陷形成一条名为“担忧”的深沟,而浓黑剑眉下那双好看却总是捉摸不定的星目,此时褪去所有的伪饰,将他心底的在乎直直地展现在她眼前,教她难以招架。
“真的…是你…”
出
蒙笑意,在安心之中,庄海茵沉沉昏睡过去。
也因此,她错过元胤瀚更加担忧的面孔,错过元胤瀚眼底那份深沉的在乎及心痛。
“海茵!海茵!”抱着她,元胤瀚头一次有了恐惧“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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