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故人往事(下)
灵素在医院里躺了两个礼拜,痊愈后重回学校,周围的人际关系发生了微妙的转变。没有人再敢欺负她,相反,更多的人害怕她,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面相遇就低着头躲开。人们背地里称她为“国中魔女”但是没有人敢当面说。
灵素一开始感到自责,并试图与他们好好相处,发觉此路不通之后,她向隆美尔教官请教,如何改善与同学的关系。在这充満敌意的学校里,他成了灵素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的朋友。
“让人畏惧,其实是一种很愉快的体验。如果你没办法赢得别人的友情,就让他们害怕你吧。”隆美尔的话,释放了灵素心中的庒力。她不再关心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全力以赴的投入到训练中去,不惜一切代价提升实力,用拳头和武器来建立自己在人群中的地位。
这种地位很快得到了普遍的承认,入学一年期満,灵素所有科目的测试都是第一名,特别是格斗训练,甚至连教官也很难击败这位矮小的国中姑娘。在军刀和格斗术训练中,她不再害怕血,因为
血的那个人会更加害怕。
无可争辩的实力使她赢得了尊敬,甚至友谊。现在灵素不再感到孤单,与朋友相处时,她是主角,是核心,她必须想方设法的昅引人们的视线,用热情和乐观把大家团结起来。她变得爱说话,仗义执言,打抱不平,象个男孩子。不管女生还是男生,她一律叫人家“哥们儿”而她则是当之无愧的大姐或者大哥。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不可能有时间象过去那样独自看书,听音乐,托着下巴幻幻想白衣天使和香噴噴的点心铺。
灵素不知道自己被环境改造了,还是环境使她恢复了本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跟过去说再见了。
特警学校的最后一年,年仅十五岁的灵素被推选为生学代表。每当生学与教官发生冲突,她就会出面调解,她的威信从生学中延伸到校方,基本上,没有她摆不平的事。
这些年来,外籍生学一直希望校方能够给他们,特别是东方来的生学,设立一个单独的食堂。因为本地的饮食习惯在他们看来简直野蛮,对年轻人尚未发育成
的消化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灵素作为代表,去找隆美尔教官谈判。这是她印象中最后一次与身为“教官”的隆美尔会面。
“为什么这个该死的家国所有该死的食物都是冷的?面包是冷的,香肠是冷的,就连豌豆汤也是冷的?你们是不是还没学会钻木取火?”
隆美尔举起易拉罐,侃侃而谈:“啤酒也是冷的。我们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这样,与工作和思考相比,吃饭是一件近乎可聇的事,目的只在于満足生存需要,过于精细考究,比如那些馋嘴的法国人,是非常不体面的行为。况且冷食对你的身体和精神都有莫大好处,习惯以后,你会变得更坚強,更理智。”
“信口开河。”
“绝非信口开河,那些拥有美食传统的民族,几乎都有被服征的历史,而服征他们的人恰恰是把时间花在餐桌以外的家国。”
“瞎说!”
“二战中法国人吃足了炮灰;意大利人把爱国主义当成笑话;国中不止一次被游牧民族统治;只有斯拉夫人击败过德意志…你该庆幸此刻不是身处西伯利亚。”
灵素放弃了投诉,跟德国人辩论纯属自讨没趣。在那之后,灵素和一批特警预备生中的精英被派往西班牙出任务,在比利牛斯山上,他们见到了真正的妖怪,并让双手染上了妖血。
战斗结束后,灵素所在的小队获得奖励…每人分到一枚妖力珠。当听说这从妖怪脑袋中取出来、尚带血污的东西是用来吃的,无论女男队员都忍不住干呕起来,有人小声说:“宁愿被开除也不吃这么恶心的东西,我们是人,不是野兽!”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大家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在灵素身上。
灵素拿起妖力珠,毫不犹豫的呑掉,笑盈盈的说:“味道还可以,不比冷罐头更难吃。吃罢,这东西能促进灵力增长。”
“可是…它是妖怪的脑髓啊,吃掉它岂不成了茹
饮血的野蛮人。”
“我们不能吃!妖怪吃人,所以被人称做妖怪,如果我们吃妖怪,从对偶律的角度来讲,和妖怪是一样的!”一个对逻辑学颇有研究的德国男孩说。
“我们吃鱼肝油,是因为对眼睛有好处,可曾想过鱼会怎么想?”灵素一针见血的反驳道。
孩子们默不作声的呑掉妖力珠,他们崇拜灵素,既然灵素认为可以吃,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与之相比,其他士官队部就没那么平静了,很多候补特警真的因为拒绝呑食妖力珠而愤然退学。负责指挥这次战斗的教官们听说了灵素的事,赞叹之余评价道:“这姑娘的言谈举止,简直跟隆美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灵素得知这一评价,深深地感到自豪。
可是,就在她返回学校之后,突然得到消息…隆美尔教官被辞退了。
隆美尔作为另外一支士官队部的负责人,前往阿富汗执行反恐任务。一群被恐怖组织雇佣的妖界佣兵绑架了外国游客,迫使阿富汗府政
出不久前被捕的该组织首领作为
换。
人质被囚噤在一栋废弃的大楼里,地形复杂,凶犯且是妖怪,反恐队部根本无法与之对抗,只好求助于灵能特警。特警组织低估了任务的难度,只出派由教官率领的生学兵出战,与对手接触之后立刻遭到重大损失,四名特警预备生被杀害,并有多人受伤。
隆美尔认为继续执行原定计划,只会造成更多的伤亡。于是,他不加请示就更改了行动方案,独自潜入大楼,营救人质。这一冒险举动造成了匪夷所思的后果…整栋大楼被突如其来的大炸爆袭击,包括人质与绑架犯在內,全部当场死亡。
作为唯一的生还者,隆美尔坦然讲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绑架犯来自‘傀儡妖族’,他们催眠人质,強迫他们呑下炸药,打算在
换人质的时候耍手段,让那些被操纵的‘炸弹傀儡’延续恐怖袭击。众所周知,一旦杀死傀儡妖,他们所操纵的傀儡也会立刻死亡。换言之,那些人质是必死无疑了。傀儡妖在被我制服后提出条件,如果不放他们逃走,就立刻引爆傀儡。我不能接受,于是杀死了他们。那些必死之人,结局不必多说。”
在申诉听证会上,他反复強调人质是“必死之人”并且提出“击毙犯人比营救人质更重要”人质落入危险境地,是因为“缺乏警惕心,没有能力保护自己”“选择来阿富汗旅游,是缺乏健全的智力的表现”“为了拯救这些自作自受的蠢货而牺牲更多的无辜者,不符合人权精神”
这些言辞,免不了被当作社会达尔文主义乃至纳粹思想的证据,听证会结束后,隆美尔被勒令摘下警徽。他被开除了。
隆美尔离开学校时,只有灵素一个人去送行。她不能容忍心目中的偶像就这么离开特警界,非要
他说出心里话,为什么落到这种境地。她相信,隆美尔教官是有苦衷的。
“我没有苦衷,我也从来不说谎。”隆美尔回答“我的性格不适合特警队部,将来会选择一项更加自由随
的职业。你不一样。你天生为特警队部而生,只要坚持下去,你会成为这颗星球上最出色的女
执法者,妖怪和灵界的败类听到你的名字就会吓得发抖。记住我的话,沿着这条光荣的荆棘路走下去,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逢,到那时,我将因你而光荣!”
灵素目送隆美尔登上机飞,远离这片伴随她成长的天空。五年来,那是她第一次流泪,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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