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们接的不是财神,而是瘟神。
几十个戴着红缨帽,穿着皂服的人,里佩着刀,手里举着火把,挨家挨户的搜查。
燕七和郭大路一下山,就遇见了金狮,负手站在街头,呼来喊去,俨然就像是一位在沙场上指挥若定的大将。
郭大路了上去,笑道:“金将军准备将这里辟为场战么?”
金狮的脸上本来仿佛带着层寒霜,看到他来了,才有了笑容,道:“这也是万不得已,否则我们绝不敢惊扰良民的。”
燕七道:“既然明知是良民,又何必惊扰?”
金狮叹道:“我们只知道那批赃物还留在镇上,没有运走,却不知是蔵在哪一家?所以只好将附近十八县的差役捕快全都调到这里来,挨户调查。”
他又笑了笑,接着道:“只要能查出那批赃物在哪里,凤栖梧这次就再也休想跑得了。”
郭大路道:“这样说来,镇上我们也进不去了?”
金狮目光闪动,道:“如此深夜,两位还到镇上去干什么?”
郭大路道:“喝酒。”
金狮道:“到麦老广店里喝酒?”
郭大路道:“嗯,山上的酒已喝完了,我们的酒瘾还没有过足。”
金狮笑道:“那地方我们上半夜已经搜查过了,只搜出了一锭金子,两位现在只管去无妨,请。”
他向街上巡弋的捕快,打了个手式,自己也让开了路。
走过去一段路,燕七才笑道:“看样子他对你倒很买账。”
郭大路笑道:“那只因为我的底细,他连一点也摸不透。”
燕七也笑了,道:“你说的那些名字,真的全都是你师傅?”
郭大路道:“这倒一点也不假。”
燕七道:“你武功虽然也不太怎么样,但他们还教不出你这样的徒弟来。”
郭大路道:“我学的并不是他们武功的长处,而是他们武功的短处。”
燕七皱眉道:“短处?”
郭大路道:“我若看到他们武功有什么破绽缺点,自己就尽量想法子避免。这就叫:三人行,必有我师,无论在什么人那里你都能学得点东西的。”
燕七瞟了他一眼,道:“看不出你倒有点学问。”
郭大路正道:“在你面前,我也用不着谦虚,我的学问本来就大得很。”
燕七又忍不住笑了,问道:“那么你长处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郭大路道:“我问过你靴底的事没有?问过你怎么死了七次的事没有?”
燕七道:“没有。”
郭大路道:“那你为什么要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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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老广是个老光,店里大大小小,一共只四间房。
一间就是前面的店铺,一间是厨房,一间是他觉睡的地方。
最重要的一间在最后面,是他的烧烤房。
这间房门总是关着的,因为麦老广的烧烤卤味也是“独门秘方”,若是被别人偷偷学去了,他的饭碗也就砸破了。
燕七他们来的时候,麦老广正在烧烤房,房门虽是关着的,但一阵阵扑鼻的香气已经从门里透出。
郭大路咽了口口水,大声道:“老广,生意上门了,还不快出来?”
过了半晌,麦老广才走了出来,浑身都是油,就好像刚在猪油堆里打过滚。
看到郭大路,他不耐烦的脸上才有了笑容,道:“今晚大家都睡不成,天光时生意一定好,所有我特地多烤了几十只鸭,才会比平时忙点。”
郭大路笑道:“老广,你没有儿子,又没有老婆,自己更是省吃俭用,连新服衣都舍不得添一件,赚这么多钱干什么?”
麦老广道:“我地呢的整曰系油里打滚唧人,要新衫也乜野?而且,钱系不怕多唧,越多就越更好。”
燕七也笑了,道:“他说的这倒是老实话。”
麦老广道:“老实人当然说老实话。”
郭大路道:“麦老广倒真是个老实人,听说他来了十几年,连赵寡妇贞节碑坊后的石头巷,都没有去过一次。”
燕七道:“石头巷是什么地方?”
郭大路笑道:“石头巷是个好地方,不但女美如云,而且温柔体贴。”
燕七望了他一眼,道:“你去过?”
郭大路道:“我倒并不是不想去,只不过每次喝醉了时候,却都忘了。”
燕七道:“清醒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
郭大路道:“清醒的时候我不敢去。”
燕七冷冷道:“你会不敢?”
郭大路道:“我只怕那些女美见了我这样的美男子,就再也不肯放我走了。”
燕七忍不住又笑了,道:“那种地方,偏偏要设在人家的贞节牌坊后面,你说是不是要叫人活活气死?”
麦老广道:“这么晚了,两位还要饮酒?”
郭大路道:“他想来吃你刚出炉的烧鸭。”
麦老广道:“好,我去拣只肥唧来。”
他转身走了进去,郭大路居然也在后面跟着,道:“我也到后面去瞧瞧。”
麦老广停住脚道:“后面龉龊邋遢,有乜好瞧?”
郭大路道:“我不怕脏,反正我已经够脏了。”
燕七叹道:“他若一定要去,你最好还是让他去吧,否则他就算到后天大天亮,也是非去不可的。”
麦老广也笑了,道:“后面黑朦,你行路要小心些呀。”
后面的院子果然很黑。
烧烤房就在院子的尽头,也是个黑黝黝的屋子。
麦老广步履蹒跚,走得很慢。
郭大路笑道:“看你走路的样子,好像也喝过酒似了。”
麦老广道:“今晚天时冻,我只饮了两杯,已经好似有点醉醉地…”
他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像是要跌倒。
郭大路刚想伸手去扶,谁知麦老广忽然一转身,如蛟龙出海、如鹞子翻身,其矫健轻捷,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郭大路的手刚伸出,已被他扣住了脉门。
燕七做梦也想不到这平时连走路都似要跌倒的糟老头子,忽然间变得如此可怕,大惊之下,想扑过去。
麦老广已沉声叱道:“站住,否则要他的命。”
这句话说出来,竟是标准的北方口音,连一点广东味都没有。
燕七呆住,失声道:“你…你就是…”
郭大路笑道:“他就是凤栖梧,就是把箱子从我们底下搬走的人,你难道还想不到?”
他人已被制,命在旦夕,居然还是笑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在乎。
麦老广冷冷道:“不错,我就是凤栖梧,你怎么知道的?”
郭大路道:“我本来也只不过是猜猜,因为除了子、金狮、黑衣人,和我们四个人之外,这地方就只有你知道我们蔵有金子,只有你有机会乘我们慢慢上山的时候,先赶去将箱子搬走。”
凤栖梧冷笑。
郭大路道:“还有,你既已被他们‘冤枉’过,他们现在当然不会再怀疑你,何况,你那烧烤房谁都不能进去,箱子蔵在那里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风栖梧道:“还有没有?”
郭大路道:“金狮的鼻子最灵,他既已见过你,你身上的味道就瞒不过他的鼻子,所以你才故意来做这行生意。”
他耸鼻子长长昅了口气,才接着道:“因为无论任何人身上的味道,都绝不会有烤鸭那么浓的,就算有狐臭的女人都不例外。”
风栖梧道:“还有没有?”
郭大路道:“还有,我听说凤栖梧是个一不拔的小气鬼,就算是偷来的银子都舍不得花,甚至连老婆都舍不得娶一个;而我这阵子见到的人,再也没有比你更小气的了,放着新的酒舍不得吃,却专门吃我们剩下的剩菜冷饭。”
他忽然笑了,接着道:“我现在才发现你的凤栖梧的名字取得真是妙极了,人家林逋是梅鹤子,你的子就是你自己,所以叫做‘吾’。”
他似乎对自己的幽默感欣赏极了,自己笑得眼泪都了出来。
别人都没有笑,也笑不出。
凤栖梧冷冷的瞧着他,等他笑完,才冷冷道:“还有没有?”
郭大路道:“没有了,这些已经够了,三样事加起来,所以凤栖梧就是麦老广,麦老广就是风栖梧。”
凤栖梧道:“想不到你这样的混小子,也有聪明的时候。”
郭大路道:“就算是最笨的人,一生中也会聪明一两次的,何况我本来就是个天才,只不过偶尔会装装糊涂而已。”
风栖梧道:“你想到我的烧烤房去是么?”
郭大路道:“本来是想的。”
凤栖梧道:“好,进去。”
郭大路道:“本来虽想,现在却不想了,因为我不想被人当作鸭子吊在架上烤。”
凤栖梧冷笑道:“只可惜,现在去不去已由不得你了。”
燕七道:“你杀了他也没有用,还有我,我还是可以把你的秘密传出去。”
凤栖梧道:“他进去了,你自然也会跟着进去的,因为你绝不会放过救你朋友的机会,我活了五六十岁,这一点至少还能看得出。”
燕七咬着牙,连眼睛都红了,莫说是五六十岁的老江湖,就算是三岁大的孩子也能看得出他对郭大路是多么关心。
郭大路敞声大笑,道:“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有了这样的好朋友,死活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
凤栖梧道:“只不过怎样?”
郭大路道:“我知道你绝不会杀我们的。”
凤栖梧道:“为什么?”
郭大路道:“因为你就算把我们两个全杀了也没有用。”
凤栖梧道:“哦?”
郭大路道:“不但王老大知道我们要到你这里来,金狮也知道,我们若是突然失踪了,他们怎么会不怀疑?”
凤栖梧道:“那是以后的事。”
郭大路道:“你既然不在乎,现在为什么还不动手杀我?”
凤栖梧道:“这里反正不会有人来,我用不着那么急。”
郭大路道:“你还没有动手,只因你还拿不定主意,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很小心的人,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你绝不肯做。”
燕七忽然道:“只要你放了他,我们也许可以替你保守秘密。”
风栖梧目光闪动,看来就像是一只老狐狸。
老狐狸的毛病就是太疑,不但怀疑别人,也怀疑自己。
郭大路悠悠道:“你知道,我对于抓贼并没有趣兴,只不过不喜欢被人骗而已。”
只听一人笑道:“谁都不喜欢被人骗的。”
这是金狮的声音。
语声中,金狮、子、黑衣人已慢慢地走进了院子。
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四面墙头上火把高举,几十个捕快弓上弦,刀出鞘,已将这小小的院子团团围住。
凤栖梧満脸发光,也不知是油?是汗?突然反手一抡。
郭大路百把斤重的身子已被他抡了出去,冲向金狮和黑衣人。
凤栖梧的人就像是已变成了一箭,“嗖”的出,一眨眼已掠上房脊,顺手夺过两把刀,“凤凰展翅”
刀光一闪间,已有两名捕快自房上跌下,再一闪,风栖梧身形已远在三丈开外。
这闯了几十年江湖,做过无数件大案的巨盗,果然有非人能及之处。
他不但身法快,出手快,而且善于把握机会。
这是他第一个机会,也是他最后一个机会。
黑衣人,金狮的轻功就算比他強,被冲过来的郭大路挡了挡,也是万万追不上他的。
突听一声低叱:“下去。”
房脊后突然出现了两个人,挡住了风栖梧的去路。
其中有个人好像只挥了挥手,凤栖梧就被震出,在房脊踉跄倒退,原路退回,“砰”的,跌下院子,刚好跌在那两名捕快的身上。
房脊后的两个人轻轻一掠,也已落入院中,一个面容冷漠,喜怒不形于,一个斯斯文文,秀气得如少女。
王动和林太平也来了。
郭大路刚站稳,就拍手笑道:“我们的王老大果然有两下子。”
王动道:“不是我。”
不是他,自然就是林太平。
这小姑娘似的人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谁也看不出,却又不能不相信。
这时风栖梧已被人像裹粽子似的绑了起来。
金狮仰天吐出口气,笑道:“追踪了二十年,今天总算才将这条狐狸抓住。”
郭大路道:“赃物一定就在烧烤房里,随时可以搬出来。”
金狮笑着道:“这就叫人赃俱获,当真是功德圆満。”
郭大路道:“你也用不着谢我,若是一定要谢,就谢谢他吧。”
他指着林太平,笑道:“我这位朋友长得虽然秀里秀气,喝起酒来却像是个大水缸。”
金狮眼睛瞟着子,道:“我们可真该谢谢他们才是,你说该怎么谢呢?”
子沉着脸,道:“拿下来,统统拿下来。”
郭大路几乎跳了起来,道:“你说什么?”
子沉声道:“这四人窝赃收赃,纵不是凤栖梧的同也是江湖大盗!统统给我五花大绑带回去,严刑拷问,不怕他不招。”
郭大路简直肚子都要气破。气极了,反而笑了,道:“我倒要看看谁敢来动我。”
子厉声道:“你敢拒捕。”
王动忽然道:“不敢。”
子道:“既然不敢,还不束手就缚。”
王动道:“我们虽不敢拒捕,只可惜你不是捕快,而是強盗。”
燕七道:“比強盗还凶。”
王动道:“你们苦苦追踪凤栖梧,根本不是为了他的人,而是为了他的钱。”
燕七道:“一个捕头每月的薪俸有多少?能养得起你们?就凭金大爷身上的这套服衣,只怕连将军都穿不起。”
王动道:“何况,要雇这位黑仁兄这样的职业杀手,花费也不在少,官家自然是不会出这种钱的。”
燕七道:“但贼赃却多得很,天下到处有贼,所以贼赃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王动道:“小贼不妨拿回去邀功领赏,像凤栖梧这样的大贼,不如就索自己留下了。”
燕七道:“像这样的贼,抓一个至少可以吃上个两三年。”
王动道:“但留着我们,总有怈风声的一天,所以不如也索杀了灭口。”
燕七道:“他们做的事虽然比強盗凶,但却不犯法,这真妙极了。”
王动道:“我早就说过,黑吃黑反而有趣,怕只怕吃到鼻子里去。”
两人一搭一档,连郭大路和林太平都听得怔住了,江湖中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懂得实在没有燕七他们多。
子几乎想发作,却都被金狮拦住。
等他们话说完,金狮才笑道:“你们说的一点也不错,我全部承认。”
他指着子笑道:“这人在济南、洛、郑州、天津,每个城里都有个家,每个家里都有老婆,单凭一份捕头的薪俸,能养得起么。”
子板着脸道:“你的老婆也不比我少。”
郭大路怒道:“只可惜你们这些老婆眼看都要做寡妇了。”
金狮笑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这些事说给你们听。”
他指着墙头,道:“这里有三十张強弓,四十把快刀,这些人都是我过命的兄弟,他们会不会放你们走?”
子冷冷道:“箭穿心而死,那滋味可不太好受。”
金狮道:“何况,还有这位我不惜重资请来的黑仁兄。”
他笑了笑,接着道:“你们当然也知道他不姓黑,他那柄剑至少就可以对付你们两三个,所以我看你们不如还是听话些好,至少死也死得痛快些。”
郭大路怒道:“放你妈的庇。”
金狮变道:“先杀了他,以敬效尤。”
黑衣人一直负手站在旁边,此刻忽然道:“你要谁害杀他?”
金狮道:“当然是你。”
子道:“杀一个多加黄金三百两。”
黑衣人道:“好!”
他忽然反手拔剑,剑一闪,已刺入了金狮的肩头。
不是长剑,是短剑。
四尺长的剑鞘中,装着的竟只不过是柄一尺七寸长的短剑。
金狮本来也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他不但既想不到黑衣人会向他出手,更想不到是这么短的一柄剑。
子大惊之下,喝道:“!”
喝声中,他身形已掠起。
但别人怎么会放他走。
郭大路,燕七,两个往上一夹,子斜斜冲出。
王动本来没有动。
现在忽然动了,只动了一动。
这一动之准,之快,也简直叫人没法子形容。
子只觉眼前一花,自己的手上就好像忽然多了副手铐。
墙头上的人呼啸一声,抛弓的抛弓,丢刀的丢刀,眨眼间就逃得一个不剩,他们得到的好处,还不值得他们拼命。
然后,每个人的眼睛都瞪着那黑衣人,谁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狮的目中更似已要冒出火来,咬着牙道:“你拿了我的金子,却反过来咬我一口,你这种人简直连狗都不如。”
黑衣人淡淡道:“我本来就不是狗。”
金狮道:“久闻‘剑底游魂’南宮丑是条好汉,说一不二,所以我们才不惜重金请你来,谁知终曰打雁的人,今曰倒被雁啄了眼。”
黑衣人道:“你们本来就瞎了眼。”
金狮道:“你…你难道…”
黑衣人道:“你以为我真是南宮丑?”
金狮道:“你不是南宮丑是谁?”
黑衣人道:“也是个专找人麻烦的人,只不过这次是特地来找你们麻烦的。”
金狮道:“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道:“你的顶头上司提督老爷,早已知道你们有毛病了,所以特地请我来调查你们究竟是什么花样。”
他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冷笑,接着道:“现在你自己供出了自己的罪状,真凭实据全都有了,这是不是也叫做人赃俱获、功德圆満?”
金狮瞪着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黑衣人这才向王动他们拱了拱手,笑道:“无论哪一行里都有败类,六扇门里不例外。但望四位下次见到捕快时,莫要以为人人都和他们一样。”
郭大路含笑道:“实不相瞒,我也几乎就做了捕快。”
黑衣人道:“今曰之事,全仗着四位仗义援手,这三个人我现在就想带回去差了。”
燕七道:“请便。”
郭大路忽然拍了拍风栖梧的肩,笑道:“其实进了监牢反而会更舒服些,那时包管一文钱都用不着花。”
凤栖梧翻了翻白眼,除了翻白眼外,他还能做什么别的?”
黑衣人道:“至于这贼赃…”
郭大路道:“贼赃自然该入库充公。”
“
黑衣人道:“其实这件案子本该算四位破的,在情在理,都该从贼赃里提出三成来,作为各位的酬劳,只要四位肯随我到府城里去走一趟…”
他话未说完,王动已抢着道:“不必了。”
为了金子就要他走一趟回路,杀了他的头他也不干。郭大路、燕七、林太平也不干。在他们眼中看来,世上还有很多事都比钱财重要得多。
郭大路笑道:“这些东西除了带给我们不少麻烦外,别的什么用都没有,阁下只要肯将这烧烤房里的鸭子拨给我们作酬劳,我们已领情得很了。
黎明。城里又恢复寂静,风还是那么吹,雪还是那么落。世上有些东西本就不是其他任何事所能改变的。有些人也一样。
鸭子烤到现在,正是时候。郭大路撕开只鸭子,正待放怀大嚼。忽然间,七八块指头般大小的翡翠从鸭肚子里掉了下来。每个人的眼睛都圆了。再撕开鸭子,肚子里装的是玛瑙。三四十只鸭子,倒有十来只肚子里是装着东西的。
燕七眨着眼,忽然道:“我明白了。”
郭大路道:“你明白了?”
燕七道:“凤栖梧本来是想将值钱的珠宝蔵在鸭肚里运走,好瞒过别人的耳目,谁知却被我们闯了去,所以他只了一小半。”
郭大路道:“有道理。”
燕七道:“那位黑仁兄也不知道贼赃有多少,就算清点,也点不出。”
郭大路道:“有道理。”
燕七笑道:“你还装什么糊涂,这道理你早就知道了。”
郭大路眨了眨眼,道:“我知道?”
燕七道:“你若不知道,为什么要人家把鸭子留给你?”
郭大路叹了口气,道:“你若一定要这么样想,我也没法子。”
他忽又笑了笑,道:“反正在情在理,他都应该提出三成来作我们酬劳的,这种钱取不伤廉,我们不花也是白不花。”
燕七盯着他,摇着头道:“有时我真猜不透你。”
郭大路道:“哦?”
燕七道:“我实在猜不出你究竟是真聪明?还是真糊涂?”
王动悠然道:“你说他糊涂时他偏偏聪明得很,你说他聪明时他反而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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