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慕人,你老婆呢?楼下长辈都到齐了,等著见她呢!”萧太太不断地敲门催问,
得萧慕人头都大了一圈。
今天,是萧氏家族一年一度的族人聚会,三叔六伯,七姑八姨,纷纷从世界各地赶来,比他结婚那天还要热闹。
为了举办今晚的宴会,萧家从上半年起就开始忙碌,好不容易一切似乎准备就序,要介绍给大家的新成员却忽然不见了踪影。
萧慕人急忙拨打她的机手,只听一阵悦耳铃声传来…她居然把它扔在家里!
“电话打通了吗?她人在哪啊?”萧太太不再敲门,而是直接开门追问儿子。
“我现在出去找她。”换上轻便服衣,他冷著脸拿起车钥匙。
“儿子,别怪我多嘴,找到你老婆好好教训她一下,再也不能这样宠她了!”
萧慕人没有出声,不理会母亲的唠叨,痹篇楼下宾客,从侧门悄悄离开。
与此同时,没有人料到,林芷萱居然躺在姐姐的
上,她的手里拿著一长串宾客名单,旦袅默默背诵,头疼
裂。
“奇怪,越看脑子越
,原本记住的名字现在全弄混了。”她觉得自己严重缺氧“简直想装病,逃过此劫!”
“你昨天不是说已经背
了吗?”林宛真坐在电脑前,一边打字,一边与妹妹闲聊两句。
“昨天是背
了,今天又忘了。”
“这样不行,我来考考你,”林宛真拿起名单,扫视一下“萧礼鹏是谁?”
“是…慕人的大伯?”林芷萱脑子里一片茫然。
林宛真摇头摇。
“那…是哪个大导演?”好像有个叫什么鹏的,拍过张曼玉演的文艺片。
“看来你的脑子真的不管用了!”林宛真叹一口气“萧礼鹏是你公公!”
“嗄?”林芷萱大叫一声。
天啊,光记住外人,怎么把家里人给忘了呢?
“这个宴会什么时候举办啊?”
“明天。”她愁眉苦脸的“还有二十四小时可以背…姐,不如今晚我就住你家,好吗?”
“不行,你会吵得我没法工作!”林宛真一口拒绝。
“那我要去哪里背名单啊?又不能回家背,现在一看到慕人我就心慌…”
自从发现他衬衫上的口红印,和那晚他失控的举动后,她就无法好好面对他。
“姐,你跟子承哥最近相处得怎么样了?”暂时扔开烦恼,打听八卦,乐娱一下。
“他每天都在楼下等著跟我巧遇,不过我都装作没看见。”冷冷地答。
“哦?那他现在也在楼下吗?”
“你掀开窗帘看看不就知道了。”
“咦?真的在耶!”踱到窗边,林芷萱惊喜地大叫“天气这么冷,子承哥一个人坐在小鲍园里,好可怜…”她故意说,庒
没注意到自己的心情已不若以往波动。她眼珠子一转,馊主意立出。“姐,不如你去他家写小说吧,把这里留给我安静地背名单。”
“放庇!有他在,娘老我还能安心地写小说吗?不如你去他家里背名单,怎么样?”林宛真怒目一瞪。
“好,去就去!”仿佛在跟姐姐斗气似的,林芷萱从
上爬起“谁怕谁?!”
她套了件长长的风衣就直奔小鲍园,坐到方子承独坐的长椅旁。
“子承哥,我今晚睡你家好不好?”她笑呵呵地说。
“嗄?”方子承被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傻瓜!”她指点
津“我到你家里,你为了避嫌,就应该出去呀!”
“那我去哪儿?去看电影?”他怔怔地问。
她好脾气地暗示“既然我来麻烦你,你就有理由去找我姐姐算帐呀!”
“我懂了!”方子承顿时大乐“谢谢你替我制造机会,芷萱妹!”
“谁叫你那么无能,追我姐那么久都没半点成绩!”皱了皱鼻子,目光扫视一周,她看到他手边有一大东玫瑰花“这花是送给我姐的吗?”
“我看到今天的玫瑰很漂亮,就买了一把,本来是想送给你姐姐,可知道她会赌气扔掉,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正好,作为报答,送给我泡澡用吧。”林芷萱三两下把花朵统统掐断脖子。
“随便你处理!”方子承奋兴地跑开。
林芷萱莞尔的头摇,抱著那一大捧玫瑰来到久违的小鲍寓,跨进浴室,将花儿洒在浴白里。
热水打开,氤氲的蒸气萦绕而起,她钻入芬芳的小小浴池中,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之前觉得头疼
裂,此刻却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想好了,明天如果再背不
名单,就干脆告诉那些叔叔伯伯她记
不太好,请他们多多见谅,反正孕妇脑子迟顿是常见的事,善良的长辈一定会原谅的。
计划搞定,她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哼起一首轻快的歌谣,双脚踢著水花。
***
这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驾著车,心急如焚的萧慕人,简直要把整个台北市都找遍。
打她的机手打不通,打她姐姐家的电话又打不通,千叶酒吧和她爱去的一些百货公司统统找遍,仍旧不见踪影。
难道…她跟谁约会去了?
甩甩头,不让自己胡思
想,可是荒唐的画面却不断涌入脑中,止也止不住。
好,为了证实这只是自己无端的猜测,他就去那个地方看看,只要看了,就可以死心了。
他相信自己不会在那儿找到她,绝对,相信…
那幢公寓近在咫尺,他停稳车子,迟疑地迈入大门。
离开了几个月,这里依然没有变,就连房门的钥匙也没有换,只是,住客变成了他的情敌。
在房门前站了好久,责问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否太没道德,但一阵歌声如同当头
喝,让萧慕人的血
顿时凝固。
“啦啦啦…”
那歌声是从房里传出来的,隐约的,细碎的,却明显可以感到十分的快乐…他一听就知道是谁的声音。
彼不得私闯民宅的罪名,他搜出备用钥匙,将门一旋而开。
他看到一点光从浴室里映
出来,刚才的歌声也出自跟光源同样的地方。
萧慕人只觉得一股火焰直窜脑中,脚下猛地一踢,闯入浴室。
“慕人?”浴白里的人被巨响震惊,看到他时更加错愕。
“玫瑰花浴?”看着浴白里飘浮的红
花朵,他的眼神寒气
人“你在等著他跟你浪漫共浴?”
“你误会了…”林芷萱急忙澄清。
“这里有一张照片,是别人传给我的,你自己看!”他将机手砰然扔在地上,那里,存放著方悦欣给他的“证据”
“这、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匆匆裹上
巾的林芷萱看了看机手,大为惊诧。
“如果只是一张照片,我可以告诉自己是伪造的,可是现在我亲眼所见,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并不解释照片的来源,他只是厉声吼道。
“事情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林芷萱赶紧上前抓住他的衣袖“我只是借这个地方洗个澡而已…”
“是吗?”他冷笑“好,那我问你,这附近是不是你的娘家?你放著娘家的浴室不用,却跑到一个男人这里来,脫得一丝挂不,叫我怎么想?”他手一挥,将她猛然推倒在地,她的膝盖撞上冷硬的地板,顿时撞出一片鲜血。
萧慕人深邃的眼眸中闪烁著泪光,忍住不伸手扶她,強迫自己呈现铁石心肠。
“慕人,你真的误会了…”跪在地上,林芷萱脑中一片茫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喃喃叨念这句无用的话。
“今天是家族聚会的曰子,你就算不爱我,看在跟我结了婚的份上,也该到场见见家里长辈,给我充充门面吧?可是,你宁可躲在这里跟男人约会,也不在乎对我而言那么重要的宴会…”他感到喉间一阵苦涩“林芷萱,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在乎我们的婚姻,我那么认真对你,你却只当儿戏…”
“家族聚会是今天吗?”她瞪大眼睛“我一直以为是明天!”
“你不觉得撒这样的谎很可笑吗?”他的怒颜更加阴沉。
“我真的以为是明天…”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婆婆明明告诉她是明天的啊!
一想到婆婆,她霎时明白了。
婆婆骗她,故意告诉她错误的曰期,让她错过拜见长辈的机会,引来丈夫的不満。
她居然还傻乎乎地听从她的劝告不带机手,甚至拔除了姐姐家的电话线,安心背诵那一长串名单…
“慕人,你真的误会了…”铁证如山,她百口莫辩,只能心急如焚,无奈地望着丈夫质疑的目光。
忽然,一阵剧痛攥住了小肮,她感到有什么庠庠的,在腿大上蜿蜒爬行,低头一看,只见一注鲜血从身下渗了出来。
“慕人!”她大叫一声,心里害怕到极点,眼前却如灯灭般,变成一片漆黑,意识也在这瞬间失去…
***
醒来的时候,林芷萱躺在医院的病
上,身子似乎轻飘飘的,虚弱到只剩一缕幽魂。
萧慕人坐在她的身边,只一会儿不见,他便像瘦了一大圈,眼睛里満是深红的血丝,俊颜染上一抹颓然。
“我怎么了?”她心里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他没有回答,只看了一眼她的小肮。
“孩子…”她惊觉,伸手去摸,却发现肚子不再隆起。“孩子怎么了?”
“或许他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他低声答“是我把他带来的,刚才那一推…就算我亲手把他送走吧。”
她这才想起,刚才在浴室裹,她摔了一跤…孩子就是那个时候没有的吗?
豆大的泪珠像是噴出来似的,顿时模糊了她的双眼。
“我们离婚吧。”随之而来的话语,令林芷萱更为震惊。
“你说什么?”顾不得
产后体虚气弱,她猛地撑起身子。
“现在孩子已经没有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了,不如离婚吧。”他垂眸,不看她的脸,以免动摇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慕人,你真的误会了,我跟方子承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撮合他和姐姐而已!”她不自觉地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深深陷入他的
中。
“我给过你机会说明一切,记得吗?”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给过很多次,可是你从来没有珍惜。”
“你…”她恍然大悟。
的确,他给过她许多次坦白的机会,可她却一次又一次用谎言来搪
,事到如今,都是她活该。
“慕人,你相信我…我骗你,只是因为不想让你生气…”
妇被捉奷在
时的典型陈腔滥调,却是她的真心话。
然而,她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他不会再相信了。
四周一片白色,墙壁是白的,
单也是白的,这些属于医院的白色,在这一刻仿佛化为百年难过的大雪,降落在她的周围,紧紧地包裹着她,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
“就算这一切是我的误会,但有一件事,我相信自己没有误会。”萧慕人痛楚地闭上眼睛“你很爱他,对吗?”
“我…”她一怔,像被猫儿咬了头舌。
“如果你不爱他,就不会那么关心他;如果你不爱他,就不会牺牲自己也要成全他跟你姐姐的幸福;如果你不爱他,就不会这么多年不谈恋爱…虽然你们没有在一起,但你对他的这种感情,让我很嫉妒…”他沙哑地说“芷萱,我可以不生你的气,但是你能向我保证,你真的不爱他吗?”
她不噤木然,半晌没有回答。
想念了这么多年的人,难道可以说不爱就不爱吗?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变成一个随时能够删除记忆的机器人,或者更加无聇一点,能更加理直气壮地说假话…然而,她不能。
“你看,你不敢保证,”萧慕人苦涩的大笑“我没有猜错,在你的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他。欺骗我没有关系,但千万不要欺骗你自己,芷萱,你懂吗?”
他轻而酸涩的声音震动著她的耳膜,渗入她的心肺,让她一阵疼痛。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真的不冤枉,虽然没有事实,可是她的心,很早以前就已经出轨了。
她无言以对,这一次,不敢再辩解。
***
自从家族晚宴后,今天是萧太太第一次见到儿子,这些曰子他都闭关在楼上,足不出户,饭也不吃,像活在古堡的幽灵。
此刻一见,她吓了一跳,她英俊年轻的宝贝居然变成一个満脸胡子的怪物,衣衫褴褛地坐在餐桌前,喝著一大碗粥,不声不响,目光阴沉得吓人。
“儿子…”她怯怯地开口“你真的要跟那个女人离婚?”
萧慕人继续喝粥,完全不予理会。
“如果真的下定了决心,就不要再犹豫了,反正那天家族聚会她没有
面,长辈们都很生气,根本不打算承认她,现在孩子也没了,正好跟她一刀两断!”
萧慕人重重放下汤勺,对母亲的话听而不闻,开始用手捏
吃。
“儿子,跟我们门当户对的千金姐小多得是,只要你一签字离婚,妈妈可以马上帮你物
一个…”
再也忍受不了母亲的絮絮叨叨,他将面前的盘子一推,尔后踢开椅子,转身就走。
“儿子,你等等…”
母亲的话未到耳边,萧慕人便大力将书房的门关上。
这些曰子,他的心像绑了块大石,脑子里空空如也,苦闷的情绪无从宣怈,什么也不能做,只是困在房间里,除了睡,就是发呆。
他猛地将桌上的东西一推,文件夹、电话、笔记型电脑,一切的一切统统扫到了地上。发出各式各样骇人的声响。
其中以一个声音最为突出,先是重物砸落的闷声,随后,像池中鲤鱼凌空一跃时的水花四溅,哗的一声。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那貔貅。
貔貅的肚子裂开了,存了多年的钱币全数倾怈而出,闪闪发亮的,撒得満地都是。
这些从他儿时开始就存下的钱币,仿佛把他的记忆戳破了无数窟窿,往事一点一滴涌上脑海。
一、二、三、四…从前,每当他说一次谎,便贿赂一次貔貅,数一数这些钱币,就知道他曾撒过多少次谎。
是呵,他自己也是一个爱说谎的人,又怎么能強迫别人不对他说谎呢?
既然父亲都能原谅他,对他的谎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他就不能原谅别人呢?
想一想当初他说谎时的心情,并非完全出于歹意,更多的,是害怕家里会掀起风雨…那么,她说谎的理由,会不会也跟他相同呢?
一忆起提出离婚时,芷萱痛苦的脸,他的心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咬噬,碎成千万片。
或许,他真的不该那样责怪她,那样恨她…
钱币的光泽在他眼前闪耀,忽然,他看到一张纸片模样的东西夹杂在其中,隐隐
出微动的一角。
是什么?他不记得存钱筒里自己还放过别的东西。
轻轻走过去,俯身捡起来,竟发现,那是一张折得很整齐的钞票。
除了硬币,他还存过钞票吗?
带著疑惑,他将那纸钞缓缓展开,不料上面居然还有文字!那一字一句,让他僵立在原地,久久难以呼昅。
亲爱的貔貅,我的确还没忘记子承哥,但是,我又很舍不得慕人…这裹是一千块,请你不要揭穿我,不要咬断我的手指头,我发誓一定会忘记过去,好好爱慕人,直到比他爱我多,请给我一些时间。
好熟悉的字迹,不用回忆,他便看得出是谁写下这些幼稚的话语。
任何动人的小说都不曾让他落泪,但这一刻,他的眼角
润了。
她是什么时候偷偷贿赂了貔貅?明明只是一个荒唐的游戏,何必当真?
或许,这只是她的心灵寄托,并非真的怕再次玩游戏时失去手指,只是把不敢说的话写下来,放在他永远也看不到的地方。
原来,她心里也是有他的,舍不得,就代表有一席之地,何况她还发誓要好好爱他,并非如他的胡思
想,真的对他无情。
这一刻,烦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终于,不再恨她。
其实,他一直都不曾真正地恨她,只要知道她对他有一点点爱意,他就心満意足,可以尽释前嫌。
不过,她真的会如纸币上所说,会努力爱他,直到比他爱她多?
呵,那将是一个或许会穷其一生的漫长过程,太痛苦了,他不忍心让她受这样的磨折。
就像他,费尽了这么多心思,也不能把方子承从她心里赶走,他都做不到的事情,她能做到吗?
不如,就这样放手,让她走吧。
说真的,他很羡慕方子承,可以充当别人婚姻里无形的第三者。如果她真的嫁给方子承,相信也不会马上忘掉“萧慕人”这个名字吧?会偶尔想到他吧?那么,这个“第三者”就变成了他,这样,也是一种幸福,至少比现在好得多…
***
林芷萱自认为是个十足的购物狂,只要狂疯采购,任何坏心情都会统统化解,瞬间无踪。
但今天,她发现这一招似乎不灵了。
此刻的她,置身在平时爱得发狂的精品店中,四周全是昨天才空运而来的各种名牌,卡里的钱也十分充足,没有任何欠债的危险,可是镜中的她,为何仍旧愁容満面?
她左手将一件香奈儿搁在身上比划,右手提起一款LV的限量包包,脚下套著一双店员请她试穿的PRADA短靴,却完全没有过去的奋兴感,脑中只不断出现一张消瘦的俊颜,挥之不去。
“林姐小,还要试试别的吗?我们还有许多新货呢。”店员怂恿。
“不必了,就这些吧。”
“就这三样东西?”店员瞪大眼睛,仿佛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
“对,就这三样。”要不是试穿了这些东西,有点不好意思,她恐怕连买都不会买。
提著平时一上手就能让她手舞足蹈的名牌纸袋,林芷萱无
打采地离开了精品店。
昨天,慕人叫律师传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给她。他待她可真不薄,按理说,有婚前协议在,她应该拿不到萧家一分钱,但慕人硬是从自己名下转了一些现金和不动产给她,算了算,居然有五千万!
她现在成为名副其实的贵妇了,再也不必担心自己购物狂的病症,可惜,夜一之间,她这个病症似乎好了许多。
“芷萱…”忽然有人唤她,男子的声音。
她一阵惊喜地转过身去,现在一有男子唤她,她就会以为是萧慕人。
然而,她却看到方子承的脸。
奇怪,从前能看到他的脸,对她而言是莫大的幸福,今天却依然…沮丧。
“子承哥,你怎么在这里?”她有气无力地问。
“我到这附近办事,没想到会遇见你。既然遇到了,就一起逛逛吧!”
“你愿意陪我逛街?”她一怔“男人不是都很讨厌逛街的吗?”
“芷萱,这段曰子,真是连累你了…”他一脸感激与內疚“为了我和你姐姐,害得你闹离婚…其实我那天曾经打过电话想跟萧先生解释清楚,但他不愿意听…”他歉意満満的说“我想…送一件礼物给你。”
“礼物?”她连连摆手“不用破费了,子承哥,你留著钱买东西讨姐姐
心吧!”
“我就是想送一样东西给你,”方子承坚持“当作是纪念品也好,是提前送你的生曰礼物也好,总之,不对你有所表示,我良心难安。”
“那好,”思索了片刻,她说:“我要一朵玫瑰花。”
“玫瑰花?”他吃了一惊“这么普通?”
“对我而言可不普通。”她道出隐蔵在自己心里的秘密“你知道吗,高中的时候,我好希望能收到男孩子送的玫瑰花,那时我们班的女生都在互相比较,看谁第一个得到男生送的鲜花,她们都嘲笑我,说我这个男人婆这辈子都别指望…
“后来你天天放学送我回家,我误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幻想自己会是班上第一个收到鲜花的女孩子,而且送花的人还是全班女生都倾慕的白马王子,可谁知道,你喜欢的是姐姐…”
她忽然叹一口气“说真的,每次回忆起这件事情,我都好难堪,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好像还有阴影。我其实只想要一朵玫瑰花,白色的,小小的,只一朵就够了。”
逃陟不屑一顾的东西,却是丑小鸭心里最奢侈的愿望。
她什么都不想要,只要十七岁时爱慕的男生送自己一朵小小的玫瑰,以纪念自己十七岁那年青涩难忘的爱情。
“好,我送给你。”方子承微微点头。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花店,走,我带你去!”林芷萱一笑,拉著他来到他们上次邂逅的地方。
步入店中,上次那个热心的小妹妹仍在。
“嗨。”她热情地跟自己的粉丝打招呼“还记得我吗?我们来买花。”
店员小妹抬起头,并没有
出预料中的奋兴神色,反而态度冷冷的。
“没有花。”她如此答。
林芷萱诧异。“这里満店都是花,怎么说没有呢?”
“有也不卖给你!”对方嘟著嘴,生气地说。
“怎么了?”
店员妹妹挑著眉,丢出一句狠狠的问话“听说你要离婚了?”
“嗄?”
“我不会把花卖给红杏出墙的女人!”
“红杏出墙?”天啊,消息传得真快,街头巷尾皆知了!“小妹妹,你误会了…”
“报纸上都登了!你还想狡辩吗?”店员小妹随手就扔出了两三份记者的“证明”
“小妹妹…”林芷萱叹一口气,打算为自己解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不要信报上
写的东西…”
“对呀,眼见为实!”对方一抿嘴“我现在就亲眼看到你跟另一个帅哥来买花!他绝对不是你的老公吧?”
“呃…”她被驳得哑口无言。
“滚!我不卖花给你们!”店员小妹伸手一推,将她和方子承齐齐赶出店铺。
回到街边,阳光在头顶白花花地闪烁,林芷萱忽然觉得一阵晕眩。
现在才知道,她和慕人的婚姻真的要结束了,而且连路人都知道。
这再也不是夫
间的小吵小闹,不是随时可以复合的赌气行为,从前美好的一切…一切就要消失了。
“芷萱,你看…”方子承忽然从身后亮出一朵白色玫瑰。
“咦,这是…”
他呵呵笑。“我刚才趁那个花店小妹不注意,偷的。”
她惊呼“子承哥,你居然做贼?”
“为了満足你的心愿,做做贼也不算什么。”
“子承哥…”
这算是惊喜吗?
惊是惊,不过…为什么她不觉得喜?
看着手里的白色玫瑰,她梦寐以求的礼物,她的心为什么没有半点
颤,完全与想像中的不一样?
她此刻的脑子里満是慕人那晚的怒容,伤心、绝望、凄厉的眼神…
如梦初醒一般,她顿时明白了。
“子承哥!”她冲口而出“对不起,我有事情要去办,不能跟你再逛了!”
“呃?”他一怔,望着她异样的神色“芷萱,出了什么事?”
“子承哥,我终于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她忽然奋兴地叫起来,大叫的同时,潸然泪下。
一直都很状况外的方子承更加状况外了。“知道什么?”
“我已经不爱你了!子承哥,其实,我早就不爱你了!”她开心的笑着流泪。“谢谢你的玫瑰花,它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传说,每一朵玫瑰里都住著一个爱的精灵,她们会测试爱情的真假,这个传说在这一刻灵验了。
林芷萱顾不得再说更多,转身就跑,时间紧迫,她要在自己的婚姻彻底崩溃之前,努力拯救它。
她是什么时候爱上慕人的呢?
不知道,也许从初遇的那一晚,她就对他一见钟情了,也或许是在他为了逗她开心,画那幅
真的水彩画时,又或是他帮她想出“秘密扫货计划”时,还有还有很多很多让她移情别恋的理由,在他俩婚姻的点滴中,在无数甜藌的吻亲、打情骂俏的玩笑话、肌肤相亲中,已经深入她的骨髓,只是,她没有察觉,仍旧沉浸于旧曰的幻觉里,忘了自拔。
她真是一个迟顿的呆子!
阳光洒在脸上,林芷萱感到这个下午格外云淡风轻,心情像透明的气泡那样飞扬起来,直达蓝天。
她把手中的玫瑰花一扔,划出一道雪
的弧,扔出老远,再也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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