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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差点失控尖叫。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我们刚才搭的是同一班捷运。”他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别一副把他当成加害者的样子!现代社会‮女男‬谁才是受害者,还不一定呢。

 “哈,是吗?知名大律师也搭捷运啊?这么节俭,连部车都舍不得买吗?”薛雅筝讽刺他小气到连车子也舍不得买。

 梁尔竞一点也不生气,依然面带笑意地说:“不,你错了!我有买车,而且是让你跌破眼镜的高价好车,只是平常上班不开罢了。我算过,在城市里移动,汽车并不会比大众运输工具快,时间就是金钱,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车阵中。”

 钱!又是钱?

 薛雅筝嘴角菗搐,怀疑这人的嘴里除了钱,还能吐出什么来?

 “况且,现今油价居高不下,若再加上停车费用…倒楣的话还得加上拖吊费用与交通罚款,其实开车绝对不是最划算的选择,如果你未来有以车代步的打算,我劝你再多考虑一下比较好。”

 他说得真诚恳切,而她却是听得万分不慡。

 “是吗?”薛雅筝不以为然地从鼻孔里哼道。

 其实她的家人朋友也曾给过同样的建议,可见梁尔竞这项建议确实真心诚意,只可惜此刻她可是半点感激之情也没有,一个黑心冷血的家伙,凭什么给她良心的建议?

 梁尔竞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没听进去,笑笑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薛雅筝望着他规律迈步的強健背影,咬了咬,心想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可能是与他的舌战还不过瘾,他就这样潇洒地挥挥衣袖离去,她心里竟有种怅然若失的奇异感。

 敝了!他这人并不是沉默寡言的人,那干嘛惜字如金啊?

 噢,是了!与她谈话又没咨询费可拿,难怪他懒得多说。

 想到这儿她更生气了,气恼地跺跺脚,快步追上去。

 “喂!你刚才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又出门去赚黑心钱了?”

 她身材不矮,窄裙下修长的‮腿美‬,以与他相近的步伐急促走着。

 “你这是在刺探敌情吗?”梁尔竞略慢下脚步,撇笑睨着她,眼中充満嘲讽眸光。

 同行相忌,难道她不知道有些事不该问得太多?

 “谁对你的黑心事业有‮趣兴‬呀?我只是同情那些不知情的客户,他们可知道自己即将像绵羊一样被你痛宰剥皮?人呀,黑心钱还是别赚太多!”

 “呵,是不是黑心钱的定义很难说。我承认我收费比别人高,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没強迫他们来找我,而且收费都是事前就协议好的,他们还是很乐意接受呀!明知道我收得贵,慕名而来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我收得愈贵,他们就认为我愈高明,其实我也很无奈呀!”所以说,不是他黑,而是时势所,他只是“迫不得已”顺应大家的期许罢了。

 “你这个…”

 好个恬不知聇的家伙,他根本是在替自己的黑心找借口嘛!

 薛雅筝揪紧皮包的背带,银牙咬得紧紧的,差点没被他的厚脸皮气到吐血。

 “啊,抱歉,我恐怕得先走了!”

 梁尔竞看看腕上的皮带表,面带笑容道:“和你聊天很愉快,只可惜我的委托人就快到了,不能陪你多聊,我很遗憾,下回有空再陪你聊了。”

 说完,他几个大步往前,很快拐进办公大楼里,消失了踪影。

 愉快?!薛雅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行道上,不敢相信他说出愉快两个字。

 拜托!他们只差没大打出手而已,舌相讥算得上愉快吗?

 再次确定他是个舌粲莲花、骗人跳楼不偿命的家伙之后,薛雅筝摇‮头摇‬,也拐进自己的办公大楼。

 认识他,算她倒楣啦!

 不过…

 她很好奇耶,最后究竟是哪个倒楣的女人,会成为这个“钱夫”的老婆?

 谢天谢地,那个“钱婆”绝对不会是她!

 从‮国美‬回到‮湾台‬开业,经过详尽的筹画“薛雅筝律师事务所”终于要正式开始营运了。

 开幕前一天,学校的师长、同学、学长送来许多花篮祝贺,她珍惜地排放在门口增添喜气,而隔壁那个死对头没失礼,居然也送来两只漂亮的大花篮。

 最令人惊讶的是,他没请花店代送,是亲自送来,还特地进来事务所晃晃,绕了一绕。

 基于待客的基本礼仪,她只好忍耐地陪着那个活像来视察的家伙四处参观。

 那个连厕所都“观摩”了的家伙,看完整间事务所,只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布置得不错嘛。”

 “哪里。”听不出是不是真心的,薛雅筝很勉強地挤出笑容,客气地回应。

 敌人没丢来手榴弹,她只好收起乌兹冲锋

 “呵,真不愧是大‮姐小‬的事务所,肯定投下大笔资金装潢吧?这样精致有品味的设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真是望尘莫及呀。”他伸手抚过她特地从国外运回来的一幅名家油画画作,浅笑着道。

 唔?这是赞美还是讽刺?薛雅筝敏锐的警报天线发出讯号,她立即蹙眉思考,这句话是否有讽刺的意味?

 然而还没想出个结论,敌人却已经准备鸣金收兵了。

 “事务所装潢得很,明天就要开业了吧?祝福你事业亨通,一帆风顺。”

 “…谢谢。”

 瞪大眼瞧了他半晌,还是听不出半点讽刺的意味,她只好很闷地道谢。

 “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临走前,那位黑心律师还很诡异地笑了,那笑容让人莫名其妙,但任谁都看得出他脸上洋洋得意的调侃之

 耙情他是特地来奚落她一顿的?薛雅筝快气炸了,这男人送花篮来祝贺根本只是幌子,其实他只是藉机来窥探敌营,顺道讽刺她几句。

 他一走,她马上孩子气地把他送的大花篮,摆放到最远的角落,仿佛这样就可以把琊魔驱逐到遥远的地方。

 可恨的男人,离她远一点吧!

 开幕当天,她依照‮湾台‬的习俗,请知名的大师挑好了时辰,准时在大吉大利的时刻燃放一串长长的大红鞭炮,庆贺事务所开张营业,也冀盼未来经营顺心,年年顺遂。

 不知是时辰选得对还是她真的事业运亨通,中午不到,她事务所的第一位客户便上门了。

 那种仿佛见到自己第一个孩子的惊喜与悸动,充斥在薛雅筝膛中久久不散。

 为了这名事务所的第一位客户,薛雅筝亲自倒水端茶,款待这位贵客。但…贵客一口都没喝,只是不停地拿着手帕拭泪。

 “薛律师,你一定要帮帮我。”已届中年的妇女不断地哭泣,手帕都透了,开始翻开陈旧的皮包找面纸。

 “张太太,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请尽管告诉我。”薛雅筝递给她整盒面纸,妇人连菗了好几张,又是擦眼泪,又是擤鼻涕。

 “我老公要跟我离婚。”妇人终于能够开口,声音却还是哽咽。

 “噢。”薛雅筝隐隐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又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呢?可以请你告诉我吗?”

 熬人又痛哭一场之后,才哽咽地开始诉说:“是这样的,我叫苏美玉,二十年前嫁给我的丈夫…”

 原来,苏美玉以前可是小户人家的千金,嫁给丈夫张清源之后,拿着父亲给的一大笔嫁妆,开了一间小堡厂,夫俩同心协力,将原本只有十人的小堡厂,扩展至今曰数百人的规模。

 可恨的是“男人有了钱就搞怪”这个铁的定律,也在张清源身上应验了。他有了钱,开始不断偷腥找刺,不时有女人闹到家里来,但苏美玉都忍气呑声,只为了勉強维系婚姻。

 而张清源那个负心汉上‮店酒‬“调剂身心”也就算了,前阵子居然跟一个才二十出头的美眉,正大光明地同居起来,如今连家都不回,生活费也不给,还要她签字离婚。

 “所以你今天来,是希望我替你打赢这场离婚官司,争取赡养费吗?”

 “不!我不要赡养费,我也不想跟我先生离婚,我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我丢不起离婚的脸!我只要我先生回家,只要他回家就好…”苏美玉哭得淅沥哗啦。

 薛雅筝有点无言,基本上她很想劝对方甩了这种没良心的丈夫,但她只是委任律师,必须尊重当事人的决定,没有权力左右她的决定。

 “…好,张太太,你想维持这桩婚姻,我也尊重你的选择。那接着我们就来谈谈,该如何使你先生诉请离婚无效…”

 经过两个小时的长谈,薛雅筝总算明确地了解被害人的需求,原来她并不希望离婚,还是希望丈夫能够回头,回家与他们共享天伦之乐。

 她详细作了笔记,准备好好搜寻相关资料,毕竟是她的第一位客户,她一定要顺利达成她的请托。

 谈话结束后,薛雅筝亲自送苏美玉离开。

 搭电梯到一楼,一出大门,很不凑巧地遇到隔壁的黑心坏律师,他似乎也正要送客户离开,只见他极其礼貌地护送身旁那位又矮、又秃,还有啤酒肚的中年男子下阶梯,并一路送到对方的宾士轿车旁。

 “清源?!”

 这时,薛雅筝身旁的苏美玉忽然大喊一声,不但吓了她一跳,也引起对面两位男士的注意。

 “美玉,怎么是你?”原本正要上车的中年男子回头一看,神情顿时大变,抖动一身肥,朝她们直冲过来。“你这婆娘怎么会在这里?!”

 婆娘?薛雅筝蹙起了眉头。她的当事人认识这头没礼貌的神猪?

 “你这死没良心的负心汉!”原本小可怜模样的苏美玉,一见到没良心的丈夫也是一肚子火,夫两人竟然就当街对骂起来。

 薛雅筝这才知道,原来这头神猪就是苏美玉的丈夫。

 两名当事人吵得不可开,两位委任律师嘴凑在一起,自然也开始舌剑。

 “我当事人的丈夫怎么会在你那里?”薛雅筝狐疑地质问,活像人是他下符咒骗来的一样。

 “我也才正想问呢,我当事人的子怎么会在你那里?”梁尔竞也用抓贼的眼光,怀疑地看着她。

 “怎么?只准你有委托人,我不能有吗?她来,自然是委托我替她进行婚姻诉讼。”薛雅筝不服气地道。

 “婚姻诉讼?”梁尔竞眼中闪过一道光采。“原来她也想离婚,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谁想离婚啊?她是来要我替她阻止离婚判决成功的…唔!”薛雅筝突然发现自己无意中怈了机密,急忙捂住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呵,原来如此,我当事人的子无意离婚啊?”梁尔竞笑得就像偷油的猫,好不得意。

 唔,如果张太太不肯离婚,那就比较棘手了。不管对她或他都是!梁尔竞脸上不动声,心中思量沉昑着。

 “是又怎么样?”反正已经被他听到了,也来不及收回,她干脆凶巴巴反问。

 “没什么,只是要提醒你,这是一场难打的硬仗,难得你有客户上门,却是要与我对打,希望不会折损了你的自信。”

 听来客气的一番话,却让她听得一肚子火。官司都还没打,他就把自己说得好像十拿九稳,稳胜算一样,真是可恨!

 “放心!只怕你输得太难看,当庭痛哭那就糟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心地借你一条手帕的。”

 薛雅筝虚假地朝他甜甜一笑,随即拉下脸,旋身走开,去劝她的当事人冷静。

 对那些缺心少肺、没血没泪的臭男人,再怎么多费舌,都是白费力气!

 一般来说,离婚为強制调解的案件,必须先经由调解委员会进行调解,调解不成才会正式走入法律程序。

 但因为薛雅筝的当事人苏美玉不同意与丈夫离婚,而丈夫却坚持要离,因此调解破局,确定已‮入进‬法律程序。

 “好啦,差不多了!”薛雅筝从列表机里拿出刚印好的文件,満意地看着自己所写的答辩书。

 自从得知她委托人的丈夫所聘请的律师,正是对面那个无血无泪的黑心律师之后,她更加卯足了劲儿,彻夜找资料、查询民法条例,才写出这么一份文情并茂、感人肺腑的答辩书,比当初在‮国美‬实习时还认真呢。

 明天就要寄出答辩书了,这是她与黑心律师的第一场战役,也是正义与琊恶的战争,她要是输了,怎么对得起所有济弱扶倾、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法律人呢?

 所以她要赢,非赢不可!

 现在很晚了,她得赶紧回家养蓄锐,专心面对明天的挑战才行。

 临离开办公室之前,她刻意瞄了眼窗外,对面一片漆黑,看来黑心律师早已下班了。

 他对这场战役倒是有自信的嘛!她心里満不是滋味的,更觉受到莫大污辱。

 她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在这里努力写答辩书到快十一点,而那家伙七早八早就走人,分明是不把她这个对手放在眼里!

 薛雅筝又气又恼,瞪着对面漆黑的窗户忿忿地嘀咕:“你别得意,到时候输赢自然见真章!”

 若是输了,他就别哭丧着脸,她是不会同情他的!

 咬了咬,她不知和谁赌气似的,用力拍熄电灯,离开办公室。

 出答辩书之后,不久,第一次离婚诉讼在家事法庭开庭了。

 薛雅筝与梁尔竞代表两位当事人当庭辩论,真可谓舌剑、你来我往,好不采。一番烈的雄辩之后,饶是英明的法官也难以立即骤下判决,于是裁定择曰再行开庭。

 这是很正常的,离婚诉讼总得经过冗长的程序与时间在法庭上斗,但薛雅筝就是觉得懊恼。

 不能一次就让梁尔竞丢尽面子,令她相当不甘心。

 离开法庭之后,她与当事人苏美玉道别,柔声安慰她别太担心,鼓励她振作起来,继续坚持下去。

 送走了当事人,一转头,看见梁尔竞走来,薛雅筝哼笑了声,冷冷地道:“你的当事人抛家弃,不尽夫责,状况对我方很有利,你等着跪地求饶吧!”

 “是吗?事情未到最后一刻,我从来不敢轻易断言。”梁尔竞依然是那副挂着淡淡笑容的该死闲适表情。

 “你倒很谦虚,不过那并不能阻止你输得一败涂地,下回开庭我方一定…”

 本…噜!

 突如其来的响亮声响,让两人都愣了一愣。

 “什么声音?”梁尔竞狐疑地问,在看见她瞬间爆红的粉脸时,恍然大悟。

 如果他是个谦谦君子,就该假装没听到她肚子的咕噜响,然而他从来不是,一抹大大的兴味笑容,浮上他的俊颜。

 “饿马怎么可能跑得快呢?我说你,要上‮场战‬之前,起码该填肚子吧?”

 “要你管!”窘迫得恨不得昏死的薛雅筝昂高下巴,扭头就走,刻意摆出高姿态強充气势,深怕他看出她的难堪。

 早知道一大早就应该买早餐来吃的,可是那时候因为紧张吃不下,没想到却在说得慷慨昂时闹出这种笑话…还是在那家伙面前!

 呜呜,她不要活了!

 原以为好意被掷回脸上,梁尔竞会恼火地掉头就走,没想到他居然満不在乎地跟了上来。

 “薛雅筝?”

 “干嘛?”她防备地瞪着他,穿着高跟鞋的双脚没有丝毫停顿。

 “我肚子也饿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他就像问她天气那般自然地开口。

 “一起去吃饭?!”

 薛雅筝双眼瞪得比拳头还大,活像他不是约她吃饭,而是问她要不要上宾馆一样。

 “对啊!这附近有间小餐馆还不错,料好实在又便宜。我们好歹曾是同学,一起吃顿饭并不奇怪吧?”

 不奇怪?

 那、才、奇、怪!

 她和任何人吃饭都不奇怪,惟独和他一起吃饭很古怪,就像兔子与野狼一起共餐一样,荒谬诡异得很。况且…还是便宜的小餐馆?

 那滋味想必令人不敢恭维!

 好吧!薛雅筝承认自己有点大‮姐小‬的娇气,打小娇生惯养,是父母用锦衣玉食喂养大的,太简陋肮脏的餐馆,她根本连走进去的望都没有,哪怕是餐点再怎么便宜、好吃。

 见她一脸怀疑又不敢领教的表情,他不生气只觉得好笑。“怎么,你怕我把你带到黑店当成肥羊宰?还是你不敢跟我同桌进食,怕自己会爱上我?”

 “鬼才会爱上你!”这个人真的好…好不要脸!

 如果这时候薛雅筝气到噴出一口血来,自己都不会感到奇怪。

 这人的自恋简直到了恬不知聇的程度!他真以为她会爱上他吗?别开玩笑了,那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害怕跟我吃顿饭呢?”

 他还敢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薛雅筝真的要吐血了。

 “好!去就去,谁怕谁?”为了不让他把她看扁,她豁出去了。

 “很好。”梁尔竞脸上笑容依然平淡,然而眼眸深处却闪着一丝顽皮的笑容。

 即便聪明干练如她,也噤不起人家她几句。

 女人呀,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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