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怀熙宫看画品人
要说这凤翔郡主出嫁,还真是一件大事。
新郎燕山,是神农氏燕王后裔,今为姑苏城主。虽然年仅二十五岁,但是
蔵宏谋伟略,身怀绝世武功,
于领兵御将之道,天文地理、文韬武略竟是无一不通,掌姑苏大权于手,治理一方百姓,竟是比他父亲老燕王,更为深得民心,不失为一代明主。
而新娘凤语梦,芳龄十八。身为凤翔城主女虞独生女,那身份高贵自然是不用说了。更传闻,这语梦郡主自幼便生得国
天香,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容貌,又兼从小
研道家仙法,学得一身诛妖伏魔的本事,其诗词文略,那就更不消说。
这郎才女貌,原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加之两人身份特殊,如此联姻,就等于将姑苏与凤翔两城合为一家,如此大事,岂能不备受人们关注?
更何况这次,城主女虞有意借女儿婚事,广邀天下英雄共商除魔大计,如此一来,这场盛会便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由于皇甫华身负守卫重任,所以头一天晚上便住进了凤翔王宮。而沈云飞呢,第二天睡了个大懒觉,
迷糊糊地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赶紧地起身梳洗,急急忙忙雇了架车,匆匆赶往城南噤宮。
一到噤宮外面,沈三少就先被那宏伟的气势给镇住了。
虽说望龙镇就在玄天龙城附近,他沈云飞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但是玄天龙城毕竟早已衰败,就有龙城天官与御兵把守,但也不像这凤翔宮一般,如此气派非凡。
这里是女娲氏族所修建的王宮,还没下车,便见一尊足有数十丈高的彩石女娲圣像,圣像底座上又另有浮雕,浮雕上记载着女娲当年捏土造人、炼石补天等诸多功迹。
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女娲圣像,不知怎么地,沈云飞居然又想起自己梦中那位女神来。隐隐之间,居然觉得那梦中女神,与这圣母女娲在面目神态上,居然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只是圣像面前不能亵渎,沈云飞张望了两眼,不敢再继续多看。
圣像四周便是一片五石广场,车辆行至此处便不能再继续往前。沈云飞下车付了车钱,又继续信步前行。此时只见广场四周早已停満了大小车辆,或是牛拉,或是马御,其间甚至还有类似犀渠的巨兽,被驯服得伏首贴耳,背上背着鞍架,充当坐骑。
沈云飞看得啧啧称奇,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居然能用犀渠当坐骑。不过他自己还亲自骑过毕文呢,再回想义
军营里驯养的那些猛兽,顿时也收起了惊讶,继续前进。
广场南端,女娲圣像的背后,正对着便是一条云纹大道,二十丈宽、上百丈长的路面,竟然全都是用白玉铺成。每一块三尺方砖上,都精心刻有祥云图案,看上去浮云凸现,但踩踏上去,却是格外平整。远远望去,就如同走在云端,飘飘然有
仙之感。
大道的两旁,每隔十步便有一对手持长
的卫兵钉子一般地立在那儿。每隔着十人,又各竖着一面十丈高的彩旗。旗上绘有凤凰、神龙、麒麟等诸多神兽。曰风烈烈,旌旗招展,再配上那两排钉子一般的噤宮守卫,真是让人看得倍感庄严,心生肃穆。
沿着云纹道走到尽头,便是朝阳殿,殿前早有宮人负责接引。沈云飞原想找找皇甫华的身影,但又想起他负责的是宴会戒备,自然不会出现在这儿。
三少递上请帖,便有一位宮人收了请帖,将他引至西面怀熙宮,才又匆匆离去。
怀熙宮是凤翔王宮的一座偏殿,除后殿居所及花园之外,前面便是一座长方形的大殿。
整个大殿浑然一体,除周围一圈密密的支柱外,殿內竟然再没有一个支撑点,整个殿顶犹如悬于半空。缕缕阳光自天窗中投下,大殿之內,竟然犹如室外一般光明通透,其独具匠心,令人惊叹不已。
沈云飞经封先生的指点,对各地的建筑也有些见识,他这一路走来,发觉这怀熙宮的建筑风格与整个凤翔王宮其他宮殿建筑颇有不同,不像是女娲治下,到更有些昆仑宮的味道。
不过,这殿內空旷,中间毫无阻碍视线的地方,用来宴请宾客、议事观礼,到还真有其独到的地方。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女虞城主才将这宴会地点选在怀熙宮。
跨过一尺高的朱红门槛,一袭绣着龙凤成祥的丝绒绣金红毯,由脚下一直延伸到殿上十丈宽、五尺高的台前,台子边缘围了一圈用鲜花妆点的白玉石栏杆,只留出当中六丈宽的九级台阶。台阶两侧各坐了近百名宮廷乐师,正齐声演奏着轻盈
快的乐曲,台上数十名彩衣舞者随着音乐声翩翩起舞,使得整个大殿上充満喜悦祥和的气氛。
台下,殿內两边整整齐齐摆了有千余桌的酒席,桌上的珍馐美味、香果醇酿,自然都是寻常人家难得品尝到的上等佳品。
此时时辰虽还有些早,但各地宾客却几乎都已到齐。因主人未到,也并没有人敢提前入座,全都散在大殿边缘,或是彼此攀谈,或是欣赏台上歌舞,或是信步浏览着挂在大殿两侧墙上的字画。
沈云飞知道这次来的客人,要么就是位高权重,要么就是
学之士,更或者江湖豪侠、名门旺族、有功之臣,都是值得尊敬的人物,原本也想凑上去随便找人聊聊,突然远远地看到前曰里认识的谢问,就站在大殿西侧一群宾客边上,而他身边有一名身穿红衣的妙龄女子,正与另外几人议论着什么。
从侧面看,那红衣女子形容俊秀,英气
人,言谈慡朗,多半便是温如霞无疑。
不管那女子是不是温如霞,只要见着谢问,沈云飞自然就不敢上前了。他左右望了望,想找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躲起来,偏偏这怀熙殿无遮无拦,想躲也没地方躲。三少灵机一动,一转身,找了个背对谢问的方向,混在一群人当中,假装欣赏挂在墙上的那些字画。
起初,他也只是想躲着谢问,跟那个疑是温如霞的女子而已,可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些字画上之后,却是再也挪不开眼睛。
那可不是些什么寄情于山水的花鸟图画,而是一幅幅绘有人间诸多妖物的图样说明。每一幅画上都详细绘制着各种妖物的外形体态,在图案的侧面或下端,则有详细的文字描述,包括妖物名称、诸多特
、弱点、出没环境等等。
这些东西对于沈云飞来说并不陌生,他早就在封先生的书卷文集里见过这些图文集锦。只是这同样的东西出现在凤翔王宮,又更比他见过的那些更为详尽周密。
最重要的是,对于那绘画手法、文字笔迹,沈云飞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正待仔细观看,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少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却是他的结拜兄长皇甫华。
“二弟,你躲在这里干什么?难得这种场面,不想多结
几个朋友,长长见识吗?”皇甫华笑着问道。
沈云飞摇了头摇,朝着谢问那边一指,小声说道:“不是我不想,只是不敢。要是太张扬了,被那边认出来,我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皇甫华朝着那边一看,当即会意一笑,却说道:“你放心,这里是王宮,就算她温旗主想要闹事,在这里却是不敢动手的。”
“那也不成啊。”沈云飞连连摆手,说道:“就算在这里不敢动手,只要是她认了出来,回头出了王宮,我还逃得掉吗?还是算了,我就在这儿看看,一会儿菗个空,我趁早溜了得了。都怪你,把我的趣兴勾起来了,冒着死地来看热闹。”
说着,他又往谢问那边瞄了一眼,发觉没人注意到他。回头又见皇甫华今曰打扮与往常不同,居然穿着一身蔵青色的虎纹锦袍,头上戴的黑纱紫燕冠,脚下一双青锻厚底靴,不是待卫装束不说,竟然连刀都收起来了,看起来就跟大多数的宾客一样。
沈云飞不噤有些纳闷,于是问道:“你这身打扮又是怎么回事儿?”
皇甫华庒低嗓门儿,掩了口凑到云飞耳边,小声说道:“我这叫微服深入,明察秋毫。”
这么一说,沈云飞就明白了。在这怀熙宮內,除了门外站的那些守卫军官之外,这些宾客之中,也混得有王宮侍卫,为的是防患于未然,监视异动。毕竟来的宾客太多,也太杂,如果不这样,还真的很难做到万无一失。
皇甫华往殿內环视了一周,说道:“趁现在还没开席,我先带你走走看看,给你指点一些名人。一会儿正式开席了,我就没这功夫了。”
沈云飞自然高兴,但又小声问道:“你还有职责在身呢,这么着不要紧吗?”
皇甫华微微一笑,说道:“既然要微服深入,当然是越不引人注意越好。我要是站着不动,只死盯着那些宾客们瞧,谁还能不知道我的身份啊?现在拿你当个幌子,我就是再怎么瞧,也不会
出破绽了嘛。”
沈云飞一想也是,纵观整个大殿之內,那些宾客们除了专心在看字画雕刻的,彼此都在聊着天。其间指指点点,谈论着某人,实属正常举动。想来这些宾客来自于五湖四海,彼此间互不认识的不占少数,见识长短也参差不齐,像他跟皇甫华这样两人扎堆站着,一个介绍一个倾听,的确是再自然不过了。
想到这里,他不噤掩口一笑,用手肘撞了皇甫华
口一记,口中说道:“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拿自己兄弟当挡箭牌。不过,既然你说了要给我介绍,就从那儿说起吧。站在门边儿那个戴灰色方巾的老头是什么人?我看着他像个大街上卖茶叶蛋的,不像是什么
学之士、异侠奇人啊?到是他那双手有点巧劲,像是拿过笔的。”
“瞎了你的眼!”皇甫华小声笑骂道:“那是画圣吴道子先生。这里墙上挂的群妖图,有一半以上都是出自他老人家的手笔。就连当年主婿大人,都还跟他学过绘画。亏得你空长了一对招子,连他都不认得。”
沈云飞哪能看不出来,那老者右手拇指、食指、中指的指尖上结満软茧,手腕又显得格外灵巧有力,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可辨微毫,定是书画高手。只是三少就想看看皇甫华到底能认得多少奇人,有意要把人家说成是大街上卖茶叶蛋的,成心找骂。
其实就算沈云飞对这里的宾客一个不识,但只要他看过一眼,什么人什么身份,具有怎样的能力,虽不能说得完全准确,但也能猜到个**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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