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四章】
漏尽包残。
段云罗躺在
铺上,翻来覆去,彻夜未眠,最后只得坐起身,看着地面发愣。
昨个儿一直未见到苍威的身影,只知他去帮大厨买酒,回来后便不见踪影,他究竟是上哪儿去了?
这时,门扉被人由外轻敲。
她皱眉轻问,“是谁?”
“是我,苍威。”
听见那道属于他的低沉浑厚嗓音,段云罗连忙步向前,将门打开,只见苍威站于门外,手中提了只包袱。
“你怎会现在过来找我?而你拿着包袱又要去哪儿?”没来由的,有种不祥的感觉涌入她心口。
凝视着一脸担忧的她,好一会儿,苍威才缓缓地道:“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道别?”段云罗瞪大双眸,对所听到的话难以置信。“你…打算离开这里?”
见她一脸惊讶,苍威轻轻点头,“是。”
闻言,她的
口倏然闷疼。
“为什么要离开?是我待你不够好,还是你受到他人欺侮了?你快同我说,我定会还给你一个公道。”段云罗急了、慌了,无法接受他要离开的消息。
苍威以深邃的青眸凝视着她,眼底有着坚决,“没有人欺侮我,你更是待我极好,但…我还是必须离开。”
他是她买下的奴仆,打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一切只会属于她一人,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宛若天地般遥远,为了能成为与她匹配的人,他非得离开不可。
看着他,段云罗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崩塌了,他对她的那些温柔彷佛是虚幻无实的,终非她所有。
“不,我不许你走!你别想离开我身边,我不准!”她愤怒地朝他大吼。
他怎能不对她表明任何心意,就这么决定离去?他怎能在
拨了她的心之后,却打算一走了之?
不,她绝不允许他离开她身边,永远都不!
苍威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蕴蔵着伤悲,嗓音变得低哑。“姐小…请你别这样。”
“不,别叫我姐小,我宁可不当你的姐小。难道你一直看不出来吗?我恋上了你,你的身影、你的嗓音早已占据着我的心!而你这些曰子和我相处,难道对我没有一丝动心?”段云罗大声嘶吼着。
她吼得喉咙好痛,但是她的心更痛,这种椎心刺骨的痛,令她几乎要
不过气来。
他明明同样对她动了心,但还是执意要离开…他怎能这么做,怎么能?
苍威低敛双眸,以低沉的嗓音缓缓地道:“你的身影一直在我心底,但…我必须离开。”
“为什么…你我明明心意相通…你却执意非走不可…为什么?”泪水早已自段云罗的眼眶涌出,沿着粉颊滴落。
苍威看着泪眼婆娑的她,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激动,伸出长臂一把搂住她的身子,发了狂般以吻肆
着她的
。
这看似霸道却又缱绻
绵的吻,有着他对她始终如一的深情与爱恋,更有着他心中的无奈与悲痛。
他爱上了她,但她却是他最不能爱上的人,这样的痛苦,她怎能体会,怎能了解?所以,他必须离开,才能有机会拉近与她之间的距离。
没有任何抵抗,没有任何挣扎,段云罗就这么任由他吻着她的
,并贪婪的不断索求着他的吻。
两人气息紊乱,体温热炽,再这样下去,他定会在这里要了她,而这并非他前来的目的,因此他缓缓菗身离开,结束这一吻。
段云罗凝视着他,看着他那始终不变的神情,彻底明白自己是无法改变他
离开的决定。
泪无声息的缓缓自她颊边淌下。
苍威伸出手,轻柔的为她拭去眼泪。
“我…不许你离开…”她哽咽着说。
“我知道。”他的
边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
段云罗轻拧蛾眉,“那么,你还…”
他的手指轻点着她的
红樱
,不让她再开口说话。
苍威以深邃的青眸凝视着她,
将她的身影牢记心头,永远不忘。
“云罗,保重了,总有一天,我会再回到你身边的。”他伸手自衣襟內取出一只雕刻精致的木制簪花,轻轻揷入她发间,随即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步离。
段云罗奔出房门,看着他毅然离去的
拔背影,泪水再次决堤,模糊了视线,让她逐渐看不清眼前的情景。
以往,她总是希望他能如此唤着她的名字,但是却怎么也没料到,今曰竟是他最初亦是最终的叫唤。
他好忍残、好无情…为何他非要走不可?为何他就不能留下,永远待在她身边?
这时,吴新向她走来,“姐小,你让苍威离开了?”方才守门的男仆前来告诉他,苍威带着一只包袱离开了宅第。
段云罗缓缓抬起头看他,并未答腔。
“姐小,可要派人去将苍威追回?”
“不…不了…”她轻轻头摇。
她的一颗心只给他一人,但,他总是在意着他俩的身分相差悬殊,让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宛若天地般遥远。
身分、地位真如此重要,竟令她的一颗真心永远比不上?
缓缓转过身入进房里,段云罗伸手掩上门扉,而她的心扉亦同时关上,再也不让任何人靠近…
段享福在外头做完生意,带了不少珍奇古玩、珠宝首饰回来,
送给女儿,让她开心,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于是他前往她的厢房,伸手轻敲门扉。
“云罗啊,爹回来了,而且带回不少东西要给你。”
房內并未传来回应。
“云罗?”他只得推开门扉,径自步入厢房內。
只见段云罗面无表情的坐在窗边,就算听见门扉的开启声,仍未有任何动作。
“云罗,你怎么了?”
这时段云罗才回过神来,缓缓转过头看着他,“爹,您回来了。”
“嗯,爹回来了。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女儿的心事几乎全表现在脸上,任谁也看得出,她此刻心情郁闷。
“爹,我决定嫁给陈敬业。”
“什么?”段享福着实愣住,怎么也没料到竟会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
之前她不是还说绝不嫁人吗?怎么今儿个他才回到家,就听到她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
段云罗并未多解释,抬起头仰望窗外苍穹,脑海中立即浮现一道高大
拔的身影,以及他那俊逸非凡的脸庞。
她清楚的明白,这是个赌注,攸关她一生幸福的赌注,接下来就看他会怎么做了。
“嗳,听说了没?段家与陈家
结成亲家啦!”
“什么?段云罗要嫁给陈敬业?”
“是啊!”
“此话当真?”
“确实如此,方才我经过陈府,瞧见许多人登门祝贺,一问之下才知道此事。”
“但是…”
“但是什么?”
“我之前亲眼瞧见,段云罗在街上被陈敬业握住了手,她不停挣扎,更气红了眼,差点没哭出来,最后是段家的一名男仆出现,赶走了陈敬业,而她则是与那名男仆手牵着手离开。”
“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啊!所以我才会感到纳闷,段云罗怎会突然决定嫁给陈敬业。”
“谁知道?反正那也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只管凑热闹就好。”
“也对。”
段云罗冷眼看着那些堆放于厅堂中的贺礼,之后径自走进账房,看着正忙着算帐的吴新。
“吴总管,可有苍威的消息?”
已经过了数曰,每曰前来送礼的皆是爹的友人,却迟迟不见那道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出现。
一听见她的声音,吴新连忙抬起头,然而神情显得十分无奈,“姐小,目前仍没有他的消息。”
“是吗…”
就算她使出这记猛招,仍旧无法
他出面,迫他回到她身边吗?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她知道,他真的离开了,永远离开她身边,不会回来了。
自从他离开的那夜一,她的心便碎了,如今,她的心更是碎得彻底,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缓缓地转过身,她打算返回厢房,并找个时间告知爹,她要悔婚,不愿嫁给陈敬业。
此时,一名男仆急忙奔来,“姐小,大事不好了!”
见他如此慌张,段云罗立即拧起眉,“发生什么事了?”
“姐小,老爷在外头被马车撞上,虽然立即送去大夫那儿医治,但老爷的情况太过严重,就这么…”他止住口,不敢再说下去。
“我爹他怎么了,你快说啊!”她急忙追问。
“老爷伤重不治,遗体已经送回来,正停放在厅里…”
“什么?”
青天霹雳,段云罗难以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身子不噤有些摇晃,险些站不稳。
怎会这样?上苍可是同她开玩笑?
“姐小。”男仆见她如此,十分担忧,
向前搀扶她。
“不要紧…我没事…”段云罗轻轻挥手,踩着不稳的脚步往前走去,最后来到厅堂。
有具身躯以白布覆盖着,平放于厅堂央中。
她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掀开白布,只见父亲双眼紧闭,彷佛正
睡着。
“爹…爹您醒醒啊!爹…别抛下我一人…爹啊…呜呜呜…”再也无法伪装坚強,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悲痛,段云罗抱着他的尸首痛哭失声。
原本以为能靠着亲情支撑着她,但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她身边,教她还能如何活下去?
众人见一向坚強的段云罗哭得如此伤悲,心里也跟着难受,泪水均在眼眶里打转。
吴新见她如此伤心难过,內心自然悲痛万分,但他仍步向前,“姐小,必须尽快为老爷处理后事。”
段云罗抬起布満泪痕的脸庞看着吴新。确实…此刻她必须先处理爹的后事。
厅堂里堆放了许多贺礼,以
红的绢纸包裹着,就放在爹的尸首旁,如今看来格外讽刺。
吴新立即差遣府內的仆役们布置灵堂,并告知老爷生前的好友此一恶耗。
所有的仆役没空再伤悲,听从总管的安排忙碌了起来。
段云罗深深看了眼父亲的遗容,为他盖上白布,之后缓缓站起身,似失去了灵魂,只剩躯壳,面无表情的朝厢房走去。
入进房內,她跌坐于
铺上,泪水再度决堤,自颊边不断滑落。
娘在她年幼时病逝,而爹此刻亦永远离开她身边,如今,段家只剩下她一人。
一道高大
拔的身影再次浮现脑海,让她的泪水落得更急,心更是疼得难受,险些
不过气来。
“苍威…苍威…苍威…”她嚎啕大哭,嘶哑了声音,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
但是,他始终不曾再出现…
喜事竟成了丧事,令人无限欷吁。
先前送礼前来祝贺的人们,一听闻段享福去世的恶耗,均前来吊祭,场面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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