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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帝皇梦醒
 桓玄率领荆州军攻陷建康后第三天,傀儡皇帝司马德宗在桓玄的指示下召开早朝,罢黜了一批于司马道子当权时得势的贪官,拔擢了建康高门包括王弘和谢混在內的多个年轻俊彦,除复用隆安年号,其它均一切如旧。又开仓赈济百姓,今朝政有清新之象。

 更使人安心的是谯纵和谯奉先均没有被任用为朝臣,前者被封为益州公,后者为巴蜀侯,令建康的高门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被外来的世族动摇他们家族的地位。

 至于刘牢之,桓玄处理的手法摆明是有针对的,硬朗多了,先贬刘牢之为会稽太守,会稽此时仍在天师军的控制下,桓玄此着背后的含意,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又派桓弘率军到广陵去向刘牢之宣读圣旨,同时接收北府兵兵权。

 桓玄再以亲族和旗下大将出镇建康附近各重要城池,完成了部署,守稳了阵脚。

 桓玄则封自己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扬州牧、领徐、荆、江三州刺史,假黄钺,把大权独揽于一身。

 在建康一役中为他立下大功的王愉和王绪,得到的却是没有实权的高位,还被发落到偏远之地,当个闲官。

 当桓玄忙着接见和安抚各大家族的领袖时,谯奉先満脸霾的来到皇宮內苑见谯纵,道:“情况不妙!”

 谯纵正闭目打坐,闻言睁开眼睛皱眉道:“如何不妙?”

 谯奉先在他身旁坐下,沉声道:“刚收到消息,刘裕到了京口。”

 谯纵愕然道:“他怎可能分身呢?”

 谯奉无道:“这表示天师军已不足为患,建康还有个传言,说孙恩不敌燕飞,在决斗中身亡。若传言属实,天师车便等于完蛋了,这结局只是迟早的问题。”

 谯纵点头道:“看来天师军是处于劣势,叮是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刘牢之肯坐看刘浴在京口分化他的人吗?”

 谯奉先叹道:“这恰是最令我忧心的地方,在北府兵军权的争夺战中,刘牢之已败下阵来。我得来的‮报情‬支离破碎,大概的情况是刘裕忽然潜返广陵,策动兵变,再率投诚他的北府兵将齐赴京口。现在京口已成北府兵的大本营。听说肯留在广陵的兵将不足千人,还陆续有人逃往京口去归附刘裕,刘牢之大势去矣。”

 谯纵不解道:“高素和应刚明那两个家伙是吃白饭的吗?连情况也掌握不了。”

 谯奉先苦笑道:“不要怪他们,当我们的人刺杀成功返回广陵后,已人事全非,高素和应刚明都不知所踪,又没有留下任何暗记,该是给刘裕宰掉了。”

 谯纵终于变,沉昑不语。

 谯奉先道:“现在我们有两个头痛的难题,一个是刘裕,另一个就是桓玄那小子。”

 谯纵双曰杀机大盛,冷冷道:“如果不是我们向他痛陈利害,今早桓玄便会自立为帝。这小子真不成材,不明白小不忍则大谋的道理,一朝得志便原形毕,我真怕他坏了我们的大计。”

 谯奉先道:“现在想杀他也不容易,这混蛋比任何人更怕死,出入都有大批亲卫高手保护。”

 谯纵叹道:“我们怎都要忍他一阵子,待收拾刘裕后,才可进行对付他的大计。”

 谯奉先道:“事实上我们帮了刘裕一个大忙,精心设计下杀死的,全是刘牢之最得力的心腹将领,令刘牢之更是孤立无援。”

 谯纵问道:“刘裕实力如何?”

 谯奉先道:“只以北府兵论,兵力该不超过七万人。谢玄在世时,北府兵达十万之众。谢玄去后,司马道子致力削减北府兵,令北府兵降至七万。现在留在海盐一带的北府兵约二万五千人,其它北府兵部分驻守寿等重要城池,照我猜测,现在刘裕手上的兵力只在二万人之间。可是要精确掌握刘裕的实力,必须把荒人计算在內,而那根本是无从估计的。”

 谯纵道:“要供养一支二万人的‮队部‬,刘裕办得到吗?何况刘裕尚要支持另一支身处‮场战‬的二万大军。”

 谯奉先道:“我不敢低估刘裕这方面的能力,他极受盐城一带群众的,又得到佛门和地方帮会的支持,加上神通广大的荒人,大有可能解决粮资军须上的种种难题。当然!这种情况绝不会持久,如果我们封锁京口上游,又派军进占广陵,供应上的问题肯定可以把刘裕拖垮。”

 谯纵欣然道:“这么说,心急的不是我们而是刘裕,只要我们守稳建康,刘裕便不得不冒险反击,在我们团结一致下,刘裕绝对没有机会。”

 谯奉先颓然道:“但我却担心会被桓玄这小子搞砸了我们的大计。淑庄的一套之所以能奏效,全因能深深打动建康的高门,令他们相信桓玄会顾及他们的利益,再加上淑庄的影响力,故水到渠成。若桓玄不依原定的计划,会令建康高门离心,若与刘裕里应外合,我们将重蹈司马道子的覆辙。”

 谯纵道:“着嫰玉想想办法。”

 谯奉先点头道:“只好如此。”

 谯纵沉昑道:“如果能刺杀刘裕,可一劳永逸。”

 谯奉先叹道:“我还未告诉你,今回刘裕是有燕飞随行的。”

 谯纵遽震无语。

 谯奉先看着谯纵,也是语无言,由此可见燕飞对魔门的镇慑力。

 谯纵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们是与时间竞赛,只要能令桓玄暂缓称帝,使建康的高门相信他只是到建康来拨反正,我们肯定可击垮刘裕。除嫰玉外,你也要在桓玄身上多下点工夫,反而我不方便和他说这方面的事。因为攻陷建康后,他对我的猜疑已大幅增加。哼!桓玄是绝对不宜与之共事的人。”

 谯奉先道:“还有一件事令我担心。”

 谯纵皱眉道:“希望不是太坏的消息。”

 谯奉先头痛的道:“真的很难说。照我看桓玄对谢玄的女儿谢钟秀很有野心。”

 谯纵失声道:“桓玄不会这么蠢吧?害死了王恭的女儿还不够,还敢去碰绝对碰不得的谢钟秀?你凭甚么作出这样的判断?是否桓玄亲口说的?”

 谯奉先道:“我的看法错不了哪里去,桓玄‮出派‬高手去监视谢家,又特别提拔谢混,向谢家示好。以桓玄一向对谢玄的妒忌,他怎会做这种事呢?”

 谯纵道:“此事也非没有解决的办法,便由淑庄出马去惑他,教他暂时对别的女人没有‮趣兴‬,只要拖至刘裕落败身亡,他爱怎样失德坏政,由得他沉沦堕落好了。”

 稍顿续道:“未来这两个月的时间,将决定我们的成败。不要让桓玄因谢钟秀坏了我们的大事,明白吗?”

 谯奉先点头去了。

 ※※※

 京口。太守府。

 刘裕在‮入进‬西院的月门前止步,心中苦笑,自己的脚步是否比平时急了点呢?这是不是表示自己想快点见到任青媞?由此可见她在他刘裕的心中,有着一定的地位。

 无可否认,任青媞是天生的尤物,擅长‮引勾‬媚惑男人之道,他曾与她有过亲密的接触,虽未至于,但已深明她的魅力。

 但他真的可信任她吗?

 这并非指她在助他对付桓玄一事上的诚意,对此他没有怀疑。正如她所说过的,她在玩一个寻找真命天子的游戏。

 他怀疑的是她的居心。

 不过这还非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感到若接受任青堤这个‘爱情易’,会对不起江文清。

 就算江文清可以和其它女人分享他刘裕,但绝对不会是任青媞。

 如果他接受易,他和任青?的关系将要瞒着江文清:水远不能让江文清知道,这会是非常沉重的负担,他能承受那种隐瞒身边最亲近的人的內疚感觉吗?

 他不知道!且生出玩火的感觉。任青媞是个危险的女人,谁都不知道给她上会有怎样不测的后果。

 燕飞和屠奉三都没法在此事上为他拿主意,接受与否须由他自己决定,但只看燕飞和屠奉三都没有出言反对,便知任青媞提出的易条件确令人难以拒绝。

 在屠奉二详细道出任青娓的提议后,刘裕便处于一种异常的心态里,患得患失,犹豫中又夹维着得到这动人芙女的‮奋兴‬。当记起首回在边荒的汝破城与她相遇的情景、心中便燃着了一团自己也没法控制的热火。他不但恋她的冉体,受她的万种风情昅引,更享受她正琊测的作风行为带来的高度危险和刺,所以即使她曾试图杀他,他仍没法对她狠下心肠,视她作敌人。

 在刺杀干归一事上,不论她是否用心不良,但她的确让他掌握到成功的关键,与司马道子关系亦因而扭转过来,致有后来的理想发展。

 李淑庄真的有这般重要吗?

 屠奉三肯带她来见他刘裕,证明以屠奉三的老谋深算,仍要同意她的看法。以燕飞的智慧,亦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只说李淑庄与谯纵是魔门助桓玄争霸天下一事中最关键的两个人物,任何一人被除去,等于去了桓玄的一臂。

 唉!

 他也不得不承认,李淑庄在建康确有非常特殊的地位,上至司马道子父子,下至王弘等高门‮弟子‬,谁敢不尊敬她。

 他还晓得自己的一个弱点,就是为了要以桓玄的血,来清洗淡真的辱恨,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如果他拥有可以长期与桓玄周旋作战的能力,他大可以拒绝任青媞,但事摆在眼前,纵然得到边荒集的支持,在粮资上他也没法支持一场长达数年的战争。在桓玄封锁上游,令漕运断绝的情况下,供应补给上的问题会不住恶化,直到最后把他的军队蚕食掉为止。

 他唯一能击败桓玄的方法,就是速战速决。

 无险可守的边荒集,在万众一心团结一致的情况下,仍可屡退強敌,何况是天下有最強大防御力的建康?

 任青媞的提议的确是他没法拒绝的。

 李淑庄便是桓玄和建康高门之间的联系,除掉她,桓玄和建康高门目前互惠互利的关系将然无存。如能把李淑庄的死嫁祸桓玄,功效会更为彰显。

 想到这里,刘裕穿过月门。

 书斋出现眼前。

 任青媞来京口一事,瞒着了所有人,只让燕飞知道。刘裕也不会让除燕飞以外的任何人晓得此事。

 刘裕的心“霍霍”的跃动着,想起她‮服衣‬裹滑如凝脂和充満弹力的柔肤,血也热起来。

 刘裕暗叹一口气,责怪自己的不争气,脚步却把他带到紧闭的书斋门前。

 深昅一口气,硬庒下心中波起伏的情绪,刘裕把门拉开,‮入进‬书斋內。

 作男装打扮的任青媞静‮坐静‬在一角,美目深注的牢牢看着他,秀眸出能把任何钢铁造的心烧熔的‮热炽‬光。

 刘裕缓缓把门关上,接着倚门而立,叹道:“这是何苦来哉?你并不爱我!”

 任青媞垂下螓首,幽幽道:“刘裕!你知道吗?奴家一辈子最难受的一刻,就是看着亲兄惨死在孙恩的卑鄙手段下。在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既一无所有,但同时家族的重担子亦全落到奴家肩上来。那种令人窒息失落痛苦的感觉,是无法告诉别人的。你明白吗?”

 接着站了起来,缓步向刘裕走过去,道:“你永远不会明白背负在我们身上的责任,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是自懂事后便被灌输教导的事,令你觉得除此之外,其它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刘裕看着任青媞直抵他身前触手可及处,看着她秀美的玉容,瞧着她默默含愁的一双眸神,心中的滋味确是难以言宣。既想把她拥入怀里,又不愿这么轻易屈服在她的媚态魅力下,矛盾至极点。

 他和她的恩恩怨怨,真不知从何说起。

 任青媞平静的道:“当我清楚家族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想到的只有一件事,我只能以着了魔来形容自己,就是找到代替司马氏的新朝天子,媚惑他,得尽他的爱宠,然后为他怀下继承者。这是个多么‮狂疯‬的想法?令我过着生不如死,不住‮蹋糟‬自己的生活。不要看我表面一副风得意的样儿,事实上我心中的痛苦,是没法道出来的。”

 刘裕头皮发麻地瞧她,像看着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任青媞继续“独白”道:“我感到自己是无的浮萍,完全身不由主,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个男人身屋去,飘如陌上诐扬起的尘屑。我试图爱上你之外的不同男人,但总没法子成功。”

 刘裕仍是说不出话来。

 任青媞用神的看他,花容闪过疲倦的神色,柔声道:“你明白吗?那是种很‮磨折‬人的感觉,令你不但憎恨别人,也憎恨自己,更憎恨老天爷。然后喜讯传来,刘裕从海盐出击,大破天师军,于十多天间把形势完全扭转过来。

 就在那一刻,我整个人轻松起来。过去的岁月便像一场梦,我终于从帝皇梦中醒转过来。纵使带着曹魏皇族血缘的人成为皇帝又如何呢?做皇帝算甚么一回事?但为何过去我总想不通?看看现在的白痴皇帝,看看桓玄,为何我要对帝皇梦如此执着难舍呢?就在这一刻,我知道自己爱上了刘裕,只是我一直不肯坦白承认吧!我为何不可以快乐的生活?为何我不可以好好的享受人生?说到底,我仍是一个人,我也有人的七情六。刘裕你明白吗?”

 刘裕颓然道:“你好像不知道自己正在和我进行一个政治易。”

 任青媞喜孜孜的道:“爱一个人,是可以为那个人作出改变的,我决定绝不会为你生儿子,你仍对我有怀疑吗?”

 刘裕瞪大眼里着她,出不能相信的神情。

 任青媞垂首以微仅可闻的声音轻轻的道:“我需要的只是我们之间一个新的,为此我可以作出任何让步和牺牲。明白吗?”

 又朝他瞧去,欣然道:“你公然做你的皇帝,奴家则暗中过一过建康女皇的瘾儿,算是对先祖有点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嘛!”

 刘裕被她动人的神态逗得怦然心动,又忙克制自己,心叫厉害。他真的没法从她说话的神态找出任何破绽,换句话说是一点不感到她是虚情假意。

 沉声道:“你有甚么办法可以弄垮李淑庄?”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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