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无奸难为商
当简凡准备进到七楼会议室的时候。偶而一瞥挂钟的时间,恰恰指向午时。
会议室里有点混乱,桌子椅子的移动声,女男
嗓门的咳嗽说话声,偶而还有一两句叫嚣的声音,那话听得真切,差不多就是各地颇具地方特色的骂声。推门而入的时候,上百双眼睛直
到了门口,大的小的眯着的瞪着的不一而足,但眼光里的愤慨看得真切。
可以理解,大家本以为找到了致富的门路,回头却发现竹篮打水一场空,搁谁也受不了,仿佛就是眼看到手的钱成了泡影,能不生气么?
简凡旁若无人地走着,背后跟着出气筒兼副总张凯,不用说,这等受质问的场合蒋九鼎自然是要找个替死鬼了,张凯是寄人篱下,无奈而已。而简凡,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早知道这事如果没有圆満解决,那么先前的条件蒋九鼎没准会推诿扯皮,自然也是站到了前台。
不过对于这种
嘈嘈的场合简凡倒不畏惧,从小就在路边店的杂乱环境里长大的,这种夹杂着各地方风味的省骂,倒让他耳
的紧。
款款地坐到了主席中间,主席台比下面稍稍高十几个公分,坐下来的时候看着五十多个人很真切,差不多挤満了会议室,
略一估,十六七个女人,三十多个男人,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一眼便瞧得出,这群人里,眼光里都透着狡黠,就那脑门子发亮的得
,一看就是精明的要命。
简凡不理不睬,旁若无人地翻阅着厚厚的一摞资料。仿佛要故意引发众人的愤慨一般。
足足等了一分钟没下文,下面的坐不住了,有人叫嚣上了。
“这是谁呀?”
“随便找个人糊弄我们?”
“不行,让蒋九鼎出来。”
“对对,我们要见蒋九鼎。”
“今天要让他说个明白,我们大老远不能白来。”
…
人群
了,拍桌子挥手举拳头叫嚣着,像开批斗会,男女男女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不知道出自谁的口,何芳璐下意识地后退。只怕引发了众怒;张凯面色带苦,悻悻看看左右,最怕这种
场合,一
什么话都说不成了。而且这种场合没来由地让他感到一阵恐惧,没来由来会想起蒋总那天车被砸、人被打的惨相,而现在也似如此,前排几个义愤填膺的样子,几近愤怒地要冲上来了。
“吵什么,安静!”
主席台上一拍桌子,爆出一句雷语,扩大的声音“呜”地响了一声,有点刺耳,众人乍一惊,心一凛的时候就见得台上那位被众人称为随便找来的人就着话筒喊着:“现在,九鼎实业董事长委托我全权处理此事,支票就在我手里,你们要钱,就坐这儿听着,咱们协商;你要见蒋九鼎,自己去吧,在十七楼总经理办公室…怕我当不了家。请便。”
声音扩出来,大有声若洪钟之感,一室之內俱是回音,而且这人气势颇足,还真让大家怀疑不得。众人的眼睛左右瞟瞟、前后看看,一听到要钱、一听到有支票,安静下来了。不就冲钱来了吗?
“今天给大家提供一个协商方案,在方案公布之前我占用一点时间向大家宣布三件事,说完了,咱们好说好谈,能协商成还是伙伴,协商不成,法庭上见。愿意坐下来解决问题的,安安生生听着,听完了,该赔赔、该闹闹,没人拦着你们。”
简凡几句话说得虎气之至,安公系统里,从出派所到刑队警长加上几位局长,个个说话是虎虎生威,这架势让从小善于模仿的简凡学了个十足,就像出派所那些小所长,一遇着事,不管你心里有没底,得装出有底的样子;不管你有没有底气,这气势绝对得十足。
看看没有人
头结耳了,简凡缓缓说道:“第一件事,杏花岭出派所昨天抓了四个煽动闹事、围攻九鼎打伤总经理的嫌疑人。我相信你们中间有人认识,而且关系不错。你们中间有人受他们指使扔下了协商协议不顾,一边上法院告,一边来九鼎闹事…为首的祁定军、绰号二秃子,已经被杏花岭安公分局刑事留拘,正式立案审查,你们中间和他有关联的,将会受到传唤,有违法行为了,要负法律责任…这个很容易查啊,一查他的通话记录,我想你们中间不少人的机手号就存在他的机手里吧?”
音顿声静,众人被这个小子一上场的气势就镇住了,又是这么个让知情不知情销售商都吃惊的爆料,会议室被这个消息惊得鸦雀无声,虽是虚张声势,现在尚不知道究竟是谁、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了,可是肯定有人参与了,这么着一来,几个心里有鬼的,眼光闪烁着,却是不敢在这个场合煽动了。
“第二个问题。”简凡敲敲话筒,放大了声音,支着肘喊着:“九鼎企业在此之前已经出派人员对各地销售商进行了查证。发现你们其中有人未经允许,擅自出售配方,这个有名有姓,你跑不了啊,比如清徐这家,江老板吧,你把配方卖了三家,收了十五万,回头你再上法院告,再向九鼎索赔一百万。告了不行,还找上门来闹事。我说你这算盘打得不错呀?抢行银发财也没有这么快吧?”
人群里哄地笑了一声,只觉得这事从这人怪怪的口气里说出来,颇为滑稽,那位众人认识的老板,秃着脑袋一脸奷相,脸上虽然在故作镇定,不过还是被众人看得有点悻悻然。
这是闹得最凶的,故意把这人当典型拿出来说事,又是当着这么多销售商爆料,还真让他发作不得,最起码在这个场合把他的威风煞下去了。
第二个问题说完,简凡故意停顿了几秒钟,看看众人的昅引力都被昅引过来了,又接着开始了。
“何秘书。给大家发资料。”简凡喊了声,伺立在门口的何芳璐叫着门外进来一行服务员,装订成册的资料挨个地发到了销售商手中。就听得主席台上的简凡说道:“这就是第三个问题,这是从朔州、安源、大同、雁北等十几个地方取回来的照片,是你们谁家的坊自己清楚,你们仔细看一下,卤酱使用的缸、坊空间大小、缸之间距离,所需要的硬件投入,和九鼎提供的作业
程相比,你们那一项合格了?一挑就是一堆毛病。不怕提前告诉你们,这些照片已经汇总成册,准备提供给法庭做参照证据。”
这才是杀手锏,张凯原本不同意把这东西放出来的,凭着这东西,上了法庭也能把官司拖下来。不过简凡坚持要明摆出来。
资料已经发到了众人手里,各地卤坊的照片历历在目,时间、地点标示得清清楚楚,要说有问题肯定有问题,和操作规程相比,肯定不会没有什么出入,谁也没想到九鼎会拿这个事说事,各人看着,各怀心思窃窃私语着。如果官司真像这
斗起来,就把现场这一群销售商捆绑在一起都未必抵上九鼎的资产。再加上人家亮出了这么多证据,什么样个结果,还真难说了。都开始掂量这事的轻重了。
…
…
这架势看在简凡眼里,最起码知道心理的底线在动摇,于是就着话筒开说了,继续在加着砝码,挥手之间大家之风颇浓:“好了,三个问题谈完了,我还不怕告诉你们,就凭你们这些违法和违约行为,九鼎本来准备上法庭反咬你们一口的,但是顾及到我们双方已经建立的合作关系,这才网开一面。
我给大家举一个案例啊,咱们就拿清徐这位江老板说事,他向九鼎索赔一百万,好,法庭受理了,一百万的索赔能判你十几万都算好的,十几万里面让法院前后一判,收了一笔诉讼费;律师再来回宰你代理费,因为打官司你前后跑省城车费、油费、食宿费又得几万吧?最后即便是法院判下来,再执行,执行不了拖上几年再強制执行,即使最好的结果,強制执行了,你的收支基本平衡了,得,一分钱没落着,白忙乎,您还别不信,现在打官司打成穷光蛋的人,可海了去了啊。
而且,这事还没完,回头九鼎再告你违约,再反过来索赔你一百万,索赔成不成,你得应诉,你得上法庭,你得花钱,反正你都要赔钱,说不定谁急了,也学着你们的样子,再找人围攻你们家,何必呢?…大家说,我说的对吗?所谓在商言商,钱赚为上,你要和官司扯到一块,那可是得不偿失呀,九鼎几个亿的资产,还怕陪你们打官司呀?…说句难听话啊,一百万送到法院,像你们这种小商小户,法院理都不理你们。对不对?”
如快板相声一般拗口的话早把众人的思绪梳理到一个思路上,反正你打官司就是讨不着便宜。这话曲解、混淆、以偏概全俱有,不过说得太快太过拗口,谁也来不及细细品味,乍一听,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但有道理,看那说话的人正
一脸,这家伙还真是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知道简凡这张铁嘴又忽悠上了,何芳璐咬着嘴
庒抑着怕笑出声来,张凯却是不无紧张,喉咙里劲使咽了咽,只怕起了负作用。从进到会议室里,张凯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没有说,这倒正中下怀,像这种场合,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人**头结耳着,倒被这几句说得心下无着了,或许都抱着能多要点就要点、能多赔点就多赔点的心思,最不济也得把本钱捞回来,原本依仗着人多势众,集体诉讼打官司,不过让简凡这么一说,倒把自己说到不利地位了,倒不是怕输官司;而是怕赢了官司也像主席台上那位说的,最终结果还是个赔钱。
赔钱,谁也不愿意干,一位披着解发头的中年妇女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总得解决吧,不能光让我们吃亏吧?”
“对对,你这意思是让我们吃哑吧亏是不是?”
“你要不赔,我们还是告到底,赔就赔,大家一起赔。”
“对,撕都撕破脸了,怕什么?”
这一声叫出众人的心声来了。一干人附合着。
赔偿,也正是到了今天的主题,自然而然就进到了主题,简凡心里暗喜,敲敲话筒大声道:“好好,大家安静一下,咱们下面谈谈赔钱的事,别说撕不撕破脸啊,咱们都冲着钱来了,什么脸不脸,咱不要脸,光要钱啊。”
张凯一愣一侧头,简凡几乎就是揷科打诨,众人一听哄笑一片,不过一谈到钱了,马上安静下来了,就像单位里,什么会都
,工资、涨奖金,比什么时候都安静。
就见那位脸不红不黑,原来正义凛然斥责人群,现在却成了一副市侩的模样:“这样…我们做了一个解决方案,第一、九鼎向大家提供一个夏季卤
的方法,不太好,但能保证使用。只要入进冬季,原来的配方还能正常使用,大家到时候该挣钱,还照样挣钱;第二、去年冬天,大家都靠这个方子挣过钱了,因为这个方子呢,九鼎也同样投入了大巨资金,蒙受了大巨损失,但是在蒙受损失后,我们依然决定,向大家退还百分之七十五,也就是四分之三的技术转让费用…大家各让一小步,九鼎让出一大步,愿意签订协商协议的,请到后面二楼的小餐厅,马上可以领支票走人。”
众人一听得此事,都愣着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有点少,比期望值少很多,不过相对于刚才危言耸听,又不少了,一下子到手好几万现金,加上去年挣的,最起码不会赔了。
张凯心里吓了一跳,怎么着又把预定的计划改了,好像不是这样的。不过一看简凡似笑非笑的脸,心里倒怀疑,简凡可能是留下了一个回旋的空间,没有一次
把话说死。
简凡此时倒像
有成竹一般,看着没人起身出去,陷着指头算上了:“我给大家算一笔账啊,比如你花了十二万买这个方子,去年你挣几万没问题吧?现在马上再退你九万,这生意不划算么?你们基本没有赔钱,而且手里留了一个半截的方子,过了今年冬天,你手里再攒好几万,什么生意能做到这水平,以后年年冬天你们都挣钱啊!…我就不明白了,大家不愿意守着家挣钱,难道愿意离乡背井地打官司,也不觉得谁比窦娥还冤呐?”
以钱鼓动,确实有效,坐在后排的,稀稀落落走了几个人,跟着中间的,又走了几个人,跟着又停了片刻,又有几个人出去了,
一数,去掉了三分之一。这些人估计就没有准备打官司,只是在乎赔偿的多少问题。
只要一开头,忽悠走一个,就能带走一群,看着成效不太显著,简凡继续语重心长地忽悠道:“各位呀,这年头穿到身上的才是衣、拿到手里的才算钱呐,你们难道就愿意放着这个现钱不拿,就想等着上法庭?不要相信少数人的胡说八道呀?真打起官司来,法官、律师、外调那个你们不得打点,来来回回跑省城跑上一两年,到最后是人财两空,何必呢?有这时间,有这精力,你们几个十几万都挣回来了?…这事已经闹了一个月了,再闹下去,你们觉得能讨着便宜么?”
又有若干成效了,财大气
,话大庒人,小门小户和大商户是没有可比之处的,想想实在也耗费不起打官司的精力和钱,陆陆续续起身,又走了十几个人,妥协了。
张凯和何芳璐长舒了一口气,这样的话最起码威胁已去一半。不过在简凡看来,这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聚众的只要一开始散,注定的结果就是土崩瓦解,这和打群架一样,关键的气势在群上,群势一丢,基本就是个败局。
剩下十四个里头,简凡翻着资料,下线销售商的资料,差不多都是已经上诉的主了,各人都眼光游离着,开始有几分动摇了,这样一来,差不多把阵营分化了三分之二,強劣之势已经转化,孰优孰劣形势已然明了,不过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罢了。
简凡笑着,继续说道:“剩下的啊,第一,你们只要撤诉,预
的诉讼费用,由九鼎承担;因为此事造成的误工费用,也由九鼎一并给你们结算;第二,我知道大家心里有点担心聚众闹事,殴打伤人的案子,这个案子呢,真凶已经伏法,对于不明真相者,分局的主导思想是教育为主,而且九鼎承诺,肯定不会找大家后账,这个我可以保证…不过如果大家铁了心真要告到底,那没办法了,我们也只能奉陪了。”
不揷不亢的几句话,旨在宽慰。说得最后坚持的阵营也开始动摇了,有三个,摇头摇,起身走了。又有四个,摇头摇,无奈地起身了。看着主席台上没有再做表示,最后干脆一次
走了五个。没有人几十人撑
呐喊助威,剩下的就有点势单力薄了。
至此,五十三家,只剩下最后俩个。
“看来你们二位,是铁了心准备告到底喽?”简凡笑着,揶喻地说道,连张凯也觉得心里去了一块大石头,也跟着笑了,要是剩下俩,就没有什么可惧得了。
“我可是今年二月份才拿到配方,我还赔钱着呢?”一位悻悻说道。
“对,我和他差不多。不能让我们承担损失吧?”另一位道。
“呵呵…疏漏、疏漏,没考虑到这一点。好,张总,这二位可以例外吧,要不干脆以百分之九十退赔?”简凡笑了,倒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个疏漏,还以为真有放着现钱不拿找刺
的人呢。
“没问题。”张凯痛快地答应了。
“听到了吗?百分之九十。赚大了。”简凡抬眼瞧着。
俩人互视一眼,跟着出了会议室。
所有的人都走了,被服务员领着到了后楼,原本的预计是退还转让费再附加不超过百分之二十的赔偿,被简凡这么一忽悠,倒省了一大笔钱,大大超过了预期的目标,没有发过一言的张凯和何芳璐,看着惬意的靠着椅背的简凡,猛地都笑了。这位刚刚一嘴挑群雄的,戏谑的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像玩了一场游戏一般。
简凡这时候倒不笑了,反而朝着张凯问了句:“笑什么?我很可笑么?”
“不不…我没想到会这样啊,你这账算得有意思啊,愣把人都算跑了…你,你怎么想出这法子来的?”张凯笑着,看着简凡笑得更厉害了,没想到简凡会拿那件案说事,更没想到简凡用算经济账的办法把一干人忽悠得六神无主。
“人都有从众心理呗,闹事就那几个,一多半都想息事宁人,都是老百姓,谁愿意跟法院打交道。只要眼看着阵营垮了,这个聚众的势气就散了,而且这种商人,最重眼前的利,只要眼前有利,他就不会想身后的事,再加上从众心理的作用,大家都去拿钱了,他能不着急么?他生怕自己吃了亏呢。呵呵…”简凡解释道,这原因说得是轻松无比。
张凯竖着大拇指:“厉害、厉害,我算服了,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预料到这种结果了?”
“嗯!是啊。”简凡点点头,不以为然说道,看着张凯一脸
堆的笑脸,捉狭地说了句:“他们心理很好把握啊,心理底线就是不赔钱而已,也就是冲着钱来了…对了,这你应该懂呀,你们是一类人呀?”
“一类人?怎么一类了?”张凯一愣。
“呵呵…都是奷商。”简凡坏笑着说了句。
这话说得张凯脸色有点不自然,脸上的肌
菗菗,嘿嘿笑着的简凡倒哈哈大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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