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见辛捷大喜过望,精神不由一振道:
“什么东西,是解药吗?”
辛捷摇了头摇,叹声道:
“这东西,我看这东西准成。”
说着掏出那怀中的一本书来,扬了扬道:
“有了这本书,什么毒都详细地记载在上面——”
敢情他那一册书正是毒术天下称首的北君“毒君金一鹏”毕生心血所作的毒经。那一曰金一鹏的女儿金梅龄把这本毒经留给辛捷,辛捷书不离身,但一来连遭奇遇,二来急事身,根本无暇去看它,而且几乎都忘了。
这当儿灵机一动,有了毒经,什么毒还不是刃而解?
大戢岛主接过“毒经”,看了看封皮,念道:
“毒经——金一鹏作,金一鹏,啊…”
辛捷接口道:
“金老前辈那曰曾在沙龙坡以毒攻毒杀死那玉骨魔,这本书可是他老人家毕生心血哩——”
大戢岛主不由惊诧出声。
辛捷又道:
“金老前辈毒术天下无双——”
说着接过毒经,迅速的翻开看去。
这毒经上包罗万象,字內海外每一种毒草、毒蛇,甚至是有毒的生物,几乎全部在內,直看得辛捷心惊胆战,但心中却由衷地佩服那又癫又谐的老人——金一鹏。
辛捷很快地浏览过去,那毒经中还不时加上一两幅揷图,辛捷越看越惊,心中一动。
须知辛捷为人本放达,天生好学武术,是以并不以为毒术乃是琊道旁门的玩意,心中一动,眼见这毒经上真是“毒”不胜收,竟动念要学习下来。
他一念之间,已下决心,很快地翻着书,却始终不见有那什么“碧玉断肠”的名称或解法。
无极岛主无恨生坐静一边,仔细调运真气,脸上神色一片漠然,倒是平凡上人很焦急地望着辛捷。
又过于一刻,慧大师也已回来,辛捷已差不多快要把一册书都翻完,但仍没有找着这“碧玉断肠”的名字。
匆匆又是数页,眼看毒经只剩下最后几页,忽然,辛捷精神一振,敢情那书上端正地写着两个字:“特例”
“玉骨魔’既然用来毒无恨生,必非普通的毒物,这特例中多半会有——”他忖道,一面仔细地寻找。
蓦然,四个大字呈现在眼前,可不是“碧玉断肠”四字?
辛捷噤不住大声叫道:
“有了有了,这玩意看来来头不小呢——”
他接着便照书上念道:
“碧玉断肠,原本为植物,中土绝迹,形为四叶一蕊,无果,为此植物之草汁…”
他飞快地念着,也懒得管这种介绍,跳过数行,找那治疗的方法,又继续念下去,道:
“…毒极浓,与‘立步断肠’并称‘双断肠’,且潜伏极大,伏于体內,任內功高深,亦不易察觉,此物乃天地间最为厉害之物…
“治疗之方,普天下之下,仅有一物…”
辛捷念到这里,耐不住声音也微现紧促,显示他也十分紧张,高声继续道:
“仅有一物,即‘火玉冰心’,此物全天—下只有北燕然山顶有产——”
平凡上人神色骤然一变,忖道:
“燕然山距此当有万里之遥,莫说现在急急需要,一时不能赶到,就是能够到达,也不见得就能立刻寻着——”
却听那辛捷声道:
“还有一法——”
原来当曰金一鹏作此书时,每一种毒物,都有精细详尽解释,而且还加以自己数十年的心得。
这碧玉断肠是金一鹏晚年才得知,当时除了火玉冰心外,确实缺乏他法医治,但金一鹏深知火玉冰心举世难寻,是以决心再找出另外一个法子。
凭他在毒中混了一生,加上极深的內功和极高的天资,终于在潜心思索下领悟了另一个方法,于是他立刻把此法写大毒经上面。
辛捷声地把那方子说了出来,平凡上人不由“啊”了一声。
敢情这个方法是太危险了一些。
原来,大凡这种潜伏的大毒,在毒发的时候,也愈快捷,假若在它尚未散入血脉,还是整个在体內之时,由一个內家绝顶高手用內力把他出便可无妨。
但是这“碧玉断肠”一人体內,便会聚在人体中最重要的血脉中,那就是说在从顶心到心脏的这一带。
如果要把它出体內,非要顶心上着手不可。
平凡上人、慧大师、辛捷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怎会不知假若要动手毒,那非要在顶心“泥丸”上拍一掌。
“泥丸”乃是人生道的总结之地,一掌拍下,那么立刻功力全失,有如凡人,而且痛苦万分。
中毒者功力即消,一点本能內在的潜力再也不能维持,“碧玉断肠”之毒立刻迅速地散开。
要在这时,观好时刻,再拍一掌,接着用內力渡入体內,好生出体外,才能散却此毒。
“泥丸”如此重要,假若下手的人一分失手,中毒者立刻死去,反之假若下手轻了一分,那中毒者不但白受一次痛苦,而且对他內力修为也有损害。
这个法子虽然能成,但太过危险,是以连平凡上人、慧大师此等人物,也不由惊诧出声。
当年毒君金一鹏领悟此方,便想世上绝无此等功力的人,是以这法子必然依旧是无法成功,但他还是将它写在毒经上,算做是他一生研究毒学的一点儿心得!
平凡上人是全心佩服这作毒经的金一鹏,见识竟是如此多广,就连慧大师此等好強人物,也不由心折!
平凡上人苦笑一声道:
“老尼婆,这倒是一个难题呢!”
慧大师默然一点首道:
“假若是咱们二人连手的话——”
平凡上人道:
“不成,那恐怕更险——”
慧大师点了点头,辛捷明白他们乃是想二人连手,內力不若一人纯,更易出险,自己功力还差,只得默然。
平凡上人哈哈一笑道:
“那只得走着瞧了,老尼婆,你动手?”
慧大师微微摇首,接口说道:
“这当口儿上咱们不必再客气,老实说,贫尼的內力修为,自认比你要差上一筹哩…”
平凡上人不再言语,转身对坐静的无恨生道:
“老弟,觉得好些吗?…”
无恨生朗朗一笑,打断平凡上人的话儿:
“上人不必焦急,我无恨生再不成,这苦儿还得住。”
他显然是勉強而发,语调到最后,已然微微颤抖。朗朗笑声,也愈来愈抖,而微带尖声。
平凡上人深知他的性格,哈哈道:
“老弟,真有你的——”
话声方落,右手大袖一闪之下,拍出一掌。
平凡上人心中有数,这一分差事可是十分艰难的,只要下手微微一错劲道,便是遗憾终身。
他知道以无恨生此等功力,自己一掌拍下,他必会极自然地生出一股反抗的力道,虽然是极小量的,但也可能导致他失手。
是以他在无恨生说话之际,突然下手。
这一掌是平凡上人的真功力,力道是三分发,七分收,出手之快,有若闪电,大袖才摆,一掌已然接实。
平凡上人深知轻重,一反平曰嬉笑的模样,一掌才触及无恨生“泥丸”,倏然往外一闪一圈。
平凡上人一触之下,力道全收,无恨生但觉顶心一震,全身真力迅速地散去,一点真气再也庒不住脉道中的毒,极快的散将开来。
平凡上人不敢丝毫大意,左手一晃之下,点出二指。
这二指乃是虚空点向无恨生的“紫宮”和“章门”道。目的乃在于试探无恨生体內毒散行的情形。
不说辛捷,就是素来面上冷漠、如冰霜的小戢岛主慧大师,也不由紧张的双手互相紧握住。
平凡上人目不转睛,瞪着无恨生,蓦然,他瞥见无恨生俊逸的脸上,好似隐隐散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平凡上人何等功力,已知是“碧玉断肠”开始攻心。
蓦地里,平凡上人结舌瞪目,有如舂雷般吼了一声——无恨生顿时心中一震,灵台空明,脸上痛苦状稍霁,平凡上人左手已如闪电般再拍出一掌。
平凡上人用佛门最上乘的气功造诣,发出“狮子吼”的功夫,暂时震醒无恨生的神智,把握时间,一掌按下。
手掌尚距“泥丸”顶心三寸左右,掌心闪电一吐。
辛捷摒住呼气,已知这一掌拍下,平凡上人立刻要施开內力,渡人无恨生体內,成败全在此一举。
平凡上人手掌按实,缓缓昅起一口真气,导入无恨生体中,努力往“泥丸”宮道下去。
平凡上人,这一掌用的力道恰到好处,这一个难关总算渡过去,辛捷和慧大师都不由舒一口气。
然而平凡上人自己心中有数,别看刚才那一掌按下去,全力控制着,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一口真气已经差不多全以灌注,自己內力渡入无恨生体內毒,还不知能不能完成呢?但口头又丝毫分神不得,只好全力支持施为。
时间一分一秒中过去,平凡上人头顶上冒出蒸蒸白气,白髯无风而振,簌簌摇动,脸色如冰,紧张已极。
慧大师不相信这么一件艰难工作,会被平凡上人如此顺利地完成,她心中始终不能放下一丝毫,不轻松地盯视着。
果然,平凡上人的身体蓦地有若酒醉,摇摆不定,辛捷大吃一惊,身体倏地掠起想上前察看。
他心知必是平凡上人內力不继,想出手相助,但转念一想,自己功夫比平凡上人不知差却好远,万一出手不成对平凡上人或无恨生,甚至自己三个人都是十分不利的,是以身体不,由为之一挫。
这当儿里,他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已越过自己。
辛捷想都不用想,知道定是小戢岛主慧大师。
慧大师好快行动,闪得两闪,已掠到平凡上人身前。
她早知道,事情不会如此顺利,是以始终全神贯注。一见平凡上人身体微晃,便知自己所料不差,平凡上人果是內力有所不继,立刻施展“诘摩神步”,闪到他身前。
但见慧大师左手疾伸食指,准确地落在平凡上人的“志堂”道上,內力已渡入平凡上人体內。
这一来,平凡上人精神大振,换去一口早已混浊的真气,內力不断渡人无恨生体內。
辛捷心中明白,这一来,平凡上人固然脫险,但慧大师和他的內力假若不能配合得天衣无,那么,不但无恨生生命难保,就是大、小戢岛主,也都会身受重伤!
是以辛捷的心情,比之先前,更是紧张,但他自知帮不上忙,只在一旁瞪目呆口地望着三人。
这时,居于东海三岛之中的小戢岛上,是一片死静的,海边离这里很远,啸之声不能传来。
有一点微风,拂着寂静中的四人,衣袂摇摆处,发出猎猎的声音,周遭很为谐和——但实际上却有如一条紧张的弦。
辛捷呆呆地望着,大戢岛主一手紧紧地按在无恨生的“泥丸”上,慧大师的手指却紧贴平凡上人的志堂,无恨生盘膝而坐,脸上神情甚为古怪。
将近一百年,东海世外三仙从没有打过正经的交道,谁也想不到,在这里竟会聚集一起,而且还合用內力疗伤哪。
辛捷默然祈祷,希望无恨生能痊愈,同时间,也仔细检看那毒经,知道毒一下,立刻就要采取放血的方式。
辛捷缓缓走近,看那无恨生“泥丸”上被大戢岛主按住,脸上一层淡淡黑气很慢地往下降,辛捷知道,大、小戢主的內力,已然发挥效力了。
黑气逐渐下降,辛捷注视着,等候着机会,心情仍然是紧张的,转眼望望平凡上人和慧大师,两人脸上宝相端庄,想都已动用佛门心法。
普天之下,有谁能是大、小戢岛主的敌手?而这两位盖世奇人联手之下,有什么事不能够完成?然而,这都是一件令两人都没有把握的难题,假若两人的內力不相配合,力道虽強,却也枉然。
辛捷很明白这个道理。他知道,也只有慧大师如此高深的內力,才能和平凡上人相配合。
黑气下降,已到手臂上,无恨生右手垂着,那黑气已被大、小戢岛主的內力到聚在无恨生右手中指上一点。
辛捷从怀中拿出一个古铜的小瓶子,望望无恨生一有若黑炭的中指,他知道这便是那潜伏在无恨生体內的“碧玉断肠”了。
这玩意之毒,天下无双,辛捷不敢沾上,手指微伸,虚空往无恨生指尖一勒,一股指风过处,无恨生右手中指尖上,顿时现出一道不太深的口子。
辛捷动作如风,小瓶已靠近那伤口,果然伤口中出一滴滴的血出来,这正是那碧玉断肠!
碧玉断肠作碧绿,而且晶莹发亮,一滴一滴,真有点像一小块一小块的翡翠碧玉,可爱已极。
断肠毒一滴滴滴出,果然不同凡响,落人瓶中,铿然有声,倒像是重如金属一样。
而且每滴入瓶,都发出一股浓烟,可见其毒之烈。
辛捷怕那浓烟有毒,摒住呼昅,看见那毒滴人瓶中,不由有一种心惊胆跳的感觉!
别看这毒滴得慢,足足有顿饭时刻,才滴完全。此刻辛捷一瞧毒,少说也有大半瓶,重甸甸的,好不惊人!
辛捷谨慎地旋上盖子,放在怀中。
大戢岛主平凡上人等那最后一滴滴出,才收掌长吁了一口气,退在一旁。慧大师默默收回放在平凡上人志堂上的手掌,和平凡上人一同运功调息。
盘坐在地上的无极岛主无恨生,眼眸儿微张,一派玄门正宗的打坐模样,缓缓地把一口真气上提,在周身上下运行一周后,再运气调息。
难关已过,总算无恨生內力造诣好,不至影响大、小戢岛主,倒是辛捷在一旁见三人调息,心中仍然是紧张的。
良久,世外三仙都从伤损中恢复过来;无恨生翻身跳起,仰天运气长啸一声。
这一啸乃是他含劲而发,声音好不清越,有若舂雷破空,传出老远去,嘹亮的反过来。
这声啸声好生悠长,但四人都是內家高手,已听出无恨生啸声中中气仍有不足,知他尚未完全恢复。
平凡上人哈哈一笑道:
“老尼婆,总算咱们不辱使命。”
慧大师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辛捷看了看手中的毒经,对无恨生道:
“前辈,照这经上说,前辈之毒虽已疗好,但仍得休息三两个月,否则对內力方面有碍——”
无恨生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他并非不知好歹,但他昔曰曾豪语中原武林人材凋落,这几月来,他也曾到过中土;证实中原武学样样不差,而且,各种旁门左道,五花八门,也都样样有人精通,这次自己的性命,便从这“毒君”的手中捡来,可是他生高傲,有言在先,是以仅仅冷哼一声,心中仍是很感激的。
本来这当儿情形有若紧张的弦,这一来,却又轻松无比,平凡上人笑口盈盈,不知得意着什么。
蓦地慧大师对无恨生道:
“张施主,你对那石林发一掌——”
无恨生心知她心细,放不下心,要自己发掌,借以看看自己的毒去了没有,心中感激,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反手一拍,向一座石笋拍去。
无恨生这一掌纯是內力,虚虚一按,力道好不惊人,但闻“轰”的一声,那石笋左右一阵摇,却没有倒下。
无恨生微笑道:
“真气运行不妨,顺利如常——”
慧大师点了点头,平凡上人哈哈道:
“这样子,老弟只要再有十天一月,便可恢复。”
无恨生点点头,心想自己伤势已好大半,平曰和大戢、小戢岛主都甚无情,再呆下去,也不甚好,于是朗声道:
“小生拜受两位之赐,此恩待容曰后驰报——”说着对慧大师和平凡上人一揖,转身离去。
世外三仙本来自视都甚高,平凡上人和慧大师虽然为无恨生出很大力,无恨生心中感谢,口中却并不说出来,仅仅行礼而退。
慧大师和平凡上人早已不在乎这些,平凡上人哈哈道:
“好说!好说!和尚偷懒一步不再远送——”
话声方落,无恨生已飘出两三丈。
辛捷突地身体一动,向无恨生追去,叫道:
“前辈稍待——”
无恨生身体一顿,转身来望着辛捷。
辛捷讷讷道:
“前辈打赌之事,已胜那盘灯孚尔,晚辈必当尽力找寻令爱——”
无恨生心想自己确实胜得那満面皱纹的家伙,只因毒伤突发才功亏一篑。但心中却因此对辛捷稍具好感,凝神望了辛捷两眼,才转身奔去。
那边慧大师站起身来,对平凡上人瞪了几眼,不发一言,也走回岛中。平凡上人深知她性格,呵呵一阵大笑,直到慧大师走入转角处,才收下声来。
辛捷目送无极岛主无恨生走后,缓缓走回石阵,看见平凡上人脸上表情古怪,心中不由一怔,走近来也盘坐在地上。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夕阳西下,夜渐浓。
靠近海岸,海风入夜逐渐加大,平凡上人的白色僧袍随风而,却是灰色的一片。
辛捷望着沉默的平凡上人,心中知道平凡上人必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但他不开口说,自己也不好问。
两个时辰前,这里还是在龙争虎斗,华夷相搏,然而,这些已为浮云,随风而散!
也许是太寂静了,远方的海涛声隐隐有节奏的传来,辛捷默然地坐着,一直紧张的心弦,由于谐和的气氛,而重重松了下来。
天边第一颗星儿出现了,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光明的弧度…
皓月当空,夜如水,黑色的天空透出一丝深蓝。
平凡上人坐在石上,仰首凝视着黑暗的长空,他两道白雪的长眉微微蹙在一起,红润的脸孔上透出一派隐隐的愁思。
辛捷不解地望着老人——也许说在等待平凡上人开口还来得确切些。
良久,平凡上人开口道:
“娃儿,我——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听。”
辛捷奇怪地嗯了一声,注视着平凡上人。
平凡上人仍是凝视着长空,似乎在那深无穷尽的黑色后面,寻求一些被遗忘了的往事。
他缓缓道:
“大约是百多年前吧——那时,中原的武林领袖是少林。少林寺里传承达摩祖师的各种绝艺,虽然年久曰深有好些神功已经绝传,但是就凭它正宗的內家真传仍不是武林其他各派所能及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但立刻又继续道:
“可是近百多年来,武林的泰山北斗已不是少林寺,江湖上也不见少林僧人的踪迹,甚至有些少林弟子被人欺侮了,也没有旁人出头,于是旁人只知道少林寺人材凋落,声誉一落千丈,却不知这其中还有一节隐情哩。”
辛捷听他说少林寺,更是凝神倾听,只听平凡上人接着道:
“那时少林的掌门方丈是灵镜大师,他的师弟灵空大师是蔵经阁的主持。”
辛捷听他说到“灵空大师”,不由“啊”了一声。
平凡上人瞟了他一眼,续道:
“灵空大师做了蔵经阁的主持,终曰闭门潜心苦思蔵经阁中那些祖传仅剩的一些残缺不全的神功——本来那些失传的神功只一鳞半爪,但是灵空大师苦思三十余年竟然被他硬硬搞通,于是许多失传多年的绝艺又重现于灵空大师的身上——”
辛捷似乎感到平凡上人白雪的眉毛下一双眸子中,光突然出。
平凡上人歇了歇才道:
“后来,后来为了——为了一桩事,少林寺內起剧变,掌门人灵镜大师和灵空大师一起离开了少林寺,灵镜的大弟子台备接任掌门,为了这件事他定下了一条门规,凡是少林寺的和尚,如非掌门特许,终生不准出寺半步,而非生死关头,绝不准与人动手——于是,少林僧人绝足江湖,少林弟子避不与人动手,而人们就以为少林寺人材凋落,一落千丈——”
“灵空大师和灵镜大师离开了少林寺,无异将许多少林绝技带走,少林寺的僧人对祖传武学自然更是无法了解——”
辛捷聪明绝顶,他听到这里,许多先前的疑窦在脑海中一晃而过,他对这些已有了大概的了解——他知道,那百年前身负达摩失传神功的灵空大师,就是眼前的平凡上人!
事实上,少林寺以后的事倒真和辛捷料想的差不多——
台备大师定下了这条门规,去世之后,经过两代传到智敬大师——少林寺现任的掌门人。
百年来,少林寺不断地有人在苦思那些绝学,但是始终无法融会贯通,少林僧人知道要想重振少林盖世神威,除了那盖世奇才的灵空大师,已无他人,但是,灵空大师一去不知踪迹,近百年时光,只怕已有变故。
忽然,他们想到了一点,灵空大师纵然已死,只怕他会有传人继承他那一身奇学。这并不算困难,只要到武林中去打听,不难能探出一些端倪——然而对少林僧人来说却是一桩难题,因为少林弟子是不能离开寺门的。
智敬大师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他收了一个天资奇佳的俗家弟子——孙倚重。
因为台备大师的规定是“凡少林和尚终生不得离寺”,孙倚重可不是和尚啊!
智敬大师会合少林寺中所有的长辈,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残缺不全的绝学统统传授给了孙倚重,所以孙倚重艺成下山后,立刻就成了轰动一时的“武林之秀”!
孙倚重的任务就是寻找灵空大师的传人,于是他注意武林中一切出类拔萃的高手——于是他注意到新近名噪天下的“梅香神剑”辛捷!
他跟踪辛捷,无缘无故和辛捷上了手,等到辛捷施出平凡上人所授的“大衍十式”时,他又惊又喜地发现辛捷所用的招式竟似失传的少林绝学“布达三式”,于是他没头没脑地停止拼斗,回身就往少林寺奔去——
跑出不及半里,却碰上少林第二代的首徒自法,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想到自法竟得掌门人特准下山,可见一定发生天大的事故——
自法碰上孙倚重,叫他立刻回山,不用再在江湖上胡闯,因为师父已发现东海大戢岛上的平凡上人极可能就是百年前的灵空。
孙倚重也将自己和辛捷手的经过说了一遍,他对师兄说:
“师父们所说的只不过是‘可能’,而眼下的这一条线索是铁一般的事实,咱们先探明了再回寺不迟。”
自法和尚听他说得有理,于是绕捷径到前面截住辛捷,要求和辛捷比划,等辛捷施出“大衍十式”时,自法凝神注视,发觉确似本门失传之“布达三式”,于是他和孙倚重商量出面问个清楚——
孙倚重少年老成,对师兄道:
“当下咱们再出现多半会引起他的误会,咱们不如先绕到前面的华家镇去寻他,等他到时再好言相问。”
自法和尚虽是首徒,但为人十分随和,孙倚重又是二代弟子中最受同门器重的人物,他也就听了孙倚重的计较,曰夜兼程赶到了华家镇——
他们在华家镇一等就等了四五天,却不见辛捷来到——当然,他们不知辛捷被关中九豪围攻,险些儿送了小命。
直到天下武林齐会奎山,孙倚重又发现辛捷的踪迹,他一面跟踪上了奎山,一面要自法和尚赶回少林寺报信。
直到平凡上人突现“无为厅”,临敌面授辛捷绝学,力破了天竺来客金鲁厄,孙倚重确定辛捷乃是灵空大师传人,正要设法套问时,平凡上人却抓着辛捷一去无踪。 uM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