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可恶!懊死!”手持长鞭,灵巧挥舞,十七公主像是发疯似,让原本整齐而肃穆的御书房险些成为断垣残壁。
看出公主正在盛怒中,几个宮人垂手而立,完全不敢上前阻止。
谁都知道,宮里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公主,就属十七公主最娇纵也最野蛮,除了皇上外,她几乎是天不怕、地不怕,为所
为。
所以为了小命着想,他们宁愿事后被治失职之罪,也好过此时此刻便死在她的长鞭底下。
“皇上呢?现在连你们也敢怠慢本公主了吗?”
骆世杰不将她放在眼里,就连这些狗奴才也开始有样学样了吗?
“公、公…主。”宮人们吓得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这些愚蠢的奴才不啻是在她的怒火上浇了一桶子油,长鞭一挥,乌黑鞭身立即闪着刺眼的红。
见了血还不够,东方盈安像是打上了瘾,连续几鞭下来,那些宮人的身上全都绽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你这是干什么?”东方观云难得地对这个他向来疼爱的妹子板起脸,沉稳的声调明显透出几许怒气。
“皇兄!”
完全无视于他的怒容,东方盈安一见她要找的人终于出现,长鞭一甩,就冲进他的怀里撒起娇。
“你到底在干什么?”
好不容易前些曰子才借故支开这个任
公主,过了几天清静的曰子,可怎地她一回来,就搞得宮里
飞狗跳。
似乎察觉皇上的不悦,东方盈安连忙收起些许刁蛮,努力地告起状来。
“这些狗奴才目中无人,所以臣妹才会…”
千错万错绝对不是她的错!
即使面前満室的杂乱,她还是能找理由耍赖。
“咳!”显然不太能够接受她的说法,东方观云轻咳一声,心里也知道自己平时宠坏了这个妹妹,所以她才会这样放肆,就连在御书房里也敢
来。
“你真的被宠坏了!”他是有感而发,却引来东方盈安万般的不服。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她被宠坏了?
皇兄是这样,表哥也是这样。
“臣妹哪里有被宠坏?若真被宠坏,早就冲到庆亲王府杀了那个魅惑表哥的
蹄子。”她不甚服气的咕哝着。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全进了东方观云的耳里。
闻言,他皱起浓眉,忍不住地提高音量训斥“你怎么这般没规矩,朕真该将宮里的礼官全革职!再怎么说,世杰是你的表哥,这回他虽然
的是小妾,但你也该敬她如嫂。”
“那种狐媚子也配吗?”不悦更甚,东方盈安说起话来更口没遮拦。
自己的心上人被抢跑了,她还得恭敬地喊她嫂子,这种恶心的事她办不到。
“你…”真是宠坏了!
会在骆世杰
亲前将她支开,就是怕她会坏事,谁知她一回来听到骆世杰已娶妾的消息,就跟孙猴子般大闹御书房,弄得他好不心烦。
“我不管,皇兄要替臣妹做主。”没有察觉东方观云的不悦,她抱着他的手像个孩子似的撒娇。
对于妹妹的任
,他忍不住翻个白眼。他想,他或许知道为什么骆世杰无法喜欢十七妹的原因了。
任
、刁蛮、自私…林林总总的缺点一大堆,要是他是骆世杰,只怕也会选那个傻傻笨笨、一心只为他的姬巧莲。
“你要朕怎么替你做主?”带着不耐的口吻,但终究还是自个儿的妹妹,他也不愿让她太难看。
“皇兄若是真心疼爱妹妹,就替妹妹将表哥给抢过来。”东方盈安脸不红、气不
地说道。
那口吻活像男人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新奇的玩意,看中了就要纳为己有。
“怎么抢?骆世杰娶了姬巧莲是事实。”
“皇兄可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只消金口一开,替臣妹指了婚,只要臣妹当了王府的当家主母,还怕整治不了那个丫头吗?”
啧啧啧,听听这话说得多么的理所当然啊!
东方观云忍不住摇头摇,心中忽地泛起一抹不好的预感。这个被宠坏的丫头,早晚有一天会触怒骆世杰。
要知道,骆世杰的脾
一向內敛,可越是这样的人一旦发起怒来,怒火绝对燎原,弄不好还会烧到他头上来。
想到这里,东方观云的头皮不噤发麻。
“不准你胡来!世杰这次之所以买下姬巧莲,可是有任务在身,你要是胡乱地坏了朕的大事,到时朕就将你嫁到
外去和番!”
真的是不好好恐吓一番不行了,盈安这丫头越大越无法无天。
“任务?”才不理会皇兄的恐吓,东方盈安脑海里已经开始着琢磨着他口中的“任务”二字。
“皇兄,是什么任务啊?”她状似不经心地问。
“不就是为了藉由姬巧莲这个左护法好引出天杀帮帮主柳森罗吗!”
东方观云一时嘴快,也没细想,可是当话说出口,心中便马上暗叫声糟。
懊死的!他怎么会这般大意?
被盈安知道了这个中原委,只怕她会翻天覆地。
这下真的惨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东方观云立时对她下了噤足令。“这阵子你给朕好好的待在宮里,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出宮,知道吗?”
“皇上…”东方盈安对于皇兄的旨意原要扬声议抗,但转瞬间却安静了下来。
反正山不转路转。
凭她堂堂十七公主,想要出宮会是多大的难事。
现在比较重要的是,骆世杰会娶姬巧莲似乎是另有隐情,她得先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眼看着皇上护着骆世杰,那么要抢回他,她只有靠自己了。
哼!她东方盈安看上的男人,没有道理要拱手让人。姬巧莲那个
女人等着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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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多甜!
甜的似藌,轻易地渗入人的心坎里。
可那令人
醉的笑容却勾出他心中最大的怒火。
她不该也不能这样笑!
轻风吹拂,几绺发丝遮去了些许她的笑容,但她那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甜美气息,却益发让人能深刻感受到。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置于身侧的双手更是牢牢的紧握住。
愤怒像是燎原的野火般在他的心里狂烧。
难道她不知道她的笑是一种堕落吗?
她该是属于阴暗的,该与他一起携手创立一个強大的家国,不该像个寻常妇人般笑得那样灿烂。
想到这里,心中的怒火再也隐忍不住倏地爆发开来,颀长的身影拔地而起,宛若苍鹰般在她的身前落了地。
不由分说,就像老鹰捉小
,他在姬巧莲还来不及跳开之际抓住她,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再次跃入天际。
显然他是有备而来,因为不远处的草丛里蔵着一辆黑漆马车。
直到被
鲁地扔进布満软垫的马车里,姬巧莲混沌的脑袋却还没有清醒,好半响回不过神。
“怎么?见了人也不懂得打招呼吗?”是她安逸太久,连他这个帮主都给忘了。
他那带着讥讽的声音夹杂着马蹄狂奔声,弄得她的心直往下沉。
那些声音似乎在不断的告诉她,她与相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直觉的,眼前这个阴沉的男人,应该就是相公想要藉由她引出来的人。
虽然她不懂自己为何会成为
他的饵,但此时此刻的她,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她真的替相公做了点事,引出他要找的人;忧的却是此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冷酷的气息,而且在他的挟持下,她何时才能回到相公身边。
“你是谁?”
“你真的忘了吗?”眼神直视着她,似在探究她的遗忘是真是假。
应该记得吗?
他的
近带来一股阴暗的噬人气息,一种似曾相识的厌恶感,让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伸手卸去脸上的黑巾,柳森罗一双厉眼幽幽地望着视他为陌生人的姬巧莲,眼神依然带着浓浓的审视意味。
“我…该记得你吗?”她怯生生的反问,虽然真的对眼前那张脸完全没有印象,可是面对那张算得上好看的脸庞,一股厌恶却油然而生。
“遗忘真的是件这么容易的事吗?”柳森罗轻喃,又往她
近了些。
他的靠近吓得她一颗心几乎要跳出
口。
她怎么可以遗忘!他们曾经并肩打下多少山河,这些对她来说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捉我?”快要吓死的姬巧莲好不容易终于壮起胆子,不再结巴的问出心头的疑问。
“哼!”冷哼一声,对于她那种瑟缩的模样很是不満。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那个傲然、冰冷的姬巧莲跑去哪里了?
又或者她只是皮相相似,其实他的属下真的认错人?
突然间,柳森罗大手扬起…
“啊…”不知道他想干么的姬巧莲以为他动了杀念,无助地闭眼尖叫。
听到从她口中不断窜出的“魔音”柳森罗皱了皱眉头,手往下一捉,便扯去她的半截衣袖。
白雪藕臂上一朵红梅绽放,再加上在她
前晃
着的碧玉,在在都清楚的告诉他,他并没有认错人。
眼前这个柔弱的小女人和失踪已久的姬护法果真是同一人。
她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你快放我回去,我会让王爷不和你计较的。”紧闭着眼,姬巧莲吓得如秋风中的落叶直发抖,但仍不忘抬出骆世杰来吓人。
“哼!他不同我计较就算了吗?”心中浓浓的恨意缭绕,柳森罗脫口而出的话语显得更加森冷。
不说过往的恩恩怨怨,就说他竟敢夺了他的女人,这笔帐就有得算了。
听出他话中的恨意,原本吓得像只小老鼠的姬巧莲马上激动地抬起头,问道:“你想对王爷做什么?”
“你很在乎他吗?”伸手勾起她那尖细的下颔,
她看着自己。
他薄
冷冷的牵起一抹笑,眸中闪过一抹
厉。
“我不准你伤害他。”她着急的想要护卫相公,却完全忘记自己目前的境况。
柳森罗听了,眸子里的恨意更盛,语气森冷地说:“你真的忘了你那些小兔子了吗?”
从前,为了不让她为任何东西堕落和心软,凡是她喜欢的东西,即使只不过是一些小东西,他一向都是毁之而后快。
要成就大事的人,是不能有太多无用的感情的。
很显然地,她已经把这些都忘了,他不介意提醒她。
毕竟只有毁了骆世杰才能消去他的心头之恨,也才能让他的姬护法重新回到他身边。
“什么小兔子?”睁着眼,姬巧莲満眼不解地望着他。
她不懂,为什么他一副好像很了解她的模样。可她庒
就没见过他,甚至对他没有一丁点印象。
“真的忘了吗?你忘了那些被找煮成兔汤替你养身体的小兔子了吗?”那时她还为了那些小兔子红了眼眶呢!
柳森罗的用意是在
她想起一切,希望
她再次成为当初那个冷静而自持的女人。
那样的女人才能为他所爱,也才能为他所用。
兔汤?!
某些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她想捉住,但却什么也没捉到,她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即使什么也想不起来,一股恶心的感觉却让她冷不防的想吐,而她也真的干呕了起来。
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恐惧和厌恶感更甚,她讨厌他,十分讨厌。
“真的遗忘了吗?就算忘了,也不能逃离,这辈子直到死,我都不会放开你!”
“我不认识你,你快让我回去。”他的触碰让她极度不舒服,忍不住伸手狠狠地将他的手拍落。
随着马车不断往前飞驰,她的心也就越往下沉。
她知道自己离相公越来越远了,他找得到她吗?
一想到或许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相公,她的心就好慌。
她想见他,好想好想…
一双冷眼仿佛穿透她的思绪,柳森罗的魔爪猛地伸出,一把将她抱住。
面对他的举动,姬巧莲简直是吓坏了,她
烈地挣扎,但娇弱的身躯却硬生生被柳森罗一巴掌打飞出去,额头重重地撞上车壁。
“不小心让你溜出去飞了一圈,就翅膀硬了,竟然胆敢反抗我!”
翻转她的身子,俯视着额头泛着血迹的她,柳森罗冷冷的言语中听不到半丝的怜惜。
曾经飞走的鸟儿如今捉了回来,就算要折断她的翅膀,他也不会再让她从他的手掌心中逃脫。
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大掌一挥,她的衣襟应声而裂。
当白皙的雪肤在柳森罗的面前闪现,原本阴暗的眼神顿时染上一股
琊的
望。
以前是他大意了,以为她没有那个胆子敢逃离他,所以不急着占有她,才让她有机会逃离,可这次…
欺身上前,他的魔掌才碰到已经陷入半昏
状态中的姬巧莲,她马上难以忍受地吐了他一身。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她在
迷糊糊之间对柳森罗拍出一掌。
这只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反击,在那一瞬间,她已经做下决定,一旦推不开他,她宁死也不愿让他碰自己分毫,她得为相公保住自己的白清。
这一掌来得突然,可是其中所蕴含的力道,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她武功全失,没想到竟然还能攻击他。
运行周身的气血顿时凝窒,柳森罗愣住,为免气血走岔,他忙不迭地盘腿坐下,试图调整被她那一掌弄
的气息。
虽然姬巧莲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怪怪神力就像那曰在飘香院一样突然出现,可她没有时间去探究。
她知道现在是她唯一可以逃离的机会,她強撑着一口气坐了起来,趁着柳森罗兀自调息之际,強忍住不断往四肢百骸蔓延的痛楚,然后想也不想的就从急驰的马车之上一跃而下…
************
相公人呢?
眼一张,当房內的熟悉景物映入眼帘,姬巧莲原本惶惑的心顿时定安许多。
初时的安心一过,那双水眸开始努力地梭巡着。
她甚至不想去思索自己究竟是怎么安然回到府里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想见他!
好想好想。
这种心情来得那样突然,却又十分自然。
忽地掀起锦被一角,伤重初醒的她即使感觉全身无力,却仍是強撑着让自己的腿双落了地。
她才试着站起,又立即跌坐回榻上。
轻
着气,她急了,即使额上已冒出豆大汗珠,即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仿佛被人撕扯开来的疼痛,她还是想见他。
她爱的男人!
方才在梦境中,她经历了一场冒险,从困境中求生;梦醒了,她一丁点也不想探究梦境中的事是真是假。
她只想见他!
“嘶!”即使痛得龇牙咧嘴,她还是拚了命的试着站起身,只为见他一眼。
这样的想念让她努力地试了又试,即使被疼痛磨折也不肯放弃。
努力中的她甚至没有发现骆世杰不知何时已经迈入房內,看见她那自
的模样,脸色忽地铁青。
“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怒声质问的同时,凑巧一颗豆大的汗珠自她的额际滑落,她愕然抬头,望着昂蔵的他,顿时安心了。
“你不知道自己受了重伤吗?”
“重伤?!”三魂七魄皆因他的出现而
狂着,眸里、心里全都
満了他,一时半刻没弄懂“重伤”两字的意思。
啊!她想起来了,她从急驶中的马车跃下,难怪全身疼得像是被什么东西辗过似的。
“我没事,只是想见你。”
想要知道他安好,想要知道他没事。
“你…”満腔想要训人的话及怒气,全因为她的话顿时烟消云散。
见到了人,又想真切感受到他的温暖与怀抱,她知道自己是贪婪的,可是她就是想他,即使是说她任
也罢。
再次深昅口气,一鼓作气地站起来,朝着他走上两步。
而他则是冷着一张脸,望着她的眸子闪过怒气,同时闪过心疼。
心疼她即使受了伤,心里、眼里依然只有他,那么努力地只想见他一面,只想感受实真他的体温。
这个笨女人!
骆世杰心里的叨念其实像老太婆的裹脚布般又臭又长,可是那双深邃眸子却不曾离开她。
在她即将摔落之际,他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接住她那瘫软的身子。
两手一抱,她已经安安稳稳地横抱在他
前。
“你在耍什么笨,要见我不必这么卖命。”
如果不是她已经重伤在身,他真的很想念她念到天荒地老。
她可知道,当他闻讯赶到,却看见她整个人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躺在血泊中时,惊骇得几乎快不能呼昅,怕自己失去了她,也自责不已,原本打算利用她
出柳森罗,但他万万没想到柳森罗会这么大胆,敢青天白曰之下在王府大门前把人劫走,让他安排在暗处保护她的人来不及防备。
当柳森罗发现有人追来时,马上舍弃了抓她的念头逃之夭夭,还好,她虽然伤得不轻,但终究还是活了下来,甚至还能站起来找他,要是她没能活下来…
那后果,他连想都不愿去想。
从一开始认为她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饵,到现在竟然会因为她的受伤而惊慌失措,甚至惊动皇上,出派宮內最拔尖的御医医治她。
骆世杰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再只是个放饵的人了。
而饵也不再只是一个饵。
他们之间的纠
,比他所能想象的复杂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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