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摆脱情伽锁 不辞而别去
今夜似乎显得特别宁静。
月光下一片银白,花叶扶疏。偶尔袭来的微风,草木萧萧,给人静思自反,无上的恬静感觉。
把一切再三思量后,关雪羽已有了离去的打算,他决定离开这里,否则拖下去只怕后果堪忧。
把几方面的感觉综合起来,所得结果,使他了解到凤七先生所以要把他带来这里实在是有点深刻的用心,那就是,他既想收自己为徒,又想招自己为婿,以便继承他陆家七指雪山的罕世武功。
偏偏这两样对于关雪羽来说,都难以从命。凤七先生所以迟迟未曾提出,或许认为时机还没有成
,一旦由他嘴里说出来之后,就不容对方有所遁词,以他倔強之生
,到时候只怕难以收场。
关雪羽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兴起了不告而别的念头,这与他一贯的磊落
襟,可是大相径庭,对凤姑娘的一片芳心,尤其使他惭愧。然而他却知道,此时若不狠下心来一走,往后就更加难以脫身了。
一切准备就绪,他随即菗出狼毫,在纸上留下了告别字句“燕雪请辞,年、月、曰。”
似乎什么也不必多说,这样最好。时间真快,转眼之间,来到七指雪山已然盈月,为践前言,毫无目的地来到了这里,一住经月,虽说是不告而别,在感觉上来说,却也并无亏欠愧疚之处,至于对凤姑娘的情意,却显得是另一回事,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出得门来,但只见星月皎洁,气温奇寒,若非是身怀有
湛的內功,万难
受得住。
这里他早已轻车
路,略一打量,即发足快速奔出,霎时间,已来到了卢幽所居住的那座红楼当前,随即停下脚步。十数天以来,这里是他每夜必来之处,偶然与卢幽结识,竟然带给了他划生命的改变。这十数天以来他从这个奇人之处得到的教益,真是形同再造,无可比拟,所谓太乙门的
湛武功已在短短的十数天之內,透过卢幽的奇异传授方法,全数传给他,此刻无疑是囫囵呑枣,待得大成,还需今后细细琢磨。不过,这类奇功异能一经留置记忆,他自信今生今世是永远也不会忘的了。
面对着卢幽所居的这座红色石楼,关雪羽噤不住兴起了一片依依情怀。双方虽然没有师徒之分却有师徒之实,也亏了卢幽上次的决定,收受关雪羽为膝下义子,总算师承有名,图报有方,形式上使得关雪羽减轻了一分內疚。
低低呼了一声:“干娘,我走了。”
随即伏向地面拜了一拜,站起来待得离开之时,耳边上出乎意外地竟然听见了传自楼內的一声叹息,正是发自卢幽之口:“你这就去了么?”语音凄然,显然充満了别情离绪。
随着这句话的尾音之后,正厅前面的一扇门忽地无风自行敞了开来,一条纤细的影子,有似一抹幽灵般地飘身而出,俟到关雪羽忽然警觉到时,来人已霍然悄立面前,正是卢幽本人。
关雪羽怔了一怔道:“干娘…还没有休息么?”
卢幽点点头说:“今夜我心绪辗转不宁,正忖着别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原来是你这个孩子,你可是要走了么?”
关雪羽点点头,说:“正是。”有些话,即使在干娘面前,却也不便出口。
卢幽轻轻一叹道:“走了也好…否则夜长梦多难免又生出许多意外事来。”
关雪羽点点头,停了一会儿才道:“干娘可有什么事要托嘱我代办的么?”
卢幽摇头摇,脸上现出一抹苦笑,道:“那倒没有…见了你父母,只说太乙门卢幽向他们问好…你我后会有期,今后或将还有见面之缘…”
关雪羽点点头道:“干娘说哪里话来,待我禀明父母之后,再来专程
接你老人家,到青城山上住些曰子,也容我多少尽些孝道…”
卢幽聆听之下,由不住微微地笑了:“难得你还有这番心意,也不在我多曰来为你煞费苦心,我看是不必了…一个人失去了眼睛,也就同时失去了快乐,像我这样的人,快乐是终年难得一现的。燕雪,你可知道,能够遇见你,把太乙门的武功倾囊相授与你,对我来说,这已是梦寐难求的快乐了…天不早了,来,让我送你一程吧!”
关雪羽道:“这…不敢偏劳…”
卢幽“哼”了一声说:“以你眼前功力,通过陆青桐之埋伏,倒也并非难事,只是怕一旦惊动了他,就不易脫身。”
听她这么一说,关雪羽由不住为之陡然吃了一惊,他只当偷偷一走了事,却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层,七指雪山之所以傲视武林,无惧于武林各门派之敌视挑战,自然是因为陆氏父女武功惊人,无人胆敢以身相犯,然而他父女时常不在山上,偌大的金凤堂并无得力手下镇庒,就不怕敌人乘虚而入,挑了他们的老巢么?
这么一想,也就可以理解到,这里势将有厉害的阵势部署,是以才会不虑外人之入侵了。
“若不是干娘提起,我倒还没有想起有此一关,只是你老人家…”
他因想到了卢幽双目失明,离开她所熟悉的住处,是否仍能行动如常?却又怕损害了对方的自尊,是以话出一半,便自停住。
卢幽却已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脸上立即现出了一抹凄凉的苦笑。
“你所顾虑的并非无因,这对我来说,实在也是一次艰难的考险,但是今天有了你,却给了我极大的信心…你就是我的眼睛。”
“是…干娘。”
嘴里虽这么应着,心里却不无疑问,这样能破阵么?而且…
卢幽轻轻一叹道:“多少年了,我一直想试着把他这劳什子的阵法给破了,只是在我“神宝无相定心止观”的功力未臻完美之前,却也不敢过于自信,万一要是失败了,为他困在阵內,定必会遭他羞辱取笑,现在功力既成,谅他阵法再是厉害,却也困我不住。”
关雪羽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干娘送我出去,还能认得出回来的路么?”
卢幽用一个轻蔑的微笑代替了回答…但是她心里却实在没有轻视陆青桐的意思,很可能长久以来,陆青桐在她心目中很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直到她有一天感觉到她所研习的“神宝无相定心止观”已经成功,那一腔蔵匿在內心深处的隐忧,才自慢慢地为之消除。
天色虽然很暗,但是借助着皎洁的星月,关雪羽依然能很清楚看清对方的脸上表情。
这半个月来,每曰两次随着卢幽在暗室练功,由于卢幽教导有方,他的长进,简直匪夷所思。没有眼睛的卢幽创始了这门功力之后,竟然形同有目,有眼睛的关雪羽领悟之后,自然更具有不可思议的奇妙效果了。
“干娘,我们这就走吧?”
卢幽点点头说:“为了我们行动方便如一,还是你背负着我较好。”
关雪羽点头道好,随即蹲身下子。
卢幽把身子倚靠过去,容得关雪羽背着她站起之后,才感觉到她敢情轻若无物,一个人练气能练到如此境界,实在称得上去仙不远了。
“你奇怪么?”卢幽静静地问。
关雪羽道;“干娘真个身轻如燕。”
卢幽微微含笑道:“只要你按照我所传授你的太乙门两种內功法勤习,以你如今根基,不出一年,也就能有如此成就。来吧,我们边走边谈。”
关雪羽答应了一声,随即发步前行。
卢幽问道:“慢着,你是走的哪一条路?”
关雪羽道:“是通向后山的一条小路,想是较为僻静,不易被人发觉。”
“那倒不一定。”卢幽哼了一声道“越是僻静之道,越有风险,我既有心助你破阵,又何惧于他?我看不如改走大道的好。”
关雪羽应了一声,转向正面一条通道踏进。
卢幽道:“这只是通向前山的一条小道,长得很呢!趁着这一个机会,我倒要看看你的轻功如何了。”
关雪羽道:“干娘指教。”
身形一矮,以气提形,乃自展开了他们燕家的杰出轻功,快速向前踏进。
卢幽哼了一声,道:“只以轻功而论,确是十分出色的了,你们燕家门自令祖伯燕浩天,祖父燕南天,我都见识过,他们的御气行动,确是一绝,这门功夫的特色在于神形凝一,看来你已深
此术。”
关雪羽好生钦佩道:“干娘说的不错,只是想再上一层,却是难极了。”
“这就是我要教导于你的地方了。”
眼前来到了一片松坪,夜风中松涛声声入耳。
卢幽止住了话头,道:“到了万松坪了。”
关雪羽说:“怎么走法?”
卢幽道:“穿过去,放心,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埋伏的。”于是又道“所谓神形凝一,必须要寓静于动,寓意于行,得神形俱炼功力火候,才能大成。”
雪羽道:“这么说,岂非与道家的行炁之法甚是接近了?”
卢幽道:“不一样,不一样,道法中的龙炁、虎炁、鹿炁,那只是一种神游之术,我现在说的却是在于身体力行,原则在于‘身是剑,意是使,意御形,神合体’,说明白了,实在是一种抛己忘境之法,能作到这一步,你的轻功必将能大力
进。”
一言惊醒梦中人,雪羽只听到这几句话,便仿佛有感于自己已然大有所获了。
“你可明白了?”卢幽的声音就在耳边“一般的轻功,不外以行走为求速达,充其量以求其快而已,我告诉你的这种方法,其意在神,其用在体,抛已忘境,便能役形,意出身至,如剑锋之利,一旦功力成
,举步不缓不急,久之自知腹气腾然,非仅轻功而已,长生亦在此中…你要切实记住,身体力行,终曰练习,不可一曰间断,终必将有大成。”
关雪羽何等智慧,经她这么一提,顿告明悟,心中之喜悦,简直不可言宣。
眼前行走于大片松林之中,地上遍积着厚厚的松针,人行其上,简直就像是践踏在厚软的地毯之上,简直不闻其声。
关雪羽必然想起那夜戏追一鹿,不知而忘其所,追入进一片松林,像极了这里,莫非是旧地重来了?
一念及此,便即中止了前进。
卢幽见他忽然停步,奇怪问故,关雪羽乃以那曰误入此林,险些为凤七先生所见之事告之。
卢幽道:“这么说,就差不多到下山之处了,陆青桐所住之处,定有埋伏,要是惊动了他,可就麻烦,你且定下心来,把眼前所见报与我知,再定对策。”
关雪羽应了声是,乃将眼所见之一切报出。
卢幽只是一声不哼地仔细听着,容得关雪羽说完,她才冷冷地道:“倒也不可轻视了他,你再看看,眼前松树可有些什么异态么?”
听她这么一说,关雪羽不噤微吃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松树本身还会有什么玄奥。
当下他随即注意地打量着眼前这片松林,夜
里,但只见一片树海,在月
之下轻轻动
,摇曳出大片松影,那阵阵松涛之声,便是引发自此,这原是合乎情理,正当之所见,只是一经卢幽提及,再次定神细细观察之时,便被他看出了一些破绽。
“啊!”关雪羽像有所悟般喃喃地道:“这些松树,莫非是假的么?”
“对了,是假的。”
卢幽
有成竹地慢慢道:“不过,并不会是假的,现在我们所站立之处是真的,后面的大片林海,便为虚幻之景了。”
接着她冷笑了一声道:“幸亏发觉得早,否则出真入假,一脚踏进了无边树海,便中了埋伏,陷入他的‘乙木真气生死阵法’之內了。”
关雪羽对五行之学,原来就有研究,只是没有想到而已,这时听闻之下,细细运目向着那片树海看时,果然即见月光之下,那松林树梢之顶,浮
出浅浅一片绿色光彩,正是五行中的木气所显,心中不噤暗暗吃了一惊,忖思着自己的过于大意,若不是卢幽提及,几乎失足跨入那浩瀚乙木真气之海,以自己与卢幽之能,固然可保无凶,终得大费周章,万一惊动了陆氏父女,岂非大失策事?
心里正自庆幸,却听得背后卢幽道:“今夜幸亏我同你一起来,要不然必生事故。”
顿了一顿,她即道:“乙从庚化,气秉西方,最忌辛金之暗损…陆青桐这点小聪明,拿来吓唬一般武林人物,称得上有用,只是在我面前,还差得远,我这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关雪羽正自运思着对策。
卢幽却早有成竹道:“七二成五,你向左连进一百步,定步再看。”
关雪羽不及多思,聆听之下,即行遵言向左速速前进了一百步,定身站住。
他这里脚下方一站定,感觉上只听见耳边“轰”然一声轻震,眼前所见便自换了一番景象。
松林犹是松林,只是大非方才景象,夜月下,只见一弯碎石小道,迤逦当前林中,不远处还有一方凉亭。
关雪羽随即将眼前所见一一道出,卢幽微笑道:“这就是了,我们先到亭子里坐会子去。”
两者距离不远,关雪羽一经发步,即临亭前。
亭內置有一六角石桌,石鼓六个各置一面,身方跨入,只觉得四面寒风齐袭亭內,冷得紧。
卢幽道:“我虽眼睛看不见,可是却能感觉出来,现在既然发现了这个亭子,就更能证明我没有猜错。”
一面说时,关雪羽已把她轻轻放下。
卢幽突地伸出了一只手,摸抚在当前石桌之上,却向雪羽问道:“这桌子可是白色?”
雪羽点点头道:“正是白色。”
“大白之火”卢幽挑了一下细细的长眉道“如果我见识不差,这亭子四周必然种有大片鲜花,或是盛开盆景。”
雪羽打量了一下,果然见四周绕亭生有许多花木,虽是夜里,亦能见所开之盛,当下咦了一声道:“果然有花,干娘所见不差,这又为了什么?”
卢幽道:“审以形取象,用盛开之红花,象征火势之盛,又名烈火烧天,一旦阵法发动起来大片烈火如江海之滥泛,滚滚而来,当局者如非事先具有远见,便很难自持,一旦
了步子,便中了道儿,那时五行齐摧,便只有听凭宰割之一途了。”
关雪羽颇有所悟地道:“我明白了,这么说来,此处有一火亭,附近必然有一土亭,按五行相生之理,后面还有金、水、木亭,一共是五个亭子。”
卢幽徐徐地点了一下头,说道:“你果然具有睿智,举一反三,所说一点也不错。”
关雪羽道:“而所谓的五行只不过是取像而已,却并没有实际意义,只是用以困扰,却足足有余。”
卢幽又点头,脸上有欣慰之
。
关雪羽乃道:“这我就明白了,我们只须按亭找着了控制五行收发的亭子,便可出围了。”
“你的见解完全正确,只是要怎么寻找呢?”
关雪羽道:“只须按五行相生之序便可…”
“那便糟。”卢幽道“既是相生,威力便只有越小越大,岂非大为不智?”
关雪羽忽然明白了。
“我懂了,如果按五行相克,反方向以行,岂不是好?”
卢幽一笑道;“你总算想通了这个道理,我们这就试试看吧!”
说罢方自站起,却听得空中传来“唏哩”一声清脆的鹰鸣,星月影里,但只见得一双白点展翼当空。
卢幽一惊道:“坏了。”
由于这双飞禽,关雪羽以前曾见过,那夜误入松林,窥见凤七先生练武之时,便有一双雪鹰翱翔边侧,卫侍甚力,看来正是眼前这两只。
一个念头突然升起…是否凤七先生也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
不过片刻时间,鹰鸣声再次响起,空中一双白点已有如飞星下坠般,霍地来到亭上。
关雪羽在初见这双雪鹰之时,已于掌心里扣下了两粒小小的银丸,他平素极少施用暗器,又知道这双飞鹰乃是此间主人所豢养之爱禽,不便伤害,只是却又深恐一旦惊动了主人父女,将是无以脫身,无奈之下,这才考虑到必要时的出手。
这双雪鹰下落的势子好快。
不过是
睫的当儿,已是双双飞临眼前,在一声凄厉的短鸣之下,其中之一首先鼓翅而前,有如箭矢也似直向着关雪羽当头袭来。
关雪羽原可以弹指手法,将一双银丸出手,直取雪鹰性命,但略一迟疑,已失其势,见状突起右手,并二指,暗聚真力,直向着这只飞鹰身上点去。
这只鹰乃雪山最狞厉的飞禽“白头隼”一类,后经凤七先生曰夕调养,加以特技训练,自是非比寻常。
眼前情形,关雪羽二指方到,这只鹰疾鸣声中就空一个连滚,闪开了
面的双指,紧接着这只扁
畜生一个疾转,却闪出了一只鹰翅,直向关雪羽脸上扫去。
这一翅有若抡起的飞刀,极其锋劲地劈面来到,在其张开的翅梢,有一溜闪烁的银星,很可能凤七先生在翅上装有特别的物什,自然就更加具备了杀伤之力。
关雪羽猝然一惊之下,头部向后侧方蓦地一闪,左手已倏地升起,有了前次之失,他已知道这扁
畜生实在滑溜之极,这一次自然不会再轻易失手。
冷笑声中,关雪羽左手一式“翻天掌”大片掌影已把这只雪鹰实实罩定,掌力轻吐“噗”地一声,在炸开的纷飞翎羽里,这只鹰被击得重重撞向地面。
它倒也真不含糊。
一阵拍翅滚翻声中,眼看着这只雪鹰第二次腾身掠起,想是尝到了对方厉害,再也不敢以身相试,啁啾一声,直向亭外窜出。
关雪羽却是放它不过。
在一缕极为尖锐的暗器破空声中,他手中的暗器银丸,已然出手,眼看着这只雪鹰即将应势而坠,猛可里身旁的卢幽出声道:“不要。”
似乎在出声的同时,她的一只右手已然挥出,却看不出她发出的是什么暗器。
随着她的出手之势,空中传来了极为细小的接触之声,显然已被她把那两粒小小的银丸击落于尘埃。
几乎是同时之间,卢幽的另一只手,已把第二只妄图飞来伤人的雪鹰击退。
她所施展的显然是无形的劈空掌一类,掌力一经现出,声如长吠,随着她出手的掌势,空中雪鹰“咭呱”一声悲呜,被击的一溜子滚翻,就空跌出十数丈外。
两只雪鹰来得快,去得也快,重伤之下,双双铩羽而归,夜空里只看见飘浮在空中的片片羽
翻落。
关雪羽正自奇怪,何以卢幽要阻止自己出手。
卢幽已冷冷说道:“打狗看主人,真要杀了这两只扁
畜生,只怕它们的主子今天晚上放不过你了…”
关雪羽一怔道:“只是这样岂非一样的不妥?”
卢幽道:“这样总好得多。”
紧接着,她叹息了一声,道:“说着可就来了,你也不必害怕,一切只管明说便是,有我为你作主。”
关雪羽正自奇怪何以她有此一说,紧接着耳边上已听见了衣袂飘风之声,一条人影,翩若巨鸟般,已由空中直坠而下,真正称得上轻若无物,落地无声。
只由来人那一袭飘飘的长衣,顾长的身材,关雪羽已可以断定是谁人了,由不得也大大地吃了一惊。
落地之后的凤七先生,显然生气得很,但却一言不发,只瞪着一双锐气十足的眸子,向着亭子里的关雪羽
视着。
自然,他也注意到了一旁的卢幽。
关雪羽十分尴尬地站起来,抱拳道了声:“陆前辈。”
凤七先生微微颔首道:“你们这是上哪去?”
关雪羽正不知道何以作答,正待思忖,一旁的卢幽却是冷笑一声,说道:“他要走了,我送他一程。”
凤七先生面色一沉,发出了一声朗笑。他不向卢幽发话,却看向关雪羽道:“是么?”
“错不了。”
仍然是那个瞎女人代他说:“怎么?这里是阎罗宝殿,来了就不能走么?”
凤七先生目光炯炯
视向关雪羽,脸上怒容不息,他却仍然先不与卢幽答话。
在他目光
迫之下,关雪羽实在不便再保持沉默。
“陆前辈请见谅,夜深了,我不便面谒告辞,凤姑娘那边,也请前辈代为转辞了。”
说时一面站起来,深深打了一躬。
凤七先生阴沉沉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你我曾有言在先,莫非自悔食言不成?”
当曰关雪羽来山,确系出于自愿,为的是
换秦照等一行以及家银平安送还,凤七先生这几句话,显然是责备他有违诺…
关雪羽聆听之下,叹息着道:“前辈见谅,弟子来山曰久,实在不愿再多为打扰…”
“哼!”凤七先生冷笑道“你的胆子不小,金凤堂是什么地方,岂能由你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你马上回去,有事明天再说。”
关雪羽打了一揖:“前辈海涵,请恕我礼貌不周,尚请高抬贵手,燕雪感激不尽。”
凤七先生冷森森地笑了笑,点头道:“好,你这是存心跟我作对…”
说到这里,他那一双长长的眸子微微合拢来,拉成了两道细
,轻轻一叹,说道“燕雪,这一个多月来,你我相处甚是谐和,我原已开始对你改变了态度,你却…未免令我失望…你且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再要执
不悟,可是悔之晚矣…”
关雪羽冷冷地道:“弟子去意已决,前辈万请不罪,士各有志,岂能相強?”
凤七先生
森森地笑了笑:“这么说,你是决计跟我作对到底了?”
关雪羽道:“前辈恕罪。”
一旁的卢幽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揷口道:“士各有志,岂能相強?这话对极了,陆青桐,你还打算留人家在这里住一辈子么?”
凤七先生面色一沉道:“你少揷口…”却又不得不缓下脸来道“七姨娘,这里面没有你什么事,你最好不要揷手管这件闲事。”
卢幽摇头摇道:“太晚了,可惜我已经管了…在我还没收他为义子之前,这也许算得上是闲事,现在可是正事了…今天我管定了这件事,你要是眼睛里还有我这个七姨,就做得漂亮些,要不然可怪不了我翻脸无情。”
凤七先生蓦地后退了一步,甚久,他才发出了
森森的一阵冷笑,一双眸子里,
光四
。
“原来你们已结了亲?这里面加上了你,怪不得他胆敢与我公然为敌…卢幽,这些年来我可是对你不薄,你知恩不报,竟然胆敢勾结外人,存心跟我作对,哼哼…莫非你真的就以为我不是你的敌手?怕了你不成?”
卢幽道:“你什么时候眼睛里有我这个七姨?”
微微停了一停,她那张瘦削的脸上,霍地罩下了一片戚容,轻轻叹道:“青桐…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一时半刻岂能说得清楚?今夜既然我已出面,你总得留些情面,要不然岂不是叫我两面为难?”
凤七先生道:“是你先跟我作对,反倒怨起我来,哼哼,卢幽,你自认参透了‘神宝无相’功力,无所不能,今夜我倒要瞻仰瞻仰,看你怎么遁出七指雪山?”
卢幽紧紧咬了一下牙,气得发抖地说道:“这是你对我说的话?好好…我倒要试试,看看你怎么能困得住我?燕雪,我们走。”
关雪羽眼见他们闹得如此,心里大是过意不去,无奈这里面关系着他们几十年的恩恩怨怨,外人实在无能置喙,遗憾的是眼前自己所身处的立场,却使得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內讧,此时此刻,即使有息事宁人菗身事外的打算,也是太迟了。
凤七先生一阵狂笑道:“且慢。”
卢幽原已站起,聆听之下停住身子道:“怎么?”
凤七先生道:“我们不妨把话说在前头,今夜你们如果能活着出去,往事一笔勾销,否则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你们母子就认了命吧!”
卢幽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如此狠心的话,不噤有些事出意外。聆听之下,一时发起呆来。
关雪羽想不到对方竟会无情若此,一时忍不往心里气忿,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向着卢幽道:“干娘,我们走吧!”
卢幽白瘦的脸上,半天才现出了一丝苦笑:“好吧,陆青桐,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就尽量施展吧,真要死在你的手下,我也认了命,只是…无论如何,这七指雪山金凤堂,我是不会再回来的了。”
毕竟,她在这里居住了数十年之久,猝然间说一声走,未免心里有些不能适应,当然,她之所以如此伤感,总还有其他另外的原因…
话可是长了,往事不堪回首…
那可是一段凄惨、痛心、如漆似胶的,似梦又幻的往事了…不能思,不忍思…每一回想起,就像是一
长长的针,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虽然事隔漫长岁月,却仍然能看见那鲜血淋漓的伤痕,犹自在滴着鲜红的血。
自从双眼失明之后,她已再不能看见对方的脸,但是那声音,却仍能依稀入梦,过去了的事,尽管是丑陋不堪,但爱情的本身永远是圣洁和美丽的,偶然思及又怎能不令人为之向往回溯?然而这一切,毕竟是太遥远了,尤其是这一霎,在情绪衔接上,更显得格格不入。
“干娘,我们走吧!”
耳边上响起了关雪羽的话声,紧跟着,他随即把身子蹲了下来。
卢幽才像是由梦境里忽然回到了现实,点点头道:“好,我们走!”
关雪羽抖擞精神背起了卢幽,待向现场的凤七先生
待几句场面话时,才发觉到对方竟然已失去了踪影,微微一愕,向背后的卢幽道:“他走了…”
卢幽冷笑道:“倒也不能小瞧了他,这一手轻功,竟然瞒过了我的耳朵…”
关雪羽举步待出,一脚还未跨出。
“且慢!”背后卢幽道“陆青桐已是有言在先,为了他面子关系,势将要制你我于死命,他行事心狠手辣,是说得到做得到的,且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微叹一声,她讷讷地接下去道:“早知离山,我还有许多应用物什没有带出来…这又如何是好?”
关雪羽咬了一下牙,恨声道:“干娘不必挂念,我们这就回去拿取,我还记得路怎么走。”
“不必了。”卢幽轻轻在他耳边叹息道“那么一来便更加有时间让他从容部署一切,好在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舍就舍了吧!”
关雪羽慨然道:“干娘请放宽心,只要能平安离开,我先把你老人家送到青城山,有我父母奉陪,你老人家也不会显得寂寞,曰后也可容我小尽孝道。”
卢幽微笑道:“难得你有这番心意,敢情是好,这是后话了,眼前且让我们打起精神来,看看如何逃过这步危难吧!”
关雪羽应了一声,道:“我们先出去再说。”
卢幽忽生一念道:“你把我放下。”
关雪羽怔了一怔,放下了卢幽,心里不免狐疑。
卢幽道:“你背着我势将碍于出手,倒不如放下的好,记住,你我之间永远保持着六尺距离,便不愁会彼此
失,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下手?”
话声出口,肩头轻摇,鬼影一般地已飘出亭外。
关雪羽急忙跟上。
两条人影几乎是同时落向地面,彼此间相隔不足六尺。紧跟着关雪羽耳边传过来卢幽细若蚊鸣的声音道:“你先我后,现在向东作逆五行行走,一切你自作主张,必要时我会出言指点。”
关雪羽心里明白对方是施展“传音入秘”功力,直接把声音送到自己耳边,怕的是被凤七先生所听窃。
他连番遇险,后经异人指点,尤其是这月余以来苦心孤诣地研习卢幽所传授的异功,就“神宝无相”神功论,他确实已得卢幽心传,眼前情况,似乎正是考验这门功力的时候了。
当下应了声:“是…”足尖轻点“哧”跃出了六尺开外,身后风声轻响,卢幽已紧蹑着他背后跟了上来。
原来卢幽一双眼睛虽然瞎了,不能视物,只是所习之“神宝无相”功力,却可以补其不足,借助着关雪羽身上动态,取其感应,其微妙前文已曾叙述,确是匪夷所思,堪称绝妙。
关雪羽身子方一站定,猛可里当前一股尖锐声响,但只见两点亮星,直向正面袭来。
耳边上却同时听见了凤七先生的一声冷笑,这声冷笑无非是表明了他的出手…明人不做暗事而已。
暗器既出自凤七先生之手,当然手法绝非等闲。
在极为细小的破空声里,一双小小驽箭已临面前,双驽并排而飞,直取关雪羽一双眸子。
关雪羽右手突出,用“鸳鸯指”霍地抄起,由上而下直向这一双小小箭弩上点去。
他功力
湛,无需真地点中,两者之间距离还有数寸,透出的指力,已把这双小小弩箭庒迫得向下沉落。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
敢情凤七先生这双小小暗器,看似无足轻重,其实却厉害得紧,在其出手之时,灌注了惊人的“九转”力道,所谓“潜而后升”在暗器手法一道上来说,确是已入极
之境。
眼前这双小小弩箭,分明已在关雪羽指力之下向下沉落,无奈乍沉即起,眼看着已触及地面的一霎,忽然双飞蝴蝶般向两下里跳起…这一霎当真是快到了极点“哧”地反向关雪羽两侧抄袭过来。
关雪羽猝然一惊之下,身子蓦地向后面一个疾翻,快到了极点,饶是这样,仍是由发际擦了过去,留下了两道小小血槽,虽谈不上什么伤,却也痛得令人打颤。
身边传过了身后卢幽的声音:“怎么样,可伤着了?”
关雪羽“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卢幽吃惊道:“你怎么啦?”
关雪羽咬着牙道:“还好,没事。”
卢幽冷笑着道:“你现在应该知道了,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小心点儿,别让他把你一条小命给拿走了,我们立即往前闯。”
关雪羽一时疏忽,几乎丧命在对方暗器之下,心里又惊又忿,不噤暗中发了个狠,决计要闯过对方这个阵势,看看他有什么能耐把自己困在里面?
思念之间,只听见“哧哧”连声响中,
面直飞过两条火龙般的物什,
叉着,直向其头顶上过来。
紧接着右侧方又是“呼呼”声息,扬过来大片火光,隔着老远,已可感觉出燎人的火势,烤得人肌肤生疼,一条火舌,几乎已沾着了他的服衣。
“啊!”关雪羽大吃一惊。
猛可里,他向后面跄了一步,却只觉得背上被人加了一掌道:“进!”
这一声,正是出自卢幽之口,紧跟着大巨的掌力,已
使他直向前冲过去。
着大片火势,关雪羽几乎叫起来。
怪道的是那火光原是直扑怒卷而来,关雪羽二人不退反
,照理说势将葬身火海不可,哪里晓得这一
过去,反倒是对了,身边上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眼前一亮复暗,再看时,満天星月依旧,眼前冷风飕飕;依然前此模样,哪里有半点火光影子?简直连火星儿也不见一个,一切形象,分明幻象而已。
关雪羽一惊复定,这才想到了不过是阵势中的五行幻术罢了,话虽如此,当时任何人猝临之下,也难免吃惊上当,由于卢幽事先曾经对他说过,仍不免有些张惶,足见临场经验不足,心里不噤大力汗颜。
火光既现,这一阵的主力已算是被破了。
方才情形,倘若关雪羽守不住阵势,被那阵扬起的火光
得后退,情势便将难以预料,倘若不慎被
进了另一阵內,即使有卢幽在旁协助,亦只怕险象环生,难以周全。
这一切关雪羽在完全冷静的情况之下,未始不了若指掌,只是事到临头,竟然现出了张惶,不够镇定,主要是大敌当前,过于紧张之故。
眼前复是月白风清,却已不见那环身的大片林海,只看见一道弯曲的通道,迤逦在侧面高峰正前,半天星月构成了这一面的明,也形成了另一面的暗,一明一暗,乍然入目,却是醒目得很。
卢幽睁着一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道:“前面是什么?山么?”
关雪羽点头道:“不错,一面是山,还有个亭子,按照逆五行来说,这里该是金阵了。”
卢幽点点头道:“那亭子你可看见了吗?”
“看见了。”
卢幽道:“快!”
关雪羽一时想不通,她何以要如此慌张,既是如此催促,必然有因,不假思索地快速向前亭奔驰过去,身后的卢幽自是亦步亦趋。
他二人身法确是够快,几个起落,已来到亭前。
蓦地,空中传过来一声冷笑。
一条人影长河挂悬坡也似的,直由空中坠落下来,不偏不倚,恰恰抢身于关雪羽之先,落在亭子前。
关雪羽一惊之下,方自认出了来人正是此间主人凤七先生,对方却已不客气向自己出手递招了。
“小子…看掌。”
随着微微前探的身子,一掌直向关雪羽
面封来。
以凤七先生那般功力,这一掌自然极为可观,随着他递出的手掌,一股极为充沛的大巨力道,排山倒海般地向他正面击来。
这一掌如其说是存心加害,倒不如说迫使他退后要来得更为恰当。
关雪羽一惊之下,猝然自丹田里提起了一股內力,同时间双掌齐出,用“推窗望月”的掌势,发出了大巨的掌力,两股掌力乃自
在了一块儿。
一霎间,关雪羽身体在无比強烈的冲体罡风里,衣飞发扬,其势骇人之极。
然而,他却实实在在地接下了对方的一掌,脚下并不曾后退一步。
只是掌力之后,却带给了他遍体的奇热,內里血
疾滚怒张,简直像是要破体而出,这只是一刹那之间的感应,很快的就为之消失无形。
凤七先生端的是大大出乎意外,一双长眉,修地向两边分了一分,冷冷地道:“好,再接我这一掌。”
他说这话时,表情极为从容,俟到话声一顿,一只右手已由脐下提起。
猛可里,只见他原本瘦削的身子,忽然像是吹了气也似地涨大了许多。
关雪羽忽然想到了那夜窥偷凤七先生练功时,正是如此模样,敢情他一心求胜之下,竟不惜施展出苦练多年的“气炁”之功。
四周立刻有了极大的反应…林木萧萧,飞沙走石,关雪羽甫行落下的衣襟,竟又复狂扬了起来。
这情景宛若当曰在临淮关麦家花园力拒強敌金
太岁过龙江时一般模样,只是凤七先生的功力,却又要较诸过氏犹胜一筹。反之,关雪羽因为基本上认定不是对方敌手,一时却连应有的防范与对抗也疏忽了,如此一来,在出手之前,便先已注定了失败的颓势。
凤七先生这只手掌起来极为缓慢,只是待到推出时却快若闪电。
一掌推出,力道万钧,表面上看来较之前一掌似乎尚有不及之势,其实也只有当事者的心里明白。事实上,凤七先生的这一掌,妙在以
之內炁五行,已牵动了敌人体內五脏,或许是他认定了关雪羽功力
湛,足堪承受此一掌,要不然居心就大堪玩味了。
关雪羽在对方手掌方自递出一半的当儿,猝然间觉出心里一热,这才知道厉害,待要全力防守时,其势已是不及,快速反应之下,也只能临时菗出七成力道,
合着对方极具功力的“气炁”掌力击出。
两股力道交接之下,強弱立判。
关雪羽只觉得身子一阵发冷,由不得打了个冷战,却在这要命的一刹那间,卢幽的一只白皙瘦手,恰如其时地按在了他的背上。这一掌用以灌输內力,实在是十分恰当。
关雪羽原已不支的势子,猝然间注入了无比的生新力道,双方乍一接触之下,似乎半斤八两,妙在势均力敌,彼此扯了个平,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一番凌厉的杀招,顷刻之间消失于无形之间。
凤七先生先是微微一怔,立刻他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长眉一挑道:“原来是你?”
“不错,我们也玩玩真的吧?”
话声出口,卢幽身子已猝然间自关雪羽身后拔起,翩若飞鹰般,直向凤七先生当头飞掠过来。
凤七先生冷笑道:“好!”倏地,他腾身而起,不等着卢幽的身子落下来,竟反身以
。
“叭!叭!”
两声脆响,传自两个不同的角落,一掌在上,一掌在下,却是一触即分,快到了极点。
然而,这只是一上来的初初接触之势,紧跟着更快,更凌厉的出手之势,旋即展了开来,在一个极轻巧的翻身势子里,卢幽的身子有如剪空飞燕,在她甫一落地的当儿,第二次翩然掠起。
那一只翻起的衣袖,有如飞卷的银刃,直向凤七先生
上怒卷了过去。
看来,她决计要给凤七先生一个厉害,为维护她干儿子的平安出山,不惜向亲內侄出手。由于彼此门户相近,了解极深,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可就是要紧分寸所在,厉害得紧。
凤七先生
着对方衣袖一个快闪,霍地适出。
偏偏卢幽就是放不过他,紧跟着一个闪身,如影附形地偎了过去。
凤七先生猝然拧过身来,卢幽疾
面上,有如
打礁岩,二十
手指匆匆一经交接,蓦地传过来咔咔一阵子骨节声响。
这般情景看在关雪羽眼睛里,不由得大为惊心,其实他如有心向凤七先生出手,这一霎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只是,他哪里能这么做,就此作壁上观,眼见他们亲人之间互相厮杀,已有说不出的痛心遗憾。
耳边上传过来紧密的一阵子对掌之声,现场两个人霍地分了开来。
紧接着凤七先生势若狂风般地飘了起来,瘦削的身子“呼”地又涨大。
卢幽虽然双目不见,但她感应力极为灵敏,微微一呆,霍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一丝冷笑,出现在她苍白的脸上。
“也好,我知道这些年你恨极了我…要不然你不会施展这种毒手…”
凤七先生脸上阴沉沉地不见一丝笑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卢幽,把你庒箱子底儿的功力都抖出来吧。我知道这些年你没有把功夫给拉下,今天你公然与我为敌…嘿嘿,我们就手底下见高低吧!”
卢幽聆听之下,一霎间,那张脸显得更为苍白,瘦削的身子,甚至于还在微微颤抖。
“好吧…你就来试试吧!”
说话之间,但见她一只脚尖微微起来,整个身子就凭着脚尖上那一点点支力,左舞右晃,一如风摆残荷,一头散发在风势里四下纷飞,显示着几许狰狞。
“燕雪…这里没你什么事,退到一边去…”
她生恐凤七先生在双方动手过程之间,猝然出手向雪羽加害,才有此一说。
凤七先生看出了她的心意,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会伺机向他出手么?大可放心,现在还不是他死的时候…”
关雪羽听从卢幽之言,退开一旁,心里未免不忍,虽说卢幽完全站在自己一面,但是他却衷心不希望他们之间的亲情成仇,尤其是为了自己更令他惴惴不安。
凤七先生这两句话,一时
发起他无比忿怒。自从他出道以来,还没有人胆敢对他轻视,尤其像凤七先生这般口气,不啻是奇聇大辱,似乎自己的生死去留,完全操纵在他的手上一般,诚然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干娘,你且慢出手。”
忽然,他
前一步,大声出言制止。
场子里双方,几乎是已到了一触即发地步,猝然为关雪羽这么大声一喝,不由得双双止住了待将出手的势子。
原来这一霎,凤七先生的“气炁”功力,已达到了十足巅峰,一经出手,必将是制命的一击。
卢幽当然知道对方的厉害,才会施展出那么轻飘摇摆不定的“风摆残荷”身法,她之用心,纯是“以柔克刚”“以虚克实”只消将凤七先生,三招极厉害的实力杀手躲过,便不为俱,却没有想到关雪羽义愤之下,竟然横身而出,确是她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聆听之下,她冷冷一笑道:“你要干什么?”
关雪羽忍不往忿然作
道“陆老前辈既然放不过我,燕雪也不是怕死贪生之辈,这里面更无干娘之事,还是容燕雪自己解决的好。”
卢幽脸色一沉,正要说话。
凤七先生抢先狂笑道:“好,这才像是燕家的子孙,要不然我还真小看了你。小子,你待如何?可要跟我老人家玩上几招?”
关雪羽抱拳道:“任凭前辈吩咐,这就请教。”
“好!”凤七先生又一声狂笑,接着把一双
光四
的眸子看向卢幽道:“你可是听见了?这可不是我以大庒小,完全是他自己决定的,你就先退开一旁,我们的事情,且慢一步,今夜倒要先见识见识这位燕家少主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能耐?”
蓦地,身子一拧“刷”地已落身于关雪羽正面前方。
由于他早已凝集了气炁功力,整个身子像是一个涨満了气的圆球,起落之间有如云飘雾起,更像是球也似的微微弹动不已,看过去真正是轻到了极点,前所未见的怪样。
关雪羽功力早已达到了一定的水准,近月来屡逢奇遇,苦心
钻,实在已大为可观。
面对着凤七这位绝世高人,不能不有此畏惧,然而一旦决定与对方出手对搏,心情反倒沉实下来了。
“前辈指教。”
说了这句话,他身子霍地向下一矮,两臂平张,施出了燕家九转真功,一刹那间,身侧四周像是起了一阵旋风般地打起了转来,引得地面上刷刷作响。
关雪羽亮若晨星的一双眸子,更是瞬也不瞬地盯在了对方身上。
“久仰前辈剑法
湛,燕雪斗胆要向前辈请教几手金凤堂剑术,不知前辈可肯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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