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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金丹魔种
 拓跋圭一马当先,领着二千战士,穿林过野地朝盛乐的方向疾驰,照他的估计,即使他们的行动落入秘人的探子眼中,只会以为是一般的兵力调动,而猜不着他们此行的目的。

 以慕容垂一贯的作风,是不会让秘人晓得他的全盘作战计划,秘人只知道须截断盛乐和平城、雁门间的联系,而茫然不知赫连将突袭盛乐的阴谋。

 就算秘人获知会赫连即将偷袭盛乐,由于秘人和赫连之间没有联系,到秘人通知慕容垂,他们正发兵往盛乐去时,赫连的‮队部‬也早动身前往盛乐,事情的进展已到了无可挽回的田地。

 今次与赫连之战,决胜的关键在于他拓跋圭能否赶在赫连之前抵达盛乐。赫连是甚料子,拓跋圭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过去的多场战役中,赫连没有一次不吃大亏。

 说真的,拓跋圭很感激慕容垂子他这个机会,叮以彻底解决赫连对根据地盛乐的威胁,令他可以专注地全情全力投入与慕容垂个叮避免的决战去。

 他可以想象赫连不着的惊惶神色,现在他又另有想法,不想这么快置赫连于死地,因为对他来说,赫连的存在对他足有利无害;

 当然,他最感激的是燕飞,如让赫连成功催毁正在重建中的盛乐,他将是亡国灭族的结局。

 唉!燕飞!

 他不由牛出歉疚的情绪,也有一点点后悔,后悔昨夜和楚无暇合体;后悔接受了自己最好兄弟的敌人。

 虽然楚无暇信誓旦旦地保证对燕飞再无恨意,但拓跋圭怎会轻易相信她?而在一般情况下,他拓跋圭更不会接受一个声名‮藉狼‬的女人。只恨这并非一般的情况。以他的精明,仍弄不清楚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可是昨夜的她真的很人,使他享受到从没有想象过的‮水鱼‬之,令他体会到不知多久未试过的松驰和平静的动人感觉。

 拓跋圭放缓马速,让紧追在马后的楚无暇赶上来舆他并骑策驰。

 楚无暇那能‮魂勾‬摄魄的目光往他飘去,欣然道:“族主有甚么吩咐呢?”

 拓跋圭沉声道:“我要你为我杀一个人。”

 楚无暇毫不惊异的道:“赫连!对吗?”

 拓跋圭‮头摇‬道:“是波哈玛斯,我可以派一批高手让你差遣,目标是绝不让波哈玛斯活着离开盛乐。”

 楚无暇讶道:“赫连不是比波哈玛斯更重要吗?”

 拓跋圭微笑道:“小儿对我还有很大的用处,既可使慕容垂多了个敌人,又可以牵制关內的姚苌,令他无法平定关中,我怎舍得让他死呢?”

 楚无暇双目闪动着崇慕的光芒,问道:“可是赫连对族主亦是个威胁。”

 拓跋圭感到她的目光有种使他冷硬的心软化的魔力,暗叹一口气,道:“今次若小儿损兵折将而回,将有一段时间再无力对盛乐用兵,他更怕姚苌乘机向他报复,只敢缩在统万。到小儿恢复元气,盛乐早完成重建,再不怕小儿,明白吗?”

 楚无暇娇笑道:“明白!族主吩咐下来的事,无暇定会为族主办妥。”

 拓跋圭耳內填満她令人神魂颠倒的笑声,想起昨夜她的婉转承,心中一热,把诸般烦恼心事全抛到脑后,催骑而行。

 现在他的脑海中,只有“胜利”两个字。

 天下间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复国和统一天下的大计。

 ※※※

 刘裕在江文清、屠奉三和蒯恩三人陪同下,巡?海岛沿岸战士的营地,与手下们打成一片,和他们闲聊,慰问他们,向他们打气。

 这是刘裕自己的提议,他是从谢玄处学回来的,只有关心手下,让他们明白你重视他们的生死荣辱,使手下们明白主帅的目标和他们是一致的,他们才肯为你卖命。

 江文清等三人的陪驾,更可突显他作为主帅的身分地方,建立他明确的领袖形象。

 与谢玄相处虽只是短短数个月的时间,可是在谢玄的悉心栽培和循循善下,刘裕确是得益无穷。

 现在海岛的兵力只是二千之众,不是来自大江帮便是振莉会,但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在两次边荒集之战前早巳身经百战,经得起任何考验。边荒之战后,这批战士不论信心和士气,均攀上颠?的状态,成为在任何方面均无懈可击的劲旅,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发挥出惊人的韧和战力。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令他们成为万众一心的复仇雄师,就是每一个人都清楚知道,刘裕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不论是原属大江帮或振荆会的成员,都经历了亡帮灭会之恨,被放边荒集。正是在二辰兵:晅种心态下,他们在刘裕的‮导领‬下,展开复仇之战。如果成功,他们将成为南方真主的‮弟子‬亲兵,成就不世功业,失败的话,边荒集也势将不保,他们纵能保住生命,也再无容身之所,只能苟且偷生在屈辱的伴随下度过余生。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信念,更令他们对刘裕寄以最大的希望,亦深信“一箭沉隐龙”的刘裕是真命天子,愿为他效死命。

 在他们心中,刘裕不但是货真价实的真命天子,更是屡战屡胜的无敌英雄,唯一能带领他们踏上胜利大道的英明统帅。比之谢玄和北府兵的关系,他们和刘裕之间更多出曾历经生死成败的同舟共济关系。

 只有刘裕自己才明白,他这个当领袖的并不如他们深信不疑的表象那么完美,他曾多次想过放弃,全赖为淡真湔雪聇恨的使命感支撑着他,令他奋斗至这曙光初现的一刻。

 往另一端营地举步走去的时候,刘裕问道:“粮食方面的供应如何?”

 江文清答道:“刘帅可以放心,我们携带的粮货虽只够应急三天,但海岛満山都是可食用的野果,兼且水产丰富,即使长期蛰伏于此,绝无缺量之虞。”

 刘裕再次兴起从此隐居海岛的念头,转瞬又把这人的念头抛开,道:“兵器箭矢方面又如何?”

 蒯恩答道:“我们的兵器箭矢只够一场大战之用,不过只要能控制海盐,孔老大会把武器马匹源源送到。”

 屠奉三道:“就看刘帅和刘毅的涉是否有成效了。”

 江文清和屠奉三都改称他为刘帅而非叫惯的刘爷,令他生出古怪的感觉,亦使他更深切体会到当年谢玄‮导领‬北府兵达致淝水大胜的心情和庒力。

 在这一刻,他完全抛开了个人的好恶,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论他如何不喜欢刘毅,如何讨厌他,也要说之以利害、动之以情,以威势慑之,以达到目的。

 因为由此刻起,他任何一步失着,都会令追随他的兄弟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比起以前,他更没有选择。

 ※※※

 边荒集。

 午后不久,雪花又如棉如絮的飘飘下降,较远的景物已变得模糊不清,荒人都噤不住担心起来,如果持续这般下雪,将会大大影响今夜子时观赏古钟楼上观远台的决战。

 燕飞此时正立在观远台上,纵目四望,把边荒集和颖河东岸的美景尽收眼底。

 大自然景象永远是最美丽的,不论冬雪舂雾,均令人感到与平常不同的离境界,像眼前的风吹雪飘,把边荒集河野转化为另-天地,便是大自然妙手的杰作。在如此壮丽的雪景襄,实在很难联想到人与人间要永无休止的斗争,一切又是何苦来哉?

 站在他身旁的是卓狂生,他正深情地俯瞰远近的景物,好像可如此看一百世都不会感到枯燥乏味或厌倦。

 卓狂生叹道:“每次我站在这里欣赏边荒集的美景,都拥有第一次看到的惊喜。为甚么会这样呢?照我想该是因边荒集不住在变化,周围的形势亦不断地改变着,所以令我每次看时都生出新颖的感觉。便如我的说书般,每一个章节都不同,不停地更新。”

 燕飞微笑道:“卓馆主开口是说书,闭口还是说书,可说三句不离本行。告诉我,你究竟活在哪一个天地里?是‮实真‬的生活,还是说书襄的天地,抑或是两者混淆难分?”

 卓狂生欣然道:“大概可以眼前的雪景作个比喻,‮实真‬的是边荒集,说书的效果便如这场大雪,把景物弄得真假难分,把原本的边荒集点缀得有趣多了。嘿!你仍末回答我的问题,为何不回驿场好好调息,养蓄锐,以应付今晚的决战,却要到这里来淋雪呢?”

 说罢再加一句道:“记着我是你的兄弟,更是未来当边荒集不存在时唯一的史笔代言人,不要胡乱找话儿来搪敷衍我,若让我又发现你说谎,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燕飞哑然笑道:“我时常说谎吗?”

 卓狂生正容道:“你不要当我是傻瓜。你有没有说谎大家心照不宣,不容狡辩。我知道你有很多难言之隐,我这个做兄弟的当然体谅你,可是你也要为广大的听书者的好奇心着想,顶多有关你的秘密,我在死前才公开。套用向雨田的惯语,老子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燕飞从容道:“你的话令我产生一个联想,正因每一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所以所谓由史笔记载下来的历史,只能传达年表,没有可能完全掌握內里真正的是非曲直。这是历史注定了的宿命。如果执笔的史家加上了自己主观的看法,就会进一步扭曲了历史,便如阁下的说书。”

 卓狂生笑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吗?快老老实实地答我,你到观远台来干甚么?如果不是我凑巧回钟楼写书,也不知道你会像头呆头乌般站在这里。”

 燕飞投降道:“好吧!我站在这里,是要杀一个人。记着说过的话要算数。”

 卓狂生愕然道:“杀人?你要杀的人会路过广场吗?”

 燕飞苦笑道:“要说得清楚很难,不说的话要打发你走更难,你教我如何向你解释呢?这个人是魔门里最难对付的人,到此刻我仍没有分毫把握,问题在此人是个超级的逃跑高手,你根本无法晓得他在哪襄。便像树上的鸟儿、水中的游鱼,只要触动他的警觉,他便会上天下水:水远不让你再有第二次碰触到他的机会。”

 卓狂生听得一头雾水,道:“你愈说我愈胡涂。首先是天下间竞有你杀不了的人吗?其次是这般的一个人,绝不会送上门来,你站在这里除了看雪外,还可以作甚么呢?”

 燕飞苦笑道:“此事实在一言难尽,恐怕直说至今夜子时也说不清楚,你老人家可以放过小弟吗?”

 卓狂生一手抓着他臂膀,笑道:“不说怎么行?我已被你引起好奇心,你不老老实实说出来,休想我放手。”

 燕飞失笑道:“原来你这么蛮横。唉!我并非想瞒着自己的兄弟,问题在有些事是不知为妙,尤其会给你写到说书里去,遗害更大。有些事是不该让人知道的。”

 卓狂生眉开眼笑的道:“你愈说愈含糊,我则是愈感到有‮趣兴‬。他娘的!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有甚是不可以说出来的?你燕飞是甚人,我最清楚,你怎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既是如此,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

 燕飞颓然道:“虽然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却能使人怀疑原本深信不疑的现实,这样的事说出来对人会有益处吗?”

 卓狂生欣然道:“放心吧!不论如何离奇怪诞的事,听的人自会随心之所去筛选过滤,只会挑愿意相信的东西来相信,这是人之常情。你老哥可以放心,绝不会对人有任何不良影响,甚么怪力神,听书的人只会当是说书者之言,绝不会认真,听过后也会忘记不愿记着的东西。明白吗?”

 燕飞动容道:“你对来听书的人非常了解。”

 卓狂生傲然道:“不清楚听者的心如何可以做一个好的说书人?少说废话,告诉我你站在这裹如何杀人?对方乃魔门高手,非是等闲之辈。”

 燕飞有少许街动想把真相告诉卓狂生,因为欺三瞒四确实是很辛苦的一回事,可是到要抛开顾忌说出来,方晓得要向卓狂生代个清楚明白是多么困难的一回事,至乎无从说起。

 现在他和向雨田正合作对付鬼影。要向卓狂生解释清楚他和向雨田错综复杂的关系,已令他感到非常吃力,且还牵涉他燕飞的身世、他的生父,这都是他不想向任何人公开的。

 其次是他和向雨田对付鬼影的本钱,就是他的金丹和向雨田的魔种。这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包括鬼影在內,所以向雨田才能凭其灵异来搜寻鬼影,再把鬼影进绝地,然后由燕飞出手收拾鬼影。

 燕飞站在这裹,是要安鬼影之心,因为只是一个向雨田,要胜鬼影虽是绰有余裕,但要杀他却是没有可能的。

 可是鬼影是天生的探子,当然会在暗中监察两人的行动,只要鬼影到向雨田的旅馆去,肯定瞒不过向雨田超卓的魔种异能,所以只要向雨田生出鬼影驾到的感觉,他会向燕飞送出心灵的信息,然后设法引鬼影随他离开边荒集。

 鬼影或会以为向雨田因怯战而临阵退缩,就这离开边荒集,不论他有甚么想法,只要鬼影随之离开边荒集,他将会暴行踪,而燕飞则会凭感应于途上伏击鬼影。

 鬼影的遁术已非一般武技奈何得了的绝艺,只有金丹和魔种相携合作,始有一线机会破他的遁术。

 试问如此复杂的情况,如何向卓狂生解说呢?

 卓狂生不耐烦的道:“你在发甚么呆呢?有甚么便说甚么吧!”

 燕飞道:“放开我!”

 卓狂生不由松开了手。

 燕飞道:“我在这里是等信息,然后对目标展开追杀的行动,现在没时间向你解释哩!因为刚接收到信息。记着为我保守秘密,千万不可怈漏出去。”

 卓狂生四顾张望,大奇道:“信息在哪襄?为何我没觉半点异样?”

 燕飞向他微笑,油然指指自己的脑袋,道:“信息在这里,你怎会看得见呢?”

 说到最后一句,竞就那么一个觔斗翻往观远台外填満雪花的空间,斜掠而起,落往广场,再几个腾跃,消失在雪雨深处。

 卓狂生呆立当场,脑海一片空白。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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