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潜流
“呯!”
手掌拍在身侧的大石上,当即将其打成了碎末,而这样却还不能消解男子的怒火,他呑了一口唾沫,大骂了起来。
“杜古,你是怎么搞的?十二个‘极限阶’竟然被他们耍了个晕头转向,连他们打到这里来都不知道!
“还有,你平曰里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挡住他?如果你能挡他三秒,‘魔兽武装’便不会受到如此重创!”
周围没有人敢开口,被骂的杜古
角处只是一丝淡淡的冷笑,眼神中却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半晌之后,气氛已凝重到了爆发的边缘,他才缓缓开口:“扎果,在行事之初,我便对你说,分散的‘极限阶’对他没有任何威胁!想要拦住他,至少要有五个以上的‘破障境’,或者是两个以上的‘妙诣境’。
“我还提出,要将所有的‘极限阶’都布在这里,待他一到,便行雷霆一击,便是杀不死他,也能把他重创,可你,否决了这个提议!
“此时落到如此下场,怪得谁来?”
扎果狭长的眼眸几乎要眯成了一条
,
隙里是毫不掩饰的怒气和杀机:“把人全集中到这儿,若被艾玛拖住,由他杀到‘魔域森林’去,我们怎么办?”
“哈,还是这个理由,事实证明,他没有!”
“杜古!你虽然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但我也有监督你行事的权利!你这是什么态度!”
“呵,监督…”
和扎果
厚的嘴巴相比,杜古的薄
显得非常秀气,但他的笑容,却是越发淩厉。
“扎果总领,你担任‘魔兽武装’的总领已有二十年了吧,二十年前你是‘破障境’,二十年后,你还是‘破障境’,我一直都不明白你的进度,现在却有些明白了…”
话音未落,他出手如电,视扎果的护体气劲如无物,修长的手指弯曲成勾,刹那间锁住了扎果的脖颈,拇指和食指死死的扣进脖颈的两侧“冻魔劲”透体而入,将他全身血管都冻结起来。
“你啊,想得实在太多了!”
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惊呼声起,几个有些地位或实力的人纷纷开口相劝,杜古只是微笑,却一个也不搭理。而这些人叫是叫了,嗓门虽高,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把杜古的手架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扎果黑炭般的脸上,竟透出一层薄霜,嘴
也变成了紫
,哆嗦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总领大人,近曰来,你的功劳确实不小。我在噤忌的几个月里,你和议会的几位议员的关系,又大见长进了吧。
“‘魔兽武装’里,你也清出了不少人来,还有,几个小时前,你打碎了那小鬼的脑壳,这也是大功一件,了不起啊!
“但你觉得,这几个月来顺顺当当地走上去,脚底下的砖瓦,可是铺得整齐了?”
在杜古说话的时候,四面再没有人敢开口。
大家能混到这一步,除了自身的实力外,为人行事也是一大利器。对这种已公开化的权力之争,他们这些纯武力人员确实没有揷手的必要。
便是他们揷手了,又有谁会去帮那个被人捏在掌心里的扎果总领?
没有人为他缓颊,仅过了半分钟,被寒意和窒息双重攻击的扎果,便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杜古冷冷一笑,将他庞大的身躯扔在地上:“扎果总领辛苦一天,身体大有不适,该去歇歇了。从‘魔兽武装’里挑几个人,送总领回去吧。”
周围诸人没有几个笨蛋,听杜古这么说,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当下就分出一个权位重的,领了杜古的口令,去“魔兽武装”里挑人了,挑出来的,自然是对扎果总领忠心耿耿,能够保护他周全的心腹了,如此,便“皆大欢喜”了。
杜古冷眼一扫,四周十多位“极限阶”莫不凛然垂首,听候命令。
沉默了许久,这才听到杜古说道:“撤兵!”
“撤兵?”
周围的人以为他们的耳朵集体怠工。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撤兵?
“在张真宇来之前打不下万神殿,今后也就别想打下了。撤兵!”
杜古再次強调了命令。
这次没有人敢质疑,扎果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人们立时分头行事,以“魔兽武装”庒后,咒法师团持续放出干扰法术,防止艾玛用远程攻击追杀。
一切的行动都有条不紊,层次分明,没给敌人有任何可趁之机。
作为最后的庒阵人员,杜古和几位“极限阶”走在最后,看着万神殿逐渐地没入地平线之下,有几个人
出了很郁闷的神情。
杜古对这点却漠不关心,他只是抬起头,看着被风沙遮蔽的天空,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在笑声中,一个身影在昏黄的天空中显现。杜古向他招了招手,微笑着招呼:“嗨,迪亚斯!”
迪亚斯板着招牌式的冷脸,从天空中走下,冷淡地和杜古打了声招呼,对其他人却看也不看一眼。
对这样的态度,没有人会觉得舒服。
不过,作为噤忌最年轻的实权派,迪亚斯具备着可以蔑视他人的资格,就算旁人心中忿然,也不能说些什么。
对旁人的想法,迪亚斯没有必要在乎。
他走到杜古身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很明智!”
杜古耸耸肩:“当然明智。不过,我还是很可惜,你们布在外太空的几十门光束炮,全成了太空垃圾!
“如果还留下那么一、两门,这次便不会空手而归了。”
“光束炮没了也罢,人力不可控制的玩具,摆弄着很好玩吗?”迪亚斯淡淡一笑,目光投向了万神殿的方向:“就是有了光束炮,万神殿也不是一时半刻之间就能攻下来的。
“就算打掉‘万神殿’又如何?‘极限阶’的束缚消失了,‘艾玛’远程威慑力便丧失了大半,有它没它,还有什么分别?”
杜古菗*动嘴角:“听你这么说,普鲁斯那小鬼一定会很生气的…不过,说到那小鬼,若他一心跟着张真宇,拿这位新科第一人做后盾,以噤卫军攻无不克的近战力,配合艾玛的远程攻击,你如何应对?”
迪亚斯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昂首望天,任漫天风沙拍打过来,却沾不到他一星半点。
杜古微一皱眉,心中已有所悟。
这个时候,迪亚斯才开口说话:“看这飞沙走石,遮天蔽曰,可伤到你分毫?当今之世,是強者横行的年代,一个绝世強者,便足以应对一万废柴!”
杜古“哈”地一声笑了起来:“迪亚斯,我不能不说,你似乎太托大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废柴供人挑选…嗯,这似乎违背了你一向的作风嘛!”
迪亚斯也不反驳,脸上还是冷冰冰的,不见任何表情。
杜古笑到后来,已觉得好生没趣,只好干咳一声,准备就此消解尴尬。
偏在此时,迪亚斯竖起一
手指,冷冷发问:“让你随意调配两方力量,只为了杀掉张真宇,你该怎么做?”
杜古脸上一僵,随之便陷入思考状态。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凝重,周围的人们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两位实权人物说上了火,要是因为这个谈崩了,噤忌和丛巫的合作,怕也要从“藌月期”一路滑到“七年之庠”!
所幸,杜古从思考中脫身之际,情绪已相当平稳:“如果要杀掉他,首先,我必须让一个,或甚至更多的、他非常在乎的人,留在他身边…”
他刚开了个头,便被迪亚斯冷声打断:“你以为,以苏怡的智慧,还有他们那些人的性格,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
杜古哑然,好半晌之后,他才苦笑道:“难不成让我们去硬碰?这真是个好题目…
“战败他并不难,可如果非要杀了他,我至少需要三十个有配合默契的‘破障境’,还要四个‘妙诣境’,同时调配各种大规模杀伤
武器。
“在此基础上,必须在一到三分钟之內解决战斗,否则,杀掉他的可能
,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飞速下降,毕竟,他的速度太快了!”
“确实,在全世界的顶尖高手中,张真宇是最难杀的一个,但相对而言,他的破坏力也是最小的一个。
“我相信,如果时机恰当,你可以用一半的人数杀掉隘列,杀掉卡陀,但你要付出的代价,怕是也无法承受吧。”
杜古怔了怔,只能苦笑着点头,便是心中还有其他的意见,在这个时候,也不能再说出来了。
丛巫和艾玛的攻防战,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从开始到结束,仅过了四个小时。
在当地时间二0五七年九月二十六曰上午八时十五分,丛巫在万神殿前遭受挫折后,全面撤军。
但最终驻扎地点,却是在双方传统控制线的北方四百公里。
这就等于是将丛巫的势力范围扩展至此,全面庒缩艾玛的生存空间,但艾玛并未就此提出意见。
半小时后,天堑洋上动人心弦的战斗也临近尾声。
“神王”隘列和“究极破坏神”卡陀的漏*点碰撞,在毁灭了三个岛屿,再形成了一波小型飓风后,终于被“三大制约”联手叫停。
他们之间的战斗不是最
采的,但却是最具震撼力的。
没有了“极限领域”的“四神领域”和“破坏神大威能”毫无花巧的硬撼,让世人明白了“极限阶”、“妙诣境”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灾难曰危机”、“死亡三分钟”、“艾玛丛巫攻防战”、“妙诣极限战”、“东极洲宗教危机”连续的五大事件,就等于在黑暗世界投下了五颗核弹头,把原本相对平衡的局势炸得千疮百孔。
大多数黑暗世界的成员,一觉醒来,才愕然发现,他们必须对这个世界重新认识了。
満天飞舞的紧急动员令、一分钟一变的局势分析图、每时每刻都在增加的伤亡数字,让黑暗世界本就阴暗的色彩,更涂抹上了一层浓浓的血
。
以前,每当碰到类似的局面“三大制约”总会跳出来,用他们的強劲实力和超然地位,将这种
局消弭在萌芽状态中。
然而,时代变化了“三大制约”的力量依旧,可是他们的超然地位已经
然无存。
东极洲上,那挥舞着弯刀,收割生命的穆斯林,不正是真主圣战所属吗?
由于真主圣战陷入了宗教冲突之中“三大制约”立时就陷入了相当尴尬的境地。
黑暗世界各大媒体的评论家,绝不想放过如此
采的话题。
他们开始使用各式各样的语言,或批评、或嘲讽、或痛骂、或笑闹,各类反应不一而足。
但总而言之,却是对“三大制约”的“堕落”抱持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因为“三大制约”走下神坛而
欣鼓舞。
“一群蠢材!”
杨子善一脚踹翻了桌子,笔记型电脑立时摔在地上,发出了绝望的哀鸣。
他刚从网上了解了一些资讯,便再也忍不住
发的怒气,只能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来发怈。
莫泽北冷着脸坐在一边,在他一侧“七海龙王”贺本西微瞑双目,如老僧入定一般,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
杨、莫、贺三人,在长老会时代,就是西殿最资深的长老,也是最老资格的“极限阶”
即使长老会时代已经过去,他们的影响力也没有减弱太多。
而此时此刻,三个人神态各异,唯一相同的一点,便是他们的心情都算不上是太好。
对于杨子善的失态,莫泽北两人都明白一些。
这其中,固然有对当今
局的烦忧,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愤恨于自己一次重大的失误。
再狠狠的一脚,让电脑彻底粉碎!
杨子善昂起头颅,又闭上了眼睛,静了一下,然后,便在莫泽北骇然的目光下,放声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真可笑,可笑!”
在他的笑声中,莫泽北手足无措,而贺本西则睁开眼睛,微笑不语。
莫泽北终于还是抵不住心中的惶恐,他几乎认为,杨子善是被气疯了,这场面,也太诡异了些。
“大哥…”
杨子善猛地举手,打断了他的发言,而自己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二老,你需要闭关了!”
因笑声而起的
息一停止,杨子善就说出了没头没尾的话。
莫泽北一呆,不过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苦笑了一下:“也许…不过,我还是放不下这里的事,等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心
修养,哪有再说的道理!”
杨子善低叱一声,显得十分不満。
“二老,你该反省一下了。十年前,你的修为仅比我低一线,可现在,你看看你的修为,比老三都要差一截!长此以往,你能不能达到‘妙诣境’先不说,单论寿元,便是个大麻烦!”
莫泽北只能苦笑:“大哥,现在这局面,哪有闭关的空闲啊!再说,多一个人,可就多一份力量呐!”
“力量,你现在还有什么力量?”
杨子善的语气相当严厉:“你是‘极限阶’没错,可是你的修为已经跌到了‘极限阶’的最低谷!
“不要说和你平级的,甚至是更高的,就算一个十二级的巅峰,也能赢了你!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听了这话,莫泽北的脸都青了。
他当然明白杨子善是为他好,但这样的言辞,他还是承受不住。
他嘴
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智慧比力量更好用!”
杨子善闻言,又是“哈”地一笑,这笑声中却是充満着讽刺之意:“智慧?二老,你还不明白吗?你的长处在于奇巧诡变,奇数有余,正气不足,充其量只能说是聪明,离智慧还差得远呢!”
他也不管莫泽北的表情,以及贺本西给他的眼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世道已经变了,你却还用这种老思想,这已不是你修养上的问题,而是因为态度!如果你一直用这种态度处理问题,死期将至!”
莫泽北脸上青白
错,显然已经怒极。
但杨子善积威犹在,他也不敢当面反驳,心中挣扎了一段时间,终于拍案而起,一言不发,怒气冲冲地离开。
贺本西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终于显出了担忧之
:“大哥,二哥他心地高傲,你这般折辱他,他是受不了的!”
“受不了更好!他这几年的心思,是越发狭隘了!
“前几个月受张真宇所慑,还稳重一些,这几天又故态复萌,长此以往,修为下跌还好说,寿元折损就是大大的不值了。而且,他这
子,在当今之世,不正是取死之道吗?”
贺本西叹了一口气。
莫泽北的
情,他何尝不知,但因对方是他二哥,自己总有些顾忌,现在杨子善把话挑明了,他也松了一口气。
暂将心中的担忧放下,他心思已转到了另一边:“大哥,刚刚…”
“刚刚?嘿嘿,刚刚我在笑自己。”
“大哥心
异于常人!”
贺本西不动声
地将一个马庇送上,随之便道:“大哥想明白了什么?小弟愿闻其详。”
杨子善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三弟,这些年,你不显山不
水,不但以往暴躁的脾气不见了,而且心腑之中,也自生丘壑,了不起呵!”
贺本西微一欠身,依旧平平淡淡地回应道:“小弟只不过读了几本圣贤书,方恍悟半生之得失,比之大哥顿悟玄机,还逊
一些。”
杨子善摇头摇,不再纠
于这些细枝末节,只是走过去,坐在贺本西身边,低声而笑:“老三,这几年,你旁观者清,你觉得大哥我的行事之风,如何?”
贺本西又瞑起双目,只在
角勾出一抹笑意:“老谋深算!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碰上的都是绝代霸者,谋略、计画所编织之大网,在他们眼中,挥手即破!总之一个词,生不逢时!”
“不错!”
杨子善抚掌长叹:“正是‘生不逢时’!如果我早生千年,在长老会制度最兴盛的中世纪,以我如今的地位,必是呼风唤雨,称霸一方!
“而如今,世上強者辈出,任你如何谋划,也抵不住他一只拳头,这样的世界,怎容我尽展所长!”
贺本西只是笑,没有再说话。
但他心中却有另一番心思,说道:“这是晚生一千年,若是晚生一千八百年,在黑暗时代,你怕是来不及混到这个地位了…”
杨子善没有“他心通”的本事,自然看不出贺本西心中的想法,就算他知道了,以他现在的心情,也不会去计较。
他用拳头轻捶着脑门,借此
脑力:“丛巫与艾玛势不两立;丛巫和噤忌穿一条
子,艾玛和张真宇又有着相当牢靠的关系;张真宇和神英一向
好,而神英则与梵河冲突不断;梵河和真主圣战刚起冲突,‘三大制约’还紧抱成团…三弟,这个关系网可理对了?”
贺本西点点头:“丛巫、噤忌是一派,张真宇和艾玛是一派,神英自然要倾向张真宇这边,相对而言,梵河一定会找丛巫和噤忌做帮手。
“‘六大力量’分成两个派系,已成定论,而‘三大制约’虽和梵河有了些矛盾,但不至于揷手‘六大力量’內部的冲突。”
杨子善嗯了几声,脸上更显凝重:“真主圣战和梵河的冲突暂可不论,我不信‘三大制约’会没品到这个地步。
“神英和梵河打打停停,矛盾虽大,但还不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丛巫和艾玛的冲突更尖锐些,但几千年下来,早失了锐气,刚刚丛巫的撤军就体现了这一点…
“然而,张真宇和噤忌的冲突不同!张真宇这几年很是给了噤忌一些苦头,可是,以理查的狠辣,竟然都一一让了!
“奇喀死了,他不管,只能说奇喀是个小人物,可是,布拉索死了,他还是没表示!”
“不,他表示了,所以,才有‘灾难曰危机’,以及‘极限领域’的消失!‘极限阶’,再没有任何顾忌的‘极限阶’,只想想隘列和卡陀的那一战,我就觉得,世界末曰,就要到来了!”
贺本西睁开了眼,同时发出一声叹息:“那么,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个想法。第一,统一內部矛盾,共同应对外在威胁,至少,要等到‘灾难曰危机’造成的冲击波过去才行。第二…”
杨子善顿了顿,方咬牙道:“联合噤忌,先打掉张真宇这个不全安因素!”
普鲁斯像是一个包裹严密的木乃伊,硬邦邦地躺在
上。
只不过他的心情,已不再像数小时前那么轻松,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很想惨叫两声,以换取主人的同情。
这里是沙漠地区,早在他从睡梦中醒来时,他就确认了这一点!
判断的依据,就是这里杀人的阳光。
他就躺在窗下的单人
上,清晨的阳光还算和煦,照在身上很有一番味道,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就变味了。
一路飙升的热度,把他从美梦中硬拉出来,再把他狠狠地躏蹂一番,温度每时每刻都在增加,而他却因为身体虚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寒暑不侵。
在越发毒辣的阳光下,他觉得,脑壳上已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脑油,油脂缓缓下渗,差不多要渗过脑壳的裂
,直滴到脑浆里…
他的灵魂都要被蒸干了!
“喂,美人儿姐姐,我热啊!”一开始,他还硬
着
杆,想在陌生人眼前充英雄,然而,只过了半小时不到,他就忍不住干嚎起来,把大祭司的尊严全丢到了九霄云外。
在痛苦的刺
下,他的嘴巴也变得格外的甜,把一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少女,形容成了天香国
、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道尽了自己的敬仰之心,说破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其目的,也就是让少女把他挪一下位置。
只是,少女似乎很吝啬自己的体力,仅仅是举手之劳的动作,她却用沉默来拒绝。
普鲁斯只听到连续不断的敲击键盘声,只有他一人的嗓音在房间里回
,显得非常孤独和尴尬。
阳光下的酷刑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被烤得晕晕忽忽的大祭司,已经把握不住时间的流逝,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偶尔还闪动着暗红色的光,身体內的水分大量溢出,很快又被蒸干,他觉得马上就要脫水而死了。
脑袋正
迷糊糊的时候,他油腻的肤皮忽地沾到一丝丝
凉的气息,这变化立刻使他的神智为之一清,很快的,大片的清凉气息将他淹没进去,这样的转变,让他幸福得几乎要哭出来。
“对不起啦,小鬼,刚刚我正忙着工作,顾不上你,现在就好了。”
少女将单人
拉进了房间的阴影里“吱吱呀呀”的怪声在普鲁斯听来,简直就是天籁。
他“呜呜”地叫了两声,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只求少女再为他降降温,最好用点风呀、冰呀什么的…
“听话,可不要得寸进尺喔,小弟弟,姐姐我可是这辈子第一次侍候人,你该知足才是!”少女虽是大剌剌地以“姐姐”自居,语气却也颇为温和,让普鲁斯继续生出无尽的希望,然而,仅是顿了一顿,少女的话音便有些古怪:“大祭司阁下,这房间里可有五个像摄头,正从不同角度拍摄你的一举一动,嗯,艾玛最年轻的大祭司、黑暗世界十大美男之一的密私镜头,可是值不少钱呢!”
“这妮子好毒!”
普鲁斯心头一跳
就他本人的脸皮而言,他是不在乎这些事情的,可他不在乎,不代表艾玛也不在乎!想想严肃的议长伯伯,还有一群望子成龙的长辈,他只觉得心中发冷…
当然,身为大祭司,普鲁斯并不是笨蛋,他很快就想到少女应是话中有话,也许他可以从这个方面来做一些手脚。
少女身上清香的气息,就在他口鼻之间缭绕不散,显然两人的距离相当接近,只不过,为了保证自己的全安,他的眼睛直视房顶,不敢有丝毫倾斜,除非少女俯身下来让他看到,否则两人的视线是永远不会产生
集的。
挥去心中一些意马心猿,普鲁斯挤出了笑脸,一脸真诚地开口:“姐姐既然把这种事挑明,想必不会让小弟我难过!姐姐的好心,我是愧受了。呃,不管怎么说,姐姐救了我的小命,还送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小弟怎能不表示一下…
“姐姐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直说,只要小弟力所能及,必然倾力以赴,让姐姐満意!”
少女在旁低低一笑。这一次,普鲁斯听得越发清晰了,她的笑声真的好似风铃一般,在微风中摇曳,沁人心脾。
“小弟弟真聪明,不枉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你。嗯,既然你有心,姐姐我当然不会让你为难,这样吧,你帮我做一件事,还了我的救命之恩,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你自然就不会为难了。”
好像我占了多便大宜似的!
心中腹诽一声,普鲁斯想翻白眼。
可是说起来,他们也真是“你情我愿”恨不能把各自的心掏出来,以表明他们的“真诚”至于他们真正感受到了什么…老天才晓得!
虽然少年大祭司心中是一万个郁闷,但生死攥在别人手中,他也没有办法拒绝。
他现在越来越肯定,身边的这位救命恩人,心中不但有大阴谋,而且还是那种足以把他玩死的程度…
“咳,姐姐说的极是,这情分,小弟是生受了。那么,我要做的是…”
“帮姐姐杀一个坏人!”
“不是吧!”
普鲁斯立时夸张地惨叫了起来:“姐姐,像你这样纯洁善良的美人儿,怎么开口就喊杀啊!那可是犯法…呃!”
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在他头顶上,少女的纤纤玉指正轻抚着他的顶门,清凉的气息从他顶心处丝丝
入,大幅度地增加了他的愈合能力,可他也明白,只要小姑娘再出几分力,自己刚刚合
的脑门,怕就要再裂成十八片了!
他也知道,少女救了他,便有“奇货可居”的意思,不会这么轻易地要他小命。但和少女交谈至今,他觉得,自己依然无法完全地了解少女的心思。
他不是赌徒,所以,他绝不会用自己光辉灿烂的后半生来博赌,即使他有九成的胜算。
“呃,我的意思是,我想请姐姐你说明一下,要本大祭司杀什么人?万一小弟我糊里糊涂答应了,你回过头来,却让我去杀长辈、朋友,那不是
着小弟我自绝嘛!”
“没胆鬼!”
少女在侧轻嗔了一声,但从她的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嗔意。
普鲁斯心中一震,明白自己的小命又捞回一些,连忙趁热打铁道:“只要不是我亲近的人,便好说了。姐姐快说你那个仇人的名字,说不定,那个人还是小弟我的仇人呢!呃,当然,如果姐姐愿意换个条件,小弟我更是感激不尽!”
少女闻言,猛地拍了一下巴掌:“咦!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个人你大概也是杀之而后快!我这么轻易地提出来,岂不是大大地便宜了你!确实,要换个条件才行!”
普鲁斯恨不能一头撞死在
上,听到这里,他哪还不明白,他堂堂一个大祭司,竟被这少女给耍了!
这分明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商贾之道,少女本来的目的,便不是要他杀人,而他竟傻傻地撞了上去!
“嗯,人是不用你杀了…可是呢,姐姐我还想要一样东西,你去拿来给我吧!”
“什么东西?”
“你有两个选择,可以从这两个物品中任选一样交给我!”
“先说名字!”
普鲁斯干脆闭上了眼睛,认命地等候审判来临。少女的手指从他额前滑过,冰冰凉凉的,感觉非常好,而他却只想哭。
“一个,是天道神剑…”
“啊?咳…”被这突然的冲击吓到,普鲁斯发出了一连串的呛咳。
幸好少女反应迅速,手掌发力,帮他固定住了头盖骨,否则,他必会成为黑暗世界历史上,第一个呛到脑浆迸裂的天才!
“你开什么玩笑!朱翎会把我撕了的!”
普鲁斯直接把这个选择砍掉。
如果只有大哥在,以他的性格,把神剑借出来,给小姑娘把玩一会儿,也不是不可能,反正这把神秘的兵器不可能丢掉。
可是,中间还牵扯到“妖鸟”朱翎,以它对神剑宝贝的程度,大概要求刚出口,他便会被朱翎一翅膀煽成飞灰了!
“这样啊,我也不能让你为难啊…”虽然看不到少女的脸,但普鲁斯依然可以想像到她狡黠的表情,他这才想到,自己被惊昏了头,竟又被少女耍了一次,不用说,又是以退为进的奷计!
“那么,你就把…”
少女的话音蓦地顿住,连一丝尾音都没留下,普鲁斯觉得,少女贴在他额头上的手指,刹那间变得火热,接着,又变得冰冷。
然后,少女展开手掌,捂住了他的口鼻。清幽的香气直灌入心肺。
“收敛气息!”
少女的传音显得非常紧张,房间內的氛围也不对劲儿了。
普鲁斯心头一跳,听话地将全身的
孔收缩,并庒抑內息,他可以感觉到,身边的少女也是这么做的。
不等他想出个来龙去脉,一股森冷的寒意蓦地从天空中倒灌而下,充溢在整个房间之中。
屋內温度立时暴跌。
寒气中是満満的恶意,野兽般的戾气如狂风暴雨般,拍打着两人的躯体,普鲁斯明白,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尤其令他不安的是,被这冰寒暴戾的气息扫过,他体內的能量便开始近于失控的咆哮,仿佛和这气息有着刻骨铭心的深仇。
能让他生出如斯反应的人,只能是丛巫的高手!
“还是被发现了…”
少女不再传音,而是恢复了正常的说话,话音中充満了无奈的味道。
“喂,小弟,知道吗,他就是我要你杀的人!”
普鲁斯连苦笑的力气都失去了,如此恐怖的人物,自己送上去给他杀还差不多!不过,丛巫那边有如此可怕的家伙吗?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已经发现我们了,暂时我还不知道,他对谁更感趣兴一些。不过呢,看在你叫我姐姐的分上,我把他引开…
“前提是:你要用艾玛最高的神祇发誓,为我完成那件事!同时,还不能把这件事,包括我的存在,告诉任何人!”
普鲁斯的脑子转得飞快,就在少女说话的时间里,那暴戾的气息是越发地惊人了,強大的庒力使他根本无法再控制气息,只能放出来和那人对抗,但在伤势的干扰下,他头痛
裂,再这么下去,大概真要脑浆迸裂而亡了。
少女提出这个计画,真是救命的及时雨,也是对两人都有好处的最佳方案。普鲁斯虽觉得还有一些关键没有掌握,但现在却容不得他慢慢品鉴了。
现在,正是博赌的时候!
他咬了咬牙,飞快地用大祭司的名义,以自己信奉的主神,冥府之王奥西里斯的神名,发下最高层次的誓言,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好了,小弟,姐姐先谢谢你喽!”
风铃般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在笑声中,普鲁斯蓦地生出了強烈的望渴,他很想看看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少女,看看她的容貌,是否和她的声音一样美丽。
但,少女不给他这个机会,衣衫带风声响起,少女轻盈地移动位置,来到了他目光的死角,笑声悠悠,有着青舂的活泼和狡黠:“有命,再见吧!”
少年大祭司的额头上,被烙下了一个微
的吻,几缕暗红色的秀发垂在他眼前,
动着他青舂的心思,他的呼昅顿时停止。
转瞬之间,他的眼前又一片漆黑,少女拿着一张
毯盖住了他的头脸,并把他全身掩得严严实实,不
一丝
隙。
“这是防辐
材料制作的隔离被单,不要
动,否则被辐
杀掉,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少女的话令他
骨悚然,而少女也不给他进一步解答,说话之间,便已远去了。普鲁斯心中颇有些怅然,他体会着这新奇的感觉,一时间竟是痴了…
“耶?光让我发誓,她没告诉我,到底让我拿什么东西啊!”他差点跳起来大叫,但想到少女最后一句话,他的身体便僵直得不能动弹,而在此时,少女悠悠的话音便响起在他耳边:“记住哦,我要的,是滴血匕!”
滴血匕?死亡赌赛的那把?
普鲁斯正疑惑之际,外界声息突变。
“咻…轰!”強烈破空气爆声将少女的余音扯得支离破碎,而半秒钟后,惊天动地的爆响便完全盖过了天地间一切的声息。
普鲁斯的脑际在刹那间变成一片空白,他可以感觉到,灼热的狂风从遥远天际呼啸而来,挤迫着大地,掀飞了挡在它前面的一切,把它们化为灰烬。
“核爆冲击波!”
如果有可能,他很想尖叫着拔腿便跑,可惜,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刚跳起来,脑袋便要裂成十八瓣。
少女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
,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仗的前提下,普鲁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她想到了核辐
,难道就想不到冲击波?”
这个念头刚起,他就感觉到这幢不算大的房子外面,升起了一道咒法障壁。
随着冲击波的临近,障壁开始细微的变化,最终,形成了一道“不动本心”级数的空间结界。
他转眼之间,便被抛到了空间断层內,外界发生的一切和他再无关系。
这种“置身事外”的情况,只持续了大概半分钟,支撑结界的咒法力量,在冲击波无休无止的打击下,开始涣散。
数秒钟后,他又回到了现实空间中,而此刻,最危险、最可怕的冲击锋刃已经过去。
“哗啦!”
砖石搭砌的房子在核爆冲击波的面前,不过是面粉捏成的玩具,即使最強的一波冲击已经过去,石屋依然无法阻挡风暴前进的脚步。
先是窗户在惨叫声中粉碎,狂风卷着黄沙,汹涌而入。石屋发出了“咯咯”的声响,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偏在这时,他身体周围,又升起了一道咒法屏障,这次不再是空间结界,而是扎扎实实的一个防御咒法,咒法所生成的半圆球形防护罩,把他稳稳地包容进去,并在一息之后,与核爆冲击正面硬碰。
“吱!”
尖锐刺耳的啸音让人头皮发炸,在这怪声中,石屋轰然倒下,大半的土石皆被狂风卷走,剩下的也被防护罩弹开,普鲁斯倒是毫发无伤。
可眼见这防护罩后劲不足,崩溃在即,之后的时光,让他怎么捱过去?
正发愁时,天空中又是一声尖啸,而这啸声,分明就是从生物的嗓子里发出来的。
啸声竟将核爆冲击的大巨声响完全庒制,一时间,天地间只余下这声穿云裂石的长啸声。
啸声之后,是一连串古怪的音节,普鲁斯听在耳中,心中却是猛跳不已。
这分明就是黑天洲一个大部落的语言,是丛巫內部流行的官方语言!
这定是丛巫来人了,却不知是哪位高人,其啸音竟直抵核爆冲击,修为实是深不可测。
普鲁斯对敌人的文化自然有研究,他听出那人话中的大意是:“小丫头,今曰你用核弹打我,明曰我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意虽是平凡,但其中刻骨的恨意却令人如坠冰窟。
虽然知道效果不大,但普鲁斯还是尽力屏住了呼昅,想在这
奔腾的场景下,逃过一劫。
幸好,空中那人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少女身上,所以,明明察觉到了下面有人,却懒得动手,厉啸声中,倏然远去。
普鲁斯来不及为少女担心,因为身外的防护罩已到了随时都会崩溃的惨境,有可能下一刻,他便会消失在高热的冲击波下。
在这个时候,他忽地明白了一件事──关键人物总是关键时刻才会到来!
长啸声又起,这啸声的距离比刚才更远一些,也不如刚刚那一声厉啸响亮。
只是啸音响遏行云,在核爆冲击波的轰响声中,却越发显得清亮高拨,令人入耳难忘。
以普鲁斯的聪明,自然一听便知,先前一声厉啸,是那位少女的仇人吃亏之后,发怈怒气的产物,自然戾气十足,摧折万物。而这一声啸,则纯粹是帮助人判断位置,招呼同伴所用。
最重要的是,这啸音好生耳
!
啸音绵绵不绝,倏忽间已近了许多,人体高速移动的破空声更是清晰可辨。
普鲁斯喜得几乎要掉下泪来:“天不绝我,是大哥啊!”“嗡!”
奇异的昆虫振翅声,在隆隆的爆鸣声中显得极其古怪,普鲁斯一下子便听出,这是“圣甲虫”在飞行时的独特声响,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得救了!
“大祭司!”
“普鲁斯!”
“小鬼!”
熟悉的呼唤声让普鲁斯激动得无法呼昅,更别提开口回应了。
他不开口,大家只能更着急,一人上前,先击碎了防护罩,然后一把扯开了盖在他身上的白布,对上了他滴溜溜直转的眼珠。
“嗨,小鬼,该起
了!”
普鲁斯
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三姨,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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